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六章 吹抹惡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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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尊伸出來的右手,隻是這麽樣地,非常輕微地,往空中稍稍一握!
然後,這些女郎們,就親眼看到了一幕,實在不知道該怎麽去思考的怪異現象!
那是,隨著他的這麽一個“收握”的動作……
居然,就這麽樣地,在他的掌握之間,出現了一條,好有一直便這麽樣地垂拉下去的軟線!
說個更簡單的話,就是在他這麽樣的“一握”之後,手裏便好像變戲法那般地,陡地出現了一條細細的,粉紅色的,長長的,往下直垂長線!
本來,從語兒開始,這些能夠看得到他手中動作的女郎們,一下子還有點搞不懂,到底他是在搞甚麽東西……
一直到,有些眼晴比較利一點的人,注意去觀察他手中那些細長的粉紅色長線之後,才訝然地驚呼了起來!
“哎呀……那那那……那在他手裏的,不就是老四嗎?”
“咦……是呀……還有其他的人……喔,那都是這一次被那些可惡的怪蟲們,所找上的可憐姊妹們呢……”
“奇了奇了……本來她們不是都往下掉了嗎?怎麽會他一挽手,就好像變戲法那般地,都跑到了他的手裏去了……”
“是呀是呀……二師姊……這個這個……他手裏的這些姊妹們,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呀……”
果然是如她們這些女郎們私下的這種竊議所提的那般……
這個時候的他,手裏真的就好像揭握著一束,垂垂長拉的粉紅色線條……
這些長長的、細細的線條,乍看之下,是比現在睜著眼睛,直勾勾望來的這些女郎們,脖下的那些蕊幹,那是遠遠要細了許多。
可是,雖然細是細了許多……
但眼力再精敏一些的女郎,還是可以清楚地看到,在他的手裏,所握的十五條線頭末端,都有一個約比龍眼還要再小一點的黑色圓頭……
如果再使盡一點目力瞧去……
就會駭然發現,那些比龍眼還要再小一點的黑頭,不是別的……正是之前往下萎落的十五個女郎……她們那長發飄飄的頭部!
容貌麵目、五官特征……
一切一切,都和這些女郎們所認識的同門姊妹們,一模一樣……
而且,現在的她們,雙眼輕合,臉上流露出一種舒緩的平和……
不但沒有之前那種好像被操得快死了那般的萎靡情狀,甚至還非常平穩地,呈現出了正在“輕寐淺睡”的樣子!
如果隻從現在這些女郎們的模樣看起來,和之前的那些同門姊妹們的樣子,實在沒有甚麽兩樣。
唯一……
唯一不同的,就是——
現在的她們,比起之前,那可足足要小了十幾二十倍!
這樣的結果,使得即便有些眼力比較好的女郎,“認出”了線頭的末端,就是她們直墜而下,現在可以說不知道生死如何的同門……
可是因為現在的她們,每一個人的尺寸都差了老大一截……
再加上他的這種,招手即現,簡直就好像變戲法一樣的手段……
使得這些女郎們……甚至,包括了像語兒這麽直接的女郎……
都有那麽一點不敢太過貿然地,就認為這便是那十五個生死末卜的同門了。
這些女郎中,其他的人,還可以守住心中的不肯定,忍著沒有說話。
不過,隻有一個人,卻是必須在這個時候,先問個清楚。
那個人,當然就是芳菲解語門的門主——芳菲君了!
“這位前輩……在我們全派,甚至是我本人即將遭劫的瞬間,承蒙前輩義伸援手,施大法力,將那些可惡的怪蟲妖物,給擊滅當場……我‘芳菲解語門’,從我‘門主’芳菲君以下,所有的弟子,都對前輩永遠感戴,銘記五內!”
他的樣子,雖然看起來好像是在聽著,不過雙眼之中的神情,似乎有一點不知道這位“門主”芳菲君,到底為了甚麽要說這些的神情……
一些些的愕然裏,似乎帶著一點不解。
芳菲君在言語說到這一段開場之後,很快就順著語氣,直接問道:“我們對於前輩的超等力量與術法,因為還沒有甚麽資格了解其中的奧秘……因此,晚輩想大膽地請詢前輩……現在前輩手裏的那些線頭,好像就是之前我們派裏的那十五個門人……隻是尺寸稍微不同了些……到底她們是……是不是……”
這個時候的他,好像才終於明白了,芳菲君所說的這一段話裏,到底想問的是甚麽東西……
因此,他並沒有等芳菲君,把這樣的一段問話給問完,就很自然地點了點頭,接口說道:“你們目前的存在狀態……其實和你們以前還具備人身時候的情況,那是已經完全不同了……”
聽到他這麽一說,芳菲君雖然知道他的回答,還沒有進入正題,但是已經忍不住歎了口氣,接了一點話尾說道:“前輩提的這一點,我們當然也知道……這一切還不都是因為之前出現的那兩隻‘妖魔界’的怪物,所發出的摧裂震動,幾乎可以說是碰山破山,遇柱折柱……我們的肉身,也同樣都在那一次的魔難之中,被完全催化成了煙塵,散於空氣之中……”
他聽著芳菲君的話說到這裏,馬上就不同意地搖了搖頭。
“不……你應該說,那一次的魔氣震動,將你們‘大部份’的身軀,都給催散了……而不是‘完全’……”
他這樣的話,顯然連芳菲君也不大明白其中的奧妙……
“前輩……你是說……”
“我的名字並不是‘前輩’……你如果真的要稱呼,可以叫我‘龍尊’!”他在進一步說明之前,還是先針對了芳菲君所說的“前輩”兩個字,做出了反應,然後才繼續接著說道:“花小祆雖然是植物之精……但是化‘孢’以渡厄境,本來就是她最擅長的特殊技術……”
“化‘孢’以渡厄境?”
這樣的說法,不隻是對其他“芳菲解語門”的門人,即使是對“門主”芳菲君,也都同樣是第一次聽到的說法!
