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章 談笑破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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臌嫇和其他“深海獸魚宗”的弟子們,彼此間的配合,是如此地渾如一體,就好像從頭到尾,臌嫇和十幾二十個弟子群,都完全是屬於一個人的整體動作那般……
其中那種圓融流暢的程度,立刻就讓也同樣緊跟在後麵的樞棱和其他清冷三仙,以及丹門的芍兒,雖然飛躍的身軀緊步不移,可是卻讓除了“深海獸魚宗”以外的幾位女郎,一下子也不知道該怎麽出手配合。
不過從另一個方麵來說,臌嫇加上了“深海獸魚宗”的群長和弟子群,力量之強大,其實也不大需要其他的人,再添加甚麽另外的力量了……
臌嫇飛身向前,單臂直指而出……
距離她的手臂前貫兩尺處,一柱凝綠就好像從透氣下直泛而開,彎彎疊疊一重一重的層層而出,密虛之間,若有若無,看起來真的是如龍魔王所指示的“收氣虛待”,所有勁力都含斂未發,隻等著龍機一令實放的模樣。
而臌嫇這種主力收得極為特殊,宛如在真實和虛影之間不停切換的怪異攻擊,雖然還沒有完全吐實……
不過實虛竄動的氣波,卻已經引起了空氣中出現某種切變的氣漩……
所以,臌嫇還在如龍機所說的那般“收氣虛待”,怪綠柱周邊將近八、九丈的範圍裏,卻已是先一步地“呼哩呼嘩”,往橫拉出了一條龍卷氣漩,渦尾就好像個越來越大的蛇身那般,對準“裂天劍宗”門下的光網直裏直氣地橫掃而去!
這條龍卷氣漩才剛形成,立即就牽動了下方十餘丈的水麵轟然反卷而起……
滾波萬浪,往下急陷,但是同時又從弧凹的兩邊濺射而飛,海象之特殊,和聲威之浩大,簡直就宛如裂海開洋那般,驚人的程度已無法言喻……
難以估計的萬斤壓力,直接就對準裂天光網猛撲而去!
雖然“裂天劍宗”的這一式跨海奇陣,可以說得上是玄妙神奧,可是顯然也有點經不住由臌嫇所帶頭引動的強大摧發漩氣,最前麵的光網已經被壓得“叭叭”亂響,一流一流的青電四處如波散飛……
整個光麵都往內凹陷了下去!
正在這個飛水如沸,波電如裂“轟哩嘩啦”整個視界都好像瞬間陷入了風暴中那般地混亂成一團時……
光網的內側,忽然傳出一聲嬌滴滴的輕喝。
“縮收十七丈!左右斜位四成七分……轉!”
隨著這個女音的指揮……
光網陡退,同時芒麵上也突然出現了一種非常特殊的流光現象。
從龍機和臌嫇他們外麵的角度看去,“劈哩叭啦”的崩散裂光,忽然加劇了起來……
而且,最特殊的,是這突然加現的千百條迸放流光,並非像一般地往四麵交錯散射,而是好像刻意引導那般地隻往左右兩邊猛拉而去!
橫顯而出的裂光,就好像是一條一條平拉的流星,密密疊疊間,至為特殊,但又眩目己極!
龍機一聽到光網之中,傳來了這樣的聲音,馬上就單手虛招,對著直飛而出的臌嫇輕聲一喝。
“且住!”
臂端虛勁未實,就轟然引得海麵狂卷如裂的臌嫇,玄氣收發真的是到了難以想像地自如境界……
龍機的這一聲“且住”才剛喝出,她那直射出去的身形,居然就好像陡然間被凍在空中的飛箭一樣,立刻挫停而止!
直飄而去的右臂微微收曲,全身凝浮不動,就好像她的位置,便是呼嘯轟然,卷卷而起的水浪風渦中眼那般,一股崩躍之氣,漫漫而出,散於附近所有的海域之上。
龍機在輕喝之後,立刻飄身再上,很快就追到了凝氣收力的臌嫇上方八尺處,對著被臌嫇非人般的壓力給逼得不得不退的光網內大聲說道:
“紅菱紅菱,是你嗎?”
光麵上一直“劈哩叭啦”爆散出星火般的密集裂芒,同時藉著快速的波動,化散龍卷氣漩直壓而來的強大氣衝的裂天芒流,忽然間亮度由顯轉隱,而且橫拉的流電竟怪異地出現了一渦一渦的內轉現象……
光網外側的水麵,猛地往兩邊“嘩啦啦”狂卷而去,卷風勁力同時化分兩邊,“呼嚕嚕”地長泄而出!
由臌嫇所引動的海漩龍卷怪力,居然就這麽樣莫名其妙地被割分成兩道掠邊的岔勁,順著光麵直衝而去!
光網微彈而回,立刻就恢複成了之前的舊觀!
這一式反防,使得可算是又妙又奇,天象化消間,簡直讓人完全摸不著頭腦。
龍機一看到這種情形,心中猛地一動,反手止住了臌嫇更進一步的加擊,同時又再一次地對著光網內叫道:“原來隨緣波你也在這裏?”
龍機這一次的說話,終於讓“裂天劍宗”所立起的電網,出現了比較不一樣的變化。
原本裂裂連連的爆光,忽然轉得淡了許多,讓浮在最前麵的龍機,終於看到光網之後,清楚的立海人影。
為了化消剛才由臌嫇所引動的怪異威力,排在中央的五個人,已經同時靠得大概彼此間隻剩下四、五丈的距離……
龍機一眼就瞧出那正是“裂天劍宗”,著名的“馭龍”、“騎獅”、“裂虎”三將軍……和另外兩位女郎。
中央一位,正是光劍虛浮於眼前的紅菱……
而在她身側四尺的,則是龍機後來所指明的“隨緣波”宗主。
紅菱的雙臂開張,寶劍凝聚強光,不停地放散著裂裂劍芒,龍機隻一眼就看出了原來這麽一個“裂天劍宗”的奇陣,竟是由她所居中主持。
而她旁邊的“隨緣波”,則是左手搭右手,右手虛虛前扣,指掌拈訣間,一絲金線長拉而出,和紅菱主放而開的裂芒切切而混。
已經不用多說,剛才龍機所察覺到的一點也不錯,化消掉臌嫇龍卷氣漩的,正是隨緣波宗主從旁引動了裂天光網的玄妙變化!
當網芒趨淡,龍機終於可以看清裏麵的人時,裂天三將軍,和中央的紅菱與隨緣波,同樣也注意到了浮空於海上網外的龍機等人……
最先開口的,是隨緣波。
“前輩就是‘深海獸魚宗’不履世的祖師‘龍魔王’嗎?”
