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 姮靈轉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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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豬拱拱並沒有等很久。

    龍機的手指終於停下來的那一瞬間,站在台上的豬拱拱,很清楚地看到了整個寬大的“倉庫”,幾乎是每一個地方,都“崩崩崩”地連續響起了某種精密的儀器被啟動的聲音……

    然後,一陣一陣的“嗡嗡”輕響連連而來,偌大的倉庫,差不多每個角落都亮了起來。

    比較顯眼的,是正在台下的那兩排橢圓型箱子,從頂端都“嗤嗤嗤”地,拉出了一條長長的,宛如光管般的長芒,蜿蜒直曳,連向了更下方的那一疊疊堆高的金屬箱子之中。

    “你知道嗎豬拱拱……”

    龍機直到這時,方才算是比較空閑下來,退後了一步,在低頭審視著連連啟動的運轉時,開口對著豬拱拱說話。

    “這是臌肊前輩,花費了多少心血與時間,隔空傳聚的特殊凝結生體靈液。”

    “隔空傳聚?生體靈液?”

    豬拱拱對這兩種說法,都有一種似曾相識,恍惚明白的感覺。

    “不錯,隔空傳聚,是因臌肊前輩,本身也無法在此間真正以神識現形,因此隻能傳來這種最根源的存在方式。而且還必須透過這裏的某種存在做為引動,才能真正展現出來……”

    豬拱拱很自然地就將視線投向了看起來空空如也的那兩排橢圓箱子。

    “老大是說那些箱子裏的東西?”

    龍機點了點頭,語音停頓了一下。

    接著他的單手伸出!對準懸浮於麵前的“綠煙生魂珠”微微一招……

    綠煙生魂珠,立即“叭叭叭”地,發出了七、八聲輕微的響音。

    每一個響音乍起的同時,都有一種淡淡的,宛如小人般的簿光形影,化成一流輕煙,嘶然以微弧的角度,彎彎射入了一個個的橢圓箱子中。

    而就在這些深海獸魚宗諸人的神識魂魄,一進入箱中之後,原本空蕩的箱內,隨即“咕嚕咕嚕”地,好像憑空有個注管那般地,出現了一股一股密密的翠綠色濃液!

    一般人肯定完全不明白這些濃液是從哪裏來的。

    不過在豬拱拱的眼中,卻很清楚,正如龍機老大之前所說的……

    這些靈液原本就存在於箱中。

    隻是那時的靈液存在,尚屬潛藏的層次,無法著體現形。

    此時,透過了深海獸魚宗依然和此間的存在相連的神識引動,方才立刻在眨眼之中,滾現於箱中。

    這時正在有所感悟的豬拱拱,又聽到了龍機的聲音……

    他微微歎了口氣。

    “臌肊前輩,像是早就算到了,總有一天!此間會有人來將她所灌注的這些心血,啟動顯形,變成這個空間中真正的存在那般……所以這一切,都是她準備好的……”

    豬拱拱聽得有點不解。

    “老大,海神臌肊,既然可以塑出此船,怎麽不直接就讓這些靈液,在此間定形?”

    龍機聽了豬拱拱的問題,隻是轉過頭來,微微一笑。

    “看來我估計得沒有錯,你對這一切,馬上就有一些熟悉了……”

    豬拱拱伸手搔了搔頭。

    “我老豬也不曉得我到底知道了些甚麽哩……”

    龍機又是哈哈一笑。

    “不用急,慢慢來。我想你不用花太多時問的……你說得沒錯,臌肊前輩,是有一些能力在此間傳凝出一些力量。但那種力量一則因為很難施力,所以花費太大,除非必要,像這一艘微空船,是一切聚合的基礎。否則還是保有原本的根源狀態比較恰當。再加上生靈精源,一旦定型,就成固物,臌肊前輩就算能力再強,也隻能凝塑出像此船般的死物!所以遠不如像這樣保留住靈液原態,然後再依其他的生靈識體,而聚合出來的存在,重新凝塑出活的身軀,要來得有效多了。”

    豬拱拱這時點了點頭。

    “哦!原來是這樣的……”

    龍機說到這裏,又微帶歎息。

    “隻不過,這種情形,還必須有一位精通生靈奇技的存在,已經在此間定體之後,才能夠藉由這個人,來做出後麵的這些引發動做……我想那時她的估計中,這個人應該就是她自己,從隱而顯地立形固體,出現在此間。隻不過……沒想到現在變成了我這個‘龍魔王’了……唉……原來之前臌肊前輩,引神回溯,其中的含意還不隻原先我所想的那一層而已……那時的她,已為現在的情形,預先做了後續此時這樣發展的張本準備……”

    豬拱拱望著下方的排箱,其中那滾然的騰動綠流,似乎正在凝合著一個甚麽特殊的形態……

    雖然冒液漩翻,尚未真正地聚合,但那卷合間似有某種形狀的劇烈攪動,讓庫中回蕩出隱然的轟震。

    “老大,你既然能夠憑空就將我老豬做出來,又為甚麽要這麽費盡思量,和那怪蟲周旋,小心翼翼地保存著海淰他們的神魂呢?”

    龍機對於豬拱拱所問的這個更為深入的問題,臉上又浮起了微笑。

    “你說得沒錯,你確實是我在一念之間,想起了以前的一個……朋友,於神念中無意引動了純粹的生靈精氣,所以才會成形的……”

    豬拱拱歪了歪頭,似乎也沒有覺得這樣子有甚麽困擾它的地方,因此並沒有因為龍機肯定了它的來源所屬而有甚麽不安的神情,所以隻是靜靜地聽著沒有接話。

    “不過,也因為你所成形的源體,那種生靈精氣屬於我的部份,太純粹了,因此,你雖已成形,而且全身上下,每一個組成的部位,都和我之前的那位山豬朋友一模一樣……但說到底,你其實依然還不是我原先的那個朋友……更真切一點地說,你其實是我‘意識中所感受到的它’而已……就像你隻是我心中那位朋友的折射,不管其中內外組成有多麽相像,但其實你並非是它……”

    豬拱拱又歪著頭想了一陣。

    “現在我身上所穿的這件鬼旗裝,其實其中還有我另外一位朋友,她叫‘魅兒’,如果我純粹以我所知道的‘魅兒’,來凝合生靈精氣,做出了‘魅兒’……那麽這個‘魅兒’,其實隻是我心中的‘魅兒’而已,並不是真正的‘魅兒’……”

    豬拱拱聽到這裏,總算是恍然大悟。

    “啊!我老豬明白了……”豬拱拱連點著豬頭:“所以,在純粹的生靈精氣之中,一定得加進一些其他甚麽最根本的原料,然後才算是做出了真正的對象……否則其實都隻算是一種老大你感應中的‘鏡相’而已……”

    龍機也點著頭愉快地微笑著。

    “是的,你總算明白了……”

    豬拱拱的大嘴剛咧開,又似想到了甚麽般地問道:

    “啊……老大,你剛才說,你身上所穿的這個衣服裏,還有個叫‘魅兒。朋友的神識?”

