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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左看右看，也不見有人來救我，而我該說的也說完了，這該如何是好！

    慕容輕煙好似看穿我的想法，冷冷一笑，說“你該問的都問完了？哼，你不用拖延時間了，魅影不會來救你的，他現在恐怕是自身難保！”

    我心中一驚，沒來由的心慌與恐懼，這恐懼好似已經超過了剛才。我忙問“他怎麽了？難道你們對他……”

    慕容輕煙看我一向波瀾不驚的表情被深深的擔憂之色所取代，了然一笑，說道“原來你真正愛的人是魅影？嗬嗬，世上男子多薄幸！魅影到是個癡情種子，為了你連命都可以不要，這樣的男子真是太少了。”她頓了頓，臉上露出羨妒之色，道“易求無價寶，難得有情郎。我……我真是羨慕你！”

    慕容輕煙的話在我心中掀起了狂風巨浪，我真正愛的人是魅影？為何聽到她的話，我心中泛起難言的喜悅？難道不知不覺之間，魅影已經深深印在我的心底？

    看我低頭沉思，慕容輕煙似乎也想起了什麽，眼中露出了悲哀之色，許久她才緩緩地說“有三名殺手去殺魅影，他斷了一條右臂，自不會是那些人的對手，估計現在已經死了。既然你和魅影兩情相悅，那你就下去陪陪他吧，省得他寂寞！”說完，拿著瓷瓶，向我走來。

    我聽到她說有三位殺手去殺魅影，心中似彎刀挖心，疼痛難忍。若是魅影未斷臂前，我自不用擔心。但他如今不僅失去右臂，而且身邊連劍都沒有，也知他凶多吉少，一時間，隻覺心灰意冷，竟然萌生求死之念。看著眼前徐徐逼近的慕容輕煙，我竟然產生一種解脫的快意。

    正在此時，一聲嬌呼傳來，有人擋在了我和慕容輕煙之間，手中長劍向慕容輕煙攻去。慕容輕煙皺了下眉頭，避過她的攻擊，取出腰間的軟劍，迎上還擊。

    來人邊打邊焦急地對我說“你還不快走，在這裏發什麽呆？這裏有我，你快走！”我定睛一看，大出意料，竟然是一直失蹤不見的柳青青。

    慕容輕煙的武功遠高於柳青青，見柳青青自不量力地敢來擋她，心中惱火，冷哼一聲，說“你們今日誰都走不了。”話還未完，柳青青手中的劍已經被她打落，她惡毒的看了我一眼，將手中長劍向我扔去。

    我依然陷入心痛之中，不想閃避，隻是呆呆地看著長劍向我刺來，長歎一聲，閉上了眼睛。

    隻聽“啊”的一聲，我感覺有人擋在我前麵，趕忙睜開眼睛，看到柳青青生生受了這一劍。我頓時清醒，連忙扶住她，任她倒在我的懷中。

    我看著滿臉痛苦的她，喃喃地問“為什麽？為什麽你要救我？你不是一直都想我死嗎？難道是愧疚斬斷魅影的手臂？”

    她露出淒慘一笑，搖搖頭，吃力地說“不是！我……我救你，是……是為了他！”

    我一愣，馬上領悟，低聲說“歐陽飛劍？”見她迷惑的眼神，我忙改口問“就是吳昊天！”

    她聽我提起他的名字，癡癡一笑，艱難地說“是的！我是很……很恨你，恨不得殺了你，是你……是你搶走了他的心，搶走了……搶走了我的全部。但自從你……你離開後，短短幾天，他……他就變得滿臉憔悴，鬱鬱寡歡，日日……借酒消愁，再也沒有了……往日的邪魅與霸道，就好似失去……失去靈魂一樣。見到那樣……的他，我才明白，即使我……殺死了你，我也永遠……永遠替代不了你。若……若是你死了，他……他的心也會跟著你死去。”

    她雙眼漸漸渙散，仍然咬著牙，用盡最後的力量，握住我，低聲說道“我……我不想……再看到……那樣的他！我寧願……寧願舍命……救你，你……你要……活下去，我希望……希望你能……回到他的……身邊，一定要讓他……幸福！這樣……我……我死也瞑目了……”她的聲音越來越低，最後緩緩閉上了雙眼，溘然逝去。但她即使已經死去，右手仍然緊緊握著我，緊緊握著我……

    看著她緊握著我的手，感受著她的癡情，我不由淚如雨下。我緩緩用力掙脫她的掌握，緊緊抱著她，低下頭，咽嗚著說“你為什麽這麽傻！”然後我抬起頭，喃喃地說“吳昊天，這麽癡愛你的女子，你不懂得珍惜，你會後悔的！你一定會後悔的！”