有“仁義王”在後麵偷偷地通風報信,“裂天劍宗”或隨緣波,會知道他“龍魔王”這個名字,龍機並不覺得有甚麽奇怪。
因此龍機隻是哈哈一笑:“你猜對啦!我就是‘龍魔王’!”
隨緣波的眼中閃過一絲訝異。
從龍魔王的語氣中聽起來,他怎麽好像早就認識了自己?
“請教龍魔前輩,我們以前有見過嗎?”隨緣波又問。
龍機聳了聳肩,回答得很是曖昧:“哈哈,你覺得呢?”
隨緣波看到龍魔王,明明是第一次和自己見麵,居然就是一副和自己熟得不得了的樣子,心中不禁有些在一般狀況下,很自然就會顯現的微微薄怒……
可是在眼前的狀態下,當然並不適合馬上表現出來……
很認真地又回想了一陣之後,她才搖了搖頭繼續說道:“我好像沒有見過前輩呢……”
龍機又很不在乎地說道:“如果你認為沒見過,那就是沒見過吧……”
你說沒見過,那就沒見過?
這是甚麽回答?
隨緣波對於龍魔王這種很不嚴肅的態度,雖然是更加地不舒服,但也止不住地益加懷疑。
照理來說,這樣宗主級的互見……
這樣兩軍相峙的場麵……
這樣互逞奇技的層次……
一般都會在言談之中,嚴肅端謹以對。
可是這個龍魔王,怎麽好像對這些一點也不在乎的樣子?
不但陣戰前的對話,搞得好像是兩個熟得很的老朋友,而且隱隱之間,還真的讓隨緣波有一種他好像確實認識她的錯覺!
這種感受真是讓隨緣波有點糊塗了。
一方麵她仔細地觀察了龍魔王,很肯定自己應該是從來沒有見過這麽一號人物的……
可是另一方麵,她又隱隱地覺得,龍魔王這麽自然的態度,好像又和自己並不是完全陌生的……
這種矛盾的感覺,可真的讓隨緣波有點弄不清楚了。
除了隨緣波之外,在她旁邊的紅菱,顯然也有同樣的狐疑。
在隨緣波的詢問之後,紅菱也俏眼凝視著龍機,神情有些怪怪地問道:“龍魔前輩方才直呼晚輩的名字,難道我們也見過?”
無形團的陽印等人,這時已經緊隨而來,龍機在這樣的情況下,當然是不好多說甚麽,因此隻是微微地笑道:“見與未見,有時候也沒有那麽大的差別……”
紅菱的目光緊凝,秀眉微皺:“龍魔前輩的意思是……”
龍機又是哈哈一笑,知道還是別在這上麵糾纏,所以就盡量含混地解釋說道:“這裏麵的牽扯太過複雜,一下子也說不清,以後我想你們自會了解……橫豎以前見與不見,對現在而言都並不是最重要的事了……”
龍機最後的話,似乎也同時提醒了紅菱、隨緣波和其他的人……
因此這幾人的目光隨即一凝,在旁邊身著龍盔龍甲的馭龍將軍,已是對著龍機厲然說道:“那很好,本將軍倒想請問龍魔王,你們‘深海獸魚宗’,之前忽鄙了本宗的勸告,一意孤行;後又派了門下數百,無恥暗襲;現在又率獸集邪,洶洶而來……到底是甚麽意思?”
“裂天劍宗”的“馭龍將軍”,是宗派裏最著名的高手之一,身為“二妃雙帥三將軍”中,“三將軍”之首。
以他的身份,確實是可以代表“裂天劍宗”,問出這麽一句話的。
而當馭龍將軍問出這麽一個問題的時候,心中響起警音的,其實並非龍機,而是在龍機身邊的“無形團”諸人……
這一點,別人不曉得,龍機可是抓得清清楚楚。
“裂天劍宗”和“深海獸魚宗”彼此之間的態勢,會變成這樣,主要的原因,就是在於兩者中有了一個假借“綠霓仙子”肉身的“陰陽雲妃”,在裏麵串話;再加上“無形團”和“戰宛兒”,控製了“深海獸魚宗”的門下主動發起暗襲,才會變成現在這樣的結果。
雖然龍機也知道,從“仁義王”暗中竟和紅菱互通的情形看來,“無形團”不但一開始就在暗搞“裂天劍宗”,而且其實連“陰陽雲妃”,也一樣在算計之列的。
馭龍將軍現在所問出來的這一段話,是直接地詢問了“深海獸魚宗”的領導者,因此如果說兩派之間的誤會,還有解開的可能,就在這個時候第一次真正互相傳達想法的詢問之中。
隻要龍魔王和馭龍將軍,雙方對話的過程裏,能夠真的拋開雙方目前已經造成的損失……
“裂天劍宗”放去他們“裂天島”世俗漁民所受的毀害,“深海獸魚宗”也不去計較整個門下在上一次侵襲時,所受到的折損與幾乎全軍覆沒的結果。
這其中,當然最難做到的,還是名聲實質,都受到重大傷害的“深海獸魚宗”……
一般而言,陰陽雲妃和無形團、戰宛兒,這個挑撥兩派互鬥的工作,實在不得不佩服他們做得極佳……
一個宗派,弟子群死亡如此之多,甚至大部份活下來的也都已經淪為階下之囚,在這樣的結果之下,任何一個宗派,想要和解,實是難如登天。
可是,龍機知道,無形團對他這個龍魔王,因為摸不著他的心思個性和底細,所以馭龍將軍問了這麽一段話,使得兩派第一次直接的對通機會出現時……
從陽印到三邪修,每個人都是全神貫注地在觀察著龍機的反應。
無形團在某個恰當的時候,必定是會狗窩裏造反,把“陰陽雲妃”給回咬一口,擺明出賣的……
這同樣也是龍機非常確定的。
可是,這個“恰當的時候”,卻絕對不是現在!
