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二章 海上心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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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裂天劍皇這個時候,那一雙看起來已經變得有點嚇人的眼瞳深處,似乎正在快速地聚集著火焰般的爆芒,同時直接就轉到了“無形團”歸萱萱的身上……

    然後,裂天劍皇就以沉冷的語氣,對著萱萱說道:“萱萱女娃兒,把你手裏人偶頸部的‘扣喉符’拉掉,我有話要問雷擎天!”

    裂天劍皇的這一段話,對於雷擎天,已經不再稱呼他為“雷道友”,而是直接叫了他的名字……

    從這個很小的地方看來,裂天劍皇顯然已經不像之前那樣,將雷擎天視為同道之友了。

    萱萱聽了裂天劍皇的話之後,低頭望了望手裏,那個藉物施放“邪不死派”“鎖棺釘”攝魂大法,扣住了雷擎天的詭異草紮人偶……

    她左右端詳了一會兒,接著就用另外一隻手,捏住了人偶上係了滿滿七、八道黃符中,如裂天劍皇所提的頭頸部位,所輕輕綁著的一頁黃符。

    “副盟主說的,是這個嗎?”

    萱萱邊問著,邊就按照了裂天劍皇的指示,抽手一拉,便將這一頁係在人偶喉頸部位的所謂“扣喉符”,給扯了開來!

    隻不過,出乎眾人的意料之外……

    就在萱萱依照裂天劍皇的話,做出了這麽樣的一個動作之後……

    海麵場中,已經可以說幾乎變成了眾矢之的的雷擎天,猛地悶哼一聲……

    然後,大家就親眼看到了一幕血淋淋的情景!

    隨著萱萱的那個抽符的動作,雷擎天的臉上,從鼻子以下,直到下顎接頸的地方,所有這個部位的皮肉,忽然間好像變成了紙作的一樣,“嘶啦”一聲輕響,居然就這麽樣地宛如被一隻無形的利爪給扯破了那般,整個皮膚都像是隨著那個黃符一樣,被完全撕裂橫飛了開來!

    血淋淋的皮膚,帶著一條一條飛散的鮮紅色血珠,“咻”地一聲,飄墜在如鏡般的水麵上,“噗”地濺起了不算大的浪花,轉眼就咕嚕嚕地沉進了水底……

    再回眼看去,已經痛得渾身不停在抽搐的雷擎天……

    絞擠成了一團的眼鼻之下,碎肉血漓,斷筋串串,鮮淋模糊的慘況,簡直讓人不敢卒睹。

    尤其是他唇皮已經整個被撕開,在紅肉白筋的模樣中,還可以清楚地看到染滿了血液的上下兩排牙齒,正在痛得不停打顫,牙關裸露的筋肌,猶自一抽一抽的失去控製地扭動……就好像聚集了甚麽怪異而且惡心至極的肉蟲一樣!

    那種景象之血腥慘厲,實在讓人駭然!

    誰都沒想到,萱萱這麽樣的一個抽符動作,居然會出現這麽令人意外的突兀結果!

    連指示萱萱將黃符抽去的裂天劍皇,也不由自主地愣住了。

    萱萱的樣子,看起來也好像是嚇了一大跳的模樣,“哇”地驚叫一聲。

    “哎喲!怎麽搞的?他怎麽變成這個樣子?”

    還沒有人能夠想得出來這是怎麽回事時,一直都很安靜地跟在龍機和陽印的身後,表現非常低調的“黑羽魔巫宗”的拜月巫主……

    這個時候忽然對著裂天劍皇嘿嘿冷笑了幾聲,然後才以一種沙啞難聽的語調說道:“把‘鎖喉符’撕掉?嘿嘿嘿……看來裂天劍皇你對於‘邪不死派’極為深奧的‘鎖棺釘’大法,也了解得非常透徹嘛!這就讓雷擎天不但現在甚麽話都無需再說,連以後想說話也很難了……果然得罪了‘裂天劍宗’,威風讓人喪膽,連話都還沒問,就先給他點顏色瞧瞧……”

    拜月巫主的這一番話,其實就是很明顯地譏嘲裂天劍皇自以為是的行為,隻不過被他這麽反過來說,聽起來更是讓人覺得刺耳挖苦至極!

    本來已經大感意外的裂天劍皇,再聽到拜月巫主這麽加上來的一段話,原本極具威嚴的一張臉,在驚訝之後,差不多已經是氣得快變綠色的了……

    可偏偏這種情形,卻又是萱萱完全按照著自己的指示去做的……

    這更讓裂天劍皇就算是臉色大變地快氣炸了,也隻好悶著把怒火吞回自己的肚子裏!

    從雷擎天身上,出現了那種讓人想都想不到的變化之後……

    幾乎是同時,裂天劍皇立刻就非常清楚地察覺出,雷擎天被製的這個所謂“邪不死派”的“鎖棺釘”,絕對不是隻有“鎖棺釘”而已!

    在這個“邪不死派”的術法之外,顯然雷擎天的身體裏麵,已經摻進了甚麽另外的東西……

    正因為這樣,才會讓裂天劍皇誤判了雷擎天中的隻是純粹的“鎖棺釘”,而做出了要萱萱將“扣喉符”直接抽掉的指示!

    這種意外出現的變化,弄得現在不但裂天劍皇想問雷擎天甚麽話,已經是毫無可能馬上獲得甚麽回答……

    而且還當眾地丟了這麽大個臉,搞得裂天劍皇隻能臉色陣紅陣白地僵在那兒!

    掌握著“鎖棺釘”術法最關鍵人偶的萱萱,從雷擎天破臉見血開始,就是一副花容失色的樣子,擺明了就是對於雷擎天體內另藏的陰法,完全不知道那般……

    當然,她這樣的態度,同時也讓裂天劍皇心裏便算是有甚麽質疑,一下子也有點說不出口來……

    裂天劍皇所挨的這一記悶棍,實在是打得他完全沒有任何還手的餘地!

    就在這個駭然而又令人難堪尷尬的時刻,隨緣波宗主已是輕輕一掠,就飛身靠到了已經痛得臉無人色的雷擎天身邊!

    素手輕點中,快速無比地將雷擎天撕裂的顎頸間,噴水般的鮮血止住……

    雷擎天現在的模樣,痛得渾身亂顫,整個眼鼻僅存的容貌,已經是扭曲得完全失去了原本雷擎天的樣子……

    也不過就是這麽一下,雷擎天已經是整個人都被鮮紅的血液所染,變得好像一個血人一樣……

    再加上他那原本就不大俊俏的臉容,現在幾乎是生生地被撕成了兩半,顎骨筋肉,垂垂而露,看起來更加讓人感到恐怖異常!