    龍機還是點了點頭。

    “是的……她是我的……嗯……好朋友。”

    豬拱拱又皺了皺眉。

    “老大說,要加進一些其他屬於本人的不同根源進去,才能夠做出真正的本人……那麽老大怎麽不把這個朋友‘魅兒’的神識,給加到‘轉生箱’裏麵去呢?”

    “你也知道這個叫做‘姮靈轉生箱’了?”龍機哈哈笑道:“這個原因又牽涉得稍微複雜了一些。魅兒此時的神識,其實已經不算是真正純粹她的神識,這裏麵還加進了鬼旗‘天鬼’的神識,所以如果我現在注進她的魂體到‘姮靈轉生箱’裏麵去,隻會做出‘天鬼魅兒’,那其實也並不是‘真正的魅兒’……長了尾巴的她,看起來還是不怎麽像人呢……”

    豬拱拱還沒來得及去想像,一個“長了尾巴”的天鬼,到底是甚麽樣子時,原本侃侃而談的龍機,忽然抬頭上望,兩眼之中,精光微露,似乎他的視線正穿過了高高的艙頂,透了出去那般。

    “咦?”

    豬拱拱見龍機的神情有異,連忙就拋下了心中所想,趕緊問道:“老大怎麽了?”

    龍機並沒有直接告訴豬拱拱他發現了甚麽。

    “我們快回控製廳!”

    剛說完,龍機的身形已飛掠向了通行的艙口。

    豬拱拱和龍機回到了指揮廳,才剛按照龍機的指示,坐進飛行控製盤台之中,那大廳上方的立體簿像,已是“叭”地”聲,爆出了一團炫亮!

    一條一條螺旋狀般的蜿蜒線條,灑然下罩,感覺上就好像龍機和豬拱拱他們所處的這個“微空船”,掉進了一個不斷旋轉的漩渦之中……

    “注意……我們要在某一個時空點穿現了……船外的訊息已出現混亂的流變,拱拱你的控製神念,別透出船外去,免得被混亂的神念流動,不知道帶到甚麽地方去了……”

    坐在盤台中的豬拱拱,已是一副很熟悉的模樣。

    “明白了,老大……就像在精沙之中那樣……”

    龍機點了點頭。

    “是的,沒錯,就像在精沙之中那樣……”

    話還沒說完……

    “轟”地一聲,從船前的方位,爆然擴灑出一圈彩眩暈散的烈芒!

    唰啦啦……唰啦啦……

    飛射而入時,船身似乎正在穿越著一層又一層,不知道是甚麽東西的隔障,發出了串串密連的微響!

    一種強烈的撼動,與其說是從船身,不如說是從豬拱拱和龍機的心底,連續不停地傳來!

    “注意!拱拱,別為這種心神的震波,影響了你對船身的控製……”

    龍機的聲音,從一陣又一陣連續的波動之中傳來。

    豬拱拱全神貫注地將每一分的心力,都傾送在全船每一寸的船身上,幾己無暇回答,隻是坐在盤座之上點了點頭……

    不知過了多久……

    又是“轟”地一震!

    船中各種嗡嗡的輕響,緊跟著悅耳地傳來。

    一切都恢複了正常!

    這一次所謂的“恢複了正常”,不隻是指船內的情形。

    連呈現出船外情況,大廳中央那立體的影像,也出現了令人訝異的“正常”情景。

    那竟是透然簿光,睽違已久的“藍天白雲”景象!

    豬拱拱顯然是第一次看到這種蔚藍為底,上襯白綿雲流的模樣。

    因此在一切恢複正常之後,他坐在盤座中,兩眼情不自禁地被大廳之中那浮現出來的影像所吸引。

    “這……老大……這是哪裏?”

    龍機的臉上,並沒有甚麽特別驚訝的表情,雙眼依然視線長投,似乎正在透船而出,注意地觀察著甚麽,雖然麵對著半透的蔚藍,但卻好像並沒有真的在注視著眼前的景象……

    “這是海麵上的天空……真正真實空間的天空……”

    豬拱拱一聽,馬上就不由自主地又道:“好漂亮清爽的天空啊……老大,我覺得心裏有一種很熟悉的感覺呢……”

    龍機周身不動,隻是微微一笑。

    “你應該覺得熟悉的,因為你本就源於這樣寶亮清透的天空之下!”

    豬拱拱坐在盤座中,拉長了豬脖子,似乎想透過這樣的動做,靠著那大廳中的藍天白雲景象更近一點……

    “這就是我老豬所屬的天空嗎……老大,我們怎麽會來到這裏?”

    龍機謹慎地搖了搖頭。

    “現在我還不知道,也正在探察著……但我可以確定的,是這個位置,腦腡蟲一定曾經在不久之前來過……而且我似乎還可以感覺到,這裏有一些其他的訊息,我好像很熟悉……”

    “老大覺得熟悉不也是正常的嗎?這裏應該也就是老大以前所屬的天空吧?”

    豬拱拱認為龍機的情形,應該也和它一樣。

    龍機隻是依舊微微地搖了搖頭。

    “不,這是你的天空,但卻不是我的!”

    豬拱拱坐在盤座中,不由怔了一下。

    “不是老大的?那老大所屬的天空,是甚麽樣子?”