在陽印、仁義王等人的想法裏,因為橫裏殺出來的這個“龍魔王”,手下和其自身的實力,都非常神秘難測,而且極其強大……
所以眼前的情況,最好就是由兩方再昏天黑地的,亂戰成一團,然後等到雙方各有傷損時,再由“無形團”出麵……
這應該是“無形團”最希望的情況。
“無形團”和陽印,到底在打著甚麽主意,龍機其實直到現在,還無法推測其最後的真正目的……
不過,他卻非常確定,目前他們絕對不會希望“深海獸魚宗”和“裂天劍宗”就這樣自己解開誤會的。
龍機稍微地瞥了一下浮空於身旁六丈處的陽印、無形團等人,從他們臉上那種隨時都準備要說話的模樣,就知道他們絕對已經想妥了好幾種,將兩派在稍有互和現象出現時,就趕緊將趨緩的態勢再拉緊的辦法。
這從他們那幾個人,眼中閃爍的光芒,就可以推測得出來……
其中的仁義王,扁扁的嘴唇微微蠕動,簡直就好像已經等不及要代替龍機,來回答馭龍將軍的問題,也免得這個難測的龍魔王,又搞了個甚麽出人意料之外的變化……
龍機的心中暗自一笑,輕咳了一聲。
“馭龍將軍……你問我們‘深海獸魚宗’,為甚麽會這麽做?”
是呀!為甚麽要這麽做?
所有的人都將視線集中到了龍機的身上。
馭龍將軍厲氣滿臉,但態度也極為嚴肅地點了點頭:“不錯!”
龍機也同樣點了點頭:“嗯,既然你想知道我的意思,那麽,我也就坦白告訴你吧……”
別人不說,就光仁義王已是雙耳豎起,一顆心顯然拉到了胸口。
兩派誤會的關鍵,能不能解,簡直就在龍機這麽一個回答之中……
“之前忽鄙了你們的勸告,一意孤行;後又派了門下數百,無恥暗襲;現在更率獸集邪,洶洶而來……本派之所以會這麽做,就是因為……”
龍機如此差不多沒甚麽改變地將馭龍將軍前麵的話,就這麽樣地拉到了現在的話中,聽起來實在有點怪怪的……
不過在龍機答案將出的此時,誰也無暇去計較。
“就是因為……”龍機忽然聳了聳肩:“因為我老人家久未履世,無聊得緊,所以叫門下弟子們找來揍你們一頓玩玩……”
不隻是對頭的“裂天劍宗”三將軍和紅菱、隨緣波兩位女郎,連無形團這邊所有的人,聽了龍機這麽樣的一段回答之後,都禁不住地傻了眼。
其中的仁義王,更是張大了嘴,吃驚得有點呆了。
雖然他大大地鬆了一口氣,不過卻怎麽也想不到會聽到這個樣子的答案!
堂堂“深海獸魚宗”的海淰大群長,都恭謹以執弟子之禮……
呼獸同來,纖臂一指,就聚氣動風,壓得“裂天劍宗”全力以備的“裂天大陣”不得不退的神秘少女臌嫇,都在其一令“且住”,便即煞勁散氣……
身份地位,功元程度,由此可知絕對屬於超級層次的前輩祖師——龍魔王……
居然會在兩派峙戰的此時,說出這樣的回答……
實在是會讓人意外得當場摔到海裏去!
尤其,是無形團的人!
馭龍將軍一張臉,在怔愕意外之下,好一陣子才倏然脹紅。
“你……你你你……你說甚麽?”
“我說,找你們的麻煩也不為甚麽,無聊嘛!好玩而已……”龍機又聳了聳肩:“隻不過,我們派裏的這一群飯桶,實在是太沒用了,全部死光也就算了,居然還被你們逮住了一大半……不過這麽一試倒也試出了他們實在太差勁了。”
位處中央的紅菱,眼裏的棱光直凝而射,定在龍機的身上,語氣冷絕之極。
“前輩,你的一個好玩,就是兩個島民漁村全毀……連貴宗自己的門下都死了超過百人……天下豈有你這樣的長輩?”
龍機的眼光同樣移到了紅菱的俏臉之上,微微而笑。
“紅菱,你好像覺得我這樣很不恰當呢……”
紅菱的雙眼淩厲,但是臉上的表情倒是沒有甚麽改變,還是冷冷的。
“如此兒戲,又怎麽會恰當?”紅菱的語音同樣不變:“龍魔前輩這麽對我們戲言謔語,顯是不願意和我們有甚麽兩派之間坦然的對話了……”
龍機至此,才哈哈一笑說道:“人生本來就隻是一場兒戲,像你這麽嚴肅,豈不是會少了很多樂趣?”
在紅菱的微愣之中,性子比較暴些的裂虎將軍,已經忍不住地大喝道:“龍魔王,雖然我們以前沒有聽過尊駕的名號,但是既然‘深海獸魚宗’已經奉你為主,我們也就以宗主視你,如此兒戲輕忽,又怎麽符合我等敬你的輩份?”
裂虎將軍的話一說完,龍機的眼神突然就冷凝了起來。
“你們要怎麽看我,誰有時間去搭理?裂虎,本來這就已經不值一提了……但你既然說得這麽大聲,那麽我問問你,本王目前率‘深海獸魚宗’群長及其餘族前來,按照‘真人界’的規矩,你該怎麽接待?你敬我的輩份又在哪裏?”
在“裂天劍宗”諸人的心中,倒也沒有想到龍機會抓著了裂虎將軍的話尾,說出這麽樣的一番斥責。
龍機不等“裂天劍宗”人做出甚麽反應,便又繼續大剌剌地說道:“而且,紅菱前麵說的,一點也不錯……我這一宗之主已經在這裏了,你們要嚴肅說話,倒也無妨,隻不過是誰有這個份量來說?就你們這三將軍嗎?”
龍機這麽一段後麵的話,更是直接幹脆!
隻不過他的話中,偏偏又立在理上,直讓馭龍、騎獅、裂虎三位將軍,臉上陣青陣白的,連話都有點說不出來了。
旁邊的隨緣波,眼看場麵有點越弄越僵的情況,正想開口。
忽然龍機的眼光又轉到了隨緣波的臉上,不等她開口就搶著說道:“你不和地行、九幽兩派一起,跑到這裏做甚麽?”
隨緣波被龍機這麽一問,心中不由嚇了一跳。
“龍魔……前輩怎麽會知道……地行、九幽也在這裏?”
龍機哈哈一笑。
“我知道的事可多了……”
這麽意有所指的一句話,頓時讓好不容易看龍機輕忽的態度,才剛放下心的仁義王等人,又是心中一驚。
就在這個態勢奇妙的情形下……
倏地從紅菱的身後,傳來了一個沉凝無比的語音。
“龍魔兄,‘深海獸魚宗’自有其‘海淰大群長’;身居‘宗主’之職,本皇以‘兄’稱之,應該是不為過吧?”
說話間,一排人影,從紅菱等人的身後顯露出來……
當中帶頭一位,已是無須多作猜測,正是九鑽金皇冠,盤龍跨蟒袍,腰係頭尾叉環裂天劍,飛眉五須,氣勢悍然的“裂天劍皇”!