    呆在一旁的慕容輕煙，長歎一聲，感慨地說“又是一個癡情女子！為什麽這個世上有這麽多癡情女子，有這麽多薄幸的兒郎！哎，我和她也算是同病相憐了！”

    我看著她，憤怒地說“你和她截然不同！我不知道你有什麽傷心往事，但我知道，愛一個人是付出而不是索取。柳青青為了所愛人的幸福寧願犧牲自己生命，你呢？你卻是為了占有，荼毒蒼生！你這也算是愛？”

    慕容輕煙聽到我的話，忽然大笑起來，瘋狂地說“我不算愛？你知道什麽？你知道我為了他付出了什麽？我為他受盡了多少苦楚與難堪，他卻……你這個受盡眾人寵愛的人，卻不懂得珍惜，你憑什麽來指責我？”她揮手點住我的穴道，怨恨地說“為什麽所有人都喜歡你？你有什麽好？論容貌和才情，你一樣都比不上我，為什麽你能得到他們的青睞？為什麽？”說完，走到我麵前，掐住我的下巴，強行將瓷瓶中的攝魂散為我灌下。

    第一百零三章 影逝 情殤

    就在我喝下攝魂散的同時，一聲怒吼在前方響起“慕容輕煙，你放了她！”吼聲響起時，來人一掌已打向慕容。

    慕容輕煙趕緊躲避，我隻覺腰間一緊，人已被帶入一個溫暖又熟悉的懷中。我凝神一看，來人正是魅影。

    我驚喜地看著他，欣慰地說“太好了！你沒事就好！沒事就好！”魅影擔憂地看著我，焦慮地說“你怎麽樣？”說完，搭向了我的脈搏，臉色一變，轉頭厲聲對慕容輕煙喝道“她中的什麽毒？交出解藥！”

    慕容輕煙看到魅影出現，臉色變得很難看，驚訝地說“你怎麽沒死？這不可能！”

    魅影緊緊抱著我，一步步向她走來，冷冷地說“我雖然失去了右臂，又沒有了劍，但我曾吃過隱劍山莊的九轉回魂丹，功力大增，那三個人根本不是我的對手。我再說一遍，交出解藥，否則我會讓你死得很難看！”

    慕容輕煙臉色一白，喃喃地說“九轉回魂丹？歐陽天劍竟然將九轉回魂丹給了你！哼，他可真是大方！”看到魅影一步步走來，她不由地後退幾步，露出一抹笑容，柔聲說道“你不用太著急，我給她喂的藥一時半會死不了人。其實，我告你也無所謂，這藥你也聽說過，是攝魂散！”

    聽到攝魂散，魅影頓覺無邊黑暗向他襲來，眼前一黑，身子微晃，顫聲說“攝魂散！”

    慕容輕煙哈哈大笑，狠毒地說“不錯，正是攝魂散！哈哈，真是諷刺，天下能解攝魂散之毒的隻有無爭山莊的百花露，而那唯一一顆百花露卻被你吃了！哈哈，也就是說，天下再沒人能救得活她！”

    魅影渙散的目光落在我的身上，看著我緊咬牙關承受著劇痛，腦中一片空白，一片麻木，一顆心無比痛苦。忽然，他抬起頭，一雙俊目滾動著淚珠，雖未奪眶而出，但是這種強忍著的悲哀，卻遠比放聲痛哭還要令人痛苦得多。

    我看他失魂落魄的樣子，心中難過得很，用手撫摸著他的臉，勉強笑了笑說“人終有一死，你不用太難過！替我報仇，替我活下去，好好活下去，我即使死了也感到欣慰！”

    魅影聽了我的話，痛苦地閉上了眼睛。良久才睜開眼，將我放在地上，起身狠狠瞪著慕容輕煙，身形一晃，來到慕容身邊，抵住她的死穴，冷哼道“我不相信天下沒有解藥！你老實說，到底怎麽才能解開她的毒！哼，你若不說，我也不會讓你好過，她有多痛，我就會讓你雙倍嚐受！你不要以為你是女人，我就不會動手，我可不是謙謙君子，不懂得什麽憐香惜玉。”

    慕容輕煙沒想到魅影服用了九轉回魂丹內力竟進步如此，魅影的逼近，她竟然未能作出任何反應，一時愣在那裏！聽到魅影的威脅，苦笑著說“我不是你的對手，看來今日難逃你手了！你也知道攝魂散，也知它的厲害，哪會有解藥？”說話間，慕容輕煙悄悄咬破藏在嘴裏的毒藥，話一說完，她身體倒地，吐了口血。魅影大驚失色，失聲說“你竟然服毒自盡！”

