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章 反敗為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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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場所有的人,看著雷擎天悲憤離去的身影,猛然問也不曉得該不該追攔下去。
從雷擎天被術法所製地出現在這裏開始,直到現在,差不多每個人也都多多少少明白,對於雷擎天而言,他實在從頭到尾,都是一個倒楣到家的牽累者而已。
雖然說他在受製的狀態下,將正派道友紅菱,給奸汙了,並不能夠完全說是他的過錯……
但是事實已經鑄成,雷擎天再怎麽說,也已經等於是變成了邪惡之徒,逞凶的工具!
以正派一向潔身自好,不染點塵的習慣,雷擎天再怎麽樣也很難繼續留在正派之中了。
因此,當大家聽到雷擎天離去時所發出的憤然長嘯時,多多少少也知道正派中的雷霆劍,等於是已經完了!
所以,不管之前對雷擎天有沒有抱持著任何一點的同情心態,在場每一位的心中,總是難免產生了一些唏噓之感。
而陰陽雲妃在怔愕了一會兒之後,很快就恢複了正常,低頭一看,忍不住輕輕地念著雷擎天沾血而書的斷袖上,所寫的幾個宇:“愧對紅霓,複仇自盡!”
“愧對紅霓,複仇自盡!”陰陽雲妃又喃喃地將這八個字念了一遍。
除了見到雷擎天所書血宇的陰陽雲妃之外,其他不自禁拉長了耳朵,也想聽聽陰陽雲妃念了些甚麽的修真們,同樣都很清楚地聽到了這八個字。
等到大家都差下多知道雷擎天是寫了些甚麽字之後,大家又都有點意外地愣了。傀對紅霓……
這裏麵的意思,當然是指現在的雷擎天,麵對著受其傷害的紅菱,和自己門中的綠霓,他雷擎天隻有慚愧自責的份。
其中大概隻有少數幾個原本就認識雷擎天的人,才會明白為甚麽他會特別提出綠霓仙子的真正原因。
報仇自盡……
指的大概就是他雷擎天,一定傾力去尋找之前暗算他的人,然後在報仇之後,自盡以謝罪!
雷擎天和紅菱之間,以前所發生的不幸,目前所有在場的人,從頭看到尾,大概也多少都明白了一些……
嚴格說起來,這樣的事,其實也怪不得雷擎天。
再怎麽說,他其實也不過就是一個被暗算的倒楣鬼而已。
不過大家也沒有想到,雷擎天在容貌被毀,但是終於稍微恢複一些力氣的時候,居然會氣得留書遠離,並且還表明了報仇之後,就打算自盡謝罪的心意!
大部份的人,都心中暗暗感覺,這樣的顯示,似乎有點太火爆了—些……
雖然很多人都這麽覺得,但雷擎天往遠方掠去的孤獨身影,很快就融於海麵盡處,隨著夜色的降臨而變得越來越暗的水煙蒙氣之中……
加上對於雷擎天血書以誓的決心,誰也沒立場多說甚麽,因此到最後並沒有人去把雷擎天攔下來。
目前的這些人中,隻有龍機知道雷擎天是為了自己背了黑鍋。
隻不過,現在連龍機自己,要解釋這種情況,也真是有點不知道怎麽開口,因此他隻得心中暗歎一聲,想著日後還是得找個機會,把雷擎天自己根本不是凶手的這一點,給說明清楚……
也免得他真的有甚麽自盡的念頭。當然,現在整個“邪不死派”僅存的高手,大概隻剩下一個“左司簿”了。
而以現在等於是由“旱魃”所控製的“左司簿”來說,雷擎天別說是奢言報仇了,恐怕連找到“左司簿”藏在哪裏,對雷擎天都已經是一件非常困難的事了。
所以,龍機對於雷擎天這一血誓而去,其實並不擔心他馬上就會碰到甚麽危險,因此他並沒有做出阻止雷擎天離開的舉動。
但是,畢竟龍機看著這麽一位倒楣到了極點的雷擎天,自以為做了其實是龍機之前的飛龍所做的事,心裏總是不大好受,所以當他把目光從蒙蒙的遠方拉回來時,就對著站在不遠處的裂天劍皇慨然說道:“裂天劍皇,我們兩派之間的事,沒想到會扯出這麽多枝節波折出來,依我看來,我們是不是就到此為止吧!也沒有甚麽好再比的了……你帶我們去看看那些被俘的弟子們,我絕對會給你一個交待,你覺得怎麽樣?”
裂天劍皇聽了龍魔王的話,心中也不由得升起了一絲想要馬上就同意他建議的念頭。
這一段時間,從“無形團”派出了誰也沒想到的雷擎天開始,一直到後來揭開紅菱的遭遇、自己在雷擎天身上暗中跌了個跟鬥,最後在雷擎天身上出現了誰也沒有見過的怪蟲集群,臌嫇和龍魔王先後親自出手為止……
裂天劍皇非常清楚地知道,這一位來曆神秘的龍魔王,絕對是一位可以讓人吃不了兜著走的煞星。
如果再加上他那些氣沉神凝的屬下,和一直都虎視眈眈,陰謀詭計層出不窮的“無形團”……
自己“裂天劍宗”這邊,要想真的和他們硬碰硬地幹上的話,那絕對不是一個聰明的作法。
所以,當龍魔王有點感慨地提出了這樣的請求時,裂天劍皇心中一鬆,差點就想要當場答應了。
隻不過,雖然裂天劍皇的心中已經多少有了點“到此為止”的想法……
但他其實還沒來得及做出甚麽表示時,反而是旁邊的陰陽雲妃,看到了裂天劍皇的神情反應之後,連忙就不等他真的說出罷場的話語,搶著冶哼一聲,對著龍魔王說道:“龍魔前輩,人無信不立!你方才的話如此一說出來,如果我們就真的這樣罷場停戰,豈不是既無信諾威嚴,又好像我們真的伯了你們?”
龍機心中又是微微一歎,知道陰陽雲妃果然沒有這麽簡單就放過了兩邊,非得再盡力一跳。
陰陽雲妃並沒有等龍機做出甚麽回應,就又馬上接著說道:“更何況,我綠霓既已受請待場領教,那麽龍魔前輩想要罷戰,是不是也應該問問我的意思呢?”
本來已經差點就要脫口答應的裂天劍皇,聽到綠霓這麽一說,倒還真的反而不好再多說甚麽,隻得對著朝自己望來的綠霓微微頷首,表示了對她的尊重。
龍機當然非常明白陰陽雲妃的打算,因此到這樣的情況,也懶得再多表示甚麽,隻是微微一笑地對著陰陽雲妃說道:“按照你的意思,那麽大概就是還要再比下去了?”