不過,現在他所說的這一段話,在語意上並沒有甚麽深奧的地方,因此雖然連芳菲君也是第一次聽到,但似乎多多少少,也能夠從這樣的話句意義裏,去揣測出一個大概的意思。
“前輩,你的意思是說……我們之所以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就是被花仙所……所結孢變成的?”
龍尊隻是非常平靜而又又理所當然地點了點頭……
“當然啦……如果不是這樣,那麽你們怎會變成現在的這個樣子?”他說到這裏,稍微地停頓了一下,然後才又接著繼續說道:“而且,從你們都隻剩下頭部的這種情況看起來,顯然,花祆的能力,其實並不足以和出現在你們那邊的那兩隻‘魔奴’相抗!因此才會隻搶救到你們這些人的‘頭部’而已……”
“魔奴?”他現在所說的這段話,顯然其中有關“妖魔”的內容,立刻就引起了在場所有的女郎們,最大的注意力。
想到一出擊,幾乎整個“芳菲解語門”就差不多被滅了大部份的恐怖魔力,和那種閃移無蹤,根本就連逃跑,都不知道往哪個方向,其實才會比較安全的轟然哀嚎,慘然無比的情況時……
差不多每個女郎,臉上都出現了一種無法掩藏的驚懼。
這種驚懼,雖然也許並沒有她們在之前提到那些“怪蟲”時那麽明顯……
可是,那種神情之中的感覺,卻更多了一層深入骨髓的“絕望”!
是的,當麵對到像妖魔界那樣的怪物時……
天下還能夠有誰不絕望?
“前輩……也知道我們派中遭遇到‘妖魔界’怪物的事?”
對於這一點,芳菲君似乎是非常地……在意,因此在這麽問的時候,兩隻棱棱的眼睛,一瞬也不瞬地直盯著眼前的他。
而他,龍尊,這時隻是緩緩地回視著芳菲君,點了點頭之後,很平靜地回答道:“以前我對於時空之間的關係,本來已經以為很明白了……不料後來接著出現的異變,一波接著一波……讓我真正地知道了宇宙空間的奧秘,確實還有非常深層與複雜的神秘部份,我根本還沒有真正搞清楚……一直到現在,我對存在、震動與訊息之間的關係,似乎又有了更深的體會……所以我大概已經能夠揣摸得出來,所謂的空間折震之間,到底是怎麽回事了……因此,我不但可以知道你們那邊發生了甚麽事,甚至我還可以說出來,你們所遇到的,是哪四隻怪物呢……”
芳菲君一聽到他的話,臉上很直接地,就出現了一絲驚訝與懷疑。
“四隻?前輩可能猜得有些左了……我們在花仙的護佑下,轉逃出來之後,曾經不止一次地全派討論評估過……在我們所看到的景象裏,這些怪物應該是共有三隻的……”
“三隻?”他聽了之後,馬上就搖了搖頭:“那你們一定是漏了外相並不明顯現形的‘阿暗光’了……”
“阿暗光?”聽了這樣的名字,雖然芳菲君並不知道到底是代表了甚麽樣的意思……
不過,這樣的對話,很快就把她的記憶,又重新帶回到之前那種尖哭慘嚎,妖音震天的驚人混亂情況……
她還記得,那時的自己:心裏總以為“天地所有的一切,馬上就快要完全毀滅了”的那種絕望的感覺……
“是的,阿暗光……無形無影,無肉無體;起擊之初,暗光凝聚……當你看到一團怪光凝合之時,就是阿暗光出擊之兆……通常當你看到了這種怪光時,一切都已經來不及了……”
他的這麽一番敘述,當然是融合了以前他所有獲得的訊息,最後所產生出來的說法……
不過,當他這樣的敘述一說完,芳菲君和其他的一些女郎們,臉上立刻就都倏地變了顏色!
顯然,他這樣的說法,這些女郎們都是非常地熟悉了。
現在除了芳菲君之外,以長老等級的門人,應該算得上是最有地位的“明牡丹”,聽了他對於“阿暗光”的敘述之後,馬上就“啊”地一聲,花容失色地大驚道:“這個這個……前輩現在說的這個甚麽‘阿暗光’的情況,正是我所看到的怪異情況……那種悠悠的凝光一縮,轟隆一下,差不多這就炸掉了整座大山呢……”
在語兒的旁邊,應該可以說是思緒最清晰的“鬱芙蓉”,這個時候則是喃喃地低語著道:“這麽說起來,還真的是‘四隻’怪物呢……”
看到這些女郎們的反應,他就確定了自己的想法真的是一點也沒有錯……
這個時候的他,可以說對於當時發生“時空異變”的那一刻,忽然間,就好像多了許多更深層的理解……
因此,他自己也陷入了那種沉思好一會兒,然後才又繼續說道:“現在我可就更加明白了……從‘阿裂穹’、‘阿刺玀’、‘阿暗光’,再加上那時應該還沒有和紫柔接觸的‘羅喉魔種’……”
他很自然地,就敘述到了這裏……
同樣地,也很自然地,就提起了“紫柔”這個名字。
然後,他的語音就忽然間停了下來!
本來豎起了耳朵,正準備聽個仔細的芳菲君等人,忽然間就發現這位不知名的神秘“前輩”,說的話到了此處,竟就這麽樣地停了下來……
等了一會兒,這一位前輩還沒有繼續說下去,讓芳菲君等人,都很自然地抬起了頭,往他的臉上望去……
於是,幾乎是每個女孩,都不自禁地有點癡了。
他的一雙眼睛,這個時候,忽然間,變得……
變得……難以敘述地……
溫柔!
在這一瞬間,他那紫中帶紅的怪異眼瞳,好像變成了兩汪極深極深,幾無盡底的水潭……
而在那彎彎潾潾的光影下,似乎又藏匿著某種比火山遠要更加強烈百倍的凶烈熾熱……
隻不過,因為那種水潭的深度實在是“太深了”,以至於這些女郎們,感覺起來,就好像陷進了某種……
半冷半熱、又冷又熱、忽冷忽熱的怪異感受裏……
如果,熱情的強度,可以當成像海浪一樣,那般的波濤……
那麽,現在的諸女,就在這一眼中,已經好像被某種密密集集的沸騰熾浪,瞬間衝擊了一千次以上!
