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紅三/機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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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一天,仍然是在不醉烏龜酒樓裏,胖子正興高采烈的算著這段時間以來,小手商行的收益。

    此時的胖子扒拉著算盤,耳朵上夾著一管毛筆,眯著小眼道:“除去npc員工的薪水和應向係統交納的稅款以及一些必要的開支外,咱們商行自開業以來的純利潤是八十一萬四千七百兩銀子,你們倆先看看,我這有詳細的帳冊。”

    小手這廝眼中立刻閃出些星星來,急道:“不看,不看,先把這個月的工資支給我,我他媽都窮瘋了,這個月遊戲的月費都沒交呢。”

    我看著胖子笑道:“老哥,你就把利潤的零頭先給小手吧,可不能得罪了他,咱還得靠他混呢。”

    小手噘起嘴道:“老大,你也忒摳了吧,這零頭才一萬四啊,連一萬五都沒有,還不夠零花錢的,我要來有個屁用啊!”

    我哼了一聲,板著臉道:“我什麽時候說一萬四了,我這零頭說的是四千七!瞧你那小樣,才吃了幾天的飽飯,居然連零花錢都開始以萬來計算了!”

    小手霍然站起聲來,大聲道:“老大,我抗議……抗議你這種獨裁加剝削童工,不,是員工的無恥行徑……”

    胖子和我同時笑嘻嘻的舉起手道:“抗議無效!”

    胖子放下手,語重心長的笑道:“小手啊,哥哥我是過來人了,當年象你這個年紀也曾經荒唐過,但現在我卻明白過來了,這千好萬好,都沒有錢好啊……咳咳,你那個花錢的速度也太快了些,而且……而且也好象不太值得……”

    我沒好氣的接過胖子的話頭道:“什麽不太值得,純粹就是一大頭、一凱子!”

    小手見我臉色不太好,隻嘟囔著嘴小聲道:“反正我不幹,最少得給我八千,我都和人約好了,你總不能讓我失信吧……”

    胖子打了圓場道:“好了,好了,八千就八千,我做主了。”

    小手聞言立時眉開眼笑道:“謝謝胖哥,還是胖哥好啊,不象某人冷血……”自己廝一邊說著,居然還一邊拿眼得意的瞅著我,那意思生怕我不知道他口中的某人指的就是我!

    我不由苦笑,說實話,小手這廝現在是越來越懼我,我說一他從來不敢接二,但我也看得出來,他的這種懼怕更象是一種對長輩的尊敬,雖則我比他也大不了幾歲……在我眼中,他也越來越象一個長不大、卻又有著各種各樣壞毛病的孩子,我竟是不由自主的想著要去管他,幫他……唉,有時想起這個,我就鬱悶不已以至於反複的鄙視自己,我他媽什麽時候就變的這麽柔情似水了呢?

    胖子笑道:“對了,有一件事情我忘了說,咱們這些利潤裏有百分之二十是來自外國玩家,尤其是日本的玩家,所以我考慮著以後的發展方向是不是往這上麵靠一靠。”

    我奇道:“日本人也用咱們的東西?”

    小手撇著嘴道:“那當然,這日韓的玩家和咱們一樣,都是以戰力來衡量一個玩家的實力,而他們的技能也和咱們差不多,象什麽忍術啊,斷刀流之類的。尤其是這個忍術,更加側重於對外物的使用,所以我做的煙霧彈、百丈索什麽的對他們的吸引力最大……哎,老大你也不想想,我是誰啊,咱可是江南小手啊,一千年都不見得出咱這麽一個天才,我做的東西……”

    我懶的理會這廝的自吹自擂,看向胖子說道:“既然這樣的話,下一步該怎麽走,老哥你自己看著辦。不過有一點要記住了,所謂非我族類,其心必誅,咱們最多賣點大路貨給他們,好東西還得留著給咱自己!”

    胖子笑道:“這個我心裏有數,我跟小手說了,最新的和最有威脅的東西,咱先不賣,全留著給將軍他們。等將軍靠這些東西打出名堂來,別人都眼巴巴的想要的時候,咱再大規模上市,就算是先拿將軍做個廣告了。而到那時,小手新的作品也就該出來了,這樣的話,將軍的裝備就永遠走在別人的前麵!”

    我笑道:“都說無商不奸,有胖子你這個奸人坐鎮,也就沒我什麽事了。”

    胖子哈哈一笑,正欲說話時,我的好友頻道中卻忽然有人要求和我通話。我一邊接通語音對話,一邊笑著對胖子說道:“估計是將軍忍不住嘴讒,要找咱們拚酒來了。”

    但讓我沒想到的是,我這話還未說完,頻道中就傳出了一個我好久沒聽到的聲音……

    “兄弟,白鶴城一別,可否無恙啊!”