陰陽雲妃很肯定地點了點頭,綠霓那明眸晰眉的模樣看起來,還真的是透散出了一股果斷明利的味道。
“龍魔前輩說得不錯,兩宗相對,當然有該守的規炬。既然已經定出了三場的約定,又怎麽能才一場剛完,就要結束了?我們後兩場的人都在這裏,貴派那邊也不是沒有能人,如果真的就這麽罷場,日後我們豈不被人恥笑為未戰先屈?”
陰陽雲妃的這一段話,與其說是講給龍魔王聽,倒不如說是講給“裂天劍宗”這邊的人聽。
原本心中已經有意罷戰的一些人,聽了他們所認識的“綠霓仙子”這麽一提,也不由得微微愣了一下,沒有想到綠霓仙子從這樣的角度來說,確實也很有一些他們原先沒有考慮到的道理。
龍機觀察著“裂天劍宗”那邊,從裂天劍皇到其高手門下們的反應,不禁有些敬佩起陰陽雲妃來了。
她曾經身為將宗派威勢擴大好幾倍的“陰陽和合派”宗王,對於人性的掌握,和那些正派修真們的想法,果然抓得非常熟練自如,輕輕的一段言語,就馬上將其他人的感覺給轉了另外一個方向。
所以,龍機也不再多說甚麽,隻是對著陰陽雲妃點了點頭:“好吧!既然如此,那麽你們第二個要出場的,是哪一位呢?”
陰陽雲妃乘氣而起,在龍魔王的問話之後,馬上就輕輕一躍向前,站在兩派諸人相對的中央,同時朗聲說道:“這第二場,理當由我綠霓仙子領教!”
話一說完,陰陽雲妃挽手抽劍,腰下嘩然閃騰一抹綠俏的光芒,翻刀間斜劍前指前方海麵一丈五尺處……
綠影鮮明,身矯勢俐,這個時候的陰陽雲妃,倒也真的顯示出了她身為宗主級高手的俊稚氣勢。
龍機知道,這個時候的陰陽雲妃,其實是以一種非常特殊,聽說是叫做“元神轉換”的奇怪秘法,所控攝綠霓的肉身而成。
在這種情形下,要對付陰陽雲妃,如果不想在失手之下,造成對“綠霓”肉身的傷害,那麽恐怕要找的人,功元修練的程度,就非得高出現在的陰陽雲妃不止一大截才行。
陰陽雲妃死後複來,借體而生,本身的情況到底怎麽樣,連龍機也有點摸不清楚……
在這種情形下,要派出一個有把握的人,倒也不是這麽容易。
如果真要說有把握,那當然還是由龍機自己出場,最為妥當了……
正當龍機還在想著自己下場時,沒想到陰陽雲妃,居然在這個時候對著龍機身後的諸人含笑說道:“真沒想到‘深海獸魚宗’的威風,竟然連‘陰陽宗’的高手,也附諸在龍魔王的雄驥之後……不知道‘陰陽宗’的這幾位仙子,願不願意下場賜教呢?”
陰陽雲妃的這一段話,其實嚴格說起來,並不是非常恰當的。
因為,真正能夠決定由誰出場領教的,以現在的情況來說,“深海獸魚宗”這邊,真正說得了話的,其實隻有現在的龍魔王而已。
陰陽雲妃在龍魔王還沒有做出甚麽決定的時候,就搶著問出了這樣的一番話,其實幾乎就等於是“指明索戰”了。
隻不過,陰陽雲妃的這個說話時機,既然已經搶在龍魔王指派之前,也許可以說有些不恰當,但是其實還並不能夠算是完全不對的。
這個時候的龍魔王,當然可以按照陰陽雲妃索戰的對象,派出“陰陽宗”的人下場。
但是,如果龍魔王覺得“陰陽宗”的人並不恰當,也是可以找其他的人出場的。
這個決定權,絕對還是在龍魔王這裏。
而且,如果龍魔王最後並沒有理會陰陽雲妃的索戰,而是派出了“陰陽宗”之外的其他人,那麽陰陽雲妃也是沒有甚麽話說的。
這其中的關鍵,隻在於龍魔王是不是願意接受陰陽雲妃的請戰而已。
龍機在聽到陰陽雲妃的話才剛說完時,就已經大概知道她在想甚麽了。
現在“陰陽宗”的這幾位女修,根本一開始,就是陰陽雲妃暗中找來的。
而陰陽雲妃會在目前針對了她們提戰,心中到底是在打著甚麽主意,龍機當然也是心知肚明。
隻不過,對於陰陽雲妃這樣的指戰,龍機都還沒有想到要不要答應時,陰陽雲妃已經又繼續開口說道:“最近聽說一向都叫做‘陰陽和合派’的貴宗,已經正式改回了以前的名稱‘陰陽宗’,想來這一派應該是有了不少高人身列其中,如果龍魔前輩不反對的話,那麽我綠霓倒是很想向其中的幾位領教一下呢……”
龍機聽了陰陽雲妃的這一段話之後,反倒沉住了氣,因此他隻是臉上掛著哂笑,很輕鬆地說道:“既然你都已經這麽說了,那麽該不會連我們這邊‘陰陽宗’的幾位女修裏,你打算找哪一個都已經想好了吧?”
龍機這麽反問時,語氣中到底是不是在諷刺陰陽雲妃,其他的人倒是聽不大出來,因此也有點迷糊了。
無論是正邪兩邊,其他正在觀察著的諸位修真,都知道派戰之權,主動授人,絕對不是一個聰明的辦法。
可是從龍魔王現在的反應看起來,卻又虛虛實實的,摸不清楚他到底是不是在說反話。
陰陽雲妃倒也精乖得很,樣子看起來根本就好像是一點也沒注意到龍魔王話中的語氣一樣,順著龍魔王之前話中的意思,還真的點了點頭,很自然地就說道:“如果龍魔前輩不介意的話,我想請‘陰陽宗’,‘清冷仙子’中的‘樞棱仙子’,下場指教一下,不知道是不是可以呢?”
直到現在,龍機對於陰陽雲妃心裏在打著的主意,終於搞清楚了。
這一次陰陽雲妃顯然已經不打算好好的較技了。
她顯然已經意圖運用她現在隱藏著的身份,在這第二場上獲得勝利。
所以,她才會找上了在幾位清冷仙子中,修練功元上算是最差的“樞棱”。
樞棱在清冷仙子中,思路反應,可以說是諸女之冠:通常她所說出來的話,連老大率鶴仙子,都絕對的重視。
有時候,幾乎可以說,清冷仙子們的所有決定,有八成其實都是經過樞棱考慮之後,才決定的。
不過,如果要說到個人修練的功元程度,那麽心思敏銳的樞棱,恐怕就得排到最後去了。
隻是,那幾位清冷仙子們,其實從以前開始,就很少在“真人界”走動,所以這樣的狀況,除了她們幾位清冷仙子自己比較清楚之外,其他的人根本並不知道這樣的情形。
而當初力邀她們到“陰陽和合派”北霜宮的“清冷仙子閣”隔世自修的,就是眼前的這個陰陽雲妃,所以這幾個清冷仙子們,其中的功力誰強誰弱,可以說除了她們自己以外,恐怕也沒有人會比陰陽雲妃更清楚了!
