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二章 掩身而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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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機在踏出了洞口,和仁義王各含意鋒地交談了兩句之後,紅菱隨後掠洞而出,由自己、騎獅、裂虎兩位將軍,分別引帶現場所有的“無形團”和“深海獸魚宗”兩方人馬。
在這段大家開始同時往“裂天劍穀”更深處前進的當兒,龍機很快地利用了空檔,回頭對著在紅菱身後出來的海淰大群長使了個眼色。
海淰大群長立即會意,在很自然地出洞動作中,隱隱往龍機這邊一靠……
還沒等海淰問他有甚麽事,龍機就已經聲調微縮,以一種隻有海淰大群長才聽得到的語音很快說道:“聯絡鰈兒,讓她施展‘海眠大法’,找出除了她之前所發現的那一座疊金寶塔,和我們與‘無形團’會麵附近的另一座寶塔外,其餘兩座寶塔的位置……記住,一切隱秘第一,找到了就要豬拱拱用神念傳訊通知我……”
龍機的這一番交待,說得極低又快,好在海淰大群長也是一個經驗豐富的老修,知道現在的情況雖然看起來暫時很平靜,但顯然有許多未知的情況正在暗中快速地發生,因此連點頭都沒有,隻是微微頷首之後,便即退開。
海淰從靠近龍機,到微頷而退,其間的動作,非常地順暢自然,完全讓人想不到他竟然已經接到了龍魔王的某種指示……
海淰才剛退開,紅菱已是含笑對著龍魔王而來。
“龍魔前輩,‘裂頂閣’的位置,和貴屬所要去的大型會館有點差距,請龍魔前輩跟著菱兒來吧……”
紅菱的話一說完,便即朝龍機一衽為禮,緊接著就飄身而起,往劍穀的內部漫掠而去。
現在的龍機,一方麵還未能掌握旱魃和陽印的去向,因此不好四處瞎找,還不如等著鰈兒傳來比較確切的消息之後,再謀定後動……
另一方麵,龍機的內心深處,某個程度上也非常想要和紅菱單獨說說話,因此在紅菱掠身而起之後,龍機很快地也就挽袖搖肩,身形如鶴般一衝而上,急跟在後。
在他剛離地麵時,龍機回眼一瞥,對著現在站在海淰的身後,俏目直望著自己的樞棱眨了眨眼,暗暗伸手指了指每個人看起來依舊有些疲憊的“深海獸魚宗”弟子群們,示意請她暫時好好照顧一下這些功力不高的門下。
雖然龍機對樞棱的這一番暗示,根本連句清楚的話語也沒有,但樞棱生性靈慧而又聰明,隻看龍機的眼神,和這麽一個挽袖暗指的動作,就已經明白了他的意思,因此馬上就很了解地點了點頭。
隻不過,望著龍魔王跟隨紅菱而去的身影,樞棱的心裏,卻還是浮起了一層連她自己也有點弄不清是甚麽意思的紛亂感覺……
自從與龍魔王交體而合之後,別人也許不知道,但和龍魔王心神暗通的樞棱,卻可以體察得出來……
龍魔王和那位紅菱小姐,必定有著某種不為人知,但卻深刻異常的緊密關係!
隻不過樞棱的心思雖然慧詰多智,但生性卻頗為溫婉,所以雖然有所察覺,但卻完全不流露出一絲毫的訊息。
然而當龍魔王與紅菱的身影漸遠漸消時,樞棱卻依舊有點茫然地直望著空中,竟有些連自己也不知道在想甚麽地微微失神了。
忽然間,一隻軟手在她肩上一拍,傳來了藥鸞的聲音:“棱妹,你還在看甚麽?如果你不放心的話,怎麽不跟著龍魔前輩去呢?”
樞棱有點意外地嚇了一跳,連忙回神轉頭,對著嘻嘻直笑的藥鸞回答道:“甚麽不放心?鸞姊你在說甚麽……”
藥鸞臉上還是掛著淡淡的取笑模樣,故作姿態地搖了搖頭說道:“拜托,紅菱小姐遭遇堪憐,心胸卻又如此寬大能放,加上她的模樣如此俊俏清麗,怎麽會不意人憐愛……看看龍魔前輩這麽隨她而去,我們的棱妹子多少總會有點擔心嘍……”
樞棱也不知道藥鸞這一番有點開玩笑性質的話,為甚麽會在心裏浮起一種好像真的被她說中的窘意,隻得微微脹紅了臉,回答道:“鸞姊你別這麽胡猜亂說的……我哪兒有擔心甚麽……”
藥鸞看樞棱尷尬的模樣,又“噗嗤”一聲地掩口笑道:“我有沒有胡猜亂說,棱妹子自己應該最清楚的了……”
樞棱被藥鸞這麽一說,更加有些不知道該怎麽回話……
藥鸞的話一說完,自己的兩隻眼睛也往龍魔王和紅菱消失身影的方向瞧了瞧,然後搖搖頭,好像看盡世間一切情緣般說道:“看來這個龍魔前輩,甚麽都不錯,就是生性瞧來風流了一些……人家我們的樞棱妹子,再怎麽說也是已經合體過的半個道侶了,怎麽這就放下了佳人,跑去和別人鬼混……”
藥鸞這一番雖然開玩笑,但似乎也隱有所指的直言直語,讓樞棱更加紅了雙頰,檀口微張,卻沒有說出甚麽話語。
旁邊的藥淑,見藥鸞雖然是取笑嘻鬧的話語,但也實在有點讓人難堪,因此便在這時瞪了藥鸞一眼,插口說道:“鸞妹,你這話雖然是開玩笑,可也有點太過了……不但有辱龍魔前輩,而且棱妹聽了更何以堪……現在的時機非常,狀況未明,多少事情還沒解決,你怎麽還開得起這種玩笑?”
藥鸞話語心性都是直腸子,聽了藥淑暗含叱責的樣子,連忙就縮了縮頭,吐了吐舌,但也很坦白地歉然說道:“淑姊說得是,藥鸞不對,剛才的話是逗著妹子的,樞棱妹子你可別太放在心上……”
在藥鸞的坦然歉語中,樞棱隻好苦笑了一下,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並沒有放在心上。
不過,隱隱約約地,樞棱卻也覺得似乎心頭有些不大舒坦……
見到樞棱並沒有太過計較的反應,藥淑便又低聲對著幾位女郎說道:“依我看,我們是不是趁著這段時間,去和雲妃姊姊聯絡一下……”
聽到藥淑這麽一說,馬上就引起了其他幾位女郎的注意……
樞棱也無暇再去細想那種心頭不大舒坦的感受,沉思了一會兒,方才說道:“淑姊,現在去找雲妃姊,適當嗎?妹子我才在剛才,無意中讓雲妃姊丟了個大臉呢……”
藥淑搖了搖頭,很快就回答道:“就是因為這事才剛發生不久,所以才要趕緊去解釋一下呀……不然,等到誤會日深,豈不是更難分說得清楚?”