    我微微一楞,這人竟是紅三!

    我隨即笑道:“原來是紅三兄啊……托福托福,兄弟我是吃的下睡的香,無病無災,多謝老兄牽掛了!”

    紅三笑道:“兄弟今天有時間嗎?”

    我問道:“老兄的意思是……”

    紅三微微一頓,說道:“如果你有時間的話,我想請你出來聊聊……對了,我忘了跟你說,我現在和你一樣也在這青龍城。”

    我哈哈笑道:“時間自然是有,不過老兄是怎麽知道我就在這青龍城的呢?”

    紅三笑道:“我不僅知道你在青龍城,而且還知道兄弟大鬧青龍會和血戰麒麟山的故事!”

    我微微一驚,皺眉道:“老兄是怎麽知道的?”

    紅三苦笑道:“老弟,你別忘了我是幹什麽的,這論壇上到處都是你的截圖,再加上我也曾見過你的出手,這兩方麵綜合起來再經過科學的分析,我能看出死神的麵具究竟是什麽人,老弟你應該不會感到吃驚吧?”

    我也苦笑道:“佩服,佩服,老兄火眼金睛抵的上孫猴子,說吧,在哪見麵?”

    紅三道:“青龍城西城的一個叫‘清新’的茶館,我在那等你,對了,兄弟你最好是一個人來,我不希望別人知道我們會麵的事情。”

    紅三行事向來灑脫磊落,極少故意隱瞞自己的行蹤,所以,他此時提出的要求卻是讓我感到了一絲的疑惑。我說道:“好,我一個人去。”

    紅三笑了笑,隻說了句不見不散後,便關閉了語音對話器。

    青龍城西城。

    清新茶館。

    當我邁進茶館時,這茶館除了一位茶博士之外並無其他的茶客,而紅三坐在角落的一張桌子邊正默默的想著什麽。

    茶博士在我進門後,隨即在門外掛了個暫停營業的牌子,然後一本正經的坐在櫃台後靜靜的擦拭著那些如古董般的杯子來。

    我皺著眉頭走近了紅三,問道:“老兄,你搞什麽鬼?你可別對我說這是紅花會的產業。”

    紅三笑了笑,示意我坐下,然後說道:“這不是紅花會的產業,嚴格的來說,這應該算是一個辦事處。”

    我皺眉道:“什麽意思?”

    紅三伸手幫我倒了杯茶,笑道:“先品品這茶,味道不錯。”

    我沒在說話,舉起杯子慢慢的啜飲著,我知道紅三約我來,並不隻是聊天喝茶這麽簡單。這接下去,即使我不開口相詢,他自然也會一一的道來。

    果然,紅三沉吟片刻後道:“我現在已經回到了工作崗位。”

    我心中一動,環顧著並無一人的茶館笑道:“這裏也是你的工作崗位?”

    紅三笑道:“應該算是吧。”

    我點了點頭說道:“物盡其用,人盡其材,這麽說來,我該恭喜老兄你了。”

    紅三忽然喟歎一聲,緩緩道:“這幾年來,我一直盼望著能有這一天,但因為心中的那份愧疚和負擔,我一直無法真正的去麵對……去麵對這份我曾願為之付出一切的事業。但現在,這愧疚雖然依舊存在,但負擔卻已經消失,所以我回去了……”

    我不由默然,雖然我冷血,我無情,我蔑視一切的規則,但我卻清楚的知道,在另一個與我的世界截然相反的世界裏,有一群人是真正值得我去尊敬的,或許他們隻是一種工具,又或許他們在某種程度上來說比我更加的血腥,但他們內心深處那一份執著和忠誠卻依然讓我震撼----這些人便如將軍、八一他們,又如眼前的這紅三……

    我忽然問道:“南安之行有什麽收獲嗎?”

    紅三苦笑著,搖頭道:“沒有,除了見了兩具屍體之外就再沒有什麽收獲了。”

    我喝了口茶,淡淡道:“也許沒有收獲的收獲就是最好的收獲!”

    紅三若有所思,點頭道:“是啊,後來我也是這麽想的,因為我不知道,如果這份收獲真的擺在我眼前的時候,我又該如何去做呢?”

    我仍是淡淡的笑著,說道:“好了,老兄,說說你今天叫我來的真正意圖吧。說實話,我更願意和以前的那個紅三打交道,和他在一起,我至少會覺得是在和一個普通的、平常的人打交道。而現在,我卻覺得坐在我麵前的不再是以前的紅三,而是一架讓人生畏的機器!”

    紅三笑道:“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我現在確實就是一架機器,但相比較起來,卻並不足以使人感到畏懼。因為現在坐在我麵前的也是一架機器,一架使人絕望到忘記了恐懼的殺人機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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