深悉這幾個女修彼此之間程度的陰陽雲妃,會選擇“樞棱”,這其中的意思,當然已經不言可喻。
尤其是,龍機暗中已經注意到,陰陽雲妃在說出“樞棱仙子”這個名字,輕瞟而移的眼神,微微掠過現在站在龍機身後的樞棱身上時,曾經有一瞬間,稍稍流露出了一些猶豫的光芒。
龍機知道陰陽雲妃,在看到了現在瞧起來,似乎有點不大一樣的樞棱外表時,在她的心中,微微有點無法決定是不是要找這個功力最弱的樞棱仙子下場。
因為現在的樞棱,真的看起來很有些無法捉摸的感覺。
隻不過,陰陽雲妃這樣的猶豫,並沒有持續很久。
最後她還是指了樞棱出來。
畢竟,在陰陽雲妃的認知之中,清冷仙子裏,就屬樞棱的功力最弱,這應該是絕對不會錯的。
等到陰陽雲妃指戰樞棱的話一說完,龍魔王反而在眼中微微浮起了一絲戲謔的神色。
“你……真的要找樞棱嗎?她現在的程度,可是連我都占不準的呢……”
陰陽雲妃碧綠的雙瞳之中,很敏感地出現了一絲疑惑,輕輕地望了龍魔王身後的樞棱一眼,然後便又回到了龍魔王的身上。
不管陰陽雲妃現在心裏是不是對龍魔王的話起了一絲猶豫,眼前被龍魔王這樣的話一說,陰陽雲妃就算真的想改,也有點說不出口了。
雖然樞棱現在看起來真的有點不大一樣,但是她的功力原本就是最弱的一個,又怎麽可能會有多大的改變?
陰陽雲妃心中很快地估量著,然後便即決定,不管怎麽樣,還是找樞棱下場,是最穩當的!
更何況,頂多自己在適當的時候,傳給樞棱一個要她輸給自己的暗示,豈不是就甚麽問題都沒有了?
想到這裏,陰陽雲妃即格格一笑,對著龍魔王說道:“擅找下場的人,已經是有點難以說得過去了,如果龍魔王你覺得實在不願意,直說倒也無妨,何必還這樣拐了個彎子呢?”
龍機一聽,隨即哈哈一笑,回答道:“我說的可是實話……既然你都已經這麽說了,我又怎麽會下願意呢……樞棱!”
一直都在龍機身後的樞棱,輕輕應了一聲,往前靠來。
她那一雙蒙蒙的眼眸,這時候流露出了一些沉思的神色,間中夾雜著一些迷惑。
不過從她溫順的態度看起來,顯然對於龍魔王,是充滿了絕對的親敬。
龍機倒是沒有特別回過頭去看樞棱,兩眼隻是微笑地望著麵前的陰陽雲妃。
“樞棱,你瞧見了吧?有人想要請你下場指教呢……為了不讓別人失望,你就勉強下場一會兒吧……”
樞棱自從與龍魔王有了之前的關係之後,一顆純純的芳心,可以說都係在了龍魔王的身上。
隻不過現在要去麵對的,正是她的另外一個姊妹“陰陽雲妃”,這讓思路一向清晰敏銳的樞棱,也有點不知道該怎麽處理了。
加上經過了龍魔王之前無意中以“潛識啟元術”,在交合之際,藉由陰陽氣蘊的互動激發,把她全身上下,裏裏外外,做了完全而又深層的重塑……
現在自己的功元,到底已經變成了甚麽樣的程度,連她自己也搞不清楚。
在這種情形下,她怎麽下場去和陰陽雲妃交手?
而且,更讓人為難的是,一邊愛人,一邊姊妹……
她到底是要贏還是要輸?
這些一個又一個的困擾,讓聰明如樞棱者,也有點不知道該怎麽處理了。
因此在龍魔王說完之前的話後,樞棱靠近到了龍魔王的身邊,很小心地低聲輕語問道:“我……我該怎麽做?”
龍機知道現在索戰的綠霓仙子,實際上是樞棱的舊識陰陽雲妃,而且她也知道樞棱明白陰陽雲妃的身份……
所以現在的樞棱,心中的困難會是甚麽,龍機自然非常清楚。
不過這時候的龍機,卻沒有對樞棱另外多做甚麽指示……
他隻是低下了頭,對著樞棱微笑說道:“放心吧!一切順其自然,你不會有甚麽問題的……潛識已出,很多事就交給你的自然反應吧!”
對於龍機這樣的回答,現在的樞棱其實並不是真的能夠完全明白他的意思。
隻是龍機簡單的回應中,自有一股讓她安定下來的語氣,因此樞棱雖然還搞不大清楚他的回答是甚麽意思,但也沒有再多問甚麽,隻能有點迷惑地點了點頭。
既然龍機已經這麽說了,樞棱隻好秀肩輕搖,灑然輕掠而出。
樞棱掠行的動作並不特別迅速。
不過她閃移之間,肩微搖,腰輕晃,裙尾拂波,帶起一層層如幻影般的殘像,卷碎在浮浪之間,隱隱有一種難以言喻,令人神往的飄雅風姿……
雖然大部份的人,都瞧不出如雪凝肌膚,冰瓷聚脂的這位女郎,移行之間有甚麽奧妙之處,但是很奇怪的,從她一出場開始,幾乎每一個人都身不由己地,將雙眼的視線,不約而同地集中到了這位“樞棱仙子”的身上!
也不過就是這麽輕望一眼,每個人都很自然地從心底,浮起了一種心曠神怡,無比舒適的感覺……
就好像,他們這一刻,正瞧著一件世間僅有的完美藝術品那般,是這麽自然而然地,就吸引住了所有在場之人的注意力。
甚至,有些人已經連自己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地,輕而又輕地發出了一聲淡淡的歎息……
而另外有些人,卻是從一看到樞棱開始,就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就好像呼得氣流稍微大一些,就會把眼前所察覺到的感受給吹跑了那般。
他們會有這樣的反應,大概連自己都不知道是為了甚麽。
好像,他們很自然地,就這麽順順當當地做了出來……
這些無意中的反應,恐怕連做出這些動作的人,都沒有察覺到自己的反應,竟然會是這樣。
陰陽雲妃從樞棱現身開始,就覺得有點不對。
可是,在仔細地觀察了一陣之後……
樞棱的掠行既不快速,也不激烈,感覺就好像是在陸地上很閑適地散著步那般……
她的皮膚雖然好像是甚麽盈亮無比的東西所凝塑而成,她的風采雖然隱隱宛似變成了另外的一個人……
但陰陽雲妃卻非常確定,眼前的這人,絕對是她所熟知的“樞棱仙子”沒有錯!