樞棱聽了,雖然也覺得藥淑所言很有道理,不過她還是有點困難地回答道:“淑姊說得雖然極是,但現在龍魔王要我暗中照顧著這些剛蘇醒的門下弟子……恐怕也不好遽而遠離吧?”
藥鸞一聽,馬上就有點驚訝地說道:“咦?原來我們雖然沒看到你和龍魔前輩說話,而他竟已經對你有了交待了呀?害我還以為龍魔前輩就這麽不聞不問地跟著紅菱跑了呢……”
藥淑此時輕輕啐了藥鸞一口,很快地說道:“龍魔前輩的能力,豈是我們所能夠妄測的……鸞兒小心你的這些說話,龍魔前輩可都聽在耳裏,瞧你怎麽自處……”
藥鸞一聽,藥淑的話裏還真的有些道理……
這等閨中戲言,要是真的讓龍魔前輩聽見了,那她藥鸞豈不是要挖個地洞鑽進去躲起來了?
因此她臉上果然流露出了噤言的表情,倒也沒有再繼續說甚麽取笑言語了。
而藥淑說到這裏,稍微停了一下,臉上顯出了沉思的模樣,然後才又繼續說道:“既然龍魔前輩已經交待了棱妹子責任,妹子當然不好離開……這樣好了,不如由我自己一個人,先去見見雲妃姊,向她說明一下前後的因果,也好讓她明白棱妹子之前的作為,純粹是無心之過……等到撤宗以後,我們再找個時間一起去見見她。”
其他藥鸞、樞棱和玲瓏、芍兒等幾位女郎,心裏想來想去,也想不出一個比這更好的辦法,所以最後隻好齊齊點頭,同意了藥淑的法子。
藥淑雖然已經決定了由自己先去找陰陽雲妃,但是現在對於“裂天劍宗”,大家都還搞不清楚到底那些門人都在哪裏,因此她也隻好先隨著“裂虎將軍”,和其他一幹人等,往裂天劍穀的內部掠身而去,打算找個甚麽機會,探出綠霓仙子休息的處所,再私下自己前往會見……
龍機雖然緊跟在紅菱的身後,但現在他第一次到了這個“六山七穀”之中的“裂天劍穀”,所以沿路上依然是非常注意地觀察著這個“裂天劍穀”的地勢環境。
嚴格說起來,這個裂天劍穀,從地表的形態上來說,其實就好像一個大肚子的瓶兒一樣。
因為往那個由上傾裂而下,如一劍所劈的山穀裂口,往內繼續走下去……
大概再一兩裏遠近,左右山勢忽開,眼界也猛地由窄變寬,居然在這個山穀之中,坦然拉出一片寬廣的平原!
平原之上,褐岩滑整,間或綴著片片及腰的草叢,乍看之下,還真有那麽一點蒼涼的味道。
仔細地觀察著地麵深褐結硬的岩地,那種平整的程度,讓人很快就感覺得出來,和穀口的大片草原一樣,顯然都是由人工所平鑿出來的。
而同樣地,發現這一點時,也不由得讓人佩服劍穀中的這一大片平地,到底是怎麽給整得如此齊一滑順……
如果在高空之中遠到某種程度,說不定還會以為這其實是一灘深褐色的水麵呢……
龍機的身形,跟著紅菱往前飛掠,很快就看到了在這片平原的末端,中央有屋,兩側高塔斜起地,出現了一片至少大約有幾十棟的褐石建築物。
這些建築,褐底灰頂,飛簷尖拉,除了非常特殊的顏色之外,幾乎讓人一看就認出這是屬於東方特有的樓閣格局。
不過,也因為外表高脊飛簷,窗欞門院,型式固然屬於東方格局,但是建築的材質,深褐淡灰,不像一般東方的亭台如此取色豔麗,因此反而讓人不敢確定,這些建築物,到底是不是屬於東方式的蓋法。
當先一座,是一個長廊迥然,連廂屋頂,綿延至少將近二十區的巨大四合院……
中央的空地,青石鋪底,縱橫差不多有四、五十丈!
其寬其大,簡直就好像軍隊的校閱廣場!
龍機一看,就明白這必然是安置大量的人員時,所使用的居處。
這大概就是紅菱口中所指的,請騎獅、裂虎帶著“無形團”與“深海獸魚宗”諸人,所要前往休息的甚麽“會館”了……
當龍機看到這樣的建築時,幾乎是立刻就注意到在這些高聳大約有五丈左右的褐色高牆上,每隔兩丈四尺,就會在牆頭有一個倒豎出鞘的劍型金屬,插入牆頂的深褐色壁岩之中……
鋒利的劍刃,倒指向天,看起來隱隱有一股森厲的氣勢。
一般的人,也許隻是覺得這樣的牆壁,讓人見了之後,不知道為甚麽,就是會有些心驚的感覺……
但是龍機一眼望去,便看出了那牆上倒插的劍鋒,雖然是隔了二丈四尺,遙對而排,然而事實上那劍鋒與劍鋒之間的空檔,竟有許多交錯的力線,回回相連……
對於可以浮氣而飛的修真而言,一棟建築物,其實圈立“高牆”的目的,與其說是為了阻擋防護外人,實在還不如說是為了配合傳統的建築格局,所聊備一層的裝飾。
其中的作用,早已經從捍隔外人入侵,轉變成是一棟建築裏,非常重要,少了反而總讓人覺得似乎有所不足,一定要在加上了之後才比較圓滿的配飾!
不過,在龍機現在第一眼看到了“裂天劍宗”這個開門會館,周圍所圈圈的褐色高牆時……
卻馬上就瞧出了,這一排約有五丈高的特殊長牆,可絕對不是隻有一般的“裝點”作用而已。
那倒插於牆上的鋒銳劍身,所上拉斜出的無形力線,形成了一層非常隱晦的防護空蓋,任何想要越牆而過的人,都一定會碰上非常強大,早就蓄積在劍身之上的攻擊!