    對雷擎天而言,他唇嘴到下顎的這一片皮肉,幾乎可以說是硬生生地就這樣撕裂開來,任何人都可以想像得出來,那種皮開肉斷的疼痛,有多麽地讓人難以忍受!

    可是,盡管雷擎天已經痛得全身都禁不住地抽搐輕顫著……

    他的整個身軀,卻依然好像是被甚麽無形的繩索給緊緊地綁住了那般,依舊是可以很清楚地看到他完全無法任意伸曲活動的情形……

    從這樣的狀況看起來,就可以想像得到,雷擎天所受的那種“邪不死派”拘魂秘術“鎖棺釘”,是具備了如何強大的鎖縛威力!

    隨緣波宗主在掠身而近,很快地為雷擎天點穴截脈止血之後,她並沒有馬上收回白素素的手掌……

    相反地,她還順勢扣搭住了雷擎天的後頸,姣好的臉上,透出了非常凝重的神色!

    從她沉斂聚氣的模樣,任何一個人都可以很輕易地看出,她正在以一種精純敏銳的氣機,探測著現在雷擎天的狀況!

    隨緣波的這種氣機探測,所花的時間並沒有很久,前前後後也隻不過是幾息的時間而已……

    然後,她清娟的眼瞳上,那彎彎的秀眉,已經微微地皺了起來……

    “副盟主……這個‘鎖棺釘’,確實其中還加了另一種非常隱晦的潛體陰術……”

    隨緣波宗主的話語音調,雖然聽起來淡淡的,輕輕的,可是其中卻隱含了很嚴肅的味道:“就是這種隱在其內的怪異術法,讓副盟主原本可以稍解束喉之苦的雷擎天,變成了現在的這副樣子……”

    說起來隨緣波的這個舉動,才算是真正非常巧妙地,稍微替裂天劍皇尷尬難堪的情勢,開脫了些……

    同時,這個補充也很自然地鋪了一個順當的台階,讓裂天劍皇可以下來。

    按照隨緣波的這種說法,雷擎天的身上,簡直就是暗中擺了個圈套,等著裂天劍皇來跳一樣!

    “在他體內的,到底是甚麽術法?”

    裂天劍皇心中暗暗的詛咒了一聲,有點恨恨地問道。

    隨緣波輕皺的眉頭,並沒有鬆開的樣子。

    “這種暗藏的陰術,如果沒有外力引動,似乎並不會主動發作……感覺上這種陰術似乎植施得並不完全,頂多隻運駐了一半而己……”

    隨緣波的話,說到這裏,使即另有深意地往裂天劍皇這邊望了一眼。

    裂天劍皇當然知道隨緣波顯然還有其他的意思,於是馬上接口問道:“隨緣宗主的意思是說……”

    “這個裂體陰術的引動之機,就設在雷道友所受的‘鎖棺釘’上,黃符一動,立刻引放……”隨緣波以一種很謹慎的語氣說明著她的發現:“此陰法種放一半,隱去了具有比較明顯特征的啟動之機,顯然是為了怕被人認出這種陰術到底是屬於哪一個宗派的……”

    隨緣波的話說到這裏,裂天劍皇就已經心中明白,之前自己那種好像有個陷阱,就等著自己往裏麵跳的預感,顯然已經獲得了證實!

    裂天劍皇想到了這一點時,微微皺了皺眉,不自禁地就往萱萱的身上望去。

    他還沒有說甚麽,萱萱就已經先格格地笑著說道:“稟副盟主和隨緣宗主,小女子對於這些甚麽死鬼秘術,可是完全的外行,根本就不知道雷擎天怎麽會這樣子呢……”

    萱萱的態度,非常坦率真誠,讓人一見之下,實在很難想像擺了裂天劍皇一道的,會是她這麽一個純純的女孩。

    同時,另一方麵,裂天劍皇自己也明白,不管眼前的這一個跟鬥,是不是這個名叫“萱萱”的少女所為……

    既然此女就是“無形團”以前老團主“無形冥主”之女的修真,心性也同樣無須多說,必然也是極其機巧深沉的……

    就算她歸萱萱是真的不懂,“無形團”裏的那三個老修,可都是這一方麵的能手……

    她如果真的要在雷擎天的身上弄鬼,絕對也不是甚麽困難的事!

    隻不過,這種事,如果萱萱不說她本就知情,實在也很難能把這樣的結果,牽到她的身上去!

    尤其,裂天劍皇自己失察在先,已經丟了臉,所以也不好對萱萱再怎麽樣追究下去。

    說來說去,裂天劍皇挨的這一記悶棍,還真的隻有硬生生地自己忍了下來。

    “雷道友……雷道友……”

    隨緣波知道現在所有的關鍵,可都在雷擎天的身上,因此在為他止血截疼之後,馬上就開口直接詢問雷擎天:“你現在怎麽樣?”

    雷擎天身受如此難以忍受的撕皮裂膚的痛苦,好在隨緣波為他阻扼傳痛神經的動作非常快速,因此在一陣的顫抖痙攣之後,總算是稍微地平靜了下來。

    隻不過雷擎天回望向隨緣波的眼神,那目光的焦點,不停地使勁凝聚著,顯然隨緣波雖是為他減輕了一些痛苦,但依舊是讓人難以承受的。

    隨緣波注意到雷擎天的情況,雖是痛得險些失去了意識,不過後來總算是回過了神,因此馬上就緊接著問道:“雷道友,本宗現在問你的話,可是關係到‘天池’與‘裂天’兩派的和睦,你可得注意回答……”

    隨緣波說到這裏,稍微地停頓了一下,等雷擎天再緩過一些時,方才很慎重地問道:“方才萱萱道友所提,紅菱妹子的元陰,乃是為你所破的說法,是不是真的?”

    隨緣波這樣的話才剛說完,雷擎天的眼神,馬上就出現了一些迷惘……

    當她看到雷擎天雙目之中的這種反應時,心中不由自主地就覺得一沉!

    從雷擎天這樣並沒有馬上否認的回應看起來,情況似乎有點不大妙……

    隨緣波非常清楚,如果紅菱真的純陰是毀在雷擎天手中的話,依照裂天劍皇沉烈的個性,“天池劍宗”和“裂天劍宗”兩派之間,一場風波,甚至是更激烈的衝突,肯定是避免不了的了……

    值此異變之際,居然還橫生出這樣的枝節,就算是隨緣波這樣淡然的人,也不由得暗中替“天池”和“裂天”兩派擔憂了起來!