陰陽雲妃看來看去,隻覺得有些不大對頭,但卻又怎麽也瞧不出哪裏不對。
難道,現在的樞棱,真的從頭到尾有了甚麽改變嗎?
陰陽雲妃心中很自然地泛起了一絲困惑。
怎麽也想不出相隔才沒多久,為甚麽樞棱會在屬性氣質上,出現這麽大的改變?
之前的她,隱在龍機身後的所屬之中,這種感覺還沒有這麽強烈……
可是如今樞棱真的越眾而出時,陰陽雲妃才忽然覺得,這個樞棱根本從頭到腳已經完全不一樣了!
尤其更讓陰陽雲妃奇怪的,是偏偏她再怎麽看,也看不出樞棱有哪裏出現巨大的改變。
樞棱很清楚地,還是樞棱!
當樞棱輕輕地停身在陰陽雲妃的麵前時,已經暗中提高了警覺的陰陽雲妃,立刻就很小心地開口問道:“樞棱仙子……可知道姊姊我是誰嗎?”
陰陽雲妃的這個問話,聽起來似乎是沒有甚麽問題,和一般交手之前的互相盤道沒有甚麽兩樣。
但是,樞棱卻明白陰陽雲妃的這個問話,其實問的卻是她另外一個身份。
樞棱其實也是一個玲瓏心竅的人。
所以當她一聽到陰陽雲妃問出了這樣的問題時,馬上就明白陰陽雲妃是在問甚麽了……
因此,樞棱如夢般朦朧的雙眸,婉婉凝視著陰陽雲圮,輕輕地回答道:“陰陽之巔,束於清冷……我當然知道姊姊是誰……”
當陰陽雲妃一聽到樞棱說出了這麽一段話之後,懸起的疑心,馬上就安定了下來。
毫無疑問,眼前的樞棱,絕對知道現在的她,其實根本不是甚麽“綠霓仙子”,而是“陰陽雲妃”……
既然是這樣,那麽接下來就應該不會有甚麽問題了吧……
“久聞‘陰陽和合派’在貴宗前任宗主‘陰陽雲妃’的刻意整頓下,高手齊聚,聲威和以前大大地不同,所以還請樞棱仙子多多給子指教呢……”
陰陽雲妃半帶玩笑地這麽捧了自己一句後,當然還是另有含意。
她之所以會特別指明了找樞棱,一方麵固然是為了樞棱仙子的功力,在幾個清冷仙子中,其實算是最弱的;但另一方麵,卻也是因為樞棱的腦筋,是清冷仙子中最靈活的……
陰陽雲妃這樣間接地問出這樣的問題,以樞棱的聰明,應該可以了解她暗示要樞棱巧妙輸給自己的意思。
樞棱當然聽得出來陰陽雲妃話裏的玄機。
隻不過現在的她,應該可以說得上是完全屬於龍魔王那邊的人了……
在這種情形下,她是不是要按照陰陽雲妃現在隱藏在話裏的暗示那般,真的“故意”輸給她,然後讓龍魔王這邊折了這一場?
樞棱很快地考慮了一下,並沒有花費多少時間,幾乎馬上就有了決定!
龍魔王之前已經對她表示了“一切順其自然”。
這當然就是說,原先她應該怎麽做,現在就依然怎麽做的意思了。
既然是這樣,那麽現在如果按照著陰陽雲妃所暗示的意思……
“巧妙地輸給她”,應該就是最順其自然的作法了吧?
樞棱想到這裏,對於陰陽雲妃之前那一段說起來有點像是客氣話,但其實暗中另有指示的言語,便隻輕輕點了點頭,就很巧妙地回答道:“姊姊的大名,我也是聞名久矣,以妹子我的粗淺修練,肯定是要讓姊姊見笑了……”
陰陽雲妃聽到樞棱這麽一說,心裏可就又安定了一半。
從她這樣的反應看來,樞棱果然是心思靈透,很明顯地已經知道了陰陽雲妃隱藏在話裏的暗示。
所以,陰陽雲妃便也不再遲疑,翠劍斜前下指的姿勢,微微地往水麵上一沉,輕叱說道:“既然如此,我這就來啦!”
出劍前的聚氣,讓陰陽雲妃纖長的身形,微沉之後,馬上就輕輕回彈而起……
順著這麽一個上彈的勢子,陰陽雲妃整個身軀倏然疾飛而出,單劍回縮,立即閃劈而出!
一道綠氣,滾衝間轟然暴拉,宛如一條青翠翠的鬱龍,由上而下,對準了樞棱直貫而去!
陰陽雲妃的這一擊,碎纏的綠氣波蕩聚疊,一重一重的好像卷扭的綠帶,每一絲的氣波末端,炸散出一段一段的氣衝青芒,聲勢之烈,可以說是無與倫比,驚人已極!
綠霓仙子久處“修真界”,就光這起手一劍,力紮氣實,崩勁滾卷,確實不愧是素負盛名的女修!
飛貫而出的綠氣波帶,還沒有擊中站在四丈之外的樞棱,兩人之間的水麵,已經先受劍氣所壓,“嘩啦啦”地裂浪而開,濺水急湧……
樞棱也沒想到陰陽雲妃這一起手,就是如此強大的驚人攻擊,急切間纖體一側,很自然地往右側一丈兩尺的位置斜竄而去!
樞棱的這麽一下動作,根本是連想都沒想,就反射性地做了出來。
所以她更加地沒想到,自己的這個前竄的動作,所切出的角度,正好割進了陰陽雲妃劍力氣鋒,正打算著勁泄元前,所凝滾的力柱間縮收時,閃現的唯一空檔……
她所飛竄而去的角度位置,是如此地奇怪而又冒險……
讓樞棱身子才剛前飛而出,她自己反倒先就嚇了一跳!
陰陽雲妃的這一擊,劍意凝集,氣崩勁衝,就算樞棱事先已經打算真的立刻采取反擊,也絕對不會選了這麽一個角度和位置。
因為那簡直就有點像是一把刀劈來之前,自己先就把身子往刀鋒上湊了過去一樣地不要命!
因此,當樞棱動作之後,發現自己居然是往前斜掠而出時,心中實是禁不住地一驚!
不過這種感覺才剛出現,樞棱馬上就發現了眼前的烈烈崩氣,已經開始微微往後一縮……
很難用言語去形容,在這一瞬間,樞棱是這麽樣清楚地看到,陰陽雲妃出劍之後,聚力縮氣,準備劍刀集中衝向目標的前一刹那,所出現的勁氣回流現象,居然就讓自己這麽眼睜睜地瞧見了!
而且,自己還偏偏就正正地飛身往這個出劍前的唯一空檔裏直竄而去!
對樞棱而言,這簡直就是一件無法想像的現象!