由此就可以看得出來,“裂天劍宗”的這片廣大的莊院,不隻是外表上看起來,是如此古樸特殊,其實內中所含蘊的凶險周延,確實也足以讓人刮目相看的。
龍機才剛隨著紅菱的身後,收氣落地,降於這個大會館左邊一個約有三、四丈的沉紅四層重門之前……
就看到此處左二右二,已經有四位身著“裂天劍宗”服飾的男女修真,手中持劍,但卻同時對著龍機抱鞘行禮。
龍機猜想,這四人應該是“裂天劍宗”安排來接待他們的弟子了。
紅菱對於這四位守在門前的“裂天劍宗”所屬,也沒有多說甚麽,隻是點了點頭,表示回禮,並且對著四人說道:“刃力心魂四位師兄師姊,‘無形團’和‘深海獸魚宗’的朋友們,就在後麵由獅虎兩位師叔前引而來,稍待即至……紅菱先領著龍魔前輩到‘裂頂閣’去……”
四位弟子中,帶頭的是一位頭係紅帶,雙眉斜飛如劍,眼目明秀的男修,聞言便朝紅菱身後的龍機拱手為禮,口中卻對著紅菱笑道:“宗主迎領‘飛雲宗’的貴賓,進入‘劍堂’之後,已經交待過了,請紅菱師妹盡管前行……晚輩見過龍魔前輩……”
紅菱聽了這位“劍刃”師兄的話之後,又點了點頭,便即繼續引著後麵的龍機,一步跨入了敞開的門內。
而龍機在拱手以還“劍刃”及另三位男女弟子的行禮之後,同樣也很快地緊跟在紅菱的身後……
龍機一入門後,卻見紅菱並不住左側的“會館”而去,反是越門穿戶地,從右邊直直而入……
才剛左彎右拐地,穿過了四層圓拱門,龍機忽然覺得眼前一亮,就發現已經身處於一園綠樹遍栽的幽雅庭院。
在這個庭院之中,老樹彎彎,新綠簇簇,倒也頗有一番古意之風。
寬廣的樹園裏,紅亭處處,一看就知道隨時都可以讓人停憩小歇,尤其是每一座亭下都隨意散放著幾座茶幾紅爐,雖然還沒有甚麽人在這裏煮茶賞景,但這樣的布置,卻讓人一看到之後,便自然而然地感覺到有一種閑散的氣氛,軟軟而來,可以使人不自覺地就緩下腳步。
當龍機隨著紅菱的身後,一跨而入此蓊鬱樹園之際,以龍機這樣的人,也依然不由自主地放慢了行進的速度,受園中舒閑之氣所染,緩住了身形。
緊接著,龍機抬眼一看,便在點點紅亭的上方遠處,見到了一個非常特殊的建築!
嚴格說起來,這一棟建築,其實特殊的地方,並不是在其建風格局上……
相反的,紅簷琉璃瓦,綠牆紫欞窗,這個約有三層的小樓,實在說起來,比外麵的其他灰簷褐高牆的建築,在色彩上,算是“正常”多了。
不過當龍機這麽抬眼一望時,所發現的那種特殊之處,是在於這一棟外表上倒還比較正常的樓閣,從屋頂到快要約一半的樓腰間,居然好像是一張紙畫的房屋,結果被人從中將畫紙撕開那般,由上而下,裂了一道差不多快六、七丈的開口!
這一條開口的分處,裂紋錯顯,細痕雜崩,讓人在細看之下,又覺得好像是被甚麽強烈的閃電,給正中劈個正著,然後屋架由上崩而下裂,才會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的感覺……
如此的景象,出現在這麽一棟原本看起來非常正常的紅瓦閣樓上時,確實會讓所有看到的人,心中都大吃一驚。
裂頂閣……裂頂閣……
原本龍機聽到裂天劍皇第一次說出這樣的名字時,真的壓根沒有想到,所謂的“裂頂閣”,居然會是真的“裂頂如此”!
說實話,如果光看這樣好像昨天才剛被巨雷給劈成這副模樣的危樓,一般的人,恐怕連稍微靠近一些這個建築,都會覺得非常危險了……
那更別說還要進到裏麵去“休息”了!
因為,誰都不敢說,一個變成像現在這樣的危樓,會不會在下一瞬間,就整個崩塌垮陷下來……
不過,先別說龍機現在的眼力,是不是能夠分辨得出此樓到底安不安全了……
就光看裂天劍皇還這麽正式地請龍魔王到此“休息”,至少用猜的也可以猜得出來,此樓模樣雖嚇人,但應該是絕對沒有甚麽危險的。
今天換了不是龍機的另外一個人,即使是對這樣的危樓沒有甚麽信心,但至少衝著“裂天劍皇”,可還真的有點硬著頭皮也要往樓中一去的味道。
好在,對龍機而言,其實他倒是無須去費這個腦筋。
因為,他在有點訝然地看到如此“屋裂頂開”的特殊狀況之後,緊接而來的下一刹那,龍機就注意到此樓由上到下的那一道裂縫,陰暗的內角夾縫處,早已經另有一層深褐色的幹岩,將整個開口由內往外地密密封住……
也就是說,此樓早就已經被重新非常小心地整修過了。
維持目前裂頂的形狀,顯然隻是為了保留的目的而刻意做成現在的這個樣子。
所以,對於此樓而言,無論是為了住宿抑或是休息,應該絕對不會有任何功能受到影響的。
紅菱帶引著龍機,走到了這一個“裂頂閣”的前麵時,才停下了腳步,回過頭來和龍機一齊仰頭看著高樓上開裂的縫口。
當龍機也一同停步仰望著樓頂時,紅菱方才微笑著說道:“龍魔前輩,這裏就是宗主所說的‘裂頂閣’了……”
龍機兩眼細細望著閣上開裂的狀況,點了點頭回答道:“你們‘裂天劍宗’,居然以一個這樣的房子,當成了接待之處,倒是很令人想不到……”
紅菱聽著龍魔王的這一段話,本來還以為龍魔王的意思,是對於這樣的破房子,竟被拿來當成招待他的地方,而心中有所不滿……
不過這樣的想法才剛出現在紅菱的心中,她馬上就直覺地感到這樣的意思,似乎和她所感覺的龍魔王個性不大合,因此很快地就注意起龍魔王臉上的表情。
但見他雙目和諧,臉色微微含笑,語氣之中,並沒有任何一點慍怒之氣……
然後,紅菱才確定這一番話,真的隻是龍魔王心裏的一個想法而已,並沒有甚麽不滿的意思……
因此,紅菱才稍微放下了心,輕輕一笑地繼續說道:“龍魔前輩,這個‘裂頂閣’,可不是甚麽‘接待之處’呢……”
龍機聽得微微一愣,馬上就接口問道:“不是接待之處?你的意思是說……”
紅菱素手輕伸,向周圍紅亭樹蔭間指了一圈,然後才回答道:“不但是前麵的‘裂頂閣’,連現在我們所站著的‘濺珠園’,在平時那可是絕對的禁區……從成園開始,隻有‘嫏寰海’的主人‘嫏寰書聖’,和‘天池劍宗’的宗主‘天池劍尊’,這兩位特殊至極的前輩,曾經進來小住三天過……”
龍機聽了紅菱的話,也大感意外,顯然她的意思,是指明了這個“裂頂閣”,可絕對不是一個簡單的地方……
因此,龍機在聽了之後,連忙又再問道:“這個地方到底是……”
紅菱這才轉眼望著龍機,回答道:“‘裂頂閣’是宗主招待他所認為的‘尊長前輩’時,才會開放出來的地方,絕對不是一般的招待之處……”
龍機聽了紅菱的回答,這才抬眼重新看著那開裂如口的怪異屋樓,以一種全新的眼光來審視眼前的建築。
紅菱見到龍魔王的表情,明顯地凝重了起來,這才又繼續問道:“龍魔王可知道這是甚麽地方?為甚麽此樓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龍機的這一次凝目而望,眼神隱帶著一些驚奇,但是對於紅菱的問題,倒也沒有多說甚麽,隻是微微搖了搖頭。
紅菱等了一會兒,隻見龍魔王似乎正在細察著甚麽東西,卻沒有說出他到底感覺到了甚麽,因此便又繼續說道:“此樓據說,是祖爺爺的師父‘力殛子’,也就是紅菱的師祖,在體內貫通天地之橋,修氣之極,破開玄秘之關時……同時引來了緲緲氣空之中,不可思議,無在無不在的天逝感應……”
紅菱說到這裏,龍機忽然點了點頭,接口說道:“我明白了,這是你這位師祖‘力殛子’,修練至極,引來天地浮遊爆氣凝合,天雷劈頂的地方!”