    龍機喟然輕吐了一口氣。

    “我不知道……我從來也沒有見過,甚麽才是真正屬於我的天空……”

    豬拱拱又怔了好一會兒,也不知道能不能體會龍機語氣之中,所隱隱不自禁透露出來的淡淡惆悵。

    龍機停了一下,然後便又接著說道:“不過這樣的天空,我也是非常熟悉的……這是我所看過第一個美麗而且變化多端的天空。”

    豬拱拱這時才點了點豬頭。

    “是啦!老大說的,一定就是這個嘍……”

    龍機又搖了搖頭。

    “不……我所感覺到的,不隻是這個……”

    龍機說到這裏,手指在麵前的光屏上輕輕一點。

    藍天雲流的影像,忽然往下一轉,似乎移動了一個極大的角度……

    然後,就是一片憐憐之中,宛如反射著成千上萬點清亮微光的深藍!

    “拱哇哇……這是甚麽呀?好漂亮!”

    龍機又是一笑。

    “拱拱,這個叫做‘海’!”

    “海?”

    豬拱拱隻覺得極為新鮮,很確定自己以前從來也沒見過這個叫“海”的地方。

    “我老豬對‘天空’有點熟悉,但好像沒見過這個‘海’呢……”

    龍機隻是維持著微笑。

    “你以前隻在山頭活動,所以應該是沒見過‘海’的……”

    “這個‘海’,老大以前也很熟悉嗎?”

    龍機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可以算是不陌生……但吸引我注意的,並不是這個……而是那裏……”

    豬拱拱正要注意看著中央的海麵上,有甚麽東西引起龍機老大的注意時……

    忽然間“唰”地一下,海麵急近,將一個原本隻有左下側淡淡的一點,沒有注意根本不會發現的微小暗影,快速放大!

    然後,豬拱拱就訝然張大了嘴巴。

    “這……這是甚麽呀?老大?”

    “這是一隻魚!”

    豬拱拱又怔了怔。

    “一隻魚?一隻石頭做的魚嗎?”

    豬拱拱會這麽問,是因為那個影像,雖然從上往下看,側彎微長,長鰭帶尾,隱約間確實有點“魚”的樣子……

    但是當景象拉近時,更仔細地去看,這個正在急速變得越來越大的“魚形”影像,周身彩石相嵌,高聳而出,似乎正在浮波而行,波波的浪紋掠石而過,激濺出簿簿的點點碎金,在陽光的映射下,反照出絢麗的彩芒彎虹。

    “拱拱,我也不知道這是甚麽魚……不過它的周身,都是堅硬的珊瑚,而且別看現在遠望起來似乎隻有一點,但其實巨大的程度!幾乎等於一個小島!”

    豬拱拱睜大了雙眼,凝視著影像中,那似乎正在破波浮行,但又似乎停止不動的彩色石團……

    如果不是他們現在的位置,顯然極高,而且還是由上往下望去,隱約可以瞧出這團彩爛石影,兩側微帶弧度,還有個很明顯潛在水下的尾巴,不然實在很難想像這會是“一隻魚”!

    “老大,那個醜陋的怪蟲,會認識這隻魚嗎?不然我們怎麽會跑到這裏來?另外……我們會不會在這裏又碰到那隻怪蟲?”

    龍機很專心地注視著那隻巨大浮在水麵上的彩色珊瑚魚,但是也並沒有遺漏掉豬拱拱所問的問題。

    “腦腡是不是認識這隻魚,我並不曉得,不過它顯然曾經到過這個地方……而且你放心吧!我們所搜尋的‘時空方位’訊息,隻是一個指明了位置的訊息,我們依此前來而已,並沒有真的進入時間分流的力量,因此我們現在還是在目前的時空之中的……”

    龍機說到這裏,雙眼的焦距,似乎已經透過影像,進入到了巨大珊瑚魚背上的某個位置……

    “那隻魚的背上,原來已經有不少我認識的人,在上麵好一陣子了……”

    豬拱拱有點意外地同時轉眼看著珊瑚魚。

    “認識的人?老大是說……”

    龍機點了點頭,以嘴輕呶:“這裏我大概已經知道是哪裏了……出現在此處的都是一些老朋友,你把微空船的高度,往珊瑚魚靠近一點……讓我用神念將他們現在的訊息抓出來一些……”

    豬拱拱應了一聲,影像隨即輕動了起來……

    “老大,我們這樣靠近,會不會被他們發現呀?”

    龍機輕輕一笑。

    “放心吧!生靈精氣浮跳不定,最能夠化現成各種不一樣的東西,我會讓船身看起來,隻是一隻盤旋的海鳥……”

    龍機的話才剛說完,原本呈現出斑彩石頭的大魚影像,忽然模糊了起來……

    然後就從中央扭動的彩光影像裏,傳出了片片斷斷,似乎是許多人在說話的語聲……

    “極元團主,我看他們深海獸魚宗,根本就沒有心要和我們一起行動……以我們現在的實力,何不幹脆將‘裂天劍宗’給滅了?”

    這是一個語音和鳴,宛如絲竹輕響,極其悅耳的聲調。

    隻不過在盈盈的嬌音中,所透出來的殺氣卻是厲烈無比。

    龍機在初初感受到鳳音鳴的語音時,發現到了一件他有點搞不懂的事。

    那便是如今的鳳音鳴,和諧的說話音震之中,除了如以往那般地悅耳之外,還多了一股難以言喻的強大吸力……

    以龍機現在的感應,竟一時也捉摸不到,鳳音鳴語音之中的那種怪異吸力,到底是從何而來……

    極元真人的聲音並沒有在鳳音鳴提出問題之後,跟著出現,反而是一個聽起來有點稚嫩,聲質婉脆的語調,接在後麵做出了反應。

    “鳳宗主,我們都知道現在宗主你的功力和之前已是完全不同,已非吳下阿蒙……”

    龍機一聽到這個聲音,就想起了第一次見到這個說話語音宛如稚女的場所……

    邪宗大會。

    這正是曾經讓飛龍傷透腦筋的歸萱萱!