    雷擎天在從眼中流露出那種迷惘的神色之後,馬上就“唔唔啊啊”地,像是急著要為自己辯駁那般地發出了含糊的聲音。

    他的動作還頗劇烈,以致於臉部下方那駭人的傷口撕裂處,馬上就又滲出了一陣鮮血,模樣極是淒慘。

    非常細心的隨緣波,看到了雷擎天像是急著要說甚麽的反應,雖然聽不出來失去了唇嘴的雷擎天,“唔唔哇哇”地到底說了些甚麽……

    但是她從雷擎天的眼神和微扭輕掙的動作中,卻能夠猜測得出,雷擎天雖然並沒有做出馬上堅決否認的態度,但是很明顯地,他正嚐試著要解釋一些甚麽東西……

    在這種情形下,雖然雷擎天已經是完全無法言語,但是如果真的要弄清楚雷擎天到底想說甚麽,卻也不是沒有其他變通的辦法!

    以手代口,或是恰當而又懂得技巧的詢問,應該都能夠搞清楚雷擎天這個時候急急想要表達的意圖。

    隻不過,有了之前萱萱黃符一扯之下,就搞得雷擎天比鬼還可怕的前車之監,隨緣波就算是想到要用其他的甚麽方法,來讓雷擎天把要說的話表達出來,也不得不考慮“無形團”的那些邪宗們,會在這裏麵再次動甚麽連指責都抓不到他們尾巴的陰謀鬼計!

    當隨緣波還正在暗中動著腦筋的時候,一個大家都想不到的人,已是開口說話了。

    那人不是別位,正是站在雷擎天前麵的紅菱!

    一聲微微的歎息,似乎代表了最深沉的回答。

    “雷師叔……你不用這麽辛苦要表達甚麽了,雖然紅菱命中帶克,注定要受此一劫,但是至少,紅菱在清醒之後,就發現了你我會落得像現在這樣的結果,始因就在於我們都同時受到了‘邪不死派’的妖法暗算!”

    現場所有的人,聽到紅菱終於開口,說出的竟是這麽一段話,又同時大感意外地愣住了。

    從紅菱的話中,顯然就已經暗示了萱萱之前所說的經過,真的是確有其事了!

    而且,更讓人想不到的,是不但現在的雷擎天,身受“邪不死派”的術法所製,聽紅菱這麽一說,似乎之前連她也一樣被這種奇術所算,然後才會發生這一切令人扼腕的後續結果!

    原本身軀一直掙動,好像要說甚麽話的雷擎天,在聽到了紅菱的這一段話之後,幾乎是立刻就安靜了下來……

    唯一剩下的,隻有他痛苦的眼神中,所明顯流露出來的慚愧之色!

    聽著紅菱所說的話,看著雷擎天的反應,差不多每個人,都已經琢磨出來是怎麽回事了。

    而最鍾愛紅菱的裂天劍皇,在親耳聽到紅菱證實了之前萱萱所作的敘述之後,臉色陰沉得宛如塗上了一層黑漆,太陽穴的血筋浮浮而跳,看樣子心情之震動憤怒,已經到了無法遮掩的地步!

    在全場的安靜下,紅菱輕輕的語音又再次地響起。

    “至於萱萱妹子,你為我抱不平的心思,姊姊我由衷地感謝……但是這一切要怪,實在得怪暗中算計我們的‘邪不死派’,而不是也被製住的雷師叔!”

    在旁邊的隨緣波,聽到了紅菱這麽一番恩怨分明的話語,心中那種一直暗暗擔心會引起“天池”和“裂天”兩派衝突的憂慮,總算是放下了大半。

    紅菱的話說到這裏,稍微地停了一下,盈盈的雙眼好像正在看著甚麽很遠的地方那般,複雜的神情,似乎正在整理著心中紛亂的思緒……

    好一會兒,她才又繼續對著龍魔王和萱萱說道:“眼前我們兩派的狀況,遠在未明之中,所以,紅菱本身以前所遇的不堪經過,也不用再多說了……如果萱萱妹子你真的要用雷師叔來當作對付我的第一場的話……”

    紅菱又停了一下,微微地歎了口氣,然後才又繼續說道:“我之前已經說過了,紅菱雖然毀節於雷師叔的手中,但是他並不是我真正的仇人……所以,我嶽紅菱隻好認輸了!”

    隨緣波宗主聽到了紅菱的這一番話,隻覺得對於這位恩怨分明的烈性年輕女修,心中又是感慨,又是痛惜。

    感慨的是,她的心胸如此通達,明烈的個性中同時蘊含著難得的寬忍,確實不愧是千百年也難見的“先天修道胎”。

    而隨緣波宗主痛惜的是,這樣的一位女孩,居然會被小人所算,關係到日後飛升的元陰純璧,竟這樣就被糟蹋掉了……

    除了隨緣波宗主的感歎之外,在旁邊的裂天劍皇,則是聽著紅菱的話,心中宛如刀割!

    紅菱這孩子的個性,隻有他最清楚……

    裂天劍皇幾乎無法去想像,對紅菱而言,這樣的經曆,是如何比死還痛苦的折磨!

    萱萱對於紅菱這樣明確地,就把這一場給讓了,也不由得有些意外。

    還沒有來得及做出甚麽反應,紅菱接著語氣一變,帶著請求的味道繼續說道:“萱萱妹子如果真的是為了我,而扣住了雷師叔……那麽還請妹子看在我的份上,將雷師叔給放了吧……我這第一場,已經認輸了,萱萱妹子似乎已經沒有甚麽理由,再扣住雷師叔了……萱萱妹子你說是不是?”

    萱萱真的也沒有想到,紅菱雖然在這第一場上認輸了,可是她不但對於毀去她純陰元基的雷擎天,沒有任何的仇恨,甚至還順著這樣的情勢,很技巧地請求她把雷擎天給放了……

    這樣的心胸氣度,對於一個像紅菱這麽年輕的女修來說,確實是極為難得的。

    萱萱在心裏很快地做著評估……

    如果光從表麵上看,紅菱的話,真的是一點也沒錯!

    對於雷擎天,連她紅菱,都已經不計較了……

    如果萱萱之所以扣住雷擎天,真的是為了她而打抱不平,那麽在紅菱如此清楚的表態下,萱萱確實已經沒有甚麽理由,再和雷擎天過不去了。

    而且正如紅菱所說的,在“深海獸魚宗”和“裂天劍宗”兩派相對的這一場上,紅菱已經認輸了,萱萱再留著雷擎天,好像也已經沒有了甚麽作用……

    萱萱精細的心思,正在非常審慎地琢磨著……

    她所考慮的,當然絕對不是隻有表麵上所看的這樣而已!

    要把紅菱被奸汙的經過,給完全攤出來,這一點萱萱無疑已經完全做到了。

    隻不過,看現在的情形,其實好像並沒有達到原先她所預期那般的效果……

    一方麵心思坦然的紅菱,並沒有如萱萱所推測那般的悲憤難堪……

    另一方麵,萱萱原本打算以自己的功力,把紅菱完全打敗的計劃,又受到了陽印的阻止……

    因此,即便是現在紅菱認輸了,但要萱萱這麽樣就放過了雷擎天,實在是心中有所不甘!