在裂天劍皇的左邊,是紅櫻懦甲,頗有文氣的風帥,和焰盔腥袍,赤須如刺的火帥……
在裂天劍皇的右邊,則是青發鳳翅盔,水色疊戰裙的水妃,和繡雲包邊袍,豐體軟盈腴的雲妃……
除了出現在裂天劍皇的身邊,並不奇怪的“二妃雙帥”之外,在水妃和雲妃的身旁,還有一位劍眉清目,容色端秀,一身翠襖綠衣,腰下係著綠玉寶劍的“綠霓仙子”!
龍機以前就看過綠霓,而且還和她有過一些互動,所以一看到她,就馬上認出她來了……
隻不過現在,他很清楚現在的“綠霓”,雖然看起來依舊一樣是“綠霓”,不過其實神識卻已變成了“陰陽和合派”的上代宗主“陰陽雲妃”了!
在這種情形下,龍機很自然地就對“綠霓”多注意了一下。
而“綠霓”那一雙黑白分明,炯炯有神的視線,從一出現開始,就直直地凝定在龍機的身上。
其中的意含,龍機感覺到除了“好奇”之外,似乎還有一些“期待”!
期待嘛……
龍機推測大概是陰陽雲妃看到前麵龍魔王那種頤指氣使,老氣橫秋的模樣,知道他龍魔王這個“老糊塗”,一定會把情況弄得糟上加糟吧……
好奇當然是想瞧瞧“深海獸魚宗”,甚麽時候多了這麽一位連“海淰大群長”,都得乖乖聽話的前輩祖師“龍魔王”……
在這一排六人之後,還跟著十幾個裂天劍宗的男女門下,動作輕微,安靜無聲地緩浮而現。
“說得上話的人,終於來啦……”
龍機在哈哈一笑之後,便即對著裂天劍皇點了點頭,繼續回答:“要怎麽樣叫我,都隨便你,是甚麽‘兄’不‘兄’,還是‘宗主’‘群長’甚麽的,都無所謂,我也並不在意……最主要說話的人,能不能夠真的作出有用的決定,這才是最實際的!”
之前裂天劍皇現身時,所說的那麽一段話,雖然簡單客氣,但是其實其中的含意,並不單純。
稱呼龍機為“兄”的意思,從另一方麵來說,其實已經暗暗指出了,你龍魔王不管是“深海獸魚宗”的甚麽祖師,都並不是“深海獸魚宗”正式的宗主……
因此這麽一來,龍機原先對於三將軍所做的指責,也就變得沒有甚麽道理了。
話意雖然簡單,含意卻很複雜。
隻不過龍機後來回答的這一段話,卻也同樣針鋒相對……
他等於是暗暗指出了,不管是“老兄”還是甚麽“群長”“宗主”,真正能夠做出決定的人,才是在眼前的狀況下能夠說話的人。
兩宗之主,隻是輕淡的問話與回答,其中暗鬥的機鋒,已經隱隱出現。
裂天劍皇一雙棱棱有威的眼神,凝注在龍機身上,好一會兒都定定不動。
“龍魔兄說的倒也不錯,不管一個人的職稱到底是甚麽,能不能說得上話,做出最後的決定,才是最重要的……想來,對於‘深海獸魚宗’,龍魔兄是可以全權代表的了?”
裂天劍皇的這一段話,雖然表麵上還是非常客氣,但是其中顯然已經漸漸露出了問罪之意。
在裂天劍皇周圍,那種肅殺的氣氛,同樣也漸漸地變濃了。
旁邊的仁義王等人,知道關鍵的談話己近,所以不約而同都一齊提高警覺地注意著龍機的反應。
對於這一點,龍機倒像是一點也不在乎地再次聳了聳肩。
“確實沒錯,你裂天劍皇怎麽能代表‘裂天劍宗’,我就怎麽能代表‘深海獸魚宗’!”
龍機這樣的話一說出來,裂天劍皇還沒回答,旁邊的“綠霓”已經輕叱一聲地接了口。
“宗主身為一派之尊,所有任何的改變,重者傳書昭告,輕者立案啟典,可不是像龍魔王你這樣說了就算呢……”
龍機聽了“綠霓”的質問,馬上就哈哈笑道:“綠霓,聽你的話意,看來你對宗主該怎麽樣做宗主,怎麽樣讓別人知道我就是宗主,倒是清楚得很……好像一副也是已經做過很久的宗主那般模樣嘛?”
綠霓,也就是陰陽雲妃,聽了龍機的話,心中不由微微一跳……
臉上的神色卻是沉冷不變。
“龍魔王說這話是甚麽意思?”
“甚麽意思?”龍機的眼光突然一凝,直望著陰陽雲妃:“我的意思很簡單,要不要把我當成宗主,或是認為我說的話夠不夠份量,那是你家的事,你裂天劍宗的事,本大王我,可是一點也不在乎的……”
陰陽雲妃一直都在邪宗之內打滾,又不時結納吸才,把“陰陽和合派”弄得力量大增,當然也不是一個簡單的角色。
因此她對龍機的話,隻是冷冷一哼。
“如果你真的就是宗主,我們當然給予宗主該有的尊重;但如果你不是……這其中的差別可就大了。”
龍機停了一下,微微眯起了眼睛。
“有甚麽樣子的差別,你倒是說說看。”
陰陽雲妃左右望了望那由紅菱等門人所架放出來的薄薄光牆。
“就以眼前來說,如果你是代表‘深海獸魚宗’的宗主,又確有心意低頭認輸求和,那麽副盟主也許還可以網開一角,讓你進來說話……如果你隻是一個‘深海獸魚宗’以前的祖師,站在這兒狂吐大氣,那麽說不定副盟主連讓你進來都不讓呢……這怎麽會沒有差別?”
龍機一聽陰陽雲妃的話,也不由得在心中暗歎這個女人心性果然陰沉,簡單幾下就搞得明明表麵上是敘述說明,而實際上卻是步步逼諷,讓人想和解也難。
而且最厲害的,是她依理而言,說得確實是“真人界”各宗派間,彼此互動時的一般規矩,所以連裂天劍皇都不能夠指她說得不對。
難怪裂天、獸魚兩宗,被她夾在中間,撥弄得像現在一樣地勢如水火。
這個時候的龍機,聽完了陰陽雲妃擺明了就是要以勢壓人的話,馬上就又是哈哈一笑,依然表現出了一副毫不在乎的模樣。
“如果裂天劍皇你真要這麽想倒也無妨,那我就要海淰站前來和你說話,你所有的問題都由他來轉口請示於我,然後等我告訴他了以後,再由他轉述回答,讓你們知道,這也是可以的……”
所有裂天劍宗相關在場的人一聽,馬上都覺得有些嘀咕了。
龍機現在所反擊的這麽一下,實在也可以說得上是“耍賴的絕招”!