    她那脆脆的語調,雖然聽起來不像鳳音鳴宗主那般宛如絲樂般的悅耳,但另一種清純的感覺,卻是溢於聽者之耳。

    “不過現在的情況,可是不大一樣呢……正派現在對這些風吹草動,可是敏感得很,加上他們本來就比我們要團結得多,所以現在如果我們想對‘裂天劍宗’采取甚麽行動,我們可以借故生事,但絕對不適合無因挑釁。”

    歸萱萱的語音停了一會兒,並沒有甚麽其他的人馬上接話,似乎都覺得她說得讓人無以反駁。

    “所以,鳳宗主,這就是為甚麽我們要在這裏等著,因為我們需要‘深海獸魚宗’,和‘裂天劍宗’這種長期已經存在,而且同時會威脅整派生存的衝突……隻有這樣的衝突,才能夠讓我們的所有行為,脫出了他們那些正派們所謂的幹涉原則。”

    歸萱萱說完之後好一陣子,又安靜了一會兒。

    “好吧!就算你說的有理好了……”鳳音鳴的語音即便是這樣的婉然一歎,也是聽來讓人心神清爽:“但是深海獸魚宗的人,說要敬詢他們宗主,卻怎地這麽久都還沒有回應?”

    歸萱萱顯然也對鳳音鳴問出來的這個問題,沉思了許久。

    “我看,深海獸魚宗,會不會自己那裏也出了甚麽事?”

    “出了甚麽事?”這次說話的,正是龍機以前也聽過的極元真人,那有點老氣的聲音:“萱萱,你的意思是說……”

    “‘空間通道’出現之後,多少地方都變得像沸水一般地混亂……我隻擔心‘深海獸魚宗’那裏,會不會也出現了甚麽特殊的變化。”

    萱萱的聲音中,那種耽心當然不是為了“深海獸魚宗”,而是為了自己的算計無法正常進行。

    在她的語音之後,接著出現的,不是極光真人或是鳳音鳴……

    而是另一個龍機也沒有想到的聲音!

    “鳳宗主……在我陽印的心裏,我最關心的,反倒比較是萱萱師姐之前所提的,那位神秘的合做者,所說‘可以直通到天間修羅界’的捷徑!”

    龍機無須再多確認,就能肯定這真的就是他在轉型初期,所最初碰到的人裏,其中的一個——陽印……

    對於陽印所特別指出來,而且表示了強烈懷疑的關鍵問題,萱萱的聲音,似乎有點讓人捉摸不定:“陽印師弟,這個問題,由別人提出,倒還罷了,不過由你來提,我倒真的有點意外呢……”

    陽印的聲音雖然沒有甚麽音調上的改變,但其中的語氣,卻立刻警覺而顯得謹慎了許多:“萱萱師姊會這麽說,想來是認為陽印不應該提出這樣的問題了?”

    萱萱很不在意地輕聲一笑:“沒錯,我就是這個意思。”

    陽印沉默了一會兒,方才又問道:“師姊為甚麽會這麽認為?”

    “哈哈……”萱萱很直接地便反問:“看來陽印你還不知道這個提出要和我們合做的人,到底是誰呢?”

    陽印在這群爾虞我詐的邪真之中,其心思之縝密,也毫不遜於任何一個,因此萱萱的話這麽一說,他已經快速地在心中做出了分析。

    所以他的反應,確實也顯得有點驚訝:“聽萱萱師姐的語氣,這個人和我們‘陰陽和合派’,似乎有點關係?”

    “哈哈……”萱萱又很愉快而且很“天真無邪”地說道:“既然你不知道,我也不好多嘴嘍……畢竟這是你們宗派的事……”

    雖然她表麵上說是“不好多嘴”,但她這樣的表示,其實已是無異指明了,這個和邪宗合做,主動召起要剿滅“裂天劍宗”的人,不但是和他們“陰陽和合派”關係密切,甚至可以說必定就是他“陰陽和合派”中的人!

    這種暗示,無異將目前行動的根源,巧妙地推到了“陰陽和合派”的頭上!

    一直在細聽著的龍機,至此心中也不由得有點疑惑。

    陽印是極光老祖的弟子。

    歸萱萱則是極光老祖的女兒。

    這一點從他們彼此師姊弟相稱,可以看得出來是早就認識的。

    但後來的言談之中,為甚麽卻一點也不像是同處一師的師姊弟關係?

    反而還比較像是完全不認識的純粹同道?

    而且,他們彼此之間那種暗中較勁的味道,為甚麽會這麽濃厚?

    難道“無形團”之中,連自己人也是這樣地勾心鬥角?

    龍機注意到這一點時,立刻就暗暗地放在心上。

    陽印其實對於萱萱透過這樣的暗示,等於是揭櫫了此次行動的發起者,卻不特別放在心上。

    到底是誰想和“裂天劍宗”過不去,陽印本來就沒有多大的興趣知道。

    可是,現在他卻不自禁地順著萱萱的說法往下思索……

    於是,他也不由得為了萱萱語氣之中,那個發起合做攻擊的神秘者,竟是他“陰陽和合派”的人,而倍覺驚訝。

    陽印沉默了一會兒之後,隨即便很小心地,再次確認地,對著萱萱說道:“萱萱師姐,聽你這麽說,此次發起提議會集諸派行動的,竟是本宗的門下?”

    萱萱又是哈哈一笑:“我甚麽也沒說嘛!不是嗎?如果你認為是貴宗的‘門下’,那可就猜錯了……”

    她這樣的反應,雖然是否認的語氣,但特別強調的“門下”兩字,已無異暗示,“陰陽和合派”那方麵,提出合做動議之人的身份,顯然不止是一位“門下”而已……

    這樣的意思,除了更讓陽印驚訝之外,也益加讓他覺得難以想像。

    不止是“門下”而已?

    目前舉派最高的存在,當然就是自天間下凡的“陰陽界主”祖師了……

    可是自從“空間通道”大開之後,“陰陽界主”祖師已隨著據說也已下界而來的另外三位“天人”,不知道跑到哪裏去了……

    界主以下,飛龍祖師已亡,唯一能夠不稱為“門下”的,大約就隻剩下一個“陰姥姥”了……

    可是現在就陽印所知,暫時掌令“陰陽和合派”……不,應該說最近已漸漸恢複了“陰陽宗”名稱的宗派所有門人,陰姥姥依照界主祖師的指示下,已被正派的指揮者“瑤璣仙子”,納入了她“退守”“永生水域”的計劃之中,所以“陰姥姥”現在的任何行動,應該都是在與正派所有的行動配合著的……

    她怎麽可能會有時間,跑到這裏來召合數家邪宗,準備要對“裂天劍宗”展開滅派的行動?

    難道是歸萱萱搞錯了?