    慕容輕煙笑了笑，輕聲說“我落入你手，受你折磨，還不如自我了結。”說完，她頓了頓，古怪一笑，緩緩地說“我到知道一法可以救她！攝魂散隻有百花露能解，而你卻服了百花露。也就是說天下隻有你才能解開她身上的毒！”魅影一震，忙問“怎麽解法？”慕容輕煙臉色已漸漸發黑，看起來有點猙獰，她惡毒地說“你若想救她，就得為她推宮換血，將她……她身上的毒，引到……你的身上！她可獲救，而你……你自己卻會加速毒發，替她瘋狂至死！哈哈，你也許……不怕死，但瘋狂至死……卻不是所有人能……承受的，我倒要……看看你……能為她……”話未說完，她已毒發身亡！死後臉上仍留著嘲諷惡毒的笑容！

    魅影看都未看她一眼，快步走到我的身邊，溫柔地看著我。我從他眼裏看到了不悔的癡情和毅然的訣別，心中大駭，大聲說“不要！我不要你替我！你走！我不要再看到你……”他沒等我說完，點了我的穴道，將我輕輕抱起，看了眼不遠處柳青青的屍體，歎了口氣，施展輕功將我帶回我們的“家”。

    他將我放在床上，無限眷戀地看著我，柔聲說“雲兒，我不能再陪你了！你不用內疚，即使我不救你，我也活不了多久了！我一直不敢告訴你，怕你為我著急難過，現在我可以說了，組織為了控製我們這些殺手，逼我們服下劇毒，每年給我們解藥，如今我背叛組織，六個月後就會毒發。我前幾日拒絕你，不是因為不愛你，而是因為我知道自己要死了，不能為了一時欲望而害了你。雲兒，你知道我多希望能永遠和你在一起，可惜，上天就連六個月的時間也不給我！”

    我的眼淚止不住地流下，此時才知道他一直拒絕我的理由，才明了他的用心良苦。他低下頭，溫柔地吻去我的眼淚，柔聲說“別哭！你一哭，我心好痛！我始終是個自私的人，我知道你是因為同情和內疚才會選擇我，而我卻自私的想將你留在身邊，哪怕隻有六個月，我也會覺得很幸福。沒想到，幸福會上癮，我慢慢地開始害怕，害怕離不開你，開始一天天數著日子，開始患得患失。上天果然懲罰我的自私，讓我提早離開你。雲兒，雖然隻有十幾天，卻是我這一生最幸福的時光，即使我死了，我也永遠不會忘記！”

    他盤膝坐下，取出懷中的匕首，咬在嘴裏，割開他手心的血，又將我手心輕輕劃開一道口子，然後抓起我的手，閉上眼睛，暗暗用內功將我身上的毒引到他的身上。

    一盞茶時分，他收回手，臉色慘白，將我輕輕放倒，貪戀地看著我的容顏，好似要將我的容貌深深刻在心底。他輕聲說“雲兒！我就要離開你了，以後不能再照顧你了，你要好好保重！為我好好活下去，一定要幸福，你幸福了我才能感到幸福！”說道這兒，他臉色更白了，白得有些透明，眼前的他好似一碰就會消失，他緊緊咬著自己的嘴唇，嘴唇上慢慢滲出血，雖然痛得眼前陣陣發花，仍用盡最後的力量努力保持著清醒，一字一句地吃力地說“我點……你的穴道，一個……時辰後……會解開，你……你不用……管我！”說完，轉身離去。

    沒多久，一陣痛苦的狂叫和瘋狂的大笑從遠處傳來，是他，是他的聲音。我的心早已痛得失去知覺，痛到了窒息，聽著他的聲音，感覺自己快要瘋了。我不能言語，不能追去，隻能在這裏靜靜地聽著，默默流著淚，任憑他的聲音化為尖刀，一刀刀劃開我的心，一直劃到心底，剜去我心底最柔軟的那部分……

    我們的痛苦似乎感動了蒼天，原本晴朗的天空漸漸陰沉下來，黑壓壓的一群群烏雲擋住了淡金的太陽光，忽明忽暗的萬裏高空中，一場暴雨正在醞釀。沒多久，狂風呼嘯，大樹在狂風中搖晃，一條條樹枝就像一條條狂舞的皮鞭在空中抽打著。狂風透過窗戶，拍到我的身上，掀起了我的紗裙，掀起了我心底的最深的悲鳴。