因為如果這麽一來,豈不是就好像連裂天劍皇這麽個一宗之主,都還不能夠直接和龍魔王說得上話,還得由海淰大群長在裏麵轉述?
真要這麽做的話,感覺上好像裂天劍皇的等級,當場就被壓低了一輩那般……
再怎麽新進的雛修,也知道如此方式,絕對隻是讓人感覺自貶身價而己。
還沒等裂天劍宗的人,臉上那種好像吃了個暗癟的表情,轉成實際上的反對,龍機很快就又接著說道:“至於你說的這個甚麽裂天光網……我龍魔王要破網而入,根本連眼前的這些門下都用不著出手,隻在我一個點頭間,就能讓其自動破散!”
龍機這一番後麵的話,才剛說出來,馬上就讓現場所有的人,都在心中大吃一驚,幾乎難以相信地瞪大了雙眼。
裂天劍皇之所以會這麽樣地從裂天島急趕而來,就是因為剛才由臌嫇束氣帶陣,對準了光網的那一掌之威!
雖然臌嫇的這連身帶陣的一掌,還沒有完全打實放出,可是其間所引起的卷氣成龍,嗚嗚漩音,卻已經是漸現神異。
原本不在這裏的裂天劍皇,馬上就在意外的感應之下,這才飛身趕來……
原本並不在第一線上的裂天劍皇,都可以隔了這麽遠瞧出情勢不大對頭了……
正列在最前麵的裂天劍宗其他高手,像紅菱和三將軍,當然更能夠推測得出來,臌嫇之前的那一擊,如果真的異力使盡,恐怕硬生生地就將“裂天劍宗”此陣破開,也是很有可能的事。
甚至那時的紅菱,已經在心中的感應裏,確知了自己宗派,如果就以眼前門下的組合抗力,想要擋得住那個驚人小女孩的怪異勁道,大概已是無能為力了。
那時的她,還已經打算放開陣勢的束縛,催動起連她自己也不知道到了甚麽程度的體內元震,傾力和那小女孩正麵一搏!
因為紅菱對於自己功元的變化程度,到底到了怎樣的境界,其實一直到現在還並不清楚……
所以,她如果擺開了陣勢固定的方位力度,就這麽樣一對一地和那個小女孩對撼,是不是真的能夠擋得住她的攻擊,紅菱其實並不能夠確定……
紅菱唯一能夠很清楚地知道的,就是那小女孩一掌引動的異象雖奇,卻遠遠比不上她收束在後的另一隻手,所隱然帶起汪洋無盡般的無形後力,其中十成裏的一成來得可怕!
唯一可以一拚的,其實也隻有紅菱自己而已!
這些從瞬間的感應中,所能夠得到的理解,紅菱知道對方的那個小女孩,同樣也明白。
也就是說,那個小女孩在怪異的氣機開始凝聚的刹那,同樣也從感應中,知道了眼前“裂天劍宗”所擺出的陣勢裏,若說能擋她一擊之威的人,其實隻有一個自己而已……
所以小女孩從在龍魔王的一聲令下飛身而出開始,到最後又在龍魔王的叱令下倏然收束為止,小女孩飄舉的右臂,一直都是遙指著紅菱頭上祭運放電的寶劍鋒刃從末端回算一尺兩分處的某個虛凝的點……
那是最能克住紅菱傾力而出時,回助援救列陣門下的轉氣竅位!
就是這麽一個指向的動作,讓紅菱不敢馬上不顧一切地純以周身精元相拚……
於是她隻能將整個劍陣氣牆,往後麵急撤暫退。
至於卷放的氣漩撞力,被後來的隨緣波,運出妙法化卸,已經是屬於表相後麵的事了。
所以,也因為這樣,當龍機大膽地說出,連他眼前的屬下,都無須出手,就能夠將裂天劍宗的護門陣勢給破去時,就算是紅菱也有些不敢相信。
但是,不隻紅菱而己……
可以說眼前所有在場,裂天劍宗裏的每一個人,從一開始到現在,都隱隱地覺得這個龍魔王,顯然是一位功力心智,都完全無法預測的可怕對手……
因此,每一個人都同樣地認為,龍魔王說出來的這種話,雖然聽起來很難令人相信,但是另一方麵,他之所以會這麽說,必定是有某一些特別的把握,絕非信口開河,隨言亂說。
而也正因為每一個人心裏都隱隱地有這樣的感覺,所以當龍魔王的話說完之後,連裂天劍皇,都不由得在臉上微微流露出了想知道龍魔王是否真的有辦法,甚至眼前的手下都無須出手,就可以破去護門陣勢的神情……
龍機從說完話之後,就已經將己彼雙方,每個人臉上的表情,都暗暗地看在眼裏,所以他緊接著就是微微一笑地,對著裂天劍皇說道:“怎麽樣?看諸位的樣子,好像有一點不信呢……”
裂天劍皇旁邊的風帥,文武同修,是一個腦筋反應都很快速的修真。
龍機這樣的問話一出,風帥馬上就知道這個龍魔王果然厲害已極,簡簡單單的這麽一句話,就把裂天劍皇推到了一個回答也不是,不回答也不是的尷尬局麵。
因此風帥馬上就把龍機的問題接到了自己身上,回答道:“龍魔前輩的這一問,倒是真的引起了晚輩的興趣……因為此陣之設,除了由本派秘法衍生,源遠流長之外,其中還加了晚輩的六次調整,四點增補,實在有點不知道龍魔前輩要怎麽不動眼前下屬的驚人力量,而又能破開此陣……如果龍魔前輩有以教我,晚輩必然以師視之。”
龍機之前的話,裂天劍皇其實不好回答,但轉由風帥這麽樣地暗下挑戰,倒也聽來頗為適當,更顯出了風帥為宗主解圍的急智。
龍機輕輕地將視線轉到了風帥的身上,但見他身著紅櫻尾、鐵戰袍,麵目清俊,雄健之中,自有一股儒雅之氣,心裏倒也頗有一些好感……
於是他就將這個扣點輕輕放過,哈哈笑道:“陣眼之教,有何不可?”