    這也不大可能,

    陽印雖然不常見到這位師姐,但卻很清楚,以她深沉而且陰密的心計,斷不會連這一點都搞錯的……

    當陽印正在摸不清楚歸萱萱所暗示的那個神秘的“非門下”到底是誰時,歸萱萱似乎也占到了陽印的心裏在狐疑著甚麽,於是又嬌笑說道:

    “陽印,你先別這麽傷腦筋,猜不透我說的是誰,要我直接了當地告訴你,豈不就一切都清楚了?”

    陽印心中的狐疑,一點也沒有因為萱萱主動提出了這樣的說法而減輕。

    因為他知道,如非萱萱心中另有所算,直接就大可對他表示出來,何必還特別如此拐了個彎提示?

    “萱萱師姐的意思是……”

    萱萱嬌稚的語音哈哈一笑:“既要合做,那麽我們所掌握的要件,當然是越多越好;因此為了表示坦誠,陽印你何不說說,正派正在四處尋找的‘役物宗’七巧天工派‘璿心宗主’,是不是落在你的手裏呢?”

    陽印聽得心中一驚。

    “嗬嗬,萱萱師姐會這麽說,想來是有一些緣故的了?不然這樣的話,若是傳出來,豈是開玩笑的?”

    萱萱顯然從一間出這個問題之後,就非常密切地注意著陽印的反應,因此等到陽印在表麵上似乎完全沒有任何特殊反應,同時還提出這樣的反問時,萱萱隻是“噗哧”一聲,笑著繼續……

    “之前戰具宗的戰器玄師與那個神秘無比的戰宛兒一同出現在這裏時,曾經提到了他們的死對頭‘役物宗’似已發展出極為精巧的‘機模人’,那時你的神色一點也沒有任何改變……”

    陽印非常謹慎地回答:“此是我完全陌生的另外一道,沒有任何神情的改變,也不對嗎?”

    “如是一般情況,當然並沒有什麽不對……”萱萱的語調還是嘻然自若:“可是戰器玄師所說的那個他們見過的‘機模人’,可實在是太令人匪夷所思了……連我都很難想像,他們竟然可以做出一個像那個甚麽‘龍機機模人’那樣的怪東西……在這樣的情形下,陽印兄你臉色一如無變,豈不是很有可能你早就見過了那個‘龍機機模人’了,所以才會對於戰具宗的說明,毫不驚奇?”

    對於萱萱的推論,陽印隻是哈哈一笑,卻不置可否。

    “萱萱師姐,就算你說的是真的吧!我即便見過了龍機,又怎麽會和‘役物宗’的‘璿心宗主’扯上關係?”

    萱萱停頓了一下:“戰具宗此來,除了向我們傳達‘役物宗’特殊‘機模人’的訊息,並且請我們多予注意之外,也同時展現了和他們同來的那個甚麽叫‘鐵心’的器械怪物,驚人的火芒威力;而且也說了,隻要能夠將‘役物宗’現在找得焦頭爛額,失了蹤影的‘璿心宗主’交給他們,剿滅‘裂天劍宗’一事,他們便願做為主力前鋒……那時陽印兄還特別問了,除了這個之外,戰具宗還有甚麽可以交換的?”

    陽印心中嘀咕,但是依然沉住氣地說道:“我這麽問難道不對?”

    “一般的情況,當然是對的……”萱萱的話,還是那般清稚:“我們這次聚集起來對付裂天劍宗的行動,最主要的合做動力,還是在於那一位提出此議的人,所說的那‘直接進入天間’的捷徑……否則值此多事之秋,無端還去惹正派的‘裂天劍宗’做甚麽?”

    “是啊……”陽印很注意地思索著其中的關鍵:“所以我這麽說,又有何不對?”

    萱萱停了一下,過了一會兒方才接話。

    “就是因為我們所要的,並不是這個,因此陽印兄這麽特別地追問,豈不是也很有意思?”

    陽印聽到這裏,心中不由浮起了一絲冷笑。

    “搞了半天!萱萱師姐也隻是一廂情願的臆測之詞。”

    萱萱咯咯嬌笑了一陣。

    “我們又不是甚麽正派的那些老古板,難道還要甚麽真憑實據?”

    陽印的反應,明顯地陰沉了起來。

    “隻不過,萱萱師姐的這些話,說不定就會給我帶來不小的麻煩呢……”

    “哈哈……陽印師弟這麽說就誤會我啦……”萱萱的樣子,並不像是很在意:“如我父之前所說,真人界的平衡已久,諸力互牽之中,要想有一番做為,恐怕是很難的……一般人在初逢真人界大變之際,想的隻有如何保全自己,但真正的邪道梟雄,卻是趁著大變之勢,因勢利導,在這裏麵生茁壯大……如此迥異的思路做為,方能真正成為英雄人物……”

    萱萱說到這裏,似乎深深地注視了陽印一眼,然後便又接著說道:“雖然以前曾經聽阿爹提過,在外麵秘密地收了一個弟子,但其實和師弟並沒見過幾次麵……不過我看陽印師弟這一段時間的反應,倒是越來越和我們這一幫子的特性合契,因此才很大膽地做出了璿心宗主已落入你手的推測……因為陽印師弟的思路,似乎和我們非常接近呢……”

    陽印的反應,隻是沉默著,並沒有立刻做出回應。

    “陽印師弟,就以在座的鳳音鳴宗主來說好了……原本她隸屬本團麾下,其實還不算是本團主力的宗派……可是日前她誘引著名的‘第一玄靈’彩貝神蠱,不但成功地暗算了那個畜牲,而且還將‘彩貝神蠱’的功元,轉化成了鳳宗主本身體內……功力飛進的程度,立即讓她隱然脫出了本團的控製……這一點師弟可以從鳳宗主和我們互動的反應中看出……”萱萱的語意,直轉向了另外的鳳音鳴:“邪宗隻看實力,既然鳳宗主已有迥然不同的力量,我們當然絕對給予她應得的尊重……因此這一次,我們從一開始,對於鳳宗主,便不以下屬視之了……”

    萱萱這一段話,除了對陽印說明之外,更巧妙地將無形團與鳳音鳴之間那種隱然的對立,輕輕一轉地,毫無痕跡地拉成了一串,其立心之巧,言詞之圓,令人難以相信是出自一位宛如女童般的萱萱口中。

    “所以,鳳宗主是變強了……但陽印師弟,鳳宗主還是可以跟我們合做的……這種轉變隻在關係的調整而己,並不影響我們彼此的原則……欲成大事,必先自養羽翼,我們要進入天間,同心協力,將會是一個比較聰明的做法,師弟覺得師姊我說的對不對呢?”