不知道是為了甚麽……
每位女郎,差不多是連心頭都顫抖了起來。
所以,連這些女郎們,也都暫時性地,有些癡了。
像芳菲君這樣,可以說得上是見識豐富的有名女修,都覺得這一望眼之際,心頭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地,“砰哩砰隆”地亂跳一通……
然後,她在微驚之中,隻記得心神急拉……整個人往後倒去!
“嘩啦”!
這一下子,因為失去了平衡的乍驚,總算是稍微地壓抑住了她幾乎就這麽被製住的心神顫動!
等到她稍微地收住了神識,她就看到了他,那一雙灼灼的眼光,正在輕輕地凝望著自己!
不知道為了甚麽……
但是,芳菲君連自己也不敢相信地,覺得自己的雙頰,隱然微微一熱,很自然地就低下了頭,竟是不敢和他那灼灼的眼神對視。
這樣的牽神威勢,這樣的控神力量……
芳菲君還真的是從來也沒有聽說過呢!
隻是巧巧一望,竟使得一宗之主的芳菲君,得用上這麽狼狽而又取巧的方式,來擺脫這位怪人的神識影響力……
想到這裏,盡管芳菲君到目前為止,已經遭遇過不少怪異驚人的奇事,但是對於這位出現得異常神秘的龍尊,她除了有些打從心底的駭然之外,竟也有一些隱然的陌生與害怕!
“紫柔……紫柔……我怎麽好像認得她……”
這是芳菲君在低頭之際,聽到了他在嘴裏,如此喃喃地念著的話。
“紫柔?”芳菲君的見識,當然也是屬於第一流的廣博,因此在聽了他的話語之後,很快就接口說道:“前輩是說……陰陽和合派的前任宗主——‘紫柔宗主’嗎?”
龍尊,他的眼光忽然間好像爆出了閃電那般,“叭”地乍亮了起來!
這種反應,還真的是嚇了芳菲君一跳。
不過,和乍現是那般地突然,在不隻是芳菲君,而是所有人都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
他那眼中的爆光馬上就又消失了。
然後,就是他已經恢複了正常的眼神,轉移到了芳菲君的臉上。
“你認得紫柔嗎?”他問。
芳菲君有點苦笑地搖了搖頭:“之前,倒是沒有甚麽機會和紫柔宗主見麵。”
他的臉上,不禁有了一些懷疑:“可是,你怎麽會知道她的名字呢?”
芳菲君見問,更加有點哭笑不得了:“前輩……紫柔宗主再怎麽說,也是‘陰陽和合派’最近的宗主;同樣也身為宗主的晚輩,再怎麽說,雖然沒有見麵,但彼此都聽過彼此的名字,應該不是一件難以想像的事吧?”
“是不是一件難以想像的事?”他的神情,好像還是真的非常認真地去思考著現在芳菲君所問的問題……好一會兒,才搖了搖頭,很確定地說道:“照你這麽說,這應該不是一件難以理解的事……”
看到這位“龍尊”前輩,居然這麽樣正經八百地,考慮著她之前的說法,芳菲君第一個直覺就是這位前輩,顯然對所謂的“真人界”,並沒有多熟。
然後,緊接著他後麵的回答,卻又讓芳菲君覺得,好像事情又沒有她所想的這麽單純……
一時之間,經驗應該可以算得上是豐富的她,竟被這位“龍尊”的怪異反應,給弄得有些糊塗了。
“前輩……您所問的問題,有些也許另有玄機,因此晚輩似乎也有些覺得怪怪的……”芳菲君很自然地,就坦白向這位怪怪的前輩,敘述了自己心中的感受:“不過,無論如何,紫柔宗主除了我本來就知道之外……在之前搞得真人界沸沸揚揚的‘種胎之役’,更是讓主其事的紫柔宗主,可以說是沒有人不知道她的名號了……因此晚輩我知道紫柔宗主,一點也不奇怪……反倒是前輩,看來似乎並未履及‘真人界’,但居然也知道很多事,這才讓晚輩有些想不通呢……”
對於芳菲君所說,想不通的事,龍尊似乎並不特別在意……
他在聽到了芳菲君所說,“種胎之役”這四個字之後……幾乎是馬上兩隻眼睛,又陡地亮了起來!
“種胎之役……種胎之役……”
他的樣子,似乎正在努力地想要將某種非常分散的記憶,給重新聚集起來那般地……
“我好像……和紫柔、‘種胎之役’……都有某種非常密切的關係呢……”
他在努力抓了抓頭之後,便即這麽說著。
旁邊的芳菲君,本來還想要說些甚麽,看看能不能夠幫助這位前輩,多想起一些甚麽東西……
不過,很快地,她就放棄了這樣的想法了。
因為,對於這位“龍尊”前輩……
她所知道的,實在是太少了……
以至於,就算是她想要多問些甚麽,以幫助他多想到一些甚麽東西……
想來想去,一時竟也不知道該從甚麽地方開始問起。
他在那邊沉思了一會兒,然後又輕輕地搖了搖頭,甩了甩腦袋……
接著,就輕輕歎了口氣,然後才重新回應道:“對於這些我好像曾經體曆過的往事……因為現在我的特殊訊息狀態,而暫時在獲取上,似乎出現了一些偏差性的困難……我想以後也許有機會,一下子就會都記起來了呢……現在徒然去傷這些腦筋沒有甚麽意義……”
他的話說到這裏,其實一直都還比較像是自言自語……
一直到下麵的言語,才比較明確地聽得出來,是針對了那些圍在周邊,每個都以閃閃的眼光,直注視著他的女郎們所說……
“從我現在的理解,我已經大略明白,那時候的‘時空異變’,顯然就好像是一條來回震動的‘弦’一樣……那種時空的切點,就正切在兩個薄空位置……一個當然就是你們這裏……而另一個,顯然就是傳出了緊急訊息,最後全派被滅的‘西界柱天目宗’了……”
他現在所說的話,當然立刻就讓旁邊聽著的那些女郎們:心頭大吃一驚了。
“甚麽?西天目宗……已經……被滅了?”