紅菱聽了龍機的話,臉上看起來好像為龍魔王的這一段話,給嚇了一跳那般,流露出禁不住的訝容,同時也點頭說道:“不錯,前麵的‘裂頂閣’,正是師祖‘力殛子’雷殛而化的地方……日後為了紀念這麽一個關鍵的時刻,特別將當時極氣所穿,幾乎開裂成兩半的此樓,重新依照當時裂落的情況,重組成現在的‘裂頂閣’……這個地方,不隻是對宗主另有特殊的意義,即便是像紅菱這樣一位門下弟子,此處無異先祖成道之所在,敬穆之間,更加讓人情懼以待呢……”
紅菱說到這裏,停了一會兒,然後抬手又指了指樹園中的紅亭,以一種敬謹的語氣說道:“甚至,先別說前麵的‘裂頂閣’了……像這些點綴於樹群之間的紅亭‘濺珠園’……”
紅菱還沒有把這些紅亭有甚麽特別的意義說出來,龍機忽然點了點頭,收回了凝視眼前樓閣的目光,微微笑道:“我知道,這是你師祖‘力殛子’,劍訣殛氣劈頂,肉身催化時,所濺出的二十四顆縮質精珠落地所在……小亭周體,全部塗上了色澤深豔中微帶醺然的嫩紅,應該就是取色於此珠的特殊光澤……我想這也應該是此園取名為‘濺珠園’的原意吧……”
龍機此話一出,紅菱頓時更加覺得意外與驚奇,點了點頭,極為訝然地回答道:“龍魔前輩果然推測精準,說得一點也不錯……‘濺珠園’的由來,正是因為這樣的原因……一直到現在,我們也都還不知道為甚麽‘力殛子’師祖,裂體催化之際,怎地會從身體內噴濺出這樣的精珠……而且居然還有二十四個之多……”
龍機聽了紅菱這麽一段關於眼前的樹園,和前方的“裂頂閣”,如此一段令人驚奇的由來,馬上就聯想到了之前不久,裂天劍皇和他在洞中私下的一番談話……
紅菱口中所說的這位在“裂頂閣”引來天雷殛體的師祖“力殛子”,裂天劍皇的師父,應該就是他對龍機的敘述中,那一位神秘而且脾氣古怪的“劍老人”,所收專練“劍力”的二弟子。
而紅菱所提到,“裂頂閣”從修複定名之後,隻有神秘的“嫏寰海”主人“嫏寰書聖”,和“天池劍宗”的宗主“天池劍尊”二人,曾經來這裏小住過三天……
“嫏寰海”一向是幾乎和“永生水域”齊名的神秘處所,傳說鄉媛所藏,盡包一切真人界宗秘法的最起始根源;而“鄉媛書聖”,更是和“永生水域”的“不死聖姑”,並列為所有正派共同敬尊的客位長老……
因此,如果鄉媛書聖真的曾經到過這裏,那麽也難怪裂天劍皇會以前輩尊長視之,請其於“裂頂閣”小住。
而至於另外一位“天池劍尊”,從裂天劍皇之前和龍機所談的秘辛之中,龍機推測這位“天池劍宗”的宗主,很有可能就是裂天劍皇的大師伯,也就是“劍老人”所收的第一個專練“劍心”的大弟子……
龍機心裏把這些訊息都給串起來的時候,對於紅菱所問及,“力殛子”師祖於裂體催化之際,不知道為甚麽會從體內噴濺出多達二十四顆精珠的疑問,隻是微微歎了口氣,很感歎地說道:“二十四珠,是體內最主要的二十四正脈,因為精氣縮聚時,被天雷所殛化而成……從濃洌的元氣,居然會被殛成精珠的情況看起來……你的這一位祖師‘力殛子’,顯然精元融合,殛氣也無法摧損……從這個角度來看,難道‘裂天氣訣’所謂的‘天雷破體’,竟然是另外一種形式的超越方式?”
旁邊的紅菱,一聽到龍魔王這麽一段有點像是在回答她的問題,但是到最後卻好像變成是在自言自語的話音,頓時全身如震,驚愕得幾乎呆了……
現在的龍魔王所說的這一段話,先不去談他驚人的推測後麵所代表,簡直可以完全扭轉“裂天劍宗”視為最後修練瓶頸的“天地極雷現象”,所一貫把持的看法與立場……
就光聽龍魔王在這一段話中,對於裂天劍訣相關的事件,都能夠做出精準無比的推論看起來……
這個龍魔王,顯然對於“裂天劍宗”的修劍氣訣,有著甚至遠超過絕大部份“裂天劍宗”所屬的深刻認識!
紅菱一想到這裏,馬上就很自然地在心中浮起了許多疑問……
龍魔王如何能夠這麽了解本派的功法秘密?
他又怎麽能夠這麽準確地,判斷出“濺珠園”中的二十四紅亭,是怎麽來的?
而且,更讓人無法想像的……
是他如何能夠對“力殛子”祖師的情況,做出這麽關鍵的考慮與推測?
一個從來也沒有聽說過,也和“裂天劍宗”好像沒有關係的龍魔王,到底為甚麽能夠做到這些?