內縮回帶的劍氣,把樞棱如今比羽毛還輕的身子,卷得回飛了一個弧形的角度!
幾乎又是連想都沒想,樞棱整個身體的曲線,微彎成和氣流完全相合的弓形,“嘩啦啦”地一下從厚厚的劍氣中破芒而出……
然後,就好像彎弓之後,便要鬆手彈射,又好像曲腿縮身,接下來便要力躍而起那般……
不知道是怎麽一種完全自然反射的趨向,樞棱的右掌回出,左手翻扣,肩身側轉四分之三周!
所有的一切,就好像崩水下瀉那般地自然,那般地不可遏抑……
然後,樞棱居然就這樣左手扣住了陰陽雲妃出劍的肩肘主力勁眼,右掌“啪”地一下,正中陰陽雲妃背心!
掌心著背時,陰陽雲妃意外下的護體內氣反衝而起!
這個時候的樞棱,又再一次是這麽清清楚楚地掌握住了,陰陽雲妃在背上出現,七百六十四道,逆力護勁的所有回衝角度,同時更縷縷分明地發現自己的手掌心處,瞬間恰恰逼放出了不多不少,同樣是七百六十四道的反挫割力,在好像炸花般地蓬然爆氣中,將陰陽雲妃所有最後掙紮著反擊的背部護層,完全破開!
有這麽一眨眼的時間,樞棱知道如果她願意,隻要再多出一道崩利的指勁,就可以毫無阻礙地直直切進陰陽雲妃的後心之中,讓她當場死於非命!
從陰陽雲妃沉體彈身而來開始,到現在樞棱以難以想像的方式,閃移到了陰陽雲妃的身後,而且一手破化所有防護,使得陰陽雲妃整個人就好像是—塊待宰的活肉那般地出現在她的感應之中為止……
一切的一切,是發生得這麽快速,發生得這麽迅捷……
所有的反應,是如此地無法分辨,如此地搶在念頭的前麵……
這讓樞棱連多想一下都不需要,“唰”地一下,情況就已經變成了現在這個不可思議的樣子!
她隻能愣愣地看著陰陽雲妃在駭然之下,背心的護氣,被自己一掌所破,蓬地像是開了朵氣花那般,散逸的流氣,漩漩而現……
她當然不會出手攻擊陰陽雲妃幾乎已無抗力的背心。
所以她隻是愣愣地看著……
看著陰陽雲妃雖然沒有在她這一掌下,受到其他任何致命的傷害……
但是這神乎其技的一掌,卻把陰陽雲妃整個人,給蓬地打進海裏去了!
“叭啦”一聲濺水脆響!
陰陽雲妃猛地身不由己地往海麵直衝而去,就這麽一頭撞進了海裏。
嘩嘩啦啦的落水聲裏,所有的人都驚訝得呆住了。
每個人都以一種說不出來是怎麽回事的駭然眼神,直望著停在水上的樞棱發愣。
綠霓仙子,身為正派“天池劍宗”的五色護劍之一。如果論起她的功元名氣,說不定比一些小一點的邪宗宗主,都還要來得更讓人敬佩。
可是……
誰會想到,這樣的綠霓仙子……
在眼前這個說名氣也許有一些,但絕對是無法和綠霓仙子比擬的“樞棱仙子”麵前……
居然就這樣地被其一掌,給打進了海裏去了?
方才她那一閃,到底是甚麽神妙的身法?
剛剛她那一掌,到底是怎樣奇奧的攻擊?
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在眾人的心裏,除了這無法解釋的驚奇之外,還有的人概就是滿心無法理解的疑惑。
除了這些驚然而視的眾人之外,連樞棱自己,也同樣怔怔地呆住了。
原本還答應陰陽雲妃,打算找個適當的機會,服敗認輸的念頭,沒想到前後也不過眨眼的時間,居然就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這實在是慧心靈性的樞棱,所從來也沒有想過的驚奇遭遇!
望著“咕嚕咕嚕”還止不住勢子,直往海底沉衝下去的陰陽雲妃,樞棱忽然間,終於明白了龍魔王之前所說,“一切順其自然”的真正意思!
這樣看起來,陰陽雲妃和樞棱仙子的這一場,會變成這樣的結果,顯然一直都是龍魔王所預期中的發展結果!
樞棱想到這裏,忍不住抬頭望了望現在等於就在她對麵的龍魔王一眼。
然後,她就看到龍魔王的臉上,正掛著一抹溫暖的微笑,而且也正一瞬不瞬地凝視著自己!
樞棱馬上就想到了自己身上的這一切改變,當然都是起源於和他之前那令人爆裂的纏合……
想到這裏,樞棱忽然就覺得臉上一熱,連耳根子都微紅了一下,猛然間也不知道該說甚麽了。
好在,目前的情況,並不需要樞棱再多說甚麽……
龍機已經輕輕地哈哈一笑,將話頭接了過去。
“哈哈,這第二場,倒是比第一場,要來得短潔多了呢……”
他這一段話雖然說得簡單,不過語氣之間,卻讓人覺得這個不知道從甚麽地方跑出來的龍魔王,連派出來的門下,都擁有如此令人不知怎麽解釋,魔幻般的奇技……
無形中,更彰顯出龍魔王是多麽難惹的一個對頭!
從樞棱仙子,一掌就把素負盛名的“綠霓仙子”,給打進了海裏這樣的結果看起來……
龍魔王顯然一切的一切,都是如此難測!
陰陽雲妃被樞棱這一掌,給“噗通嘩啦”一下地打進了海裏,雖然樣子看起來實在令人難以想像,但是其實對陰陽雲妃而言,除了護身氣層被震得心血亂騰亂竄之外,並沒有受到甚麽真正的實質傷害。
所以,很快她就在水裏化盡衝力,身形反上,“嘩啦”一下地破水複出。
因為這一次陰陽雲妃被打進水裏的變化,實在是太快,而且太過出人意外……
所以,當她從水中再次衝冒上來的時候,發露衣濕,鬢間袍尾,還一直猛掛著水滴,模樣看起來實在有點狼狽……
而從她再次浮於水上之際,陰陽雲妃的兩隻眼睛裏,除了意外震駭的光芒之外,還充滿了一種被背叛的憤怒神情!
“好……真是好極了……真沒想到你的功力,居然讓人‘意外’到了這種程度……”
當陰陽雲妃這麽樣地對著站在那裏的樞棱,說出這一番話時,那種隱隱咬牙切齒的感覺,還真是無須再多說甚麽,就很清楚地表露無遺。
從頭到尾,根本連想都來不及想的樞棱,心中微悔,想要解釋也不知道該怎麽開口,於是隻能有點呐呐地回答道:“姊姊我……我……”
倒是龍機在這個時候,把樞棱的尷尬給接了過去,對著陰陽雲妃微微笑道:“大娘,願賭服輸,既然你被樞棱給這麽一掌就打進了海裏,那麽這個勝負也就不用再多說甚麽了吧?”