“哎呀……照龍尊前輩現在這樣的說法,那……豈不是說……天目宗是被在我們這邊所肆虐的那四個惡魔給滅掉的啦?”
“這……這……不可能吧?我們兩邊的界柱,一南一西,那可是相隔了至少好幾千,甚至超過上萬裏的呢……”
這個時候的他,對於這樣的問題,隻是非常肯定地點了點頭:“這種‘時空之弦’的來回彈蕩,主要的關鍵是在於空間架構裏,某種隔層的厚薄,這與隔了多遠,並沒有甚麽直接的關係的……”
雖然現在的他,所說的話,似乎是非常直接,而且關鍵處解釋得非常清楚簡單……
不過,諸女還是聽得一臉茫然。
是的,每個字句,她們都明白……
不過都像這樣地湊在一起時,她們可實在是不大明白這位“龍尊”前輩,所說的到底是一種甚麽樣的情況呢……
門主芳菲君,應該是整個“芳菲解語門”裏麵,功力可以算得上是最高的人……
因此,大概隻有她,才能夠比較明白,西天目宗,所遇到的那四個“妖魔界”的魔奴,到底力量有多麽地強大!
從這個甚麽“龍尊”前輩剛才所說的話裏,那種意思雖然有點讓人想不通……
但是至少,芳菲君是聽懂了一件事——
據他所說,那本來在她們門中肆虐的“妖魔界”怪物們,不知道是因為某種神奇的作用還是甚麽的……
就這樣一彈……
然後便出現在另外一個地方,也就是“天目宗”那裏,並且還將該派整個地消滅了!
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那麽,她們“芳菲解語門”,還真的是虧了有“花祆”幫忙……
不然,連“天目宗”都在妖魔舉手之間便垮了,她們“芳菲解語門”,又有甚麽原因,可以避免掉這樣的結果與下場?
想到這裏,芳菲君忽然又念及了那個也不知道怎麽回事,猛地就沒有了聯絡的“花仙”!
因此,一切的思緒,芳菲君都暫時地先放下了,抬眼之中,忍不住很關心地對著浮飛在空中的那位“龍尊”前輩,誠謹問道:“龍尊前輩……您的一些說法,以我們有限的認識,也許真的並不是那麽樣的了解……不過是不是可以請前輩簡單一點地告訴我們,前輩手上的這十五位本門裏的姊妹門下,是不是還有救?另外,花仙現在,到底怎麽樣了?她還好嗎?”
他聽著芳菲君現在的問話。
心裏隱隱地覺得,這位芳菲君,果然不愧一家宗派之主。
她並不會為了那麽一大串自己並不明白,也無法理解的敘述所混淆……
非常直接而且抓得住重點地,就將所有一切的問頭,把在她最想知道的關鍵問題之上,心念思慮之穩,確實是屬於“宗主”等級。
因此,對於芳菲君的問題,他也很直接地就將右手輕輕地往前一攤,讓那十五個大約縮小成隻有龍眼般的女人頭,輕輕地平貼在他的掌心之上。
“你的這些門下,隻是被我抓住了她們的訊息特性……並且在顯像的比例上,稍微地縮小了一些……所以如果以單純的訊息來說,她們現在應該還是很好的……”
他的話說到這裏,就將右手輕輕地搖了搖……
收束在他手心裏的那些女郎人頭們,一下子好像被灌進了非常強大的力量那般,一個一個“噗噗噗”地,體積立刻就增大了快一倍,本來如龍眼般的大小,一下子就變成好像“橘子”那般。
而反,好像這些本來軟軟的粉紅蕊線,也同時變得堅硬了起來那般,一支支浮立了起來。
最明顯地,要算是本來這些女郎們,那種間目舒眉,好像正在睡覺的樣子。
隨著她們那種好像灌了氣的體積變化,她們每一個人,也都“咕嚕咕嚕”一下子地,就這麽樣地“清醒”了過來!
睜開了一雙雙美麗的眼睛之後,每位女郎的臉上,都出現了一些迷茫的神情。
好像,這十五位女郎,真的是剛從美夢中被喚醒,以至於神情之間,都有那麽一點乍遠的恍惚。
不過,無論如何,有一點,卻是現在圍於周圍,在旁邊睜著眼睛,無限驚奇地瞧著的其他女郎們所非常確定而且安心的。
那就是……
現在在這位“龍尊”前輩手裏的這十五位同門姊妹,至少神情臉色等等的外表模樣,再也不像原先剛被那些怪蟲們給“折騰”完那般地狼狽與萎頓。
甚至,現在她們這十五位女郎,每一個看起來,臉色都是如此地白中蘊紅,膚質都是那麽樣地鮮活細嫩……
簡直,就比之前遇著了那些怪蟲之前,還要更加來得“單純美麗”了許多。
在她們周圍旁觀的這些女郎們的心裏,非常直覺地,總感到這十五位在龍尊前輩手裏的姊妹,好像變得……更加……
更加“純粹”了!
周圍的其他女郎們,其實並不清楚為甚麽這十五位同門姊妹,到底是有了一些甚麽不同……
不過,隱隱地,連她們也沒有發現,在心靈的某個深層,她們竟都有些覺得希望現在立於龍尊前輩掌握中的姊妹們,其中也有一個就是自己!
這十五個姊妹門下,在剛睜開眼睛之後,就發現周圍的那些同門姊妹們,一個個睜大了秀眼地瞪著自己這一群人,一時之間顯然還沒有弄清楚是怎麽回事……
語兒的那位最好的同門,她的四師姊,是一位有著瘦瘦瓜子臉,一雙眼睛又靈又大,看起來有些薄弱但是卻充滿了靈氣的女郎。
她在有些茫然地左右瞧了一會兒之後,終於有點忍不住地開口說道:“大家怎的都這麽樣地看著我們呀?”