    在紅菱非常寬容,但其實也把情勢微妙地往萱萱逼來的狀況下,萱萱如果真的就這麽地把雷擎天放了……

    萱萱可以想像得出來,原本應該是難過得不願見人的紅菱,馬上就會獲得在場包括自己這邊的人,所發自內心的真正欽佩!

    在這種情形下,“天池劍宗”別說要和“裂天劍宗”起甚麽衝突了……

    隻要有紅菱在的一天,“天池劍宗”永遠都欠“裂天劍宗”一份天大的人情!

    而這種意外出現的結果,當然絕對不是萱萱所希望看到的!

    所以,這個時候的萱萱,正在心念連轉地,想找個甚麽樣的借口,把紅菱這樣名正言順的請求,給間接拒絕掉!

    隻不過,不大妙的是,萱萱一開始對於扣住了雷擎天所訴求的主要原因,就是在於“為紅菱毀於雷擎天的手中而義抱不平”這樣的動機之上……

    這樣的理由,在一開始說出來的時候,當然是可以非常大聲,讓人完全找不出問題……

    可是,在紅菱那令人意外的處理方式下,萱萱想要再找個甚麽理由扣住雷擎天,就相對地顯得非常困難了。

    當萱萱正在暗中心急,傷透腦筋時,紅菱又輕輕一歎地說道:“萱萱妹子,你留住雷師叔的理由,其實已經不存在了……把雷師叔放掉吧!我想這樣對你才是最好的……因為如果妹子還有甚麽其他的理由,不願意這麽做的話,豈不是你的好意,反倒變成了擺明要和‘天池劍宗’和我們正派的‘光明盟’過不去了?”

    紅菱後麵所加的這麽一段話,那種隱藏在其中的壓力已是越來越強……

    這同時也讓萱萱很難再想出甚麽借口來了!

    就在這個萱萱心頭急得要死的時候……

    在旁邊許久沒有說話的陽印,忽然間哈哈一笑,把諸人針對的焦點,輕輕拉到了自己這邊。

    “紅菱小姐的寬容與明理,實在是令人不由得地刮目相看……”

    陽印微微的笑容裏,透露出來的是無法測透的老奸巨滑:“不過,紅菱小姐可別把這不一樣的兩件事給弄混了……”

    對於陽印的話,紅菱還沒有來得及做出反應,裂天劍皇已經是非常不悅地沉聲說道:“年輕人,你說的這話是甚麽意思?”

    裂天劍皇的質問,同樣地也才剛說完,原先開口譏笑了裂天劍皇的拜月巫主,這個時候就像裂天劍皇搶攔紅菱的反應那般地哼然回答:“裂天劍皇,陽印團主的年紀雖輕,現在可是統領我們整個‘無形團’的宗長團主……你說話間,最好客氣一點,也免得失了你‘裂天劍宗’一宗之長和‘光明盟’副盟主的身份!”

    裂天劍皇一聽,心中立即暗暗震動。

    拜月巫主橫插而來的這一段話,確實讓裂天劍皇非常意外。

    而除了裂天劍皇之外,代表正派在場的另外一位宗主隨緣波,也同樣很明顯地在眼中流露出了訝異的神色。

    之前裂天劍皇和隨緣波的注意力,一直都是放在邪宗諸人,都當成領頭者看待的龍魔王身上……

    所以,連裂天劍皇和隨緣波這麽精利的人,也是直到現在才注意到,繼無形冥主之後,“無形團”的團主之位,居然真的落到了這個以前從來沒有看過,也從來沒有聽人說起過的年輕修真身上!

    “無形團”之中,本來就非常複雜。

    這是裂天劍皇和隨緣波宗主早就知道的。

    別的不去說,光看那心魔尊、拜月巫主和妖劍魔主,再加上一個深潛少露的極元真人,每一個都是很難應付的人。

    在這種情形下,“無形團”的團主居然會落到一個像陽印這般年輕的修真身上,這裏麵顯然必定有著甚麽不為人知的特殊隱情!

    而且,讓裂天劍皇和隨緣波,覺得最意外的,其實還不止是這個而已……

    裂天劍皇和隨緣波,從拜月巫主的話,和其他三個老修臉上的神色反應中,感覺起來……

    這個陽印團主,不但看得出來是真的正式地接任了團主之職,而且從現在這幾個老修的樣子看起來,眼前神秘的陽印,似乎還真把那幾個老家夥給吃得死死的!

    裂天劍皇和隨緣波宗主,身為正派的一門之長,其中的裂天劍皇還身兼“光明盟”的副主之位……

    為了精確地掌握住“真人界”所發生的狀況,正派的宗主們,對於邪宗的一舉一動,其實一向都非常注意。

    裂天劍皇和隨緣波,都沒有想到他們直到現在,才發現集合了不少邪宗的“無形團”中,顯然已經出現了他們之前一直都沒有察覺到的巨大變化!

    因此,在拜月巫主的話一說完時,裂天劍皇和隨緣波,都馬上就把目光,非常審慎地移到了之前說話的陽印身上。

    裂天劍皇在凝目的注視中,禮數齊備地對著陽印很正式地拱手為禮,以一種非常清朗的語音對著陽印說道:“原來陽印團主真的接了‘無形團’團主的位子……這麽說起來的話,本皇倒是確實失禮了……”

    陽印的臉上,並沒有甚麽明顯的變化,還是很客氣地微笑拱手還禮說道:“副盟主太客氣了,時值空間異變的特殊情況,本人接手團主之位,並沒有特別告知甚麽其他的朋友,要說失禮,本人已是身先犯冒了……”

    陽印這樣的反應,讓裂天劍皇和隨緣波,心中都暗暗稱奇。

    因為從他麵對裂天劍皇的應對看起來,態度是那麽樣的圓融老到……

    一般一個初接主位的生手,所應該出現的那種生澀稚嫩的味道,根本在他的身上,完全一絲也無!

    而且裂天劍皇和隨緣波,從直覺裏就發現了一種很不可能的感受……

    他們都居然同時覺得這個陽印,絕對是一個長久擔任過宗主這種一門之長職位的人!

    隻不過裂天劍皇和隨緣波,這種一向都很準確的直覺,此時看起來,又是那麽樣地與事實完全不符……

    這樣矛盾的感受,以裂天劍皇和隨緣波這樣的閱曆,都還是第一次遇上的怪事!

    裂天劍皇心中暗暗思索著這其中的可能因由,口裏卻是把之前詢問陽印的話尾,再次地拉了回來:“剛才陽印團主所提,要我徒紅菱,莫把兩件事給弄混了,是甚麽意思呢?”