陰陽雲妃雖然心中對樞棱,那可真的是氣得連臉都綠了,成了名符其實的“綠霓”,不過對於龍魔王現在的話,卻也一時之間想不出甚麽話來反駁。
一掌之下,自己就落海入水,這裏麵的勝負如何,連陰陽雲妃這麽會轉話的人,也想不出該怎麽說了。
在這種情形下如果再要辯駁甚麽,那已經和個無賴也差不多了。
不過陰陽雲妃也不用多說甚麽。
因為當龍魔王這麽一問完之後,另外一邊的裂天劍皇,已是沉聲接話回答道:“樞棱仙子功元已入玄妙極境,這一場無須多說,也是龍魔兄那邊贏了。”
龍魔王聽了裂天劍皇的回答之後,微笑之下,輕輕擺了擺手,要樞棱退回來……
然後他的眼光就轉到了裂天劍皇的臉上,繼續問道:“那麽,貴方所擺出來的三場裏,我這邊已經贏了兩場……這第三場還要比嗎?”
裂天劍皇這時和第三場的隨緣波宗主,互相望了一眼,一會兒之後方才由裂天劍皇微微歎了口氣,搖了搖頭說道:“前約已出,我們身為正派名宗,又怎麽能夠自食其言?這一次的比鬥,我們算是輸了……請龍魔兄這就隨我們前去看望貴派受俘的弟子吧!”
龍機看到裂天劍皇一點都下羅嗦,直接就認敗服輸,而且非常乾脆地表明了現在馬上就帶他前去探看被他們抓住的門下,心中也覺得這些正派的修真們,果然肚子裏麵不像邪宗那樣會拐彎。
於是龍機也毫不遲疑地對著裂天劍皇一拱手,說道:“好!既然裂天老兄你這麽乾脆,那就請先行帶路吧!”
在旁邊滿頭滿身還在微微滴水的陰陽雲妃,似乎還想要說些甚麽……
不過她臉上的神情稍微猶豫了一會兒,終於還是沒有說出甚麽話來,隻是眼光移到了已經掠回龍機身後的樞棱,神色之間充滿了無比的怨怒。
除了樞棱之外,現在跟著龍魔王的清冷仙子們,還有藥淑、藥鸞和玲瓏三女。
她們三個當然也知道現在的“綠霓仙子”,其實就是召集她們而來的“陰陽雲妃”。
從樞棱身不由己地一掌擊敗了陰陽雲妃之際,她們三位女修心中的驚訝,可以說比任何其他的人,都還要來得更加強烈與意外。
因此,她們當然已經注意到這個時候的陰陽雲妃,望向樞棱的眼神,是多麽地不甘與憤怒。
所以,這三位清冷仙子,一直就想問問樞棱剛才這樣的結果,到底是怎麽回事……
隻不過眼前龍魔王這邊和裂天劍皇的對峙態勢,已經發生了變化,一下子也找不到適當的時機和樞棱說話,因此隻好暗中直和那邊的陰陽雲妃猛打眼色……
裂天劍皇表明了互鬥已經可以結束的話一說完,馬上就對著身後身前,所有“裂天劍宗”相關的人員揮了揮手,接著就轉身起步,往裂天島的方向回掠而去。
主帥已動,其他的人連忙就跟著紛紛搖肩跨腿地跟行在後……
原本相對的兩邊人馬,裂天劍宗這一邊很快就撤退了開來。
龍機見到裂天劍皇和他的門下已經動身,便也不再遲疑,同樣挽袖起步,很快地跟在後麵。
然後,其餘的人,便也同時跟在龍魔王的身後,掠行了起來。
眾人在海上浮飛時,帶起了一條一條淡長的水痕,遠遠看去,交交錯錯地,確實另有一番奇景。
而兩邊相隔約有二十丈處,那兩隻由臌嫇叫出來的“姮靈海獸”,則是再次嘩然帶起大量的水霧,軟珠飛濺之間,反射著近晚的天霞麗芒,更好像綻放著彩罩的兩個巨輪,為已經難見的奇景,再添三分瑰麗。
很快地,在眾人的眼中,那一線微蒙的裂天島緣,逐漸變得越來越大,而且越來越清楚。
現在的辰光,已經是快要接近日落傍晚的時分。
一條一條鮮紅近橙的光線,斜斜地灑照在裂天島的山石之上,讓整個主島的高山,顯得特別清晰。
墨黑色的岩塊,凹凸之間更加顯得曆曆晰晰,讓整座裂天主島,呈現出一種沉鬱而又威嚴的氣勢。
島緣接海的部份,並不像沙灘那般地平低,而是一聳一聳地盡為壓頂的懸崖。
最低的部份,恐怕也有將近一、二十丈!
這種裂礁般的海線,讓紛紛從海麵低處,馭氣上衝而起的眾人們,隱隱都有一種整個山崖,好像就要往自己這邊傾壓而來的錯覺。
龍機越崖而上時,忽然覺得眼前一寬,錯危的礁岩之後,竟然是一塊平整無比的草原。
龍機在一望之下,就知道這一片大約有一兩裏方圓的平地,坦寬的岩層非常特殊,似乎本來並不是這樣,而是後來由人工以無比的毅力和耐心,寸寸而削之後,才“做”出了這麽一片平坦的地勢。
而在這一片等於是前院的寬廣草原遠方,顯然就是裂天劍島最高的一座主峰!
這座主峰高度至少也有好幾百丈,山緣陡峭,從下往上望去,就好像是一支寬刀巨劍,直刺破天一般,氣勢之強大,令人一見難忘。
尤其特殊的,是這一個劍峰,從最上麵的頂端,裂開一線凹口,彎彎曲曲地從最上層往下拉延,直到峰底,形成一個好像是劍上血槽般的裂穀!
龍機一看到這個形態怪異的裂穀,就知道這正是“裂天劍宗”,據以能夠在正派“六山七穀”之中,建立起不墜聲名的“裂天劍穀”。
從海上掠行,順崖而衝,臌嫇一直都緊緊地跟在龍機的身邊。
等到他們這一飛身到了崖頂的平原上之後,臌嫇忽然將飛掠的身形往龍機這邊靠了過來,櫻唇輕啟,對著龍機音量雖低,但是氣波卻非常集中地說道:“我叫出來的那兩隻海獸,體積太大,是不是也要讓它們上島呢?”
龍機連頭也沒有回,隻是轉眼望著臌嫇,微笑回答道:“那兩隻大家夥,到底是從甚麽地方來的?”
臌嫇聳了聳肩,也有點不大清楚地說道:“這個我也不知道。從我自卵中破而立形開始,就覺得它們的精氣質性,非常特別,數量總共有四隻……”
“四隻?”龍機有點驚訝:“聽你的語氣,姮靈海獸似乎並不是你‘虛靈界’‘生靈族’原本的生物?”