    在萱萱的這一段話說完時,陽印在表麵上,還是很謹慎的沉默著……

    不過身處微空船之中的龍機,心中卻興起了遠比下麵那些邪修們,更要激蕩的震撼!

    因為,隻有他龍機,比誰都還要清楚……

    已經進入了“離魂深眠狀態”的璿心,現在最有可能的處境,就是落進了陽印的掌握之中!

    毫無疑問!

    龍機想起了那炫芒催物的魔天元暴!

    想起了在烈烈狂流中,寸寸崩毀的“役物宗”宗主神梭。

    想起了喂藥振氣,駕引牽力,隻為讓自己的下屬,多一分脫離元暴圈逃生的璿心宗主……

    想起了那娟娟細致,身形有點簿弱,臉色有點蒼白,淒淒的病豔,玉鳶冠、銀袍鑽帶,一腰如柳的女郎……

    那初見了讓人心中不自禁地疼憐,但認識後,才知道其智識之淵精,冠於“役物”一宗,心誌比堅石更硬,比聳山更高的女郎……

    那一個曾經輕吟於身下,紅紅的粉臉,超過天邊最美的霞光,破肉凝肌,和他同心共氣,神識肉身合而為一的女郎……

    那一月離魂深眠十五日,初入其體,就讓他體驗到“次天間”玄秘……

    同時因為這樣,也引動了魔質順神而感,依念而染的凶厲特性……

    等於是啟動了飛龍、蛟魔毀滅之機的“璿心”!

    現在的她怎麽樣了?

    離魂深眠的她,現在在哪裏?

    甚麽叫做落入了陽印的手中?

    陽印對她怎麽樣了?

    龍機想到這裏,怛覺心頭宛如被割去了一角,不由自主地焦急了起來……

    不行,我必須冷靜……

    激動足以壞事,現在我更要加倍小心……

    如果我還想找到璿心的話……

    當龍機身處在遠空之上,透過了靈敏的神識,收攝著海麵上那幾位修真的談話時,還有一點,讓龍機也覺得有點奇怪。

    在他以前龍機的神識,於器械原身之中,蘇醒之際,曾經翩然一閃,察覺到有和“綠霓”的神識,非常接近的意識體,出現在鐵心之中……

    隻是那時的情況緊急,加上後來龍機再三地確認,也從未收到那和“綠霓”非常類似的神念,傳來任何“她就是綠霓”的訊息……

    這種“鐵心”和真正的“綠霓仙子”原身,在此區域同時出現的狀況,讓龍機心中很自然地有了一種迷惑。

    如果,綠霓仙子好好地在這裏,而且還能做為“裂天劍宗”的傳話人,那麽又為甚麽之前龍機會在“鐵心”之處,感受到“綠霓”的存在?

    這是一種錯覺嗎?

    還是一種甚麽“分識離化”的現象?

    照理來說,如果“綠霓仙子”現在在這裏好好的,那麽最有可能的就是龍機之前在“鐵心”身上所接收到的感覺,是錯誤的。

    不過,從另一方麵來說,雖然這樣的解釋,最為簡單明了,但龍機卻總覺得這裏麵似乎有著一個甚麽很重要的關鍵……

    他直覺地,就感到這裏麵沒有“他誤認了鐵心是綠霓”這麽簡單!

    尤其是,他感受到綠霓的存在,並不是隻在“鐵心”身上而已……

    從之前極光老祖和他的弟子陽印彼此暗動心機,互相算計時,他就察覺到了綠霓的存在!

    因此他感覺到綠霓的神識,一定沒有“誤認”這麽簡單。

    可是……為甚麽綠霓又這麽好端端地在這兒出現?而且還替“裂天劍宗”傳達了硬要“深海獸魚宗”遷派的強橫訊息?

    龍機隻覺得,這裏麵隱隱地一定有甚麽關連……

    他必須要更加小心謹慎地,把這些藏在後麵的緣故,給找出來……

    當龍機想到這一點時,他的探測神念,立刻就後縮偏移了至少十七倍!

    然後他將這一絲幾已無形的微波!以一種迥然的側探角度,試著想抓出沉思中的陽印,神識中任何有關璿心可能在甚麽地方的訊息,

    龍機的神念動做,不但非常隱密,而且極為小心……

    因為他知道,此時的陽印,除了原有來自“陰陽界主”所灌化的天間元能之外,還吸收了極光老祖聚練一生曆魔而淬的特殊元珠力量,絕對是一個強大無比的神識存在。

    不論陽印現在到底已經將這樣的力量,吸化運用了多少,龍機都很確定,光以神念探測而言,陽印都絕對不是一個可以隨意侵察的對象!

    因此他所有偵搜訊息的波動,都轉得更為小心翼翼……

    隻是,這樣的探測,還沒有真正地開始……

    龍機就聽到了一個出乎他意料之外的語音!

    “哈哈……欲成大事,必先自養羽翼!萱萱小妹妹這個話說得好呀……我左司簿完全讚成!”

    左司簿?

    邪不死派差不多可說是僅存的真人界高手……

    上次龍機看到他,還正領著他們宗內的“金屍”,和“九幽鬼靈派”在一起的左司簿?

    龍機會嚇了一跳的原因,倒不是因為左司簿在此處出現,讓他想不到!

    會讓他惕然而驚的,是因為左司簿在說話之前,龍機以特殊無比的生靈感應,根本就完全察覺不到他的“存在”!

    就算是他現在說完了話之後,龍機在警慎之中,依然還是感覺不到,左司簿到底是在這些邪真所處的珊瑚方室中的甚麽位置。

    這一點才是讓龍機真正驚訝的地方!

    生靈精氣,是為諸生之源……

    隻要是“活著”的東西,不管龍機是不是能探測到更深入的“神識層”去,但至少對於這樣生靈的存在,龍機是可以很明顯地感受到的。

    珊瑚室中,共有四人。

    一個萱萱、一個鳳音鳴、一個陽印、一個現在無形團的代理團主極元真人……

    龍機實在沒想到,就在他準備潛藏探入陽印神識內關於“璿心”的訊息時,竟然會毫無預兆地,就出現了之前曾經見過的“左司簿”聲音。

    原本他認為應該隻有四個人的室內,就這猛古丁地,冒出了第五個人!