    陽印聽了裂天劍皇的再次詢問,臉上依舊掛著一抹淡雅的微笑,搖了搖頭說道:“我的意思其實非常簡單……貴派既然因為龍魔前輩一個想要看看他被俘門下的請求,而設下了這三場難關,想要我們拿一點東西出來……‘裂天劍宗’原本的意思,是不是這樣呢?”

    裂天劍皇皺了皺眉,大概已經差不多猜出了陽印的意思。

    隻不過既然他已經明確地將互爭的重心,指了出來,裂天劍皇也不得不點了點頭回答道:“陽印團主說得沒錯,確實是這樣的……”

    陽印臉上的笑容沒變,不疾不徐地繼續說道:“既然我說得沒錯,那麽一碼歸一碼,可別混在一起……由紅菱小姐所出的第一場,已經因為她根本不願意對我們推出去的雷霆劍出手,慨然認輸,這一場豈不是就到這裏為止了?後來紅菱小姐所請求的,要我們放掉對雷霆劍的控製,似乎是不是有一點和此場無關了?”

    陽印的這一段話,析理明確,絲毫不混。

    不過這也讓旁邊聽著的裂天劍皇和隨緣波宗主,之前心裏對於陽印年紀雖輕但處事卻很老到圓滑的矛盾感覺,更加地強烈……

    對於陽印這一番理直氣壯的說明與反詰,裂天劍皇和隨緣波既然身為宗主,見識思慮當然也一樣不簡單,因此在兩人彼此互望了一眼之後,便由隨緣波宗主出頭反擊……

    隨緣波宗主站在雷擎天旁邊的身子,稍微往後退了開來,同樣也以淡然的笑容回答道:“陽印團主所說的,固然是不錯,不過陽印團主這樣的說法,似乎也並沒有回歸到我們雙方這一次比場的真正重心呢……”

    陽印聽著隨緣波的話,雖然臉上的笑容未變,可是心中已經隱隱地警覺到了隨緣波順勢而來的另外用心。

    “那麽隨緣宗主所說的真正重心是……”陽印很小心地回問道。

    隨緣波伸出右手,指了指模樣駭人的雷擎天。

    “我們雙方比試的目的,是想要瞧瞧‘深海獸魚宗’與貴團集結而來,想必是有些令人足資敬瞻的能力。貴團第一場就推出了這麽一個連動都不能動的雷霆劍……除了掀開了紅菱小姐以前不幸的遭遇之外,又要我們敬瞻甚麽呢?難道雷霆劍和紅菱小姐之前的受人暗算,也和貴團有些甚麽關係嗎?或者貴團是要我們去看雷霆劍體內那另外潛伏的半套陰法?”

    隨緣波這一下反擊,可以說不愧思慮更深了一層……

    而且她的這一段話,一言兩扣,除了指出陽印的無形團這邊並沒有甚麽足以稱勝的真實情形之外,還利用了雷霆劍的情形,反將了無形團一軍!

    如果陽印否認了雷霆劍和紅菱以前的被襲,和他們無形團有任何關係,或是不想與現在雷擎天體內暗伏的陰法,有甚麽關連的話,那麽就恰恰坐實了隨緣波最前麵所說的,推出這樣的一個人出來,是要給人看甚麽?

    隨緣波這一番暗含機鋒的言語,讓即使是奸滑如陽印者,一下子也不曉得該怎麽解套了。

    隨緣波並沒有等陽印想出甚麽話來接續,便又繼續說道:“陽印團主,在這種情形下,紅菱小姐寧願認輸,也不想對這麽一個失去了自我行動能力的人出手,而且還請求貴團放開對雷霆劍的控製……如此寬容慈悲的胸襟,似乎也不隻像陽印團主所說的那樣,是紅菱小姐額外的請求這麽簡單而己吧?貴團怎麽不想想,紅菱小姐如果隻是將雷霆劍給捉回‘裂天劍宗’這一邊,雖然貴團沒有解除掉雷霆劍所受的術法,可這一場的勝負又怎麽算呢?”

    隨緣波後麵所加的這一段解釋,更是清楚而又直中核心的一擊!

    話說到這樣,等於是挑明了表示,如果無形團這邊要取得紅菱慨然讓出的勝利,那麽就上道一點,把雷擎天給放了!

    隨緣波所指出來的這一點,是這麽明確而又合理,讓奸如極光老祖的陽印,一下子也無話可說了。

    他的眼珠急急地轉了轉,隻好嚐試著把爭論的重心,給技巧地轉移開來。

    “隨緣宗主所說的,當然是非常清楚而又不容辯駁的……隻不過,‘裂天劍宗’扣住了龍魔前輩這麽多的門下弟子,而本團也隻不過是由萱萱小姐為了替紅菱小姐打抱不平,因緣湊巧地逮住了凶手雷擎天,怎麽弄到現在,倒好像我們是另外有甚麽企圖了?”

    陽印這麽一段話,當然目的是想混淆掉已經失去立場的爭論中心……

    隻不過以他這樣的說法聽起來,還真的很有一些“無形團”被“裂天劍宗”不識好人心地反咬了一口的感覺。

    尤其是從陽印這樣的話中,那種“你抓了人家多少門下,連想看一看他們,都設了甚麽三場比試的花樣來刁難;而我們也隻不過是製住了一個局外人,你們倒馬上就要求放了此人……”的感覺,更是溢於言表,讓人隻聽陽印的這一段話,就覺得“裂天劍宗”果然是氣勢強橫,蠻不講理了……

    光以這一段話而論,陽印實在不愧是胡說八道的高手了。

    陽印這一段企圖混淆重心的言語剛說完,也不等裂天劍皇或是隨緣波宗主有甚麽回應,立刻就將這個難題,巧妙地轉推了出去……

    “不過,話又說回來,無論‘裂天劍宗’再怎麽勢大氣粗,宗下多人被擄的,總還是龍魔前輩的弟子,所以,這個雷擎天,雖然和我們是無怨無仇,可以說一點關係也沒有……但我們現在再怎麽說,也總是附諸龍魔前輩驥尾而來,所以,紅菱小姐所提,是不是要放了雷霆天的請求,我想還是交給龍魔前輩去決定,應該才是最恰當的……我雖然忝為‘無形團’之主,但若是由我決定,總難免會有‘越俎代庖’之譏呢……”

    明明是將難題推給了龍魔王,可是陽印這一段話聽起來,還真的是名正言順,而且謹守分際,讓人覺得陽印團主果然是分得出輕重主從的明白人。

    裂天劍皇和隨綠波,雖然都知道陽印會這麽說,其實也不過就是要將重心推到龍魔王的身上去……

    不過就他這樣的說法,就算是惜力出擊的隨緣波,也很難去指出陽印這段話有甚麽不對的地方。

    畢竟,現在和“裂天劍宗”對峙的主角,還是那個思慮功力,都讓人無法捉摸的龍魔王,而不是行事老奸巨滑,一點棱角不露,想抓他語尾都抓不到的陽印!