紅菱在龍機說出了這一番話之後,心中除了震駭之外,更是怎麽想也想不通其中的玄妙,因此心顫之餘,忍不住有點抖音地開口問道:“龍魔前輩的意思……龍魔前輩的意思……是說……是說……師祖……師祖這是……這是……”
龍機當然也很能體會紅菱心中的驚訝,因此微微一笑之後,便很清楚地接口回答道:“我的意思是指,你的師祖‘力殛子’,說不定是透過‘招引天雷’,這樣碎身摧肉的強烈衝擊,激帶而去,讓元識所集,能夠突破最困難的空間瓶頸,衝升到另外一個層次的存在……從這裏的角度來看,也許他的肉身崩毀,一絲肉片骨渣都不存在了……但是反過來從另外那邊的角度來看,說不定其實是透過這樣特殊的方式,如此激烈的衝擊,讓元識能夠跨越無盡空間的藩籬,化現於更高層的存在……”
對於龍機這一次如此清楚的說明,紅菱當然是聽得心旌動搖……
如果紅菱的修練程度,還是像以前那樣,那麽盡管龍機這樣的說法,已經非常淺顯了……
但是恐怕紅菱因為修練感應所限,對於龍機真正推測的內涵,了解的程度也很難說深到怎麽樣的層次。
不過,巧的是現在的紅菱,自從無意中與暗含天機的飛龍交合之後,周身寸體,析解重塑;元神精氣,更是跨入了一個連她自己也已經無法了解的玄奧奇境……
因此,現在當她正細聽著龍機的說明時,卻忽然間在她自己的體內,出現了讓她駭然的變動……
當她聽到龍魔王所提,“透過‘招引天雷’,這樣碎身摧肉的強烈衝擊,激帶而去,讓元識所集,能夠突破最困難的空間瓶頸,衝升到另外一個層次的存在……”這麽一段話的時候……
紅菱隻覺心頭氣湧如浪,周體“嗡”地一下,盈然暴熱,全身經脈寸寸跳動,兩眼之中爆芒漸起,身內裂氣集崩滾滾,難以遏抑,連她自己都不知道發生了甚麽事……
而當她心下正自惶然的時候,又聽到龍魔王說到,“透過這樣特殊的方式,如此激烈的衝擊,讓元識能夠跨越無盡空間的藩籬,化現於更高層的存在……”這麽一段話的時候……
紅菱整個身體的外層,居然猛地一下,“劈哩叭啦”地暴拉出一條一條,密密集集,數量至少有好幾百條,細細的裂電光芒,就好像裒了一層光電的外衣那般,嚇人至極!
而同樣在這個時候,整個“濺珠園”裏的樹群枝葉之間,好像所有浮散的空氣中,有某種非常強烈的氣性,被引動而開始聚集起來那般,“嗤嗤嗤”地發出了不知道從哪裏出現,但似乎又密集於所有空氣之中的氣嘯衝音……
如果這時還有其他的人在場,恐怕每個人都可以非常清楚地感覺到,“濺珠園”裏偌大的空間中,似乎有一種甚麽非常暴烈的現象,正在急速地聚集著……
這種怪異的情況,還沒有凝現出甚麽真正駭人的巨變,園中眾多的樹群,幹枝雖然停固未搖,連動都沒動一下……
但是最末端的密密樹葉,居然就“噗噗叭叭”地,生生就這麽爆成了碎粉……
轉眼之間,園中頓入一片迷蒙的綠煙氣霧之中!
如此聲威才現,異狀己出的詭奇變化,真可以讓人心神動搖,駭然不知到底發生了甚麽事!
發生了甚麽事?
這一點恐怕連紅菱自己,都搞不清楚!
不過正在這一團混亂,滾滾而現時……
龍魔王忽然單手直伸而出!
他一手就把住了紅菱漸漸從地上身不由己,浮浮而起的微仰頂門之上,另一手平掌壓伸,肘間用勁的程度好似鉤掛重物,神色沉肅,看起來就是一副全神凝貫的模樣……
右手扣頂的掌心,回回氣路納力驅散,衝空的微光“叭叭”而閃,力道的複雜度高達一萬兩千重……
掌背五指以眼力難及的速度,急振間將從空中快速聚合起來的無邊殛氣,一環一環地繞了個圓弧,重新散於空中……這讓龍機的右手掌背,雖然沒有像掌心那般地閃出急亮的光芒,但是卻讓空中出現了一條一條似有似無的暗影條紋,景象之奇,比掌心的衝光還要更甚三分!
而龍機的左手,則是輕輕按捺在紅菱丹田氣海之上,輕扣的五指吸納著紅菱急速聚合的滾滾裂氣,同時搖肘晃腕,一氣通貫,好像從指尖到肘尾,做出了一個引泄的通管那般……
如果此時另外有人在旁邊觀看,就會注意到龍機的左掌這時忽然間就好像變成了一個燈籠那般,盈盈亮了起來……
緊接著光氣順著他的腕肘放出,從他曲彎的肘間“叭”地發出一聲脆響,出現一道精聚匯亮的程度,難以形容的強光匹練,“唰”地暴射而出!
好在龍機左手曲彎的這個角度,讓穿肘放出的這一道精化匹練,是對準了地上
直衝而入,因此從地上“噗”地發出一聲輕爆之後,倒也沒有甚麽太過駭人的景象繼續出現。
不過匹練入地之後,雖然並未激起甚麽驚人的變化,但是從入地之處,往外擴展而去的將近十丈空間內,所有的彎彎老樹,瞬間“嗤”地一聲輕響,居然就這麽毫無征兆地,碎化成十幾縷淡淡的輕煙,消於無形!
等到綠煙催散,原本立樹之處,隻留下了幾個怪異的地洞,似乎在為這裏曾經有過十幾顆大樹的事實,留下一些見證。
這樣衝芒之後,就透地摧樹,十幾棵堅韌的樹身盡皆化為烏有的結果,雖然沒有甚麽轟天碎地,驚人至極的聲勢……
但是龍魔王手肘所微泄出來的這麽一些漏力,居然就能夠出現這樣的景況,卻反而更讓人有一種無聲的震撼!
如果紅菱這樣的威力全數展現,那豈不是非止這個樹園,甚至整個“裂天劍宗”,恐怕都會變得完全不一樣了?
在龍機的出手製控下,紅菱引動的內外崩滾氣機,終於才稍微地平靜了下來。
而她那身不由己,浮空而起的身形,也同時漸漸下降,落於地麵之上……
紅菱眼中強烈的爆芒也漸化漸消,好一會兒才像是從夢中驚醒那般地回過神來!
她棱棱的眼光,四處張望了一會兒,這才發現到周圍一陣淡煙之後,所有原本密密綠綠的園中樹葉,現在居然都變成了一枝枝光禿的樹幹!
“這……這是怎麽回事?”
紅菱左右張望之後,禁不住地駭然問道。
龍機收回了雙手,望了紅菱好一會兒,才搖搖頭回答道:“我之前對你師祖‘力殛子’推估,其實依然隻不過是一種預測,怎麽你倒順著這種氣機趨向,居然就想照做了起來?如果你真的能夠因此而入‘天間’,那也就罷了;不過這種事可難說的很,也許還有些甚麽重要的關鍵我沒想到,如果因此出了差錯,那可就後悔莫及了……所以你還是先暫時別這麽做的好……”
紅菱聽得可就有點傻了。
“龍魔前輩……你的話是甚麽意思?怎麽說我就‘照做’了起來?”
龍機又望了望紅菱,微微搖了搖頭,有點無奈地回答道:“其實這倒也怪不得你,看你現在的樣子,顯然還不清楚你體內的氣機狀況,到了甚麽樣的程度了呢……”
龍機現在的話,正好說中了紅菱最不明白,也最搞不清楚的關鍵所在……
因此紅菱眼中也有點氣沮地對著龍機回答道:“龍魔前輩……我……我的身上,到底是發生了甚麽事?”
