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六章 皇妃重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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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呀……你不認得了嗎?”
這是龍機在乍遇奇襲,波氣橫溢的同時,沉元立基,催布護罩之後,忽然間也不知道是對著甚麽方向所說出來的第一句話。
如果現在有第二個人站在旁邊,必定會非常驚訝於這時候的龍機,所表現出來的樣子,居然好像立刻就辨認出是甚麽人在暗中偷襲模樣……
龍機等了一下,並沒聽到任何他所預期的回答,微蹲的防備姿勢依然是一點也沒變,不過卻輕輕歎了口氣,然後又接著道:“我知道你就在裏麵……就像我以前一樣,為甚麽你不回答我呢?”
龍機後來所說的這話才剛結束,猛地他就聽見左側後方傳來了“嘎錚”一聲非常輕微的金屬轉動脆音……
龍機馬上身軀輕轉半周,左掌外揚而出,手心內陷三分半深,五指虛扣,模樣就好像正回身伸手要接住甚麽東西的樣子。
而當他這樣的姿勢才剛做出來,就聽到濃騰的氣流中一陣嗡然輕響,本來已經流滾個不停的煙氣,忽然間更劇烈地噴竄了起來……
緊接著,龍機虛揚出掌的那個方向,流氣滾滾而散,居然出現了上下成犄角狀的三支金色兒臂般的長梭!
每一支金梭都正在滴溜溜地飛速旋轉著……
不過這三支煙流中暗襲而來的金梭,那顯然前射的勢子,因為龍機這麽一個反身揚手的動作,給扣得死死的,半分前進不得,因此現在停在空中不斷旋轉的模樣,就有點像是釘在龍機外側的氣罩上頭那般,看起來還真有點詭異!
對於這個顯然是趁著滾氣之間而突然暗襲的金梭,龍機確實是非常的熟悉。
因為這正是“戰具宗”於“真人界”裏非常著名的“裂甲穿心梭”!
這種梭最擅長的,是破開重甲的穿透力,和另外一種比較著重於大麵積爆散的“破地梭”很不一樣……
“穿甲”之名,是謂火熱集力,匯於一點,破鐵穿甲,如裂紙葉!就算是“真人界”以修氣固體,超凡異常的練氣特性,能夠擋得住此梭一穿之威的,絕對當屬高手之列。
以龍機的經驗,別說是後來他自己還被“戰具宗”的人給改裝了,就算以從前的飛龍的經驗而言,也曾經在初次與“戰具宗”的飛行戰具“戰飛龜”的接觸中,見識過這種火梭的力量。
是的,這種火器,在“真人界”的火器榜上,應該可以說得上是威名赫赫的了……
可是,龍機在回身虛擋間,扣壓住了這三枚金梭前射的進勢時,心中不自禁地就浮起了一絲疑問。
以前此梭無法對付飛龍;同樣的,也沒有辦法在對付現今的龍機!
那麽,她為甚麽還要發出這樣的三梭出來?
龍機本來心裏街有這樣的困惑……
不過很快他就想通了。
這個時候的她,當然是不會明白,也不會知道,更不會考慮到下麵的這一點……
現在的綠霓,其實也不是綠霓,而是“役物宗”除了龍機之外的,另外一種設計定向的護衛型器械戰具,鐵心機模人!
當龍機發現到這一點的時候,他才恍然明白,為甚麽明明在他感應之中根本沒有任何神識振動存在的樹林裏,居然會這麽樣突如其來地冒出這麽強烈的攻擊……
因為,對於機模人來說,當然並沒有甚麽能夠引起龍機感應警覺的所謂“特定神識集合體”。
所以想當然耳,如果純粹的機模存在——鐵心,在樹林裏潛藏得夠隱密的話,是連龍機都察覺不出“鐵心”存在的。
隻不過,龍機想通了這一點之後,馬上就有另外更多的問題,讓他想不通了。
首先,以龍機所知道的,鐵心最後的去處,如果沒有甚麽其他的變化,她應該是落到了腦腡戰宛兒的手裏……
可是,目前戰宛兒和龍魔王,經過了不久之前龍機與戰宛兒的協議,他們兩方應該是處於一種暫時互相合作的情況才對……
既然是這樣,為甚麽鐵心還會埋伏在這裏,然後對龍機發動如此凶猛的偷襲?
龍機之前並沒有在樹林之中,察覺到鐵心體內,所謂的“綠霓仙子”的神識。
所以,從這一點上,就可見得這個鐵心,應該是還在戰宛兒的控製之下,並無特殊異常的……
可是,如果這麽說的話,鐵心現在的襲擊,豈不是變得很沒道理?
龍機雖然身形還是靜靜地停在原來的位置,既未前進,也未後退,隻有使他虛掌掃住的那三枚金光閃亮的火梭,尾部的氣焰越噴越滾,金屬的梭身越燒越紅……
噴氣泄流翻覆個不停,龍機雖然沒有半寸的移動,但是周圍氣嘯滾流的聲勢,卻是絲毫不減。
然而龍機的心裏卻是越想越不明白。
不管是甚麽理由,戰宛兒都不應該會命令鐵心,在這裏伏擊自己。
她不是沒有和自己交過手,也非常清楚龍機的力量……
就算要伏擊他龍機,也絕對不會以這個鐵心為主!
所以,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難道……
現在的鐵心,並不是真的隻有鐵心而已嗎?
龍機想到了這裏,便即將虛揚而出的右掌,微微往後一收,“嗤嗤啦啦”正在怒噴著滾滾火煙的那三隻金梭,立刻往前一衝,又馬上在龍機收勢的掌心怪異內陷時,挫停了下來……
成尖椎狀的梭頭,立刻“嘎”地一聲脆響,居然好像有一種甚麽無比強大的壓力,把正在旋轉的梭椎給壓得凹陷了進去!
尖頭觸器被引動,立刻就是一聲“滴滴滴”的急響,然後乍然倏停!
還沒有適應這樣暫時安靜的情況時,馬上接著就是“轟”地一聲爆響……
一道青白色的刺眼強光,挾著無比的強勁波動,猛地就在龍機所立的光罩外層爆炸開來!
因為周圍的空氣之中,布滿了滾滾重重的濃密氣霧……
以至於這支金梭,在爆炸開來的時候,可以清楚地看到一圈至少波波連續有幾十層同時擠壓外擴而出的平行狀圓漣橫紋,隨著那一聲轟然巨響,往外陡然炸開!
龍機立隔而出的光罩,因為距離光梭爆震的中心實在太近,因此在震波初衝的第一瞬間,馬上就讓擴展的波紋反挫而出,弧狀的擠壓波線交錯互震,激串起一條一條瑰美刺亮的破空芒尾,其麗之極,難以書喻!
隻是光梭橫爆而開的同時,緊靠在旁的淡紫紅色光罩猛然間也變得晶亮了起來,色澤轉濃,封力瞬間加固,使得爆光雖然驚人刺眼,炸衝力量盡管噴烈滾泄……
卻絲毫無法撼動那濃豔的紫紅光罩於微毫輕動間!