話一說完,左右雙手同時舉起,往兩邊微微一指。
“你們弟子這一排,大衍加一,暗含主穴一十二,隱位三十六,回氣蕩力的轉位左右各一,唯一的活穴就在隨緣宗主的身上……這裏麵除了訣依你們‘裂天劍宗’的修劍氣脈之外,一氣三疊,末尾閃溯,所以聚激放大的關竅乃在二與四九”
龍機這麽一串串充滿了各種奇怪名稱和數字的話語,不但是裂天劍宗以外的人,聽得滿耳困惑,完全不曉得龍魔王到底是在說甚麽……
就算是裂天劍宗自己的派內弟子,十個裏麵有九個半,也一樣是聽得迷迷糊糊,半知半解。
唯有裂天劍宗真正對此陣戰之學,有深刻了解的風帥、水妃、馭龍將軍和紅菱四人,聽得卻是臉色大變!
駭然的神情是那麽樣的明顯,簡直就好像是看到了鬼一樣。
唯一在神色之間,還能夠保持宗主的氣度,依舊同樣自然的,隻剩下當中的裂天劍皇!
在場所有的人,其實沒有一個是笨蛋。
看著出問題的風帥,臉上出現了這樣兩眼大睜,微微張口的愕然表情……
雖然沒有甚麽人知道龍魔王說的那一段話,到底是甚麽意思,不過誰都已經不再需要甚麽其他的言語,也可以很直接地判斷得出來,那侃侃而談的神秘龍魔王,說得到底是對不對了。
雖然這是一個很簡單的感覺,但是同時每個人又都知道,這裏麵代表的意義與疑問,都絕對不簡單!
從來也沒聽說過和“裂天劍宗”有任何關係的龍魔王,為甚麽一眼就可以看出,便算是“裂天劍宗”自己的門下,也不一定認得出來的大陣關竅?
難道他這方麵的眼力,真的高到了這樣不可思議的程度?
心思敏銳的風帥,邊想著,邊就不自禁地搖了搖頭……
就算是龍魔王真的能力高到了可比“天間修羅”的層次……
就算是龍魔王真的一眼就瞧出了“裂天陣”所有的聚力強蕩特性……
照理講他也不應該會知道此陣就是“訣依宗內修劍練氣的穴脈而成”的呀?
從這一點上麵看來,龍魔王豈不是必然和本宗,有著某種極為密切的關係?
否則他怎麽連這個也都猜得出來?
風帥想來想去,總覺得龍機會做出這樣的推論,絕對是和“裂天劍宗”,有過甚麽非常密切的關係……
不過,任憑他再怎麽想破腦袋,卻也從來沒有聽說過本派的前輩祖師之中,有“龍魔王”這麽樣的一個名字!
這兩個幾乎是互相矛盾的事實,終於讓風帥想得額上滲出了豆大的汗漬。
“龍……龍魔前輩……和本派……是不是有甚麽關係?”
最後風帥還是忍不住,有點結結巴巴地問出了這麽一個問題。
龍機微微一笑,搖了搖頭。
“據我所知,我和你們是沒有甚麽關係的。”
“那……龍魔前輩怎麽會……”
風帥這個後麵的問話,隻說到了一半,就被裂天劍皇旁邊的水妃,使了個眼色給止住了……
風帥一看,連忙住嘴,背上連冷汗都涔涔而下了。
如果剛才他那差點脫口而出的問題,真的完全說清問實了……
那豈不是就等於承認了自己派中的專有劍陣,已經被龍機這麽樣的一段話,給打敗了?
想到了這裏,風帥連忙就把“龍魔前輩怎麽會知道此陣之秘”,後麵的一半問話給生生吞回了肚子裏……
這樣的動作,是如此地勉強,以致於風帥話雖然沒漏光,反倒憋住一口氣,弄得元機亂跳,滿臉通紅。
龍機非常有趣地望著脹頭脹腦的風帥,微微一笑說道:“你想問我怎麽會知道得這麽清楚,是不是?”
被龍機不緊不慢地追壓了這麽一句話,風帥更是雙眼圓睜,滿頭大汗,連額邊的青筋都浮了起來。
不知道該怎麽回答地撐了一會兒,風帥才終於下定決心,硬著頭皮,有點氣喘地故意忽略了龍魔王的問話,試著想轉移目標地回答說道:“龍魔……前輩……也許……也許……前輩是瞧出了一些……一些竅門,但也不一定就能夠破我……破我劍陣吧?光說不練,可不見得就一定有用呢……”
龍機搖了搖頭,有點惋惜地說道:“至上之理,一點就明。如果推論的道理,和後來真正做出來的現象,出現了差距,那麽絕對是這個推論出了問題。如果道理是真,出現的結果,也必然是真,這個你也不明白嗎?”
風帥愣了愣,一會兒才咬牙說道:“龍魔前輩……我隻知道,有時候心裏想的,和真正做出來的,可不大一樣呢……”
龍機又是哈哈一笑。
“那就是你心裏想的是錯的而已……我剛才所說的,你覺得是對還是錯呢?”
龍機淡淡地說到這裏,馬上就又補充說道:“如果你真的要我下令,也絕無問題……陽印!”
龍機叫喚一出,在他身後一直仔細觀察著的陽印,馬上就應聲說道:“晚輩在!”
龍機頭也不回地繼續說道:“之前我要你化分兩側的人,是怎樣的命令?”
對於龍機的問話,陽印很快就把他之前對“無形團”化成兩翼所下的指令,精要地重覆了一遍:“前輩的命令是要本團分聚左右兩翼,對著劍陣側出一百丈,同時在超過他們最外層光網護陣位置以後,回力而擊,每一翼化成十輪,輪輪對準最外側內數第二個位點連續攻擊,以長耗代替急攻,並且注意前輩的號令,聽命下左右翼全力出手……”
從陽印這麽精確而又毫無措誤的覆述,任何人都可以感覺得出來他是一個記憶多麽仔細,而心思又多麽精密的人。
龍機倒是沒有對陽印再多說甚麽話,反而是對著風帥好像在補充解釋著甚麽那般地說道:“會要他們左右翼各化十輪,輪輪連攻第二和第四十九個位點,是因為我剛才說了,這兩個位點是你整個劍陣回力激蕩的關鍵……而要他們十輪不斷,連續攻擊,目的是扣住陣勢變化最根源的空門,這可以讓你們想要轉位移角,將節眼換掉都做不到……風帥,貴派的這一敗,並不是敗在這個劍陣的威力不夠,或是變化不奇……而是敗在你們陣勢未動,竅眼就被我扣住了!弄得後來就算是想要脫換出來,也做不到了……”
龍機這麽樣補充的話一說完,風帥一張俊逸的臉龐,已經是變得宛如土色!