    因此,當陽印的這一段話說完之後,所有的人,都把目光,移到了龍魔王的身上去了……

    自己門下多人受製,想去看看還倍受刁難,自己這邊好不容易也逮著了一個正派的雷霆劍,卻馬上就被要求釋放的龍魔王,會有怎樣的決定?

    龍機看到無形團的陽印,和紅菱、裂天劍皇、隨緣波,這麽言語不遜刀劍地來來回回,數度交鋒,最後終於轉到了自己的身上之後,馬上就哈哈一笑,說出了一個決定性的答案!

    “諸位,既然現在弄得好像由我一言而決,那麽,陽印,你就要萱萱把雷擎天給放了吧……而且我們好人做到底,萱萱,你把藏在袖內的雷霆劍,也還給他吧!”

    不但是陽印等“無形團”的人,連裂天劍皇、隨緣波和紅菱等“裂天劍宗”那邊的人,也為了龍魔王這麽幹脆的回答,而感到非常意外!

    一般而言,就正如之前陽印所說的那樣……

    龍魔王這邊已有多人受“裂天劍宗”所俘,而現在對於正派的人,恰巧也逮著了一個“裂天劍宗”希望釋放的雷擎天……

    照理來說,這個難得的籌碼,再怎麽說也應該多多加以利用,好歹也可以再弄一些額外的條件出來……

    這種想法,別說是邪宗了,連一般正派的作法,也不一定會輕易地就把這樣的籌碼給放棄掉!

    可是身列邪宗的龍魔王,居然就這麽做了。

    他這麽幹脆的決定,倒是讓陽印和隨緣波等人,之前的那一陣言語攻防,顯得很多餘無聊了。

    陽印也有點想不到龍魔王會這麽直接就把推過去的籌碼給丟了,因此在龍魔王這麽說完之後,還趕緊提醒龍魔王:“龍魔前輩……您還有不少弟子被他們給扣著呢……”

    龍魔王對於陽印的提醒,顯然一點也不在意。

    他隻是聳了聳肩說道:“哈哈,我們這一場,不是就贏了嗎?況且,扣著這麽一個人,有甚麽用?難道陽印你會希望,以後‘天池劍宗’的人,天天來找你嗎?”

    陽印聽了龍機的話,也不由得微微一愣。

    他之所以一點也不擔心這一點,當然是因為,“天地劍宗”的“五色護劍”中,還有個“綠霓神劍”和他暗通聲息,這個綠霓根本就不是綠霓,而是陰陽雲妃……

    有她卡在這裏麵,“天池劍宗”還有甚麽不好應付的?

    隻不過這樣的意思,可絕對不能夠在這裏說出來而已。

    因此,當龍魔王以這一點反質的時候,陽印還真的一下子很不好接話。

    “為了龍魔前輩,我們豁出去和他們拚了……”這樣的理由如果說出來,隻會讓人笑掉大牙而已。

    當陽印正在想著怎麽找個恰當的說法時,龍機之前的那段話,不但反質了陽印,而且還把在那裏冷眼旁觀的陰陽雲妃,也同樣給掃到了!

    這種情形,已是逼得以“綠霓”身份出現的陰陽雲妃,想不說話都不行了。

    之前當雷擎天被推出來時,一般來說,原本陰陽雲妃就應該馬上表示她同門的態度,然後出來接手對於雷擎天的處理……

    隻是,這一回“天池劍宗”五色護劍之一的雷擎天,之所以會被推出來,主要還是因為牽涉到了玷汙紅菱這樣的醜事。

    在這樣的狀態下,陰陽雲妃勉勉強強,還可以用這種特殊的情形,是屬於非常丟臉而且難堪的原因,來表示先觀察而不涉入的立場,暫時表示沉默……

    可惜被龍魔王這麽一扯,一方麵現在每個人,經過了紅菱的說明,多多少少都肯定了雷擎天其實應該也是被害人的真相……

    而在這種情形下,綠霓身為同門護劍之一,如果還是依然躲著不說話,那就有些不大對勁了。

    更何況,龍魔王已經把話說成了這樣,等於是直接把“天池劍宗”給拉上了台麵……

    陰陽雲妃盡管實在恨不得龍魔王趕快扣住雷霆劍,也好讓雙方的衝突更加擴大,然後全麵開戰!

    可是現在她卻被逼得不得不說話了。

    陰陽雲妃這一次雖然是借體暗來,但是她生前本來就是“陰陽和合派”的一宗之主,眼力閱曆,可以說是豐富無比……

    所以,她當然很清楚地知道,眼前到了這樣的態勢,她如果再沒有表示,馬上就會讓人想到她絕對有問題了!

    所以,陰陽雲妃邊自心中咒罵著龍魔王,邊就硬著頭皮地對陽印嘿嘿一聲冷笑道:“是非已清,恩怨已明,陽印團主還這麽想扣著本派的雷霆劍,難道真的是如此完全不把本派看在眼裏?”

    陽印也不是笨蛋,知道陰陽雲妃會這麽表態,當然是被龍魔王巧妙地給硬逼出來的,於是隻好對著陰陽雲妃拱了拱手。

    “哈哈,綠霓仙子這一點倒是多慮了……我們‘無形團’和‘天池劍宗’,一向無怨無仇,怎麽會這樣自找麻煩地和貴派過不去?”

    說到這裏,他也隻好無奈地轉過頭,對著龍魔王道:“既然龍魔前輩心胸如此寬大,既咎不計,那麽晚輩當然全力支持……”

    陽印接著就轉而對旁邊的萱萱點了點頭。

    萱萱眼看情勢已經變成了這樣,再怎麽不願意,也不好表示出來,於是就很無辜地對著龍魔王說道:“啟稟龍魔前輩……晚輩之所以會逮著這個雷擎天,實在是因為湊巧碰上的。就算是晚輩手上的這個怪人偶,也是那一天之後,在泥濘的雨地上找到的……對於雷擎天身上所中的奇怪法術,晚輩說實話,也不曉得要怎麽解呢……”

    萱萱邊這樣解釋著,邊心中暗道,再怎麽樣,也留給你們一條尾巴……

    隻不過對於這樣的說法,龍魔王卻好像一點也不擔心,萱萱的話都還沒說完,龍機就哈哈笑道:“萱萱,這一點你就不用擔心了,隻要把那個草偶交給我就可以啦!”

    萱萱心中也不知道龍魔王到底是不是真的有辦法解決這個自己刻意留下來的難題,因此不由自主地暗中狐疑著……

    不過龍魔王已經說得這麽清楚,萱萱推無可推,隻好小手一拋,把那個人偶往龍魔王那邊送去。

    龍機輕輕地把人偶接在手裏,心誌微微一凝,神念波束頓時化成六千六百道密集的振動,以肉眼無法看見的極速,分列七百二十個不一樣的角度,滲入手中的人偶之內!