    龍機立即刹住了所有集束待發的探測波動!

    為甚麽原來功力不怎麽樣的“左司簿”,現在會玄妙得讓即便是以現在龍機的生靈精氣感應,也毫無所覺?

    這樣的情形,最簡單的解釋,龍機第一個,就想到了最直接的可能……

    難道……

    難道,現在的左司簿,已經不是個“活人”了?

    緊接著,龍機很直覺地,就想到了另外的一個人……

    一個應該不能稱之為“人”的存在!

    旱魃!

    “謝謝左司簿長老的謬讚……”

    萱萱的笑語回答,雖然依舊清稚,但其中敏感一點的人,都可以清楚地感受到萱萱語氣之中的那種謹慎。

    “哈哈,你說的這一點,倒是我最近才有的體會呢……”

    左司簿從一開始的音調,就是很刻意的活絡。

    但任何一個人,卻怪異地完全感受不到一絲熱暖的誠意。

    有的隻是一種沁入心肺的森冷。

    要不是在場的諸人,都是強極一時的邪修,恐怕沒有人能夠在散放著如此怪異氣息的左司簿身邊,多待一下子的。

    “左司簿長老現在氣色隱現沈銀,反光如鏡,想必也是另有一番遇合了,所以萱萱從一開始,就不敢怠慢了呢……”

    萱萱的話,讓龍機差不多十成十地,確定了怎麽回事。

    因此他不由得有點在心中暗暗叫苦。

    正想探探璿心到底現在怎麽樣了,竟在此時發現到了顯然已被旱魃所控的“左司簿”!

    而且,本來隻是單純凶暴的旱魃,顯然在行動及思考上,變得更加複雜而且深沉,完全不像剛成形時那般地簡單!

    多了這麽個怪物在場,龍機要有甚麽行動,當然必定會增加許多的危險!

    強大的敵人已現行蹤,立即就讓龍機現在的狀況,變得不一樣了……

    原本潛藏的探測,現在因為旱魃的神識在場,馬上就轉成了隨時都有被旱魃察覺的危險!

    唯一還好的,就是龍機現在隻是收集散放的訊息,尚未有任何主動的神念動做!

    察覺到這樣立即性的危險時,本能性地,也同時引動了龍機內心另一層冷肅的特性……

    當豬拱拱發現龍機眼中那種厲烈的微淡紫紅,又再次浮顯時,龍機已一言不發,所有的神識完全撤回,轉身就往外走去。

    “老……老大……”豬拱拱一下子也有點不知所措起來:“現在我們要怎麽辦?”

    走進了通艙的龍機!回頭以冷硬的眼光,凝視了豬拱拱一下。

    “看來我們終究得要正麵上場……”龍機很短而有力地做了這樣的決定說明:“你將微空船外移六百丈,我現在就去為海淰他們做最後的塑形……等會兒你就到‘戰鬥準備室’來找我們!”

    豬拱拱“噢”地回應了一聲,立即開始動做……

    龍機到了之一刖控製“姮靈轉生箱”的艙房時,最上麵的控製台上,正閃著一片綠色的亮芒。

    龍機毫不猶豫地,就踏上了控製光屏的高台,仔細地注意著大概隻有他才看得到也看得懂的光屏上精細的訊息。

    “須臾之間,生命已凝聚成形……臌肊前輩玄妙的技法,確實令人讚歎……”

    龍機宛如自言自語那般地對著光屏喃喃說著。

    話聲一落,他的身形立即微挺上仰,雙手分張,宛如要擁抱上方的虛空。

    兩掌叉指而開,陡然兩聲“嗡嗡”的輕響,從他的開掌中,凝然各自出現了一團烈烈的盤狀綠芒。

    “臌肊前輩,我這就開元啟能,成就你第一批生靈新體!疾!”

    喝聲一出,掌盤的綠光嗤然拉出散射的數十道長電……

    嗡聲大做中,“叭”地一聲脆響,掌芒順體而錯,從龍機的胸膛,猛地竄出了一個像帶著長長流尾的星芒!

    這個星芒一出現,立刻就像是早就認準了位置那般,“嗤”地彎然直射,就這麽地穿入了排滾的“轉生箱”其中的一個!

    龍機周身一頓,雙膝似乎微微一彎,尚未來得及伸直,又是“叭”地一聲,從龍機的胸膛,再次竄拉出一條和前麵極為相似的光帶,蜿蜿一轉,“蓬”地直入另一個“姮靈轉生箱”!

    然後又是“叭”地一聲,長帶再出……

    然後又是“叭”地一聲……

    精聚而凝,脫然出泄,可以在最後一步,真正啟動生體運轉關竅的元精生氣源團,每出一團,龍機似乎就喪泄了部份的元精,雙膝再低一分……

    八團長芒嘶啦的生靈精氣團,射入了八個轉生箱時,龍機站在高台上的姿勢,已是差點跪坐在台板上了。

    掌間的盤光嗡然輕響,乍起又消,最後縮手消失時,龍機連忙就以手扶地,臉色蒼白地坐地休息著……

    眼下望,八個“姮靈轉生箱”已是咋崩咋崩,一連幾聲巨響之後……

    八個蓋在最上麵的橢圓上蓋,竟“嗤嗤嗤”地,側移而開……

    每個箱中,都“蓬”地散起了一陣急泄出來的濃綠輕煙。

    然後,從箱中,便緩慢地,宛如久睡初醒地,站起了八個身影!