聽著龍機拳拳直中要害的話語,風帥隻能張著嘴巴,甚麽話都說不出來了。
龍機的眼神,從風帥的臉上移到了其他裂天劍宗的門下身上,還是很輕鬆地聳了聳肩膀。
“話已經說到這邊,是不是還要我真的下令十輪合力而攻呢?”
風火雙帥、水雲二妃,隻能麵麵相顱,甚麽話也不敢再說。
這樣的敵人,根本已經不是他們所能夠應付得了的了。
而另外一邊的紅菱,眼看著龍魔王談笑之間,言語如兵,幾乎可以說是隻手未動,就搞得二妃雙帥三將軍,潰不成軍,完全無法抵擋……
麵對這樣的情形,本來她應該非常氣憤而且覺得危機己至的心靈,卻不知道怎麽回事,隱隱地好像有一種奇特的觸動!
這樣出人意料之外的智慧,難以想像的結果……
好像以前,她也曾經在甚麽人的身上,非常深刻地感受過……
紅菱的心中,浮起了這樣連她自己也不知道從何而來的奇怪感覺,讓她有點愣愣地望著那神秘難測的龍魔王。
一聲輕歎,從紅菱身後傳來。
“龍魔兄,本皇想,你已經不用再下甚麽命令了……”
這是裂天劍皇,終於以宗主的身份再次開口了:“如果你真的要下,就請把兩翼的貴屬招回吧……”
龍機的笑容,還是依舊不變。
他並沒有馬上回答裂天劍皇的話……
可是就在他凝望了裂天劍皇一陣子之後,他隻是靜靜地轉回視線,對著陽印點了點頭。
陽印當然知道龍魔王這樣的意思,就是指要他按照裂天劍皇所說的,把現在分在兩邊一百丈外,扣住劍陣節眼的那些團屬叫回……
陽印在點頭回複龍魔王,表示明白了之際,心中暗暗地感到可惜。
從仁義王、三邪修也同時回過頭,往他望來的眼神之中,他知道不隻是他而已,“無形團”中的其他四人,也同樣感到非常可惜。
現在的情形看起來,龍魔王以難以想像的絕倫心智,顯然在“深海獸魚宗”和“裂天劍宗”兩派的真正主力初接時,已經占了上風。
讓他們覺得可惜的,是“裂天劍宗”所受的這種氣勢微挫,並沒有經過甚麽劇烈的殺伐損失!
就好像兩虎相鬥,根本爪牙都還沒出現互撲,就光以吼聲示威,便分出了第一階段的勝負。
雖然說其中的一虎“裂天劍宗”,位處下風,然而這一隻虎卻連個皮毛也沒有少掉一塊,讓陽印和其他“無形團”的人都覺得殊為惋惜。
尤其是對麵和“裂天劍宗”諸人同時站在一起的陰陽雲妃,臉上的神情更是冷凝得有些難看。
好在裂天劍皇所顯示的那種無須多說的氣挫話語,本來就讓“裂天劍宗”所有的人,心裏不大好過,因此倒也沒有誰的臉色是好看的……
所以陰陽雲妃臉上的表情雖然明顯,但也還不至於被看出甚麽破綻!
陽印在對著兩邊側翼百丈外的極元真人和萱萱,以“極光心語”傳出了要他們帶隊回來的訊息之後,很快就對著龍機點頭回複。
龍機轉過頭來,再次對著裂天劍皇時,還沒有開口說甚麽……
裂天劍皇已是對著紅菱,朗聲說道:“菱兒,龍魔兄已經證實了他的身份與力量,我們理當撤陣以迎!”
紅菱對於她祖爺爺裂天劍皇這樣的反應,其實並不意外……
隻是現在對於氣勢洶洶而來的龍魔王及其所屬,紅菱應該可以說是少數幾個,
可以感應得出來,龍魔王他們其中,有幾位真的是蘊藏著無法測計的強大真元和危險的人。
這幾個人如果真的發動猝攻,以現在裂天劍宗的情形,絕對是一場艱苦而又險峻的戰鬥!
所以,盡管她心中知道以祖爺爺的脾氣,會做出這樣的反應,並不奇怪……
可是敏感地察覺到自己宗派的人,幾乎可以說是馬上暴露而且陷入了龍魔王那般強大無比的隱然威勢圈裏,還是讓紅菱忍不住地回過頭來,對著裂天劍皇說道:“宗主……這……”
紅菱隻不過是開了個話頭,後麵的言語連接著說下去都還沒來得及繼續,裂天劍皇已是搖了搖頭,打斷了紅菱的話。
“菱兒你別說了,現在的情勢非常清楚,龍魔王對這個劍陣的了解,並不會遜於祖爺爺……難道你還要等其真的讓我們難看了,然後落得和自行撤陣一樣的結果?”
紅菱愣了愣,知道祖爺爺既然已經說出“龍魔王對劍陣的了解,不遜於他”這樣的話,其實就已經是暗示了就算現在龍魔王已經將扣陣的竅眼放開,也一定還有其他的方法,讓劍陣形同虛設。
就好像這個劍陣如果是拿來對付裂天劍皇,其實有也等於沒有,這樣的意思。
獲得了裂天第一人——裂天劍皇這樣的評斷,和紅菱自己感應中,覺得劍陣恐怕很難攔得住龍魔王那樣的感受,可是截然完全不同的!
對紅菱心中的感覺,也一樣是完全不同!
這個龍魔王,到底是甚麽樣的來曆?具備怎樣不可思議的能力?為甚麽能夠讓裂天劍宗列為護宗劍陣的術法,簡直完全不堪一擊?
心中充滿了警戒與疑問,紅菱轉回了頭,遙遙地望向陣外的龍魔王……
忽然間,她竟然看見了龍魔王,同樣遙遙對著自己望來……
微微而笑的眼神裏,紅菱居然感覺到一絲親膩的挑逗意味!
這種感覺讓紅菱身不由己地嚇了一跳!
幾乎是反射性地,紅菱含怒的眼光,馬上就對著那個可惡的龍魔王,瞪了回來。
龍魔王又是嘻然一笑,聳了聳肩,簡直就是一副登徒子的模樣。
紅菱心中也不知道是為了甚麽,氣得還想再瞪他兩眼的時候,忽然發現自己的心跳,居然怦怦怦地好像要從胸膛裏蹦出來一樣……
正在有些愕然自己為甚麽會有這樣強烈的反應時,裂天劍皇冷肅中其實似乎有些擔心的話語,已經從耳邊再次傳來。
“菱兒!撤陣迎賓!”