臌嫇又搖了搖頭:“當然不是……人世間的振動層次,和我們相差太遠。之前的阿姆,頂多也隻能夠凝現出像‘微空船’那樣的死物。連她自己,其實都無法完全在這裏立胎現形了,更別說其他甚麽生物……”
龍機聽得更加驚奇了。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麽這兩隻……這四隻‘姮靈海獸’,到底是哪裏來的?難道是世間本來就有的玄靈嗎?”
臌嫇這一次又聳了聳肩:“這個我也不知道,你別忘了,雖然我是由阿姆所出,但是我並不是阿姆呢……照我看來,‘姮靈海獸’的那種元力,雖然並不和我們生靈之精完全吻合,但是我從它們那種原始初現的質性,也不大像是本來就曾經在此間出現過的樣子……”
龍機聽得心中微微一動。
“你的意思是說,‘姮靈海獸’不是你們‘虛靈界’的生物,但也從來沒有在這個‘世間界’出現過?是這樣的嗎?”
臌嫇這次倒是點了點頭。
“在我的感覺裏,確實是這樣的。”
龍機好像有點明白了甚麽,但又似乎還是想不通甚麽。
“所以,‘姮靈海獸’其實是一種從來也沒有出現過的特殊玄靈……不過,它們又怎麽會出現在你的原質之中?”
臌嫇又再一次地搖了搖頭。
“這個我還是不知道呢……”
此時的龍機,已經明白了那由臌嫇所臨時叫出來的兩隻海獸,顯然另外還有甚麽秘密……
而且,這個秘密必然是和臌嫇之母的臌肊,有非常密切的關係!
隻不過現在的臌肊,已經不再存在,所以這個秘密恐怕也隻有讓龍機和臌嫇,重新去摸索了。
對於這樣的情形,龍機很快地沉思了一會兒之後,就對著臌嫇重新說道:“這樣吧!你現在回到裂天島外,把另外的兩隻‘姮靈海獸’,也給一起叫出來,看看會發生甚麽事……這四隻海獸的身上,似乎也有些秘密,很值得我們去探討……”
對於龍機的指示,沒想到臌嫇倒是一鼓小嘴,馬上就很不情願地說道:“我不要,我想和你一起去呢……”
龍機雖然在掠行之中,但是之前臌嫇為了和龍機說話,已經是將身形靠得非常之近,所以倒也毫不困難地伸手拉住了臌嫇軟軟的左臂,以一種哄小孩般的語氣說道:“別這樣嘛!嫇兒……我現在隻不過是去瞧瞧‘深海獸魚宗’被俘的門下,並沒有甚麽很重要的事。而且從你剛才的話裏聽來,這四隻‘姮靈海獸’,會被你的阿姆臌肊特別留在你的元質之中,絕對是有另外一層很深的用意……我也是因為這點顯然非常的重要,必定有另外甚麽其他的秘密,你應該是我可以放心的人,聽以才會要你去試試的……”
臌嫇雖然身負玄奇難測的“生靈精氣根源”,但是現在她的心性,果然也和一般的孩童那樣地單純,聽到龍機這麽看重她,臉上已經忍不住流露出了歡喜的神色。
隻不過想到要她離開龍機,自己去做另外一件事,臌嫇還是有點不大情願地嘟著嘴兒說道:“那我先跟著你,然後我們再一起去研究研究這四隻姮靈海獸,豈不是更好嗎?”
龍機看了臌嫇的神情,再聽了她的話,知道其實她的心裏已經有點動搖,不像原先這麽非死跟著自己不可,便即立刻再加以說服地回答道:“這樣的方法當然不是最好了,先別說巨大的姮靈海獸,能不能從海裏爬上這麽高的島緣吧!你看前麵的那個狹長的山穀,海獸除了脖子腦袋,身體恐怕也進不去吧?”
臌嫇順著龍機前呶的嘴角,往前一望,就看見了自峰頂斜彎而裂,直到地麵的“裂天劍穀”,果然那種狹裂的形勢,絕對不是姮靈海獸巨大的海下身軀,所能夠通得過的……
龍機看到臌嫇的臉上,又增加了幾分認同,馬上就又繼續說道:“嫇兒,如我之前所說的,我覺得這四隻海獸的身上,應該藏有一些很特別的秘密……你現在無論是功力程度,還是聰明智慧,都可以說是我最相信的人,加上這四隻海獸和你似乎也有點關係……我不請你幫我這個忙,又要去找誰?”
龍機的話,已經說到這樣,臌嫇終於被他所打動,臉上掛著純粹喜孜孜的笑容說道:“你這麽看重在意我,我真是太歡喜了……”
龍機又伸手拉了拉臌嫇的臂膀,嗬嗬笑道:“傻嫇兒,你就好像是我的女兒一樣,我怎麽會不看重在意你呢?”
單純不解人世的臌嫇,也沒有注意到龍機的話中,那種“好像是我女兒”話裏,所謂“喜歡”的含意,因此便也點了點頭,格格笑道:“好吧!那麽我這就先去了……等我發現了甚麽以後,馬上就回來找你喔……”
話一說完,臌嫇隨即薄肩輕搖,飛掠向前的身形,馬上“唰”地一聲輕響,急拉而起,轉眼已變成空中的一點微影。
跟在龍機後麵的諸人,不知道前麵本來正在和龍機說著甚麽話的臌嫇,為甚麽突然拉高了掠行的方向,都很自然地抬頭而望。
臌嫇越變越小的身形,才剛上衝入天,緊接著馬上就兜風長回,嘶然往眾人前來的方向反射而去,速度之急快,姿勢之順暢,簡直如飛燕一般,讓人移眼難定。
跟在最後麵的陽印等“無形團”的人,同樣也看到了臌嫇逆風而回的去勢。
其中的仁義王,抬頭微微眯著雙眼,望了空中臌嫇小小的身影好一會兒,然後低下頭時,就想往後打個手勢,派個人跟蹤而去。
不過他還沒做出指示時,就看到陽印已經對著他輕輕搖了搖頭,遠遠傅來了一絲細細的語音:“這個小女孩的功元程度太強,質性又過於怪異,除了我以外,派甚麽人去都馬上會被她發現……我們先別輕舉妄動……”
仁義王一聽,馬上就收撤住派人跟蹤的手勢,飛勢微移,往陽印那邊稍微靠了過去,緊接著撮口沉氣,凝束住說話的音波,不使外散地對著陽印說道:“團主,這個小女孩,到底是甚麽來路?”