如果炸開的金梭,是閃燃的慧星,龍機緊靠而環的光罩,絕對就是益加強劇幾十倍的烈陽!
正衝加上反激,另外一邊緊靠著爆炸金梭的另外兩支旋轉的亮梭,幾乎是第一道弧散的衝波,撞到了梭身上時,便即當場隨後而爆,轟然裂響,緊隨而出。
本來在這樹林周圍的一切空間,都因為鐵心連續疾出的火樹銀花般的攻擊,差不多整個都陷入了一片煙蒙迷漫的情況之中了……
如今再加上這麽樣的三梭齊爆,更是讓整個望出去的空間中,充滿了遮眼刺淚的迷迷濃煙,益是讓人連待都有點待不住了……
半圓形的震波橫擴而開,迎立的樹群首當其衝,“劈哩叭啦”,“轟哩轟隆”地,差不多有二、三十棵,將近一半的樹幹,都被這一波爆衝力量,給撞得齊腰而斷,連枝帶葉地往後直飛了出去!
整個現場,此時已是石飛土灑,塵滾灰揚,混亂成了一團……
在爆點旁邊的龍機,卻是雙目微沉,隻手未動,身形雖然沒有多高,但是氣勢之穩定,就好像衝天的嘯浪也難以撼其分毫的山嶽!
震爆之中,龍機神識集中成一波平靜的水麵,掠過那轟轟隆隆,聲勢驚人的震波與其所造成的破壞牽動,準確無比地鎖在林外四丈五尺處,那個不斷在跳飛移動的沉重金屬體之上!
周圍的所有雜音,都好像被龍機凝合的神識所析離……
他知道,那個不停曲軸彎腿,來回掠躍的沉重機體,正是環蓋臂炮,總重差不多有“龍機機模人”幾乎快兩倍的“機模人”鐵心!
龍機的身形絲毫不動,眼瞼也同樣凝定而住,從外表上看起來,就好像是一尊隱於煙塵飛火中的塑像。
唯一如電閃縮的,就是緊緊聚焦於這一片混亂之外,“鐵心機模人”身上的那一縷交會的神識而已……
現在的他,正傾其最敏銳的感應,嚐試著掃測出潛藏在“鐵心”體內,那原本曾經讓龍機一瞥即失的綠霓神識!
“綠霓綠霓……你在嗎?你還在嗎?”
“綠霓綠霓……是你嗎?這是你嗎?”
沒有回應……
龍機心中微覺有點不妙!
“綠霓綠霓……你的神識呢?我以前曾經感受到的存在神識呢?”
“綠霓綠霓……”
還是沒有回應!
火梭爆放開來之後,焰尾長卷,除了龍機封固的那一圈圓形的光罩以外,斷枝殘幹、碎葉片木,已經在火力橫流下,“劈哩叭啦”地著火狂燒了起來……
“綠霓你怎麽了?你還在嗎?”
“你你你……怎麽不同答我?”
“我是龍機呀!”
“龍機……”
噴火似的衝氣,加上燃焰四竄的漫燒黑煙,讓本來就已經很難看得清楚的周圍,更加睜眼難見。
忽然間,周外混燒,亂成一團,內罩卻一平如鏡,點波未動的龍機,遙感而放的神念波束,已經發現林外環環而掠,隨時維持著不停的移動,以讓其中的龍機無法抓住其固定位置的“鐵心”,在最後一次左跳竄開六丈遠近,蓬然鐵足著地,腿部的機軸彎然吸震的同時……
大約在其腰脅的部位,猛然“轟啦”一響,緊接著就是一連串密密的嗤然氣流暴放的聲音傳來……
那是龍機一聽,就覺得非常熟悉的聲音!
那是“役物宗”專門設計讓沉重的器模機體,可以在空中噴射飛行的“噴流飛行管”!
雖然煙氣四射,焰火燎燒,龍機沒有辦法真的“看到”一直都在極力隱藏著自己位置的鐵心……
不過他那透放集凝的神念感應,卻同樣宛如目見那般地,“感覺”到從鐵心圓罩疊炮的機體後側,隨著那一聲點動的爆音,嗤然噴出了大量滾泄的氣流!
當龍機發現到鐵心已經開啟了“噴流飛行管”之後,心中不禁又驚又疑了起來……
神識再次強化地集中,更加急迫地送出了隻有他們機模人才明白的尖快訊息:“綠霓……鐵心……你要去哪裏?”
“鐵心鐵心,我是龍機呀!你的行動指令中,最高九十九級首要保護的龍機呀!你要去哪裏?”
龍機這樣的訊息還沒有來得及完全送出,他就發現鐵心,已經“嗖”地一下,快速無比地竄離了原來的位點……
對於龍機的訊息,鐵心完全沒有任何回覆的反應,讓龍機更加覺得不解。
如果她現在是綠霓,對於能夠感應到她神識存在的龍機,她應該是很急著想要讓龍機知道她現在陷於器械機體的情況才對……
而如果她現在不是綠霓,隻是非常純粹的“鐵心”,對於重要指數,屬於最頂層九十九級的主要目標,龍機的訊息,她更沒有理由好像沒有聽到那般地,完全不予回覆呀……
所以,現在的她,到底是綠霓還是鐵心?
這一點連龍機也有點被搞糊塗了。
當龍機發現鐵心的位置,正在快速往後退飛而去時,他馬上毫不猶豫地,虛抬的右手急速並指,輕聲一喝,外甩而出!
九千六百重氣層瞬間疊縮束合,“嗤”地一下,貫掌而出!
環罩之外的熊熊烈焰,中破而開,宛如一條無形的長龍壓火滅芒地通穿外泄,炎炎的火場裏,就這麽生生地被壓熄了一方通道出來。
然後,龍機的身形便如此地從火間焰裏,“嗖”地一聲,彈身長射了出來!
飛上了半空之中的龍機,展眼一望,就看到北方遠處二十五丈外的黑沉夜空裏,鐵心背後的噴火氣管,暴放出一點瑩瑩的紅團,搖搖而去……
二十五丈四尺!
這樣的距離,龍機如果全力催閃,眨眼就能直追而上。
鐵心雖然是“役物宗”所精心製作的戰鬥器械,不過一則龍機對於其所有的設計與裝備,都完全了若指掌;二則現在的龍機,功元程度,雖然連龍機也不知道比起以前的飛龍蛟魔到底如何,或者是否能夠比得上滅亡了的“臌肊生靈王”,但至少比起現在的鐵心,那還是遠遠超過的。
他是不是要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將正在搖搖飛遠的鐵心,給瞬間製服下來?
當龍機掠身而上四丈的空中,同時看到了正在遠去的鐵心之際,這樣的想法馬上就浮現於他的心中。
不過,他很快就打消了這樣的念頭。
因為,他注意到鐵心現在的飛行方向,顯然正在朝著某個特定的目標前進。
她要去哪裏?
是要到那個命令她來暗襲龍機的人那邊去嗎?