    龍機的這一下神念探測,波動密集間,泛蓋的層次高達一千零七種不同的振動範圍,但是外表的呈現,卻是點波不動,根本完全察覺不出來。

    龍機從接到草偶的那一瞬間,就知道這一刹那,不但是裂天劍皇和隨緣波,甚至連自己這邊的陽印和四邪修,都暗中以各種的感應方式,想探察自己對這個人偶,到底打算怎麽一探其奧妙!

    所以,就在龍機把人偶接入手中時,他已經發現了至少有七、八種潛隱而又無形的感應波動,往自己這邊灑然而來!

    那種探測之隱秘內斂,除非是像龍機這樣諳熟於振動層次的特殊高手,否則實在是很難一一盡察。

    對於這種諸波暗來的情形,龍機其實還沒有甚麽動作,他後麵的臌嫇,反倒已經先動了。

    像個小女孩般的臌嫇,其實也沒有特別做出甚麽太大的反應……

    她隻不過是身形微微地向前一傾,白白的小手輕伸掠發……

    隻有龍機,很清楚地發現到,臌嫇這麽一個前傾加上掠發的輕微動作下,轟然於無形的將近兩萬層弧形波動,馬上就以無比的速度,左右如扇地合匯於龍機前方六尺的位置!

    這麽一個肉眼也完全看不到的暗波圍勢,馬上就把前麵旁邊、正派邪宗,所有暗中探來的感應,給統統反衝了回去!

    這種玄而又玄,根本在外表上完全看不出來的氣機互衝,因為臌嫇的防護力量,是這麽樣出乎想像地強大,以致於在爆激之下,所有原本看不出痕跡的隱然波動,突地炸現了出來!

    所以,當龍機的右手,接住了由萱萱拋來的人偶時,他身前六尺原本虛無一物的空間中,猛地“轟哩嘩啦”,“蓬蓬叭叭”地,爆出了各種奇形怪狀的華光!

    這炫然的光華之中,有的絢麗如彩,有的暗氣如煙,有的尖利放嘯,有的晶凝如刀……

    甚至六尺之外,長長的裂電跨空炸散如巨大的電獸,間中還雜入了一渦一渦,金色的環環弧線……

    突然之間,所炸現出來的光芒裂氣,那種震麗的程度,簡直沒有任何一種天然的奇景,能夠比擬!

    而原本大約平鋪在眾人腳下三尺左右的水麵,也因為這種突如其來,卻又好像巨山一般沉重的無形壓力,給壓得將近百丈左右的縱橫海麵範圍,都整個往下凹陷了下去!

    因為這種海麵倏縮的現象,使得原本浮立在水上的眾人,刹那之間,就好像突然變成浮在虛虛的空中一樣……

    弧凹的水麵,已是下陷了至少一、二十尺!

    這種突然的變化,讓前後兩邊,功力不是那麽高絕,隻是虛虛將氣機凝在海麵上,不管是裂天劍宗那邊,還是龍魔王無形團這裏的弟子們,一下子氣基失陷,竟來不及反應地,“噗哩咚隆”,幾十個人就這麽掉進了凹陷的海裏去了!

    更誇張的是,這麽一下的超大範圍海麵下壓的力量,百丈之內,水麵內陷,但是百丈之外,反倒“轟嘩”一聲,濺衝起了重重的巨浪,疊疊而上,竄起的高度居然有一、二十丈!

    那一層一層,疊壘而起的巨浪,破空之際,讓呆在凹海中央的眾人,往外望去,就好像身處在一個四圍高出的巨大水盆那般,景觀之奇,令人瞠目!

    轟然急竄到了空中的疊浪,勢子雖然強勁,但似乎後續並沒有甚麽連來的後力,所以在滾浪暴起的初勢之後,差不多馬上就往回跌縮了下來!

    水頭失依,蓬然撤碎,在下一個刹那就化成了於空中飛舞的漫天水珠……

    被風一吹,颶然如乍現的暴雨,叭叭噠噠地落於陷海之中!

    就這麽一下,前後不過轉眼之間,兩派相峙的地方,居然好像已經變成了“嘩啦嘩啦”的雨景!

    便在這個時候,壓海的力量透盡,回浪倒卷,原本往下方凹陷下去的水麵,這才反漲了起來……

    上下濺水之間,現場對峙的場麵,已是陷入了一片蒙蒙的混亂之中!

    其實不管是正派的“裂天劍宗”,還是前來的龍魔王與“無形團”,之前會對龍魔王很自然地發出探測氣機的高手們,其實並不希望現場會變成像眼前這種混亂模樣……

    所以這一次,無意之中,所突然引起的氣機大量激現,完全不在這幾個主要人物的預期裏……

    因此,在巨壓突現之後,每一個之前潛波暗中往龍機探去的人,都反射性地在大驚之下,急急將透出的氣機收納回斂!

    所以,這一下突然的巨變,雖是壓海碎浪,華光轟然,但是並沒有任何後續的勁道,以致於現場的濺蒙混亂情勢,雖是突然而又驚人,不過好在並不持久……

    那種讓整個海域都水蒙蒙地看不清楚的現象,也在過了一會兒之後,漸漸回複了原來的樣子。

    然後,原本互峙的兩方人員,又再一次地慢慢現出了身形。

    終於……

    恢複了原來的樣子。

    等到水麵變回了原來的平靜微波,而空中漫濺的水霧,也層層落海之後,不管是“裂天劍宗”那邊的裂天劍皇、隨緣波宗主,還是“無形團”這邊的陽印、極元、心魔劍主,都在臉上微微流露出了一些尷尬的表情。

    在這種情形之下,這幾個人當然都知道到底發生了甚麽事,也明白是甚麽原因造成了這樣的結果……

    所以,大家都是始作俑者,彼此心知肚明,所以雖然現場慢慢恢複了原狀,不過他們這些人根本連問問是怎麽回事,都不必了。

    反而是雙方那些因為海麵突變倏來,“噗哩咚隆”就這麽被強大的卷力,給吸掉進海裏,弄得渾身濕漉漉,然後才好不容易趕緊從水裏爬出來,樣子看起來實在有點狼狽的門下弟子們,根本搞不清楚到底怎麽會轟然出現這樣的變化,因此一個一個在臉上都流露出了不知道發生了甚麽事的駭然與迷惑神情。

    “呃……哈哈……龍魔前輩,令璦的敏銳和功元,可真的是有驚天動地的程度呢……”