陽印皺了皺眉,似乎正在考慮要不要在這樣的情況下回答仁義王的問題……
不過陽印還沒有回答,原本就在陽印身邊飛行的極元真人,已是稍微收納到了仁義王束傳而來的語音,因此陽印還沒回答,極元真人反倒先開口回答道:“本痤潛伏在正邪多派裏的時間,已經不算短了,可從來世沒聽說過有這麽一個年紀如此輕稚,而功力呈現卻又這麽難測的小女孩……”
極元真人這一回答,倒也引來了另外一邊,拜月巫主的參與。
“老極元……別說這麽一個小女孩了……連前麵那個甚麽龍魔王,我拜門老巫身列十三邪之首的‘黑羽宗’宗主這麽久,從來也沒聽說過‘真人界’甚麽時候有這麽一號人物……”
拜月巫王既然已經開了口,飛行在他旁邊的妖劍魔主,這時也忍不住接著說道:“是呀!我老妖劍也從來沒聽說過甚麽‘龍魔王’……如果光以他那眼力犀利和功元沉凝的程度而言,隻要曾經有這麽一號人物現身過,那麽我們就絕對不會沒聽說過才對呀……怎麽會這樣好像真的從石頭裏蹦出來那般地陌生……”
在妖劍魔主之後,極元真人已經又把話頭接了過去,也有點感慨地說道:“妖劍,你可說錯了,不隻是石頭裏蹦出來的而已……你話裏應該再加個‘海底’!這個龍魔王就好像不知道從‘海底’哪個石頭裏蹦出來的一樣……”
四大邪修裏的心魔尊,這時也終於開口加入了討論。
隻不過他的話,卻是針對妖劍魔主而來的反問。
“妖劍,你說這個龍魔王的眼力,有多麽犀利,我瞧來似乎也沒這麽神吧?像你之前體內的七刀裏,被紫柔宗主所毀的,明明就是‘海鼎青重鈇’裏雙刀中的‘重鈇’……雖然龍魔王是猜著了你的體內另有一柄‘蛇鬱刀’,但是被毀的可不是‘蛇鬱刀’呀……龍魔王雖然神奇,但至少這一點可就猜左了吧?”
心魔尊這一番話,顯然是這幾個老修們,麵對著像“龍魔王”這樣令人難以相信的對手時,很自然會比較喜歡聽到,關於“龍魔王”所犯下錯誤推論的話。
因此,當拜月巫主,真的聽到心魔尊這麽一說的時候,就打算馬上加以附和,以強調就在前麵的那個龍魔王,也會推算錯誤的事實……
隻不過,拜月巫主這樣的附和,還沒有來得及說出口,他就看到妖劍魔上的臉上,忽然露出了一種皺眉擠眼的怪表情。
那種樣子,就好像正急著想要去拉屎,但是又不好把這種肚子不舒服的感覺說出來的模樣!
拜月巫主一看到妖劍魔主的神色,連忙就把快要脫口而出,附和心魔尊的話給吞了回去,訝然地詢問道:“妖劍……你……該不會……”
妖劍魔主雖然還在飛行之中,但是他那輕歎的語氣,因為音波收束,所以這幾個人倒也聽得清清楚楚:“唉……諸位,你們可能也不知道,‘海鼎青重鈇’裏的重鈇,是我七刀之中,最主要的攻擊劍氣……上一次被紫柔那個婆娘,給挫震得連我的左臂都斷了,修練的功行毀了快兩成……而且因為左手是我慣用的攻擊主力,所以除了功元之外,讓我外放的攻擊劍氣,威力大減了至少二成……因此我隻好暗中借由鳳音鳴的納氣特性,自毀七刀之中比較不是用在攻擊,而是用在探測的‘蛇鬱刀’……重新把‘海鼎重鈇’給練了回來……”
聽到妖劍魔主的這一段話,拜月巫主、心魔尊和極元真人,都不由自主地在臉上流露出了怔愕的表情。
而妖劍魔主說到這裏,停了一會兒,又歎了口氣,然後才又繼續說道:“所以,當我之前聽到這個龍魔王,居然把我體內的現況,也不知道用甚麽方法抓得這麽準確時,馬上就讓我不敢再多說甚麽其他的話了……”
心魔尊、拜月巫主和極元真人,彼此又互相望了一眼……
顯然對於妖劍魔主這一番出乎意料的解釋,也不曉得該說甚麽。
接著又好一會兒,拜月巫主才有點氣沮地說道:“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麽由本巫主所下在雷擎天身上的半套‘鋼煞秘法’……既然龍魔王能夠破解,想來豈不是也很有可能猜得出來,就是本巫主暗中下的手?”
極元真人聽了拜月巫主的話,連忙就安慰道:“拜月,雖然這個龍魔王不知道是從甚麽地方跑出來的,修為無法預測,但是你也不用這樣自己給自己這麽樣地漏氣吧?”
極元真人說完之後,還不忘往前麵瞥眺了一下,好像有點擔心現在距離他們這邊至少有幾十丈的龍魔王,會聽到他們收聲束氣的這一段話。
他雖然自己是這麽說,但從他臉上也是一片驚疑的神色看起來,顯然他自己也對於前麵的那個龍魔王,忌憚到了極點!
心魔尊從妖劍魔主剛才的那一段話中,注意的反而是他話裏的另外一個重心,因此這時忽然轉了個話題說道:“妖劍,你剛才說,‘藉由鳳音鳴的納氣作用’……鳳音鳴竟然還有這種借體運元的能力嗎?”
拜月巫主被心魔尊的這一段話給提醒,也馬上抬頭說道:“咦?是了,被心魔這麽一提,本巫主倒是想起來了,這次集結前來,從頭到尾,怎麽沒有看到鳳音鳴呢?”
也不知道為了甚麽原因,妖劍魔主的臉上,這個時候忽然變成了一片尷尬……
心魔尊和拜月巫主,可都是眼眉犀利的角色,一看到妖劍魔主這樣的神色,馬上就知道鳳音鳴那邊,顯然已經又發生了一些他們不知道的事。
不過,他們兩人還沒有來得及再對妖劍魔主追問甚麽,一直都沉著臉沒有加入他們掠空間談話的陽印,這時忽然開口說道:你們“現在已經不用再去找鳳音鳴了……”
心魔尊和拜月巫主,微微一愣,然後下約而同地問道:“團主,你的意思是說……”
陽印沉沉的臉上,微微露出了陰陰的目光,說話的聲音,輕得不能再輕,加果不是心魔尊和拜月巫主眼下正在提氣飛掠,可以集中元力到聽竅之中,差點就聽不見陽印的回答。
“鳳音鳴因為彩貝雌蠱而具有收納氣芒元力的特性……隻不過她自己原本的功元未臻極境,所以並不能夠完全地吸收彩貝雌蠱的特殊功用……妖劍剛才所說的轉刀之舉,私下就已經請我幫忙很久了,所以是在我的安排下,才藉由鳳音鳴的元體,達到了他的要求……隻不過呢!因為鳳音鳴體質並沒有和彩貝雌蠱完全相合,所以現在她大概已經沒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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