這位女郎不但長相細細致致的,連說話的聲音也一樣又細又輕,感覺就是非常地“嬌嫩”。
在這位語兒的四師姊開口說話之後,語兒也同樣有點忍不住了。
“四姊……四姊……這是你嗎?”
那位四姊,見到語兒說話,卻是問的這麽樣一句,有些愕然地用她那雙大大的清眼,望了語兒一眼,然後才有些不解地回答道:“小語,當然是我啦……你為甚麽這麽問呢?”
語兒一聽:心中就差不多定了八成。
幾位師姊長輩裏,隻有這位四師姊,會叫她“小語”而不是“語兒”。
對於這一點,顯然並不是隻有語兒知道。
她的師父,也就是芳菲君也是曉得這一點的。
因此,在比較確定了眼前的這位女郎,看起來真的就是之前的那位之後,芳菲君也忍不住開口了。
“蕬蕬……你……你……你還好吧?”
這位語兒的四師姊,長的非常瘦細的蕬蕬,見門主問話,當然是馬上就微微低下了頭,很恭謹地回話道:“稟門主,蕬蕬覺得很好呢……神誌氣機,都好像比之前要來得清楚穩定了許多……”
芳菲君這時又比較放心地點了點頭,然後才繼續問道:“蕬蕬,你最後……還記得甚麽嗎?”
被芳菲君這麽一問,蕬蕬馬上就低下了頭,非常仔細地回想了起來……
旁邊每一位女郎,都在這個時候,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對於之前她們所遭遇到的那種記憶,無論是誰,都絕對絕對,不會是好過的記意!
連像她們這樣,隻是在旁邊旁觀的人,一想到之前那種怪蟲趴伏在女郎頭上,一聳一聳的醜態,就讓她們每個人心裏忍不住地翻胃!
以這樣的情況看起來,芳菲君這麽一段詢問記憶的舉動,感覺起來就好像有一點殘忍了。
當然,對這位蕬蕬來說,為了盡快地了解她的情況,會這麽樣地追問她還記得甚麽,其實也是一件迫不得已的事了。
不過,出乎這些旁觀所有女郎的預料之外……
這位蕬蕬,在沉思了一會兒之後,竟非常自然地開口說道:“回門主,弟子最後記得的,好像是大家都在空中,似乎是看到了一個甚麽像人影的東西……”
看到一個像人影的東西?
周圍的諸女,馬上就想到了現在已經在眼前現形的這位“龍尊前輩”!
每一雙眼睛,都很自然地往浮立在空中,姿態沉靜的他,齊望而去。
這裏麵,隻有一個人例外。
那就是依然緊望著蕬蕬,現在好像已經有點皺起了眉頭的芳菲君。
然而芳菲君還沒有來得及將她心中的疑問提出來,龍尊,他已經非常主動地,在這個時候插口道:“變形海毛蟲的記憶,似乎會非常嚴重地,扭曲了她整個人訊息的穩定度……為了讓她稍微比較能夠穩得住整個訊息的基調,我暫時已經將她這一段的訊息記憶,給剝離開來了……”
他說到這裏,稍微地偏了偏頭,望了望旁邊,同樣睜著兩眼,似乎並不知道眼前這位灑逸好看的男性,到底是在說甚麽的蕬蕬。
然後,他就接著繼續說道:“當然,每一層訊息,都可以在剝離之後,重新再複加上去……如果她覺得這段記憶訊息對她而言是必要的,我也可以馬上再灌加進去……”
他的這一段話,才剛說到這裏,馬上就被芳菲君急急地搖頭開口插話道:“前輩……龍尊……晚輩在此請求,那一段記憶,請龍尊永遠永遠,也不要再‘複加’到我們這些女孩的神識中吧……那對她們,隻是有害無益……”
旁邊看著的蕬蕬,和其他十四位女郎,隻是被抹去了最後受到怪蟲淩虐的那一段記憶而已,其他之前的記憶,並沒有任何改變。
而見最重要的,蕬蕬她們的思考能力,並沒有受到任何影響……
因此,當她們在旁邊,聽到了自己的門主,和這位非常神秘而且長得非常好看的男性——龍尊,說到了這裏時……
她們差不多,也已經聽出來,門主和這位龍尊,所說的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因此,這十五位女郎,臉色差不多是同樣的一個時間裏,就整個都變了。
“門主的意思是說……我們已經……已經被……那個惡心的人頭蟲給……給……”
蕬蕬的話,說到這裏,也就有點說不下去了。
蕬蕬雖然並沒有把話說完,不過她從她的門主芳菲君,微微頷首的臉上,差不多也已經立刻就明白了這樣問題的答案了。
因此,蕬蕬和其他和她一樣的十四位女郎們,忍不住彼此互相地對望了一會兒,然後就同時轉頭,對著那位“龍尊”前輩,點頭哀告道:“稟龍尊……晚輩弟子們,叩請龍尊,千萬千萬,不要再將剛才龍尊所說的那種……那種絕對是不堪己極的記憶,重新再加到我們的身上……”
本來,他聽到芳菲君同樣也這麽說的時候,還並沒有特別多去在意……
顯然,在他的認知裏,即使是像芳菲君,身為蕬蕬等人的宗主,但是也不能替蕬蕬決定對於她的某段記憶,到底是該要還是不要。
一直到後來蕬蕬等人,一齊用這麽鄭重的語氣,來請求他,“千萬千萬”,不要將之前的記憶加回時,他才算是真的很肅然地麵對了她們的這種請求。
“你們都確定嗎?每一段記憶,都一定會對神識的訊息狀態,產生某一種程度的影響,你們真的……要永遠地舍棄這段記憶嗎?”
對於龍尊這樣的問題,蕬蕬她們那十五位女孩,當然是不約而同,非常肯定地,一齊忙不迭地點頭道:“真的真的,我們永遠也不要像那樣的記憶……如果可以,還請龍尊最好把那些甚麽‘記憶訊息’,給全部全部……全部毀掉!”