    你知我知,尷尬相對的眾人裏,陽印很快就在微凜的警覺中,恢複了正常,因此便即這麽幹笑了兩聲地說道。

    經過了前後這麽聲勢駭人的變化之後,臌嫇居然還是維持著上身微傾,小手掠發的動作……

    在陽印說出了這段話之後,龍機還沒有回答,反而是臌嫇撇了撇小嘴,支手輕攏鬢邊發際,瀝瀝的聲音,如清脆的鳥鳴。

    “喂!你們這些人,都好壞喔!要幹甚麽也不先說……”

    臌嫇這樣的話一說出來,原本已經有點尷尬的幾個大頭,更加臉色陣紅陣白地,有些局促了起來。

    氣機感應,隨時測控,本來就是像他們這樣的高手,所必然會做的。

    對他們而言,那幾乎已經是本能般的反應……

    隻不過被臌嫇這麽一說,倒顯得他們這些人實在是很不應該的樣子……

    尤其是,讓他們等於是暗裏碰了一鼻子灰的,居然還是一位這樣子的小女孩,更讓他們簡直就不止“尷尬”,而幾乎可以說是“難堪”了。

    這樣的心情,讓諸人更有些不知道該怎麽回應,隻好一個一個地麵麵相覷了起來……

    還是隻有陽印,反倒是不以為意地嗬嗬笑道:“嫇小姐的功元玄異,無人能擋,傾身掠發之間,就有如此聲勢,實在是讓我們這些在‘真人界’混了許久的老家夥,有點白混了啊……哈哈……”

    臌嫇見陽印說得有趣,臉上的神情嬌然一轉,就格格笑道:“你又來了……怎麽你都是說這種聽起來怪怪的話呀?”

    陽印倒是沒料到,自己這種非常恭謹圓融的話語,怎麽變成了“怪怪的”,因此有點困惑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嫇小姐,我的話哪裏怪啦?”

    臌嫇皺了皺鼻子,很快就回答道:“別的人不去說,就以你而言,剛才放散出來的暗波,根本就是純粹想要感應他對那個娃娃的氣機變化而已,所以波勁可以說是輕得不得了,根本就沒有和別人氣勁硬碰的意思……而我之所以會立起護層,也隻不過是不喜歡你們這樣偷偷摸摸而已,那個小娃娃上麵的術層,又不是甚麽很特別的東西,如果你們真的想知道,就直接問問他嘛!他一定會告訴你們的……”

    小女孩的這一番話,聽在那些宗主級的老修耳裏,每個人都在心裏覺得:

    你這個小妞說別人的話怪,我看最怪的還是你呢……

    這些麵麵相覷的老修,之所以會有這樣的感覺,主要還是因為除了無形團的人之外,連裂天劍皇和隨緣波,都從剛才陽印的話裏,聽出了眼前的這個小女孩,原來竟是龍魔王的女兒……

    可是後來這個臌嫇小姐,對著陽印所說的話裏,卻對龍魔王不稱爸喊爹,而是直接叫成了“他”!

    這種情形,讓聽著臌嫇說話的人,都覺得實在是奇怪而又不習慣之至!

    所以,真要說怪的話,恐怕臌嫇和龍魔王之間的關係,還要更怪上三分呢!

    陽印聽到了臌嫇的解釋之後,還是想不出自己之前四平八穩的回答,到底哪裏“怪怪的”,因此在“嗯”了一聲之後,使又繼續問道:“嫇小姐說得是,不過我這樣的回答又怎麽怪了呢?”

    臌嫇望著陽印,“噗嗤”一笑:“我說過了,你之前的那個探測氣機,輕微隱晦,根本就連你百分裏一分的勁力都沒有……既然剛才的狀態,一點硬拚的意思都無,你怎麽還說甚麽我的勁道‘無人能擋’,那豈不是很奇怪嗎?”

    臌嫇這樣的話一出,連陽印也有點傻眼了。

    這種純粹是客套的話語,怎麽這個小女孩還真的把它當真了來看?

    陽印的樣子還在怔怔然之際,在他身後的拜月巫主,這時候忽然黑著一張臉,兩眼光灼灼,不過語氣還算是很客氣地對著臌嫇說道:“嫇……嫇小姐,你剛才說,那個小娃娃上麵的術層,你看也沒甚麽特別的地方……本宗……呃,我想請問一下,嫇小姐的意思,是說那個人偶上的法術,你也能夠感應得出來嗎?”

    拜月巫主的這一個問話,馬上就引起了兩邊高手們的注意……

    本來大家對臌嫇之前的說法與回答,頂多隻認為這個神秘難測的小女孩,功元修為居然敏銳到了能夠阻擋暗波探應的程度……

    平心而論,以她約隻十齡的年紀,實在是很難想像她是怎麽練成這樣己屬神念層的絕頂程度。

    就光這一點,已經是讓兩邊所有的高手們,無比驚奇了……

    沒想到被拜月巫主的這番話一提醒,這才想到眼前小女孩的話裏,還真的有那麽一點值得讓人尋味的意思……

    因此,在拜月巫主聽起來很客氣的這一番話剛說完時,每個人都睜大了眼睛,集中到了臌嫇的身上。

    連裂天劍皇這樣的高手,都在不察之下,被雷擎天身上的陰法,給弄得丟了個大臉,難道這個小女孩,居然能夠看得比裂天劍皇還深?

    如果臌嫇對著陽印解釋他的話為甚麽聽起來“怪怪”的這一段言語,說出來的時間,是在方才轟然巨變的海麵狀況之前,那麽大概差不多每個聽到的人,都會以為這隻不過是幼齡的稚女,所說的無知兒語。

    可是現在大家雖然還不知道這個小女孩到底功元修為,已經高到了甚麽樣的程度……

    不過大家也都明白,別的不說,就光看她那種可以針對無形的神念探測,立刻瞬間做出全麵性的封鎖閉壁,而且這裏麵的回護之密之快,簡直是沒有一個人能夠暗中透過一點一滴……

    就以這一點來說,馬上就讓每一個高手,都絕對不會對她所說的話,有任何一絲的輕忽!

    所以,小女孩會說“小娃娃上麵也沒有甚麽特別的術層”這句話,顯然就有另外一種同樣讓諸人驚奇的含意了……

    對於大家不約而同地,都把眼光集中到了自己身上的臌嫇而言,她似乎一點也不覺得自己之前的話有甚麽不對,因此在拜月巫主問了這樣的問題之後,隻是很輕鬆地歪了歪頭,對著拜月巫主回答道:“當然啦!感應出那個小娃娃上麵有些甚麽東西,又不是很難的事!”

    拜月巫主簡直很難相信臌嫇的話,差不多難以控製地從眼中射出了明顯的火芒暗影,又憋著氣地繼續問道:“那麽……你……嫇小姐該不會也能把小娃娃上麵的術法,給破解開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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