紅菱這才趕緊收心凝氣,纖指微捏劍訣,在胸前一豎,對準空中旋旋放射著連串裂電的寶劍,輕輕一引……
從頭到尾,一直都浮在她頭上四尺左右的空中,放射出一波一波光網劍陣主力裂芒的劍身,陡地“唰”地一聲輕響,波電倏斷,恢複了本來光亮鑒人的金屬材質……
然後這支寶劍跟著就往下一沉,就好像是活物一樣,“鏘”地自動回到了紅菱係於細腰上的劍鞘之中!
主要陣眼的裂電已失,光網劍牆上透開的範圍,很快就往兩邊擴散了開去……
轉眼之間,原本長龍般的串錯劍光,立即消失殆盡!
裂天劍宗門下,那分排而立的身影,同樣很快就完全在海麵上顯現了出來。
這種撤陣的動作,列陣的弟子們,當然是馬上就明白了,因此光牆一消失,兩邊的人就馬上往中央掠飛靠攏了過來。
而相對地,在陣外的龍魔王身後,也漸漸聚合出現了密密麻麻,原先分攻兩翼的“無形團”手下。
所有兩方的部屬,動作部非常迅速,沒有多久,“深海獸魚宗”和“裂天劍宗”兩邊,就變成了相距大約隻有二、三十丈的近戰對峙狀態!
隻不過這一次,兩群宗派相向之間,已經沒有了任何光牆劍網相隔了!
裂天劍皇看到彼我兩邊的人,都已經聚合完畢,便即深深吸了一口氣,對著站在最前麵的龍魔王朗聲說道:“龍魔兄,現在尊駕遠有甚麽話說嗎?”
龍機回頭看了看聚在身後的弟子群,和聚得密密麻麻的“無形團”,然後轉頭往裂天劍宗那邊遙眺一眼,嗬嗬笑著回答道:“是啦!你瞧這個樣子,豈不是大家可以親近許多?至少不會連個麵貌都看不清楚,下回再相見,也不至於完全不認得呢……”
裂天劍皇皺了皺眉,雙眼之中的光芒漸漸地沉凝了起來。
“現在你我都代表了兩方的宗派說話……龍魔兄,如果之前本皇所屬馭龍將軍請問你龍魔王的話,換成了由本皇所問,不知道龍魔兄的回答會是怎麽樣?”
裂天劍皇這樣的話一說出來,全場海上雖然聚集了將近千餘人,但是忽然間每一個人都靜肅了下來。
裂天劍皇所提,甚麽馭龍將軍所詢之間,指的當然就是那些又是不理裂天劍宗的勸告、縱徒前去裂天島對無辜的漁民行凶,和現在率獸領眾,前來尋隙的種種行為,到底是甚麽意思的問話。
而後來龍機針對馭龍將軍所做的理由回答,則根本簡直就是一種完全戲謔的回應……
隻不過,現在由“裂天劍宗”的當家之主,裂天劍皇正式地再次問出來,意義當然已是完全不同。
宗主的態度,就是宗派的態度!
之前的龍機,也許可以說馭龍將軍根本沒有一言以決的權力,所以他那樣的回答,雖然戲謔,但至少也還可以用馭龍將軍的身份,不足以讓連海淰大群長都恭順無比的龍魔王肅然敬對來解釋……
可是現在這樣的問題,出自於裂天劍皇之口,當然意義就和出於馭龍將軍之口,就已經是完全不同了。
兩派之間是和是戰,幾乎可以說就在這樣兩人的一問一答之下,無法挽回地決定了!
因此,當裂天劍皇這樣的問題一說完之後……
所有的人,都禁不住地屏住了呼吸,全場鴨雀無聲,等待著龍機最關鍵的回答!
一個幾乎可以決定兩派戰和的回答!
一個龍機絕對不能再像對馭龍將軍那般,輕率而又兒戲的回答!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
龍機依然隻是聳了聳肩,很輕鬆地說道:
“我之前不是說了嗎?因為閑著沒事,看門下弟子們悶得慌,就叫他們來找你們鬆鬆筋骨嘍……”
龍機此話一出,裂天劍宗那邊的每個人,臉色都倏地大變!
而龍機身後的“無形團”諸人,則是暗暗鬆了口氣,竊竊自喜。
看樣子“深海獸魚宗”和“裂天劍宗”,肯定是要互相大殺一陣了……
想到這裏,連仁義王這麽深沉的人,都忍不住在眼神中流露出一絲欣喜寬慰的光芒!
在裂天劍宗那邊的陰陽雲妃,至此也不自禁地遙遙望著一臉不在乎的龍魔王,心中暗笑“深海獸魚宗”,甚麽祖師不好請出來,偏偏找了這麽一個功力雖奇,心智雖敏,但對於“真人界”的認知卻顯然並沒有比一團漿糊好到哪裏去的莽漢,而暗自歡喜不已……
裂天劍皇如利刃般的雙眼目光,在龍機的回答剛說完後,馬上就內縮凝斂了起來,“波波嗶嗶”微爆的裂芒,已經快速地在他眼眶中閃現……
兩宗相對的氣氛,因為龍機這樣的回答,忽然間就緊緊地拉繃了起來!
裂天劍皇還沒來得及做出任何決裂的回答時,紅菱竟已搶了一步,跳出來戟指著龍魔王,氣呼呼地說道:“你……你這個人怎麽淨是這個死樣子?你知道這樣的回答,會害死多少人?”
不但是龍魔王身後的人,連裂天劍宗那些臉色已變的所屬們,也沒想到自己這邊的紅菱,跳出來怒叱的話,竟然會是這個樣子。
雖然她說的話,一點也不客氣……
甚至可以說其中的意思,簡直有點是直接的叱責。
不過所有聽到紅菱這話的人,卻又同時感覺到,紅菱語中的含意,居然好像也沒有甚麽太大的敵意!
說得更直接一點……
她簡直就好像把龍魔王,當成了是甚麽和她在一起的同伴一樣!
這種情形,突然出現在這樣的態勢裏,感覺上實在是讓人突兀無比!
因此,當紅菱的話一說完,差不多每個人都以一種有些困惑的眼光,直望著跳出來的紅菱。
但見紅菱的臉上微微一怔,似乎也沒有想到自己怎麽會跳起來冒出這麽樣的一句話……
因此她的語音一完,姣俏的臉上已是有點尷尬地微微脹紅,眼中浮起了和望著她的諸人,雙目裏所流露出來,一樣的困惑。
“你你你……你……”
紅菱連自己也不知道為甚麽會這樣地指了指龍魔王,似乎想要向現場的人做些解釋……
可惜她開了幾次口,也隻說了個“你你你……”,那種樣子,一看就知道她也不曉得接下來該說些甚麽話!
場麵突兀中,就這麽地透露出有點兒的尷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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