    鰈兒第一個看到的,是飄灑在空中,自己淡紫色的長發。

    然後她才注意到自己周身未著寸縷,所暴露出來的雪白肌膚。

    她很自然地,就伸手掩身……

    卻在揮動雪膩手臂的同時,順著雙臂,嘶然從虛空之中,拉出了兩條長軟微亮的綢布。

    那一層問著淡淡瑩光的袍布,就好像是個活體那般,如此柔順而又自然地,就披裏在她玲瓏浮凸的赤裸身體之上……

    這一瞬間,鰈兒非常驚訝,但卻又其實沒那麽驚訝。

    為如幻術般出現的瑩袍,她驚訝。

    但眼見如此奇異,她卻又似乎覺得這是一個多麽自然而然,一點也不應該覺得奇怪的現象。

    每一點,每一滴,身體變幻凝形的靈氣,瞬間聚合成這一襲瑩袍的過程,她都是如此清楚地從心底感覺得到。

    就好像一個技術高超的琴手,對於奏琴之時,每一根手指的撥動,都是如此熟悉而又完全出自本能。

    鰈兒不自禁地楞了楞。

    緊接著,就是心靈那一通百通,令人心顫的領悟……

    這一刹那,她知道她已經明白了,物能互轉時,那種一切精奧,盡蘊於此的豁然!

    基於這種以“撼動”來形容,也不足以表達此時的感受於萬一的頓悟……

    鰈兒又有點楞了!

    不隻是鰈兒,每一個從轉生箱中,站起來的人都同時被這樣連續而來的全新體會所震撼,站在那裏的身形,都變得有點癡然……

    直到好一陣子之後,才悠悠傳來了,因為休息了一會兒,大損的元氣稍有回補的龍機語音……

    “你們,還要站在哪裏多久啊?”

    最前麵的海淰,現在的模樣,看起來似乎和之前的外觀,沒有甚麽兩樣。

    寬臉之上,唇上一對長須,活活輕垂。

    但當仔細一望,海淰周身隱隱流轉著一層瑩亮,綠紋長袍上,帶著灑尾的芒氣,卻又讓人覺得和之前的海淰,已大不相同了……

    海淰之後,海魨與另外的五位深海獸魚宗的大群長,加上最後的鰈兒,都是這樣一如以往,卻又似已完全迥異。

    每個人的眼中,都在短暫的迷惘之中,迅然有著快速的領悟,

    一種遠超過言語,所能夠表達的奇妙領悟。

    在龍機這樣的詢問之後,海淰的眼神急速地恢複正常,就好像一個剛醒的人,察覺了之前所做的一切夢境那般……

    然後,他寬大的身軀,立即前伏而拜,叩地而禮。

    後麵的七個人,看到宗主做出了這樣的動做,似乎也立即感受到了甚麽,一一做出了同樣的動做。

    “深海獸魚宗,族下大群長海淰,領帶海魽、海鯢、海鮃、海鯽、海鯮五大群長,暨本族掌典長老海魨、第一儲人海鰈,拜謝龍祖,救生賜體,拔脫入我‘生靈大道’……”

    以手支地的龍機,微微苦笑。

    “海淰大群長,你們還是起來吧!無須如此多禮……透元轉現的,是海神臌肊前輩的隔存精氣,和我並沒有甚麽太大的關係……頂多也隻是藉我之手而已。”

    海淰和身後的七人,緩立而起,臉上卻是非常嚴肅地搖了搖頭。

    “不,龍祖此時即為海神之表,沒有龍祖,我們現在恐怕都已神魂滲化,點滴皆亡了……”

    龍機慨然間,便也不再多說其他,隻是點了點頭:“好吧,這些我們以後再說,現在你們的狀況怎麽樣?”

    海淰還沒回答,在他身後的海魨,已是朗聲說道:“稟龍祖,現在再讓我看到那個可惡的海毛蟲,肯定不會讓它好過!”

    龍機聞言,知道現在海魨的體內氣機充盈,利勁橫滿,對侵體毀元的“海毛蟲”,又恨又怒,連忙搖頭說道:“不!你如果再看到海毛蟲,可不能夠太過妄動……”

    海魨聽得有點意外。

    “龍祖,‘海毛蟲’伏我之身,壞我之體,還大膽地想要染指此聖船,我們如果再看到它,怎麽不奮力而起,宰它個痛快?”

    龍機還沒回答,在海魨身前的海淰,反而回頭叱道:“海魨,蒙龍祖之賜,你我脫體重生,神魂皆進,甚麽事都有龍祖做主,你多甚麽嘴?”

    海魨生性雖直,但也極重恩怨,因此海淰怒責的話一說完,他立刻就低頭潛聲說道:“是!大群長說得是,一切有龍祖做主,是海魨魯莽了……”

    龍機本來還想說明一下,但見海魨如此反應!倒也省了一番口舌,為了把握時間,便即說道:“既然由我做主,那麽你們現在先跟著我到‘戰鬥準備室’去,其間我會大略告訴你們一些事的……”

    深海獸魚宗諸人一聽,連忙應是,緊隨在龍機的身後而行……

    所謂的“戰鬥準備室”,其實真的很難和所謂的“室”,聯想到一起。

    左右縱橫之長之寬,幾有百丈!

    一圈一圈的環廊,層層而起,順著圓形的弧度,組成了一個幾乎同時可以有上千以上的人,立廊同時而望向中央的巨型廣場。

    金中帶綠的壁麵地板,透出了戰鬥前最明顯的冷厲與堅硬氣氛。

    光站在立廊上,幾乎就可以想像得到,在數以千計的戰士排廊而立,肅聽領軍的元帥,最後戰前的訓勉時,那種令人熱血沸騰的場麵,與殺伐將至的凶厲血戰之氣!

    全廳最中央的帥台,是和“指揮廳”中的高座那般地淩空而浮。

    停立的位置,恰在廣場之中,懸地六丈。

    瓣瓣相連的台邊,閃耀著懾目的威嚴氣勢。

    龍機此時,其實並不是站在前麵所提的這個“帥台”之上。

    現在的他,是立於全廳金綠色的寬大廣場地麵。

    在他的身前,排立著“深海獸魚宗”的八人。

    身後則是侍立著豬頭人身的豬拱拱。

    這個時候的“深海獸魚宗”諸人,雖然數量沒有上百上千,而隻有區區八人,但他們臉上肅穆敬聆的神情,卻也是一樣的宛如即將出征的戰士!

    “我方才所說的,你們都明白了嗎?”

    龍機沉沉的眼光,呈現出一種隱隱的煞然,雖未立於帥台之上,卻也讓人幾乎無法直視。

    “族下們都明白了……”

    海淰站在最前麵,所以也代表了其他的七人躬身回答。

    龍機點了點頭。

    “嗯,好吧!既然如此,那麽我們這就動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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