當龍機想到這一點時,就決定先別急著對鐵心動手……
還是先把鐵心現在的狀況,到底變成了甚麽樣子先弄清楚,才是最重要的!
因此,龍機在空中收袍攬袖,搖肩揉身,“呼”地一聲,就緊跟著鐵心飛去的方向,橫竄長射而去……
很快地,龍機就明白了鐵心到底是在朝著甚麽地方去了。
那是在“裂天劍穀”的穀口會館之後,大約五十丈左右的一排主院。
這一排主院,從建築的位置與格局看起來,應該就是專門由“裂天劍宗”所屬的門人弟子,最主要使用的院舍。
咦?鐵心跑到這裏來做甚麽?
難道她也要來這邊湊個熱鬧?
龍機會生出這樣的疑問,主要就是因為現在鐵心所飛往的這個主院之前,早就已經聚滿了至少幾十個裂天劍宗的弟子群……
有些人提著夜燈,有些人拿著火把,甚至有些人幹脆就站在院門旁那一串長疊十二夜明燈的下方,已經抽出來的長劍鏡亮的劍麵閃得周圍不少片片的反光來回流竄著……
在這些人圍聚的靠北一邊,不是別人,正是那一位唯恐“裂天劍宗”不亂的“陰陽雲妃”!
陰陽雲妃現在的樣子,右手反壓在腰下的劍柄之上,劍眉橫豎,雙眸透出了獰厲的神情,看起來就好像從地獄來的豔鬼那般,渾身散發出一種暴戾的味道。
而在她的身前,則是左手直伸地,拙在一個纖長的人影秀頸之上,讓那人雙膝軟曲,好像被壓得連頭都抬不起來那般……
龍機一看到這個被陰陽雲圮扣頸直壓的女人,雖然之前從感應之中,就有點察覺大概是發生了甚麽事,不過現在親眼看到此人被製,還是不由得心中震驚。
因為,那正是之前才剛離開沒有多久,裂天劍宗的紅菱!
現在的紅菱,從外表上除了似乎已經有些失去意識的味道之外,在她的身軀之上,還有一種非常怪異的景象……
雖然她的兩膝彎曲,低頭俯麵,好像沒甚麽力氣那般地蹲在地上,而且雙手輕垂,袖尾及地,看起來實在有些不妙……
但是在場的每一個人,都還是非常清楚地,可以看到在紅菱的身體外圍,出現了一圈一圈數量大概有幾十道的紫紅色光環。
這些密密的光環,其實隻是薄薄地順著紅菱身軀的外圍包覆著,上至發頂,下至指末腳端,收合之處渾圓無縫,就好像是紅菱體外披了一層密密的環光一樣,實在看不出來這到底是甚麽東西。
除了陰陽雲妃和紅菱之外,在陰陽雲妃的身側,還站著另外一位顯然有點手足無措的女修。
同樣的,龍機也一眼就認出了那正是之前已經說要先去找陰陽雲妃,“清冷仙子”之中最長的藥淑。
藥淑現在的表情,任何人一看就會明白,她顯然對於目前的情況,也一樣地極為焦急不安,雖然和陰陽雲妃比肩同時站在一起,但是似乎並不完全同意陰陽雲妃現在的作為。
而在陰陽雲妃所立之處前方大約十丈左右的位置,則是聚集了可以說是整個“裂天劍宗”,所有最主要的人物。
除了當前而立,臉色沉肅中已經有點難看的裂天劍皇之外,水雲二妃、風火雙帥,都已經到齊。
反而是馭龍、騎獅、裂虎三位將軍,這個時候不知道跑到哪裏去了……
除了宗主與長老之外,其他“裂天劍宗”的弟子們,也都集合於裂天劍皇的後方,每個人的臉上,有的顯然才像龍機那樣剛剛趕到,還沒弄清楚到底是發生了甚麽事,看到本來是自己盟友的陰陽雲妃,居然不知道用一種甚麽神秘的術法,製住了功元一向神秘無人可知的紅菱,臉上都流露出了很明顯的困惑神色。
當龍機所緊追著的鐵心,背脅處暴噴強烈的芒流,同時還發出“轟哩嘩啦”的巨響,從遠處往眾人所集的地方靠近時,立刻就引得在場的每個修真回頭往急飛而來的鐵心仰望了過來。
外圍的弟子們看到了這麽一個巨大的金屬怪物,一下子弄不清楚這是什麽東西,紛紛睜大了眼睛,有些人還指著空中接近的鐵心,“呀呀”地不知道在呼暍著甚麽……
而在這些弟子的一片微亂中,“裂天劍宗”的門人果然還是不愧為訓練有素的名門弟子,雖然大家都沒有看過像“鐵心”這樣的鋼鐵怪物,不過整體的反應還不算慢,鐵心還沒有真的接近,十六位最外圍的弟子,已經叱喝中“嗆嗆啷啷”地抽劍出鞘,一個連一個地掠飛了起來。
這十六位弟子,所閃移的位置,顯然是以最快的速度,組成了一個類似劍陣的隊型,一字微斜地排排而開!
當先的那一位弟子,是位年輕的男修,憑氣而起,立空定位之後,馬上就對著嘶然飛近的鐵心大喝道:“前麵這位朋友……”
才剛說了個開頭,這位弟子隨即想到了他所看到的器械怪物,看起來不但很難和“朋友”聯想到一起,簡直連個“人”都稱不上,因此連忙改口喝道:“兀那前麵的怪東西,居然大膽擅闖本派穀內重地?無論是誰在控製……立刻止勢,否則本派劍氣這就要全力傾放啦!”
說起來,裂天劍宗的這些弟子們,還是不愧正派之屬,盡管是麵對著像“鐵心”這樣根本大部份的人連看都沒看過的怪物,依然在發出攻擊之前,還是沒有忘了先打個招呼。
隻不過,雖然這一位劍陣立位,在最前麵帶頭的弟子,暍聲沉實,在夜空之中傳出了老遠,然而鐵心卻好像根本就沒有聽到那般,噴氣竄火中,金屬的機體還是“呼啦啦”地往陰陽雲妃和裂天劍皇所對峙的場中直飛而去,一點也沒有對那位拉開了嗓子發出警告的弟子做出甚麽反應。
帶頭的弟子一看到這個鋼鐵怪物的衝勢,完全沒有任何止歇的樣子,很快就身形立空微退半步,對著左右叫道:“幹坎互換,劍殛對位,裂氣聚合……準備……”
隨著那一位弟子的呼暍聲,左右兩排的排陣弟子馬上就跟著帶頭那人微退的勢子,一呼呼呼地外竄三尺,同時每一個人都單手貫劍橫出,斜向搭位……
裂天劍宗這邊的陣架一擺出來,立隊的每位弟子橫持的劍身,立刻就“剝哩剝啦”地聚現出了一條一條青白色的竄空電紋,主攻的氣劍,眼看著就要對準飛來的鐵心直放而出!
可是,偏偏就在這個時候,場中的陰陽雲妃,忽然提高了聲調,厲然叫道:“你們統統住手,讓那個器械人過來!”