對於紅菱的問題,龍機隻是暗暗歎了口氣,沒有馬上回答。
雖然說起來,現在這個世界上,恐怕隻有龍機才知道紅菱的身上,到底發生了甚麽事……
雖然隻有龍機曉得,真正和紅菱發生了交合關係的,到底是誰……
雖然也隻有龍機能夠完全體會,現在的紅菱,身上所出現的轉變,到底有多麽劇烈……
但是……
但是,以龍機現在的情況,現在的衍化狀態,他卻很難把真正的實情,就這麽樣地直接告訴紅菱!
一方麵,龍機在外表上,幾乎已經完全變成了另外一個人……甚至可以說,他根本就是另外一個人!
因此,就算是龍機把所有的實際經過,全部告訴紅菱,恐怕連紅菱也很難相信他所說的話。
更實際一點來說,連龍機設身處地地假設自己就是紅菱,連他自己也很難相信自己所說的經過!
跨界而來,已經是很難令人想像了……
既來又滅、滅而複生,而且還質性大變……
這更讓人完全不可思議!
更別說其他甚麽次空間、次物質,甚麽臌肊生靈王、豳鬱鬼靈王,甚麽虛靈界、甚麽生靈族了……
連龍機自己都不得不承認,在這短暫的時間中,他所經曆的境遇之奇、體驗之玄,其不可思議處,實在已經令人完全無法想像!
就連親身經驗過的他自己,都很難相信他自己的這段根本無法言說得清楚的經曆!
連他自己都是這樣的感覺,又怎麽期望說給紅菱聽之後,她會相信?
更何況,還有第二個原因……
一直到現在,龍機其實也還搞不清楚很多很多的事件!
他為甚麽而來?
因為紫柔、雲夢、玄霜、豔嫣的召喚!
可是,為甚麽他會應召而來?
還有,他既是應召而來,為甚麽又會分裂成飛龍和蛟魔兩種質性迥異的個體?
為甚麽他死亡之後,又能複生?
複生之後,為甚麽又會質性大變?見了紅菱,雖然明明認得記得,但卻又偏偏絲毫不放在心上?
而且,第二次因染上魔質而滅亡後,和家鄉的牽連已斷,如何又能讓神識出現在一個完全生硬的器械物體之上?
還有,從龍機遇著了臌肊生靈王之後,在時間分流中所到過的生靈城、質性轉變出魔氣特性的旱魃、腦腡和海毛蟲……
這一切的一切,其中的牽扯又是怎樣的複雜……
複雜到連龍機自己也搞不明白,連龍機自己也無法說得清楚!
他很確定,如果要向紅菱說明自己就是飛龍,就很難不提到為甚麽那時候的他,會變得如此冷漠……
如果要向紅菱解釋龍機是器械原身的自己,就無法不提及生肌長肉的奇跡、生靈精氣的玄妙,當然,也就要詳細說明發生在龍機身上的一切變化……
現在連龍機自己都無法盡悉一切因緣由來了,又怎麽向紅菱解釋這一切?
這種情況,還不止是對紅菱如此而已……
日後就算龍機見著了雲夢、玄霜或者是豔嫣,甚至是以蛟魔之身,所發生交合關係的另外一個目前還不知道身陷怎樣危機的璿心,龍機即使是麵對著這些親密的人,都很難這麽樣直接地就說明他就是誰誰誰……然後期望她們便會明了及相信……
龍機到最後恐怕還是隻有閉上嘴巴,甚麽也不說出來,隻能夠以“龍魔王”這樣的身份,在旁邊看著這些他最想見到的人!
想到這裏,龍機又不禁深深地在心裏歎了口氣。
至少,直到目前為止,這些問題都還是龍機所無法解決的難關!
對所有人如此,對紅菱也是一樣!
因此,在紅菱問出了“她身上到底發生了甚麽事”這樣的問題時,龍機一下子實在是不知道該從甚麽地方說起!
滿眼迷惑的紅菱,看到了龍魔王的臉上,時而皺眉,時而歎氣,時而抓耳,時而撓腮,簡直說不出是甚麽樣的表情……
忽然間,紅菱猛地想到了之前龍魔王曾經私下告訴她,讓她心中大為驚疑的一段話,因而換了個方式問道:“龍魔王之前,對我說其實破我元陰的,根本不是雷擎天師叔……這句話是甚麽意思?”
陷入了沉思的龍機,直到這時才回過神來,對著紅菱回答道:“你體內的所有變化,應該就是從發生了你和雷擎天的這件事以後開始的……你可以想想,如果那一天破你元陰的,真的就是對交合之道毫無所知的雷擎天,你又怎麽會從那時候開始,體內出現如此截然不同的巨大變化?”
紅菱愣了愣,很自然地就回答道:“這……關於這一點,我自己一直以為應該是我體內那神秘的‘先天修道胎’所致!”
紅菱在做出這樣回答的同時,似乎也知道這樣的說法,立論的基礎頗為薄弱,因此說話之際,眼中微微流露出了一股猶豫的神情。
果然,龍機一聽到紅菱這樣的回覆,馬上就搖頭說道:“你可能不知道,普天之下,唯一一種可以刻意安排出‘先天修道胎’後代的,就隻有‘陰陽宗’已經真義失傳的‘龍鳳合胎訣’……”
龍機說到這裏,似乎想到了甚麽,因此很快就繼續補充道:“不過這一點,恐怕連現在‘陰陽和合派’的所有人,也都不曉得,因此你不知道也很正常……”
紅萎一下子有點搞不大懂龍機所要表達的意思,所以聽到這裏,忍不住又開口問道:“龍魔前輩,你說這個的意思是……”
龍機很快就繼續說明:“我說這個意思,是告訴你,如果你這個‘先天修道胎’,真的是千載難逢地由不可測的機緣湊巧出現,那也就罷了……如果你這個‘先天修道胎’,是刻意培養出來的話,那麽你一定和‘陰陽宗’,有著非常密切的關係……”
紅菱聽得又搖了搖頭:“我還是不明白龍魔前輩的意思……據我所知,我的出身,似乎和前輩所提的‘陰陽宗’,沒有甚麽關係呢……我的俗家隻是一個很普通,叫‘嶽家莊’的地方而已……”
龍機以飛龍之身,第一個接觸紅菱的地方,就在“嶽家莊”,因此他當然知道紅菱是來自於那裏。
不過現在說明的重點,並不在“嶽家莊”,所以對於這一點,龍機倒也沒有多說甚麽……
“我隻不過是告訴你……”龍機換了個角度繼續說道:“因為‘陰陽宗’對於‘先天修道胎’的養成,已經有‘龍鳳合胎訣’這樣的秘法出現,因此要說對‘先天修道胎’的了解,恐怕也沒有多少宗派比得上以前的‘陰陽宗’……而非常湊巧地,我對這個‘龍鳳合胎訣’又有某種程度上的熟悉,所以我可以很肯定地告訴你,‘先天修道胎’雖是生靈的奇跡創造,可以培養出最優秀的修練質性,但絕對沒有像你這樣的驚人改變……所以,雷擎天既然並不具備這樣的知識,那麽當然他就絕對不是破你元陰的人,這豈不是很明顯的嗎?”