對於蕬蕬的說法,他隻是淡淡地一笑說道:“你別說傻話了,蕬蕬,已經發生的訊息,是消滅不了的……就好像平水生波,頂多隻能夠將其攪亂,甚至隔離開來而已……如果你們真的不要,那麽我就將其抽離催散了……”
蕬蕬自從概略地猜出現在龍尊所說的甚麽“記憶訊息”,指的大約是甚麽之後,就好像很害怕這個龍尊,會突然一個沒警告,就將這種絕對是很“恐怖”的記憶,給“丟回”到自己的腦袋裏麵一樣……
因此當她一聽到龍尊說到“如果你們真的不要,那麽我就將其抽離催散”這樣的話時,立刻就點頭接口道:“是極是極,就請龍尊把這種記憶,趕緊地‘抽離催散’吧……”
他又轉眼梭溜了一下,肯定了蕬蕬與其他十四位女郎,真的都非常肯定地希望這樣的記憶訊息,永遠也不要再回到她們的體內……
於是,他就點了點頭,微微地伸出右手,連袍帶袖地,往這十五位女郎的頭頂空中,“呼啦”一下地拍袖拂出!
他的這麽一個動作,雖然看起來並不特別大……
甚至遠有點像是在這些女郎們的頭上,有些甚麽飛蚊類的小蟲幹擾,因此他才會做出這樣的動作,來替她們驅趕一下的樣子……
不過,他的動作雖然並不很大,但另一方麵,卻好像忽然間平地裏起了一陣旋風那般,“呼嚕嚕”一下子地,連蕬蕬包括在裏麵,每一位女郎幾乎都感覺得到,好像有某種宛如具備實體的無形力鋒,就在她們的頭頂,大約隻有兩三尺的上空,呼嘯催卷而去!
那種力量,雖然可以說是完全隱於無形,既看不到也摸不著……
但是另一方麵,每位女郎卻又被那種好像連“空間”,也要被其扯出波動的怪異力量,給牽得身不由己地失去了平衡,以至於東倒西歪地,亂成了一團!
和蕬蕬她們,稍微有點距離的芳菲君,這時所看到的景象,又稍微地和身在其中的蕬蕬,有所不同。
在她們所看到,那一陣像是無形風力,所拂吹的瞬間……
蕬蕬等人順著風力,就這麽很短地搖晃了一陣的同時……
比較遠一點的芳菲君和語兒等人,都非常清楚地,看到了就在蕬蕬等幾位女郎的頭頂,竟好像有個甚麽東西帶起了一陣藍黑色的薄煙那般,“嗤嗤嘶嘶”地,非常快速地在龍尊拂手的輕風下,極快地往上空急飄飛散……
這種如煙吹散的薄影,出現的時間其實差不多比一眨眼也長不到哪裏去。
因此,在有些尚未來得及注意的女郎們,乍然從眼睛的餘光裏,注意到了蕬蕬她們頭上的那些薄煙之際,還正想移目凝視地看個清楚……
然後一切,就都如風過煙散那般地,失去了所有的痕跡。
因此,這一切眨眼即消的過程,其實應該隻有芳菲君等幾個功力反應比較好的人,才能夠稍微地看得比較清楚一點……
不過,就算是像芳菲君吧,其實她也隻有閃眼瞧到了在蘇蘇等人的頭上,所出現的那一層,好像有點如“網狀”的怪異格形薄煙!
網狀的格形薄煙?
連芳菲君自己,都覺得這樣的說法,實在是很不可思議……
不過,在她所注意觀察,那一片乍然從蕬蕬她們的頭頂飄出的淡影,說起來還是這樣的形容,才是最恰當的。
那種薄薄的煙影,在往上飄擴的瞬間,感覺上真的好像是嵌合著某種甚麽非常規律的模式,使得那種擴散的影質,說起來又像煙,但又有點不像煙。
而且,在如芳菲君、明牡丹、鬱芙蓉等人的觀察感受中,某個程度上說來,就有點像是那蕬蕬等人的上方空間,一下子變成了像水底般的晃影……
而那種煙影的訊息,就好像是在水底裏,某種沒有浮上來的甚麽東西,就這麽樣地很快速,越滑越深,最後終於消失於浮波的顯相之中。
最讓人覺得不可思議的,就是在這樣的情況下,居然還會讓旁邊的觀察者,覺得這種薄影,是那麽樣地……如格狀般地規律!
這真的是連芳菲君,也實在從來沒有看過,而且也不知道到底該怎麽形容的怪異景象。
當大家還都在那邊呆望著空中,不知道到底發生了甚麽事的同時……
語兒這一次,因為靠蕬蕬比較近,因此正看得一清二楚!
愕然間,她很直覺地,就脫口說道:“哎喲……所謂的記憶訊息,居然還能夠像這樣地,說‘吹散’就‘吹散’,永不存在的喔?”
芳菲君等人,一聽之下,就覺得因為她們的思想考慮得太多,反而沒有現在的語兒,來得那麽直接而又正入要點!
現在她所問的問題,其實就正是她們每一個人,都想要知道的問題!
是的……
所謂的“記憶”,不管到底是不是像這位“龍尊”所說的,是一種“訊息”……
難道,真的可以凝化成像一縷輕煙那般,說“吹散”就“吹散”,然後再也不存在的嗎?
這個忽然好像風中精靈般,就這麽樣地在空中凝現的“龍尊”……
到底,是一個具備怎樣神通的人?
又,或者,他根本就……
不是人?
這是在語兒問了剛才那樣的問題之後,其他人的心裏,同時都出現的共同疑問!
他,隻是輕輕地,點了點頭,然後便又再次搖了搖頭,很仔細地回答道:“不……你這樣的說法,並不完全……記憶訊息,它並不會像你們所說的,‘永不存在’……但是某方麵來說,至少對現在的我而言……它確實是可以,‘說吹散便吹散’的……”
確實是可以把一個人的記憶……
說吹散就吹散?
這……這樣的事,可能嗎?
芳菲君有點口幹舌燥地愣了一會兒……
然後,才有點困難地對著他說道:“前輩……龍尊……您到底是……從甚麽地方,學到像這樣我們根本就從來也沒有聽說過的秘法?”