一個個正在劍尖帶電,馬上就要放氣而出的“裂天劍宗”列陣弟子們,驟然間聽到陰陽雲妃這樣尖烈的叫聲,俱都同時不由得一愣,每個人都回過頭來往宗主裂天劍皇那邊直望了過去……
派外之人的話,當然並不能夠指揮或是阻止“裂天劍宗”弟子們的動作。
隻是,現在雙方對峙的情況,很明顯地陰陽雲妃不知道使了甚麽暗算的手段,讓宗主最心愛的弟子紅菱置於其控製之下……
這樣的情況,讓這些列陣的弟子們,聽到了陰陽雲妃語氣非常決絕的話音時,心裏也不由得很自然地有了些猶豫。
在裂天劍皇身邊的雲妃,看到了宗主眼眸之中雖然正在積聚著憤怒的光芒,但是顯然紅菱的情況還是牽動了他的顧忌,於是在裂天劍皇移目示意之下,很快就轉頭對著列陣的弟子們提聲道:“裂天所屬,收元斂氣,放那個鐵製的怪東西過去!”
劍身互搭橫出的那些個列陣的弟子,聞言之後,連忙同時吐氣開聲,勾劍回帶,但聽又是一陣密密的“剝啦”輕響,每個人已是左手壓腕,收劍於肘後,動作之整齊,確實是訓練有素。
在這些弟子身外周圍,正瑩瑩亮起的電尾,才剛轉暗了下來,鐵心偌大的鐵罩身軀,已經“呼”地一下,直飛過了這些弟子所圍起的陣列上方,往場內的陰陽雲妃急落了下來!
鐵心在空中扭腿曲軸,“嘎吱吱”的轉鐵聲後,便“蓬”地一下,降落於陰陽雲妃身側的空地上!
鋼鐵精鑄的腿足,撞擊在堅硬的石板地上,立刻就“嘩啦啦”地飛濺起了滿天的碎石,煙塵輕飄中,鐵心“嘎嘰呀呀”地站直了身子……
在這個時候,差不多每個人的眼光,都同時集中到了這個絕大部份的人,都從來也沒有看過的鋼鐵機模人的身上。
雖然現在是處於一種非常緊張的態勢下,不過依然大部份的人,都難免露出了非常大的好奇神情。
畢竟,這樣巨大、特殊、威儀有點嚇人,而且還會自行反應動作的怪東西,確實是一輩子也很難看到的奇物!
“鐵心……你把他引來了嗎?”
鐵心的巨大身軀才剛轉過來,陰陽雲妃就已經有點等不及地問了這樣的一句話。
“回覆主人的話,鐵心已經按照主人所命,將目標引來了……”
鐵心的回答,聽起來如絲弦所震,不但非常平板沒有變化,而且一聽就知道絕對不是人類所發出的聲音。
“好極了……”陰陽雲妃的嘴角露出了一絲看起來有點冶酷的笑容,棱棱的眼光轉到了鐵心飛來的遠方位置,提高了音量叫道:“龍魔王,你既然已經來了,還不趕快現身?躲在旁邊想幹甚麽?”
陰陽雲妃這樣的話一喊出來,不但是圍在周邊的裂天劍宗弟子群們一臉愕然,連最前麵的裂天劍皇也有點意外地轉過了頭,往鐵心飛來之處瞥了一眼。
陰陽雲妃這麽樣直接地叫明了開來,讓龍機就算想躲也很難再躲得住了。
無奈之中,龍機隻好凝氣催勁,“唰”地一下,就這麽飄飄然地落到了裂天劍皇的身邊!
龍機本來隱身的位置,是在遠方一個空院的牆頭,大門豎凸而出的簷尾,在連接牆頭處形成了一團黑沉沉的暗影……
從他躲藏的這個地方,到場中裂天劍皇身側的距離,少說也有差不多三十幾丈……
幾乎是所有的人,在眨眼都來不及尋找龍魔王到底躲在哪裏的時候,沒想到一聲嘶然輕響,龍魔王就已經端端晏晏地站在裂天宗主的身邊了!
其掠位閃移的速度之快,簡直就好像來去無影的妖魅!
這種根本連條黑影都未見的驚人速度,不但是裂天劍宗那邊的所有門人所屬都嚇了一跳,連把龍魔王喊出來的陰陽雲妃,也不由得臉色微微地變了一下……
惹上了像龍魔王這麽樣的敵人,絕對絕對,不是一件聰明的事。
還真虧了陰陽雲妃居然還敢像現在這樣,簡直是已經對著龍魔王叫陣了。
隻不過,出現在陰陽雲妃瞼上的變色神情,並沒有停留多久,幾乎是才無意地流露之後,馬上就被另外一種似乎若有所恃的模樣給代替了……
龍魔王的出現,同時也讓旁邊的裂天劍皇有點意外。
這種意外,倒和現在圍在旁邊,瞪著眼睛直看著龍魔王的派中弟子不同,並非是來自於龍魔王讓人無法察覺的神出鬼沒速度,而是從陰陽雲妃剛才充滿怨怒的語氣裏,居然也有要找龍魔王算甚麽帳的味道。
龍機在移位到了裂天劍皇的身邊之前,就已經非常慎重地考慮過了現在的情況。
從擺在眼前的情勢看起來,以他所知道,紅菱的程度,照理來說,已經絕對不是樞棱反射性的一掌,居然就把她給打進海裏的“陰陽雲妃”,所能夠應付得了的了……
可是現在看到紅菱周身淺環,盈盈相繞,而且那似乎已經受其所製的情況,讓龍機也不由得暗暗匯集了無形透空的神念波力,想探測看看這些密貼在紅菱身上的怪異光環,到底是甚麽東西!
隻不過,出乎龍機意料之外的,是當他暗中將探測的波束,往幾乎是半蹲伏在地上的紅菱投射過去時,他居然甚麽都感應不到!
沒有甚麽光力,沒有甚麽束勁,甚至連合體之後,他應該可以很清楚感應得到的紅菱神識,也完全虛不著點,甚麽都找不到……
那種感覺,就好像現在被陰陽雲妃控製住了的紅菱,已經變成了一個徒有空殼的肉身那般……
一切是那麽虛虛蕩蕩,飄飄茫茫,就好像一個人站在某個非常深的深洞旁邊,然後往這個充滿了迷蒙煙霧的深洞裏直望進去那般……
根本甚麽都看不到,都感覺不到。
這樣的感受,是如此地清楚強烈……
強烈到了龍機隻不過是才剛有了這種感受,馬上就判斷出,如此抽神離識,吸元於一空的製人手段,龍機第一個可以肯定的,就是此術絕非“真人界”的等級,所能夠做到的!