    忽然，我感覺身體有些知覺，掙紮著從床上掉了下來，一點點爬著向前，不顧滿身的擦傷與碰傷。慢慢地，等我全身恢複自如，我沿著小路，找尋著我的魅影。

    天色十分昏暗，迎麵不斷傳來陣陣風的哭泣，樹是低著頭的，時而會揮揮手臂——它是在拭淚。火熱的鮮血從擦開的皮上流了下來——現在已經被風吹的冰冷了。我一心找尋著魅影的身影，我知道他不會走太遠。

    一道耀眼的閃電毫無征兆的閃過天幕，撕裂了蒼穹。一時雷聲大作，又一道閃電劃過天際。下一瞬間，急驟的暴雨轟然傾瀉而下，天地萬物頓時迷蒙在重重雨簾中。豆大的雨滴連接成柱，不斷的衝擊在我身上。借著閃電，我看到了不遠處渾身是血，衣衫破裂的他。

    本已痛得無知覺的心又絞痛起來，傷痛絕望一齊襲擊我的靈魂，狠狠地在上麵一刀一刀的剜著。無邊的疼痛扼住我的喉嚨。我用盡力氣，聲嘶力竭的大叫著他的名字，滾燙的淚水奔湧而出，撲向前方的他。

    抱起他，掀開他披散的長發，看著滿臉血跡的他，我悲傷地一遍遍呼喚他的名字。似乎是感應到我的絕望與傷痛，他緩緩睜開眼睛，眼中清澈明亮，我心更酸了，我知道他是最後的回光返照。他癡癡地看著我，眼中有太多的癡情、眷戀、不舍……。我悲傷地說“影，為什麽你要這麽傻！不，我才是天下最傻的人，我一直不明白自己的心意，直到現在，我才明白，我是愛你的，我一直都是愛你的！看到你的傷痛與自卑，情不自禁地選擇了你，不是因為憐憫與內疚，隻是因為愛你！在不知不覺間，我早就深深愛上你了，隻是自己一直不知道。上天不是在懲罰你，而是在懲罰我，因為我的不懂珍惜，所以它要把你帶走！影，不要離開我，我不讓你離開我！”我抱著他放聲大哭。

    魅影聽到我的表白，眼睛變得好亮，發出夢幻般的色彩，喃喃地說“你愛我？我終於等到你這句話了！我已經等了好久好久，終於等到了！可惜，太遲了，我不能陪你了！”他的目光緊緊盯著我，眼中帶著冀望之光，癡癡地說“答應我，來生，來生我們一定要在一起，我會一直等著，等著和你幸福日子的到來！”我點點頭，泣不成聲地說“來生我一定會去找你，一定會愛你一生，伴你一生，給你幸福！”魅影笑了，笑得好開心，好滿足，含著笑緩緩閉上了雙眼。

    我緊緊抱著他，任憑狂風暴雨的侵襲。隻有緊緊抱著他，才讓我感到溫暖和安心。想著他臨終前滿足的笑容，我知道，那笑容將成為我心中深深埋藏的一條湍急的河流，那河流的聲音，將是我每日每夜絕望的歌唱。

    我淚眼朦朧，不知身在何處，耳邊似響起他的聲音：

    “從來就沒有人關心過我，我要殺你，你為什麽還要對我這麽好？”

    “你那麽輕易相信人，難道不怕將來被所相信的人出賣？如果將來你所相信的人背叛你的信任，你會怎麽樣？”

    “我不會讓你有事的，我一定不會讓你有事的，誰都不能傷你。”

    “哈哈……我知道你恨我！不願再見我！你若想殺我，那很容易，等我救你出去，我隨你處置！”

    “我對不起你！我不求你的諒解，隻希望你不要再恨我！我寧願你殺了我，也不希望你恨我！”

    “我知道自己出身低微，雙手沾滿鮮血，又做錯了事，辜負了你，我配不上你！”

    “我……我沒讓你失望，已經……已經和那邊一刀兩斷了，你快走……快走，他們知道……知道我們的行蹤。”

    “我還能說什麽？我沒有一點能比得上林月軒和上官無痕，你對他們與對我截然不同，你總是在敷衍我……”

    “從小到大，上天從來都沒眷顧過我，我一直怨恨蒼天的不公。如今，我由衷感激上蒼，讓我認識你，你是上天賜給我最好的禮物。認識你，是我今生最大的幸福。”

    “答應我，來生，來生我們一定要在一起，我會一直等著，等著和你幸福日子的到來！”

    ……

    我慢慢低下頭，失去血色的嘴唇吻向冰冷的他，這時我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主動吻她。安息吧！魅影！來生，我一定會去找你！一定會和你再續前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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