他有點有趣地望了望臉上充滿不可思議神情的芳菲君,還是搖了搖頭,輕輕地回答道:“這樣的事,並不是對每一個人,都可以的……因為牽涉到了真正實體存在的情況,目前我還沒有真正弄清楚這其中的關係……不過,剛才我之所以能夠回答的如此肯定,主要就是因為,現在的你們,其實都可以說是某種‘訊息’的存在……而不是實際的個體……”
“不是實際的個體?”
這樣的說法,在目前聽起來,還真的有點……嚇人!
因此,連芳菲君,抖忍不住緊追似地追問道。
而語兒,則是更直接地問道:“龍尊該不是說……我們,現在都已經‘死了’吧?我現在可覺得一切都和生前沒什麽兩樣呢……除了,除了,我們隻有一個腦袋而已……”
他,見到現在的談論,繞了一大圈,終於又回到了最根源的現狀探討,便也不再多做支叉,很直接地就回答道:“你們現在雖然暫時已經沒有了所謂‘真正的肉體存在’……不過,你們的肉身,是被‘花小祅’以她所精擅,非常特殊的‘孢蕊之決’,壓縮成了現在的‘孢蕊狀態’……因此也許你們還算不上是已經‘死了’,但是話又說回來,以你們目前隻剩下一個腦袋的情況看起來,應該也絕對……絕對稱不上是……正常地活著吧?”
龍尊現在的這麽一個反問,倒還真的把芳菲君、語兒等一眾女郎,都給問住了。
她們也許不是死了,但……好像也絕對稱不上是正常地活著!
龍尊現在所說的這一點,正是目前的事實!
這種對於自身情況的茫然感覺,使得芳菲君也禁不住地歎了口氣,然後,以一種有點像是在衷心發問,但又有點像是在自言自語的說道:“我們現在,到底是怎麽了?”
他的耳朵,恰恰極尖地,將芳菲君這樣的自問,給聽在耳裏。
因此,毫不猶豫地,他就回答道:“沒怎麽了,如我之前所說,現在你們隻是處於花祆的‘孢蕊狀態’而已……”
這一次,語兒又問出了,幾乎是每一個人,都最在意的問題:
“我們的這個甚麽‘孢蕊狀態’,到底還要持續多久?總不能永遠,都讓我們隻有一個腦袋吧?”
是的,像這樣的畸型不正常狀態,到底還要持續多久?
這一點是下自語兒,上到芳菲君,都最關心的問題!
然而,對現在的他而言,這樣的問題,當然是有一個最基本的答案:
“你們這樣的狀態,最正常來說,當然是應該直到花祆重新將你們給轉換回來為止嘍……”
※※※
附錄劍意如秋
斜斜的風,帶著灑灑的黃葉,卷起三丈高……
風意裏,一片一片金色的歲月,就好像是畫著空間之布,留下流流豔黃。
樹兒高,四丈六尺七寸半。直叉十六枝,橫幹九彎,葉末麵背灑布,大約偏北厚了一半有餘。
這是個南風常吹的山彎角兒。
如秋如秋,好一個風意近涼,如秋的清晨。
袍尾的劍鞘,綠鯊皮包絞六層,卻還是議人感到整柄劍是那麽薄,那麽輕……
就好像,就好像,是戲台上青帕束發的女子,所持以代意為主的,玩具般的輕巧。
而在這薄劍的劍柄處,細細係了一方,淡粉色的絹帕。
秀氣的劍,秀氣的粉帕!
連劍包鞘都給人這樣的感覺了……真的劍身出鞘,那還真不知道是怎麽一個薄弱法。
“退弱劍”!
一彎二尺九寸半,薄鋼曼鍛一百四十二層刀偏,嵌滑如鏡,劍鍔鑲珠十二顆,純銀細雕微鴿爪左六右六,交重錯揚,鉤扣著那十二顆外暈內凝血黃鴿蛋冰玉珠。
工藝的精細,絕對是隻能放在琉璃櫥櫃中,連碰一下都絕對是舍不得的。
現在,卻掛在他的腰間。
青漣交銀大袍,上寬下寬,中腰收窄,顯然是為了避免那一柄精細的“退弱劍”,勾著了袍服的飄揚。
俊俊的他,襯得虎背下柬的瘦腰,更加像豹子般地勁健有力。
“如秋如秋,可不是一個好涼爽的如秋清晨嗎……”
他說。
對著自己,他搖了搖頭。
“不是嗎?”
“可不是嗎?”
這是一個好沉好沉的聲音,就像錘子錘在赤鐵,所發出來的脆響。
他的眉尾輕抬。
“好個如秋的清晨吧!”
如丹鳳般的雙眼,長而微斜,精利的眼神,如火刀般的熾烈!
和他有點淡的雙眉和微彎的眼線比起來,這人刖的不說,目光之犀利,可算是他從未見過。
“若是這個清晨,果似你所說,如秋一般的話……那麽,這是一個屬於我的清晨!”
斬刀般的語氣,發自那人斬刀般的雙唇!
紋深折立,連臉容都像是由刀所劈出來的。
在那人刀光般的眼神掃望而來時,他的目光焦點微縮四尺二寸,恰恰退於他那刀般目光的威力最盡處……
然後,才繼續抬眼,望了望那人。
“你……這麽確定?”
挺了挺腰,那人甩袖收尾,“叭”地一聲脆響!
單掌並刀,由右下微斜六寸上翻,“呼啦啦”地劃了一個大弧,微帶著青藍的怪異掌色,在風意裏添了一個冷冷的,冷冷的弧圓……
然後!
“啪”地又是一聲脆響,收圓的手掌,正拍在那人立掛於左胸的青藍長刀鞘上!
青藍色的長刀鞘,收掛在一個淡粉紅色的長型織囊之內。
那一聲“啪”,有些微微的悶音。
而那人的聲音,卻依然還是響亮如金石交擊!
“隻要清晨如秋,那就是我的!”
他的眼意所指,側身脅彎一尺外靠六寸處的身勢綻縫,被那人的這一回掌,恰恰切在他神意空力處,讓他一氣貫縱的真元,衝到元台方寸間,不由自主的挫頓了一下!