陰陽雲妃,顯然是不知道透過了某種非常特殊的方法,把這樣非常玄奇的秘術,給施製於紅菱的身上。
發覺到這種情況之後的龍機,馬上就變得非常謹慎。
當他如陰陽雲妃方才所高聲叫破那般地,出現於裂天劍皇的身旁時,龍機不但沒有質問陰陽雲妃為何對紅菱如此下手,甚至還非常小心地連開口多說一句話都沒有……
在他還搞不清楚紅菱身上到底是發生了甚麽事,中了什麽樣的手法時,不恰當的說話,絕對是最笨的事。
所以,他隻是站在裂天劍皇的身邊,靜靜地觀察著陰陽雲妃的所有反應。
※※※
可是,龍機深謀遠慮地沒有輕率開口說話或是質問,但有些人顯然並沒有他這麽多顧忌……
差不多是最後才趕來,雙帥之一的火帥,性子果然和他“火帥”之名有點接近,待龍機現身之後,等了一會兒也沒聽到這位“龍魔前輩”說甚麽話,馬上就有點忍不住地對著陰陽雲妃怒聲道:“綠霓仙子……你再怎麽說,也是我們的盟派‘天池劍宗’的人,為甚麽現在居然對著自己人動起手來了?”
火帥雖然氣性是比較稍微毛燥了一點,因為陰陽雲妃對紅菱的製壓手段,實在是太讓人完全想不通,以聖於也有點忽略了不但龍魔前輩非常謹慎地沒有馬上說甚麽話,其實連裂天劍皇從趕來到現在,也一樣隻是陰沉著臉,並沒有立刻就質問“綠霓仙子”……
這裏麵顯然絕對不會是沒有甚麽原因的。
隻不過,一般現在合圍而來的門下弟子,心思其實也並沒有多麽深沉,火帥這麽一番幾乎是忍耐不住才怒聲而出的質問,其實倒還真是絕大部份在場的裂天劍宗門下所屬,心裏浮現的最直接疑問。
因此當火帥的話問完之後,差不多所有的人,都把視線轉到了“綠霓仙子”那邊去了,好像每個人也都在為這樣的問題尋找一個答案那般。
陰陽雲妃伸手扣壓紅菱後頸的動作,依然沒有甚麽改變,隻是臉上忽然浮起了一陣譏諷似的嘲笑表情……
然而,正準備開口的陰陽雲妃還沒有真的說出話來,眾人之主的裂天劍皇,居然就搶著冷冷道:“火帥,你之前的話已經是說錯了……她其實根本不是你所知道的‘綠霓仙子’!”
裂天劍皇此言一出,不但是火帥聽了傻眼,其他的所屬門下也愣住了。
“不是‘綠霓仙子’?”火帥臉上充滿迷惑地,轉頭望了望說出驚人之語的自己宗主,然後才有點摸不著頭腦地繼續道:“宗主……你說她不是‘綠霓仙子’,意思是指……”
在火帥的想法裏,也許裂天劍皇指的大概是:既已做出這樣的事,便已經再也不是我們所認識的“綠霓仙子”這樣的含意。
猛一下子,火帥還沒有和“綠霓仙子其實已被替代”這樣的意思,聯想到一起。
隻不過裂天劍皇接下來的話,就更加直接而又清楚地指明了這一點:“火帥,我的意思是指,現在這位站在你我麵前的朋友,雖然看起來還是‘綠霓仙子’,但其實她內在的神識,早就已經變成了別人!”
裂天劍皇這一段等於是直接扯白了來說的話語,更是讓其他的人聽得目瞪口呆,簡直難以相信。
連裂天劍皇說話的對象火帥,都驚愕得有點說不出話來了。
神識的替換?
這種事不但是沒有見識過,根本連聽也從來沒有聽說過的!
有點不知道該怎麽的火帥,竟一下子不曉得該怎麽接下裂天劍皇的話尾了。
不過,好在這樣的話尾,已經被“綠霓仙子”自己給接了過去。
陰陽雲妃忽然仰頭“哈哈哈”地尖笑了幾聲,然後語氣變得森冷無比地對著裂天劍皇道:“姓嶽的……真沒想到你居然沒有我的說明,自己也發現了這一點……我倒是想問問你,是甚麽時候察覺我不是‘綠霓仙子’的?”
裂天劍皇對於陰陽雲妃森冷語氣中那種隱含的譏誚含意,宛如絲毫未察那般,沉默了一會兒,便即繼續道:“本來我對於你主動而且又熱心地願意擔任我們宗派與‘深海獸魚宗’之間的傳訊代表時,因為我對於同盟的友派,一向都是完全信任……更何況你還是‘天池劍宗’有名的護劍之一,所以一直都對你深信不疑。同時,很自然地也就認為‘深海獸魚宗’由你所傳回來的訊息是真的。因此,在確實和龍魔王接觸以前,誤以為他們這一派真的是激烈狂傲到了故意要和我們為難的地步……”
裂天劍皇直到現在,所說的話還是非常含蓄,並沒有細加說明由“綠霓”所轉述的,那些“深海獸魚宗”的回應,有多麽狂傲。
而陰陽雲妃臉上的表情,除了冷硬之外,還多了許多陰沉,並沒有馬上就接話,隻是靜靜地聽著裂天劍皇說下去。
“可是,後來等我真的在囚其門下的洞中,和龍魔兄細談之後,這才發現其實龍魔兄不但非常地沉穩內斂,思慮熟密,而且根本就沒有甚麽和我們特別過不去的意思……同時,我也終於隱約感覺到,在我‘裂天劍宗’和龍魔王的‘深海獸魚宗’之間,似乎真的有某個第三者,在其中挑動著我們兩派互拚……”
這一段話語敘述之際,裂天劍皇臉上也並沒有甚麽特別的表情,除了沉肅,還是沉肅:“當我了解了這一點之後,馬上就回想到龍魔兄率眾初來之際,你的所有表現,確實是骨子裏很有恨不得我們兩派馬上見了麵就開殺的奇怪舉止……”
陰陽雲妃聽到裂天劍皇說到現在,也不知道是否故意地噘起了嘴,冷笑著道:“如果是這樣,那你裂天劍皇也沒有多警覺嘛……”
裂天劍皇沉默了一會兒,方才以一種肅然的語氣接口道:“如果,你所謂的‘警覺’,是要用在我本來就應該信任的盟友身上,那麽這樣的‘警覺’,我不要也罷!”
對於裂天劍皇如此義正詞嚴的豪語,旁邊圍觀著的弟子們,在聽了之後都不由得暗暗點頭,心中慨然覺得正派斯者,當如是也……
隻有陰陽雲妃臉上除了本來的冷笑愈加深之外,更還多了一些譏誚。
“如果,你真的這麽想,而且這麽做……那麽,毀滅你的,一定不是你的敵人,而是你的朋友!姓嶽的,有點腦筋的敵人,要對付你,那還不想個辦法先變成你的盟友嗎?”
陰陽雲妃現在的這段話,當然另有更高一層的敵戰之道,因此每個人聽了都不由得微微一愣。
陰陽雲妃倒也沒有讓其他人有多想甚麽的時間,很快就在暫停之後,接著繼續道:“所以,像我所說的這樣,你們豈不是注定了必然處於等著挨打的位置?姓嶽的,聽你說得這麽大義凜然,讓我想到的倒反而是……你們到底是在標榜著自己身屬名門正派,還是連朋友敵人都搞不清楚的笨蛋?”