紅菱聽得心中一震:“會不會這些改變,都是出現在這件事之後……”
對於紅菱這樣的問題,龍機馬上就搖頭回答道:“你隻要想一想,你清醒的時間,和是不是有這樣的機會,就明白了……”
紅菱馬上就想到了以前的那一段痛苦的記憶中……
自己從大雨泥濘中清醒,那時周圍除了雷擎天之外,別無他人。
在這種情形下,如果說有另外一個人對她做甚麽另外一件事,那麽隻有在她清醒前的這一段時間才有可能……
難道真的像龍魔王現在所說的這樣,和她發生交合關係的,竟然另有其人?
可是如果真是這樣的話,為甚麽雷擎天也會被人剝光了衣服,和她肉疊肉,體壓體地躺在一塊兒?
雖然紅菱直到現在,也還是想不出甚麽比較合理的解釋……
不過她終於也感覺到,自己這一段不堪已極、讓她午夜之間,常常含淚而醒的經曆,似乎並沒有原先所想的這麽簡單!
這裏麵好像還有不少曲折難測的內情……
旁邊的龍機把話說完之後,臉上才又出現了淡淡的笑容,還沒等紅菱從沉思之中做出反應,便又補充道:“如果照你的想法,隻要元陰一破就能夠有這樣的結果,那豈不是你早就可以這麽做了?所以這在修練的道理上是完全說不通的……”
紅菱被龍機這麽一提,也有點迷惑不解了:“如果龍魔王說得是正確的話,那麽晚輩身上所發生的變化,又是怎麽回事?”
龍機眼見紅菱顯然又陷入了無法理解的疑問之中,沉思了一會兒,隻得暗中又歎了口氣,然後才說道:“如果就我的推測,破你元陰的人,應該不止是破你元陰而已,他顯然是趁著與你交合的過程中,對你的周身元氣,內外質性,都做出了全麵性的改變!”
紅菱聽龍機這麽一說,又有點愣住了:“如前輩所說,那麽這人又是誰?”
對於紅菱這麽直接的詢問,龍機隻能夠聳了聳肩,含糊地忽略了過去,隻是從另一個角度,很自然地回答道:“這人別的不說,從我的眼光來看,我的心思來猜,至少也得具備了兩種不可或缺的條件。”
紅菱連忙就有點急迫地追問道:“哪兩種不可或缺的條件?”
龍機壓下了心中有話難言的激蕩,停了一會兒,方才繼續說道:“第一、以這人能夠在交合之間,透質換體地讓你的體內氣機,出現如此劇烈的變化,此人的修為,必定已是屬於不可測度的超越境界……”
紅菱愣愣之中,像是陷入了沉思,好一陣子才接口道:“那第二個條件呢?”
“第二嘛……”龍機盡量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非常冷靜平和:“從這人精熟交合之道,而且能夠恰當運用你‘先天修道胎’的所有利基,做出了這樣的改造工程看起來,此人絕對是和‘陰陽宗’有非常密切的關係……甚至應該是屬於‘陰陽宗’某種前輩祖師級的人物!”
“陰陽宗?陰陽和合派?祖師……哎呀……”
紅菱在喃喃自語中,忽然像是想到了甚麽那般,禁不住地驚叫出聲。
這時候的龍機,當然已經知道紅菱是想起了誰。但是他在微喟中,也隻能順著紅菱的語氣問道:“你想到了甚麽嗎?”
紅菱眼神之中,很明顯地流露出一種恍然的驚喜,誰都感覺得出來,對於這人,紅菱顯然是覺得比雷擎天好多了。
隻不過,這樣的神情並沒有持續很久,一會兒之後就變成了有點懷疑的猶豫。
“可是……如果是他的話,為甚麽他會把我就這麽樣地丟在那兒……”
龍機心中暗歎。
現在紅菱所問的問題,也是龍機不願意太直接就表明自己就是飛龍的原因之一。
因為,連他自己,也都很難解釋為甚麽那時的飛龍,會做出這樣不合情理的行為。
不過現在的紅菱,並沒有想到眼前的這一位龍魔前輩,會和“陰陽和合派”,奉為宗主的飛龍祖師,有甚麽關係……
所以,龍機隻能將感慨與熱情壓下,做出了他應該會有的反應:
“從我說的那兩個必然具備的條件裏,你想到了誰呢?”
紅菱雖然滿心的不懂,但臉上卻也隱然浮起一層紅暈,有點細聲細氣地回答道:“從龍魔前輩的推測之中……晚輩……晚輩……我倒是想到了一個人……”
龍機心中苦笑,口裏卻接著問道:“喔?這人是誰?”
紅菱豔頰生暈地,猶豫了好一會兒,不知道這麽樣地把這人的身份說出來,是不是恰當……
然而當她看到龍機眼中暗含的那種鼓勵眼神時,心中不知怎地忽然生了些勇氣,但依然還是悄悄地說道:“我……我……我想到的,是一位也同樣突然出現,便即掀起‘真人界’軒然大波的……的……‘飛龍聯主’!”
在這樣的情況下,聽到了自己以前的名字,龍機心中的感觸真是無比複雜……
不過他還是做出了有點好奇的樣子,回答道:“飛龍聯主?”
紅菱點了點頭,臉上的黎暈,顯示了她對這位“飛龍聯主”,果然是和雷擎天完全不同的感受。
“龍魔前輩也許不知道,這一位飛龍聯主,其實是‘陰陽和合派’的代理宗主‘飛龍祖師’,在聚集多派的邪宗大會上,被奉為聯合之主……”
紅菱的樣子,就好像真的以為龍魔王既然不曾履世,所以應該是不曉得這一位飛龍聯主是甚麽人物那般地,興致高昂地繼續說明著:“方才龍魔前輩說了,和我……和我發生關係的人,一定是一位功力屬於無法測度等級的超級高人……飛龍他的功元深度,是我生平所從未見過,而且這樣的評價還不是隻有我這麽覺得而已,連祖爺爺和其他的幾位正派的宗主師祖們,也都是這麽樣地看待飛龍……再加上他既然會讓‘陰陽和合派’的陰姥姥和其他該宗的長老門人,一致推為代理宗主……那麽顯然他非常有可能也熟諳那個甚麽……龍鳳訣……所以……”
紅菱急急地說到這裏,龍機都還沒有機會說甚麽話,她的語音馬上就一轉而變成了有點迷惑的懷疑:“可是……雖然我想來想去,隻有他最有可能……但是那時我知道的他,好像已經……已經……已經死了……而且,就算和我發生關係的真的是他好了……他又不是不認得我,為甚麽事後就這麽一走了之,更甚者還把我和雷師叔丟在一起?”