好!
果然不愧是夠格來向他挑戰的人!
左肩搖後,右腰微推,他整個身形,呼啦一下,恰恰側旋裏,右移二尺四寸三分!
一尾袍末飛起,“叭啦”一下,爆催一團帶著銀屑的碎粉!
他的“退弱劍”,就在這時,收了回來。
那人右手所執,長柄之端,恰恰收於腕肘,一彎如月兒般的象牙,非常巧妙地包扣在他的肘間,使得整柄青藍色,像一凝厚冰所結成的半透明長斬刀,感覺上就好像是一隻活生生的,蜷伏於那人肘間的青藍色火龍!
冰火龍刀!
那人也一樣,正在將長斬刀緩緩收回。
斜斜的丹鳳眼,深深地凝視了他一眼,然後左手微伸,輕撫著右臂袖彎處的一隙薄洞。
“雖然‘退弱劍’,真有‘一退無影,弱殺暴強’的玄妙……但是,我依然非常確定!”
說到這裏,那人的眼神忽然好像猛地“收縮”了起來!
黃葉飄飄,空氣似乎也變得凝厲了。
“出道二十七年!遍斬高手一百三十七人……隻為能與‘天下第一強劍’一戰!”
森森的語氣,森森的刀氣!
冰火龍刀雖然縮退著,但是滾滾刀氣不弱反強,如火之放,如焰之竄……
刀氣火熱中又帶著透骨凍髓的冷冽!
片片正在卷起的黃葉,被這樣的刀氣一衝,“蓮”地一聲脆響!
好像被當場凍成碎片的殘葉,每一點竟“波”地一下,為刀氣中的內火所催,帶出了一溜火尾!
五、六十片飛卷的黃葉,轉眼碎成七、八百片的冰屑火流,“暴啦”一響地,暴衝而去!
長長一歎!
二尺九寸的“退弱劍”,就是這麽樣地化成了一彎彎,好像軟蛇般具有非常彈性的釣竿!
“唆唆咻咻”的連響裏,十六勾掛搭,以眼力難見的快速,架支一網八封劍罩!
刃力主軟的劍光,好像變成了一團非常鬆軟,而且具有強韌彈性的滑糕……
所有在他範圍裏衝來的碎葉,都被他又軟又黏的劍勁,給搭壓得“嗤嗤嗤”地連響個不停……
然後,好像生生被捺熄的碎葉,宛如在為情人梳發那般,輕輕的,輕輕的……
就從他的身邊飄了過去,遠了遠了……
那人此時,已是身在空中!
像是周身都在噴著青藍怪火的“冰火龍刀”,中豎直出,輔手並掌,壓在虎口刀根處,就好像控舟的老練漁翁,正在精準地調校著順水切流的最佳角度!
雖然那人還是身在空中……
但是一刀一刀的鋒氣,已是“噗噗”連響地,切切破開了一地的硬石!
驚異中,他也不由得有些訝然了。
這才是……
那人仗以橫刀江湖,幾近無敵的最厲刀式!
鉤拖的劍罩軟光,每一個氣勁的直衝,都會遇到十六層以上的偏力拉扯!
護住他身形的麵積不大,但是“嗤嗤噗噗”的,竟也連中了六十刀。
九百六十層軟勁中帶著劍力的拉勢,“叭叭叭”地往那人反衝而去!
那人一聲大喝,絲毫不動,眼力所集,正在光罩一點透胸穴心!
“嘶嘶嘶……”一串裂響!
退弱劍刮利的刀氣,像剝香蕉那般地,破開了那人的手袖、肘袍,一直裂到肩頭!
左八右八的碎衣,就好像翩翩掛在那人身後的彩翅。
“唆唆唆……”這一串裂響稍低卻透!
一條一條皮肉,好像之前的袍袖那般,被薄利的劍氣,割得好像在空中抽出的長絲!
割肩撕皮的切痛,讓那人臉色幾乎已變成青藍色的了……就好像他的冰火龍刀那般。
哼都沒哼一聲!
腮邊的暴筋已經浮起,咬牙的模樣,令人駭然……
抽皮裂膚……刮肉撕筋……
隻為一刀到位!
那一位劍光的撐持中:心口的一點!
兩臂的暴血裏……
一聲輕輕的……輕輕的……
“叮”!
退弱劍的劍尖,忽然就這麽樣地自斷落地!
已經變成了鈍頭的劍尖,正恰恰地,停在那人左胸,盛放著青藍色刀鞘的粉紅色軟囊上。
冰火龍刀,則是深深地,插進了他的胸口。
那一抹透心的光罩中,唯一的弱點!
那人的眼睛裏也有點愕然,玄玄的困惑中,竟也沒顧及一雙外臂,那幾乎被刮得皮肉綻現,骨頭外露的驚人傷口。
先一步到位的退弱劍,怎麽會無緣無故地,自斷劍鋒?
那人的目光,還是不解。
“哇”地一聲,他吐出了一團被刀氣攪碎了的內髒。
低頭望了望入體近半,透背而出的刀鋒……
他拾起了頭,左手持著那一方,從斷裂的劍柄處,脫然鬆開的絹帕。
一點也沒有想要用這條粉帕,擦掉口邊碎血塊的意思……
他隻是緊緊地握著。
“也許,隻有第一強刀,才能配得第一秀女的青眼……”
這是他,最後的一句話!
萎然間,頭臉偏垂,一切的生命,似乎都在這一刹那流失散逸……
唯一緊緊的,是他手中的那一絲軟絹。
怔愕中,那人伸手,輕取軟帕,要為這一代強劍,拭淨一臉腥亂。
然後那人又愣住了。
因為,這時那人才看到,絹帕之角,細繡著兩個字。
如秋!
就在此時……
“退弱劍”斷裂的劍鋒處,裝著刀鞘的粉囊……
“叭”地一聲脆響,搭帶裂斷。
刀鞘連囊,噗然落地。
囊背:
妻如秋
織於決戰前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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