陰陽雲妃這樣直斥他們“頂著糊塗當信任”的話,才剛一說完,本來還為宗主大義凜然的言語而同感榮焉的那些弟子們,馬上就好像被澆了一盆冷水那般,也不由得有些猶豫了……
會不會真的像她所說,自己一直都很執信的道理,其實也隻不過是一場糊塗?
出現之後,一直都沒有說話的龍機,到現在也不得不對眼前占用了“綠霓仙子”身軀的“陰陽雲妃”,覺得要刮目相看了。
身處於“裂天劍宗”全派的核心之中,隻孤身一人的她,居然敢翻然動手,確實在膽量上,先就讓人覺得不得不佩服她果然不愧“宗主級”的英雌人物。
尤其是,以龍機現在所知,陰陽雲妃雖然也是屬於“宗主級”的高手,但是現在聚集於“裂天劍宗”裏的,其實在並不乏這樣等級,甚至還有更超越的人物!
在這種情形下,陰陽雲妃如果輕舉妄動的話,盡管她是屬於“宗主級”的高手,也絕對討不了好去!
若是陰陽雲妃真的是像旱魃那樣屬於“類魔王級”的超級存在,甚麽時候翻瞼當然已經是沒有差別,因為根本就沒有人能夠對付得了她……
羊窩露爪,再怎麽樣也無所謂膽量之說。
可是,陰陽雲妃現在的情形,卻好比“虎穴拔刀”,一個弄不好就很可能死得很難看,因此即便是器身複蘇之後,屢曆險難,卻都忍苦耐難,傾力以赴的龍機,也不得不佩服陰陽雲妃單人逆反的勇氣。
除了陰陽雲妃這種令人側眼相看的膽量之外,龍機從現在她振振反斥裂天劍皇說法的言語上,更可以看得到她立基巧妙,論述奇兀但又直破人心的縝密智慧。
在這樣孤身動手,陷於重圍的情況下,陰陽雲妃顯然每一句話,都有她針對所有在場的人,預期所要產生的效果。
當她說出了這一番“你們所謂的信任,其實也不過就是一種無法辨認敵友的糊塗”的說法一放出來,馬上就讓周圍絕大部份的人,覺得她所說的話,確實是有點道理的……
因此,在無形之中,龍機知道本來怒氣填膺,義憤不止的圍聚眾人,在陰陽雲妃這一段直斥的言語之後,大部份人的心境,都身不由己,恐伯連他們自己都沒有察覺地,出現了非常微妙的轉變。
未戰之前,先移其氣。
陰陽雲妃對於這一點,絕對是屬於駕輕就熟的專家。
尤其是,經過她這麽一說之後,感覺上似乎還真的有點“她現在之所以會反友為敵,怪的隻能是你裂天劍皇太過輕信他人,才會導致的後果”這樣的味道……
從互相對話的狀況來說,陰陽雲妃簡直有點反客為主的態勢了。
對於陰陽雲妃隱然另有目的的說法,以裂天劍皇同屬“宗主級”的曆練,當然也不是毫無所覺,不過他卻並沒有在這一點上多做分說,隻是靜靜地凝望了陰陽雲妃一眼之後,搖了搖頭道:“正者先信不疑,即使因此自己傷損,卻可全信義之基;邪者先疑不信,雖能保全自己,卻永難以建立互信……為正或是選邪,都是源於個人的不同認知。先信不疑雖然也許有時會因此受傷,但卻能全正義之質,而正邪之別,便在這樣的節眼之上……與正者交,你會知道,正者絕對不會害你;與邪者交,便算再好,你卻仍要防範哪日他算計到你的頭上來。其間之別,相差何止以道裏計?”
裂天劍皇這一番的敘述,比起之前那種簡單的說法,卻又更深了一層,讓人聽了很自然便對正派的那種先容不斥的胸襟,不由自主地便肅然起敬……
裂天劍皇果然是不愧經驗豐富的宗主,沒有激烈的回質,隻有淡淡的,短短的一句話,馬上就將陰陽雲妃打回了“我不負你,你先負我”的理虧立場。
隻不過,陰陽雲妃顯然對於裂天劍皇這種“我未負你”的態度,非常非常地生氣,聽完他的話之後,整張明秀的臉龐忽然就微微扭曲,變得有些猙獰,冷笑了一聲之後才繼續道:“好……好……真好個‘與正者交,絕不害你’……姓嶽的,你……到底知不知道我是誰?”
裂天劍皇看著陰陽雲妃有點猙獰的態度,聽著她有點淩厲的語聲,早就從她口口聲聲把他“姓嶽的”、“姓嶽的”這麽叫著的現象看在眼裏,心中警意早提,非常確定這個假冒的“綠霓仙子”,顯然是非常非常早就認識了自己。
隻不過,裂天劍皇想來想去,怎麽也想不出來這個假冒“綠霓仙子”的,到底是何方神聖。
沉思了好一會兒,裂天劍皇還是皺起了眉頭,對著陰陽雲妃道:“尊駕……到底是誰?”
裂天劍皇的話才剛說完,陰陽雲妃心情激動之間,終於忍不住“咭咭咭”地仰天厲笑了起來!
這一長串笑聲,不但音長質厲,上透暗空,回聲更是長長起拉於沉鬱的夜色之中,就好像在一個黑色的湖泊裏,丟進了一串石頭那般,連現在顯得凝重無比的空氣,都似乎順著她的笑聲,於虛空裏出現了一陣一陣的漣漪!
在場的每一個人,聽到陰陽雲妃這樣特殊的笑聲,都不由得心中浮生出了一種隱隱栗然的感覺……
旁邊的火帥,聽了陰陽雲妃這麽樣怪異的笑聲,無形中好像很有那種“我是誰,你還沒想到嗎?”味道的模樣,忍不住就對著她輕聲暍道:“你!何須如此裝神弄鬼?你到底是誰?”
火帥的喝音方出,陰陽雲妃的笑聲也同時嘎然而止……
不過,她的雙眼,並沒有去理會那邊的火帥,而隻是含火凝定地注視著裂天劍皇……
“嶽劍天呀嶽劍天,難道你真的忘了那無月之夜,默然之別的遺棄?”
差不多根本沒有人,知道現在這個假的“綠霓仙子”,到底是在說些甚麽……
嶽劍天?
這個聽起來很陌生的名字,卻連派中最久的長老——風火雙帥,都顯然沒有聽過……
這可以從他們兩人眼中所流露出來的那種莫名其妙的眼光,就看得出來。
可是,站在裂天劍皇身邊最近的水雲二妃,卻在陰陽雲妃說完了這麽沒頭沒腦的一句話之後,忽然發現裂天劍皇周身的空氣猛地“剝哩剝啦”地爆出了一層薄薄的青密電流,轉眼之間,幾乎差點連裂天劍皇的身形都看不見了!