龍機聽了紅菱這麽一問,也隻能再次暗中對著自己苦笑了一下。
同時,紅菱的話說到後來,語氣之中已經有一點非常氣憤的樣子,這讓龍機還真有些慶幸沒有很衝動地就多說了甚麽不該說的話。
以目前的情況而言,要讓紅菱了解這裏麵複雜的因緣,顯然是急不得的。
現在能夠先讓紅菱把她自己失去元陰的事,和飛龍拉在一起,就已經非常足夠了,其中更難說的內情,看來還是等以後一切至少龍機自己弄得比較清楚時,再來說明,可能會比較好些……
龍機想到這裏,正好也聽到紅菱在困惑之中,搖了搖頭道:“所以,雖然從前輩的提測之中,說起來好像隻有飛龍吻合……但是因為這樣的原因,我又覺得似乎不大可能……”
龍機一聽,連忙就在臉上掛起了一絲微笑,做出了以前他在瑤璣的臉上常常看到,那種似乎已經洞悉一切,所有推論了然於胸的模樣,對著紅菱淡淡地說道:“紅菱,順理而推,有時候就是最接近真理的實情……有時候或許有些事看起來不大可能,但是看起來不大可能的事,並不就代表絕對不可能……”
龍機的話一說完,果然就吸引住了紅菱的注意力,眼中透出了好像找到一個依托,但又不明白他說的是指甚麽的那種迷惑:“龍魔……前輩……您這麽說的意思是……”
龍機隨即又是哈哈一笑:“你剛才不是說,在你發生這件事的那個時候,飛龍聯主已經死了嗎?”
紅菱點了點頭:“那時雖然我沒有親眼看到,但是我之所以會離隊而去,就是想趕去瞧瞧飛龍到底發生了甚麽事……”
“那麽……”龍機的眼中,很適當地露出了一種非常“睿智”的光芒,像是給予紅菱指引那般:“你從後來的訊息中,發現飛龍聯主死了嗎?”
在龍機這麽一問之下,紅菱馬上就搖了搖頭:“自從那件事之後,我的心如死灰,於是就躲起來不願意和任何人接觸……本來連‘裂天劍穀’都不想回,隻想找個沒人的深山躲起來,就此過我一生……隻是後來遇到一些同道,說及空間的異變已經越趨嚴重,心裏終是擔心祖爺爺,所以才悄悄地回山來……結果竟然從祖爺爺和其他幾位師叔們閑談的時候,聽出了飛龍聯主原來未死,甚至還和瑤璣師叔見過了麵,直喜得我差點又要私自跑去找他……隻是那時整個裂天島已經下了全麵封山令,加上祖爺爺盯我盯得又緊,讓我根本溜不出來……過了幾天,等我心情平複之後,因為又想起了之前我所發生的那件事,暗裏感覺此身已殘,這才漸漸又打消了去找飛龍聯主的念頭……”
紅菱說到這裏,龍機已經大概猜得出她身上發生的約略經過……
龍機一直都明白紅菱是一個個性明烈,典型名門正派出身的大小姐,在這樣的誤會下,他幾乎很難去想像她在心靈上,每想到這一件事時,所受的心痛與折磨,是多麽難過……
因此當紅菱在訴說之時,雖然言語簡單,沒有另外多說甚麽其他話,但是龍機卻能體會她那痛不欲生的情境……
這讓龍機在心中,浮起了非常強烈的憐愛,直恨不得趕緊表明身份,將她擁入懷中嗬護痛惜……
當然,這樣的想法,目前的龍機隻能夠發在心中,卻很不適合當下就很衝動地表示出來,於是隻好又哈哈一笑,然後說道:“你瞧,這不就推翻了你之前所說,飛龍聯主已經死了的不可能因素了嗎?”
這次不隻是自己心中暗暗的感受,而是經過功力智慧,顯然都屬超群絕倫的龍魔前輩口中所出,紅菱眼中終於忍不住透出了一股難以言喻的輕鬆與喜悅!
就好像是一個長久一直都在承受著酷刑折磨的犯人,最後終於解開了刑具,恢複了自由之身那般。
不過在這樣的欣喜眼神下,紅菱還是有點想不明白地吞吐說道:“如果……如果真的是他……那麽他怎麽又會如此地對我……這一點也不像是我所認識的飛龍!”
龍機眼看紅菱至少已經從誤會的伽鎖裏解放了出來,當然不希望再讓她對這樣的真實有額外的懷疑……
隻不過龍機想來想去,至少瞬間考慮了七、八種說法,但是最後都覺得說服力難以令人相信,而且漏洞甚多,所以隻好又再次地淡然而又含混地回應說道:“嗯,這一點,因為不明了的原因太多,所以連我也難以猜測……不過現在你應該已經明白,連人死都可以複生了,那麽還會有怎樣的原因,能夠讓你再說出不可能的推論呢?”
紅菱一聽,雙眼的目光登時釋疑了不少。
此刻的紅菱,因為心情愉快,所以竟也忍不住悄悄地,好像自言自語那般地輕聲說道:“這個飛龍……不管到時候他說甚麽理由,等我再見到他,一定要先好好臭罵他一頓……害我因為誤會,差點連活都活不下去了……”
龍機看著紅菱這時無意中流露出來的女性嬌態,心裏好像被針刺了一下那般,痛得他嘴角微抽,卻也裝作沒有聽到般,並未接話。
可憐的紅菱……
裂天劍皇等人,顯然是從一葉嶺後,就直接急返派中,準備撤宗事宜……
因此紅菱也無從得知,那個返世複來,質性卻變得冷漠無比的怪異飛龍聯主,已經在妖魔界的怪物集力合擊中,再次地身毀命亡了!
而且,這一次因為飛龍和家鄉的能量根源已斷,就算重新轉生,卻是變成了像龍機這樣的怪胎……
她所認識、所接觸、所感受到的飛龍聯主,已經不再存在了……
她以後再也沒有機會,能夠“再見到”顯然在她心目中,占著非常重要份量的飛龍聯主了……
當她知道飛龍聯主已經真正滅亡的時候,她又怎麽能夠忍受?
乍喜之後,最怕還悲!
龍機想到這裏,心中隻覺得那根刺心的利針,忽然間好像拉寬加厚,變成了一把尖刀……
實在有點難以忍受這種想像到紅菱未來又得知絕望消息時,會變成怎麽樣的割心不舍……
那時的紅菱,會不會又想出甚麽傻念頭來?
想到紅菱竟然會誤會破她元陰的,居然是雷擎天,龍機現在回想起來,心裏還真是捏了一把冷汗。
如果那時不是有裂天劍皇這麽個牽絆在,紅菱會不會因為痛心疾首,做出甚麽讓龍機永遠遺憾的舉動?
這一點龍機簡直不敢去想太多!
不過,飛龍聯主現在,那可是真的已經不在了……
天下再也沒有第二個人,比龍機還要明白這一點!
現在世界上,隻有一個龍機了。
所以,當日後紅菱又得知飛龍聯主己亡的消息,那絕對是一個不可避免的結果。
因此,現在龍機必須要把握機會,看看有甚麽辦法,能夠讓紅菱在心理上,先做出一個不會因為悲痛而做出傻事的回旋空間……
這是龍機此時感覺一定要先做的!
想到這裏,龍機的心思,馬上就又好像個陀螺那般,骨碌碌地快速轉動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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