水雲二妃正在驚異宗主的身上為甚麽會出現這樣強烈的反應時,緊接著就是一連水雲二妃這樣等級的一流高手,居然也被這麽突如其來的潛勁,給推得“呼啦”一下,往後滑退了至少四、五丈!
氣隨心轉,從裂天劍皇差點控製不住的如此氣機波動反應,就可以猜得出裂天劍皇聽了這麽一段話之後,心中是多麽地震撼!
水雲二妃,被裂天劍皇強烈的波力,推得雖然並沒有多遠,而且勁質柔軟,並無傷人之意,因此也沒有受到任何損傷……
不過,受裂天劍皇強大的裂氣所牽,水雲二妃雖沒怎麽樣,但是因為心頭同受牽動,一下子竟也有點頭昏眼花地說不出話來。
反倒是離裂天劍皇比較遠一點的風火雙帥,看到那個不知道到底是誰的女人,說出了這麽一句莫名其妙的話之後,居然還讓宗主身上出現了如此氣機化芒亂跳的不正常現象,不由得同時心下暗驚……
這其中,比較直率一點的火帥,更是回過頭去,對著裂天劍皇很惑然地問道:“宗主……您……”
話還沒問完,忽然看到裂天劍皇周身宛如薄起一層電袍,啪然輕爆的青色密芒,陡地“唰啦”一下,就好像一縷淡煙被急吸進了他魁梧的體內那般,暴縮得幹幹淨淨!
這樣的變化情況,馬上就讓原本掩於青電亮光下的裂天劍皇,整個人的模樣益加清楚地呈現了出來!
此時的他,臉色微微顯出異樣的淡紅,雙眼之內,急縮的青白色斂光,就好像有無數個毫無外顯的內爆正在發生……
諸人無論長短,自見宗主以來,從未看過宗主現在所出現的模樣!
裂天劍皇一雙亮眼的視線集中處,正在對麵的那個“綠霓仙子”臉上……
同樣的定定而視……
類似的隱隱激動……
在周圍眾弟子門人的驚奇中,差不多大部份的人,也都忘了去分辨,他們的宗主,和那個假冒的“綠霓仙子”,彼此之間就這麽樣地互相凝視了多久的時間。
不過,現在裂天宗主所顯露出來的異常模樣,和他們兩人對視時,那種奇怪而又特殊的氣氛,倒也讓所有的人,不敢再多說甚麽其他的話,來打擾了這樣的態勢……
到最後,好不容易,他們才聽到了裂天劍皇,似乎是正在以一種很大的努力,壓抑著語氣中的激動,輕而又輕地緩緩道:“你……是你……居然是你……”
陰陽雲妃的模樣,看起來就有點像是從甚麽很久很久以前的思憶之中,回過了神來那般,在裂天劍皇的話才剛說完之後,便即冷然回答道:“我……是我……確實是我……你總算記起來了?”
裂天劍皇愣了愣,當然聽得出陰陽雲妃語氣之中的那種幽幽怨意,沉默了一會兒,方才輕輕歎了口氣:“我……我聽說……在太玄山中,你已經……”
還沒有等裂天劍皇的話說完,陰陽雲妃就有點慘然地接口道:“這裏麵的原因,說起來太長,還是不談也罷……你隻要知道,修羅祖師玄法之下,現在的我,就在這裏,便足夠了……”
裂天劍皇望著站在那裏的陰陽雲妃,眼中的神情光芒,是那麽樣難以形容的複雜,似乎某種糾纏的緣份,讓他知道了陰陽雲妃的存在之後,一下子竟有點難以說出甚麽話來……
至於圍在旁邊,其他的“裂天劍宗”所屬,當然也從他們的宗主如此反應之下,看出了這個還不知道到底是誰的神秘人物,顯然和他們的宗主,出乎意料之外地有著某種非常深切的關係……
因此,當裂天劍皇在和陰陽雲妃對話之際,所有其他的人,雖然還搞不清楚到底是怎麽回事,但是倒也非常安靜地,沒有出言插話。
陰陽雲妃在確定了裂天劍皇已經知道了她到底是誰之後,似乎某種壓抑了很久很久的強烈情緒,忽然之間終於在這時猛地爆發了出來一樣……
那種狂烈的怨怒,讓本來並不屬於陰陽雲妃的臉龐,微微出現了扭曲獰厲的凶悍模樣,同時語氣之間,更是毫不掩飾對裂天劍皇的痛恨之意:“既然你已經知道了我是誰,那麽,總沒有甚麽臉,再說之前那種甚麽‘我不負你’的騙人謊話了吧?”
裂天劍皇,雖然在“真人界”中,一向以“天資獨厚,悟性奇高,很有可能為‘裂天劍道’,開創出前人所從未走過的一條新路”,這樣高期待的評價,傳為模範美談……
可是,之前當他乍然得知替占了“綠霓仙子”肉身的敵人,居然會是昔日的愛侶“陰陽雲妃”時,確實是讓他心神著實驚亂了好一陣子。
然而,當陰陽雲妃剛才那樣,簡直就是直接指明他裂天劍皇是個大騙子的話一說出來時,裂天劍皇總算心緒已經稍微地回穩了一些,聞言之後,馬上就歎了口氣,雖有感觸,但是態度卻很堅決地搖了搖頭道:“雲雲,你我從相遇到最後不得不黯然分手,我從來也不曾騙過你分毫……隻是,有些事情,我再怎麽說,你也不願意相信而已……”
一直都在旁邊仔細觀察著的,裂天劍宗其他的門下所屬,從裂天劍皇現在所說的這一段回答之中,終於也確定了這個叫甚麽“雲雲”的人,還真的和他們的宗主,很明顯地有著某種感情上的糾葛!
因此,所有的人,到了這時,心裏都不由得反射性地暗暗覺得事情不妙了……
男女之間的感情,簡直可以說是世界上最沒有道理可講的情緒。
堂堂的裂天宗主,如果這次真的在這方麵有甚麽牽扯,那麽無論是事件的處理,或者是日後的評斷,恐怕都很讓人覺得夾纏不清,至為棘手!
所以,在這種情況下,還沒有弄清楚到底是怎麽回事之前,更加沒有人敢自作主張地亂插話了……
至於裂天劍皇之前的那一番話,才剛說到這裏……
幾乎是立即性地,從陰陽雲妃的表情上看起來,似乎是一提到這個,她的火就來了那般,怒哼一聲之後,隨著馬上就對裂天劍皇冷笑道:“生死界上來去一遭,你的說法,還是照舊沒變……你的心態,依然死不認錯……”
裂天劍皇又在心中微微歎了口氣,感觸之中,態度反而益加堅定了起來:“裂天之劍,陰陽之訣,本來就是質性所屬,完全不一樣的兩種修練……會和你發生感情,已經是我先錯了。隻不過,這樣的錯卻不是我對不起你,而是有愧於我派的曆代祖師……對於你,我聽了你如此想結練‘龍鳳合胎訣’的心願,毫無反顧地耗精泄元,傾力以配,等於是棄我‘裂天劍道’的仙途於情欲之中……但是這是我自己的選擇,所以盡管有愧祖師,但對於你,我卻絕對無愧於心的……”
陰陽雲妃一聽,立刻暴然大怒,幾乎是用尖叫地吼道:“無愧於心?無愧於心?這是你說的話?‘龍鳳訣合胎訣’,本來我就已經告訴你,我並沒有完全參透……孩子生下來,並非‘龍鳳靈胎’,這又豈是我的過錯?讓你趁著我新娩之身,根本還未恢複的時候,就這麽地悄然離開?你這樣背情負心的人,還敢說無愧於心?在這種情形下,你都狠得下心離開,你還能叫人嗎?恐怕連畜生也比你好……”
陰陽雲妃的這一陣叫喝,可以說罵得又直接又凶狠,甚至到了後麵,已是汙蔑性的侮辱……
在旁邊聽著的裂天劍宗諸人,差點就個個忍不住跳了起來……
甚至幾個比較浮躁的門下,已經準備馬上就要動手了。
隻不過,現在這個叫“雲雲”的潑婦,顯然和宗主的關係非常複雜,因此這些弟子門下們盡管心裏憋得快受不了了,但最後還是硬給壓下了滿腔的怒火,強自再忍了下來……
而在這個周圍的諸人,都已經有點騷動不安的情況下,一個沒有弄好,說不定很快就會衝突起來了。
每個裂天劍宗的門下弟子,都已經覺得……
像這樣等於是直接侮辱的行為,無論宗主之前的感情牽扯有多麽複雜,宗主都絕對不能夠再忍受這個潑婦的囂罵了!
現場眾人的情緒,馬上就因為陰陽雲妃這麽一陣叫罵,立刻變得浮浮而動,幾乎可以說是一觸即發……
唯一還冷靜依然的,除了龍機之外,也隻有當事人的裂天劍皇了!
他在陰陽雲妃等於是指著他的鼻子,痛罵他“連畜生都不如”的時候,雖然眼芒連爆個不停,但是平靜的臉容卻沒有任何變化。
好一會兒,裂天劍皇才又輕輕歎了口氣,對著橫眉豎目的陰陽雲妃道:“雲雲,你的個性,我想你自己知道,有些事我也不好說得太明……合胎之舉,本來就是依你所求而做;胎兒的情況雖沒有盡如預期,出現傳說中的‘龍鳳靈胎’,帶動我們修練上的大突破……可是,這卻並不是我會悄然離開的原因……”
陰陽雲妃馬上就又冷笑著譏嘲道:“禽獸都不會做的舉動,還有甚麽原因好說?”
又是一句當頭的重罵!
周圍的諸人,臉色簡直已經變得要多難看,有多難看。
裂天劍皇卻是在眼神輕爆中,神色很快就恢複了正常。好一會兒才繼續道:“既然這樣,那麽我便也說開吧……雲雲,你是一個比較功利的人,很多時候,你想到的大部份也都比較傾向於自己……”
陰陽雲妃臉色也微微一變,馬上就反唇問道:“你是指控我的心性就是屬於自私型的嗎?”
裂天劍皇的反應,既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隻是停了一下才又繼續道:“自私並沒有甚麽不好……邪宗的整個精神與認知,就是從這個地方為一切邪宗特性的延伸基礎……所以這並不是一種指控,而隻是某方麵很坦白的說明而已……”
陰陽雲妃隨即臉色也冷了下來,有點不耐地道:“這是正邪爭很久的老問題了,所以這沒有甚麽好再說的……”
“我並沒有要和你爭甚麽……”裂天劍皇歎了口氣,然後才繼續道:“我隻是告訴你,你可以有自私的想法,但是卻沒權利要所有的人都接受你的想法,而且還非得按照你的想法來做……我所屬的師門,便是正派的‘裂天劍宗’,既已入派,當然就不能棄之再入你的‘陰陽和合派’;更何況,我從來就不認為那時加入了你的宗派,我就真的比較能夠接近真道……”
大家雖然對於陰陽雲妃如此咄咄逼人的態度,感到極端的反感……
不過,聽了裂天劍皇這樣直接的回覆之後,差不多大部份的人,都已經概略抓出了到底是怎麽回事……
裂天劍皇的表情,似乎並沒有特別在意周圍的門下所屬,有沒有了解他在說甚麽,於話間短暫的停頓之後,很快就繼續接著道:“合眙之舉,雖然並沒有如你所預期,但是我卻能夠猜想得到,即便是這樣,你最有可能的,就是以我們這個新生的骨血,來要脅我離開我的宗派……說不定,你為了達到這樣的目的,很可能會即使要傷害這個新生的生命,你也會毫不猶豫地采取這樣的行為……這,才是我為甚麽要悄悄離開你和孩子的原因;因為我知道,如果我不趕緊趁著這個時候離開,接下來很可能我就會連累到孩子……”
裂天創皇在訴說這一段話的時候,語音是如此地深沉抑鬱,話意卻又是如此地充滿人性的冷酷……
陰陽雲妃則是聽得眉頭大皺,對於裂天劍皇所說,她很有可能采取的自私作法,等不及地就嘿然反駁道:“我倒不知道那時的你,修練街未到家,居然就已經有了未卜先知之能?既然你已經先不告而別地偷溜了,又還有甚麽立場來指責我說如果你留下來,我會怎麽樣用孩子來要脅你?”
裂天劍皇聽陰陽雲妃這麽一說,倒也真的沉默了下來。
陰陽雲妃現在所說的,確實在合理性上,會出現一種已經無法求證的矛盾。
陰陽雲妃直盯著裂天劍皇,又冷笑了一陣之後,方才繼續道:“我老實告訴你吧……你說你估計如果那時留下來,我會用孩子要脅你離開‘裂天劍宗’?因此,好像你這麽做,真是為了孩子?”
裂天劍皇點了點頭:“我那時的想法,正是如此!”
他的話一說完,陰陽雲妃陰沉的眼光之中,居然隱隱地露出了一種殘忍的仇恨神情……隨即就對著裂天劍皇凝氣道:“既然這樣,那麽我也坦白地指控你吧……嶽劍天,正因為你那樣悄然的不告而別,在我身體未複的情況下,心神激動中,也一樣就這麽頭也不回地一走了之了……”
陰陽雲妃的話一說完,裂天劍皇立刻就沉默了下來!
好一會兒,他才壓啞著聲音道:“你的意思是說……”
陰陽雲妃忽然反常地尖聲大笑道:“你為了孩子的安危,認為我會以她要脅於你,所以不告而別:……殊不知,正因為你這樣地不告而別,讓我當時幾乎快發瘋了,也一樣不顧一切地離開了孩子……等到我恢複了冷靜,再趕回去的時候,我們的孩子已經不見了……我們存身的地方,常人難及……唯一最可能的結果,就是被野獸給叼走了。嶽劍天呀嶽劍天,你倒是告訴我,到底是我害了孩子,還是你害了孩子?變成這樣的結果,到底是起因在我,還是源自於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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