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魔獸之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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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公孫良從噩夢中醒來的時候,他發現自己已經身在小屋之中,周圍靜悄悄的一點聲音也沒有,空氣仿佛也凝住不動了,整個世界靜謐得讓人感到有些壓抑。

    微微轉了一下頭,一股撕裂的疼痛由脖頸處傳來,公孫良不由輕輕地呀了一聲。一陣悉窣聲音傳來,似乎響起在耳邊。一張讓公孫良微微感到異樣的臉出現在公孫良麵前。

    這是一張年輕人的臉,一頭濃密的紅發梳理得很整齊,但是偶爾揚起的幾縷仍然透露出一股不羈的狂放,灑然甩往腦後。這個人有很深很濃的眉,斜飛而起,方正的臉上此刻掛著關懷的神色。一雙眸子帶著仿佛冰海一樣的安靜幽深,同時又好象有著太陽一樣炙烈的熱情在隱隱地怒放,而微微皺起的眉頭似乎還訴說著一點點往日的憂傷。

    一身粗布衣衫罩在身上,幹淨而簡捷,由於經常的漂洗衣領顯得有些發白,可是這穿在別人身上顯得再普通不過的衣衫,在這個人的身上卻更襯托出了此人隱隱的氣度,他就仿佛穿著一件高貴的皇袍一般,站在那裏俯視著眾生。但是他的眼此刻沒有淡泊的寧定,也沒有殺伐的銳氣,隻有一絲關懷在緩緩地流動。

    公孫良從來沒有見過這個人,但是在這個人的目光下顯得很是安然,隻覺得隻要在這個人的注視下,一切都不用怎麽擔心的樣子。那個人仿佛看透了公孫良心中的想法,嘴角露出難得一見的不易覺察的笑意來。他向前微微俯身,湊近了一些向公孫良道:“感覺好些了麽?”聲音平和而淡定。公孫良張口欲答,結果一口氣吸岔了,一下子劇烈地咳嗽起來,帶動著兩肩**,渾身疼痛起來,可是又忍不住咳嗽,一時難受至極。

    那人見了連忙輕拂衣袖,罩在了公孫良的胸前,公孫良隻覺得忽然之間一陣清爽之氣透過全身,唰的一下穿了過去,隨後咳嗽就停止了,連著背部的疼痛也減輕了很多,好象痛苦都被那一陣爽氣帶走了一樣,心裏不由得對那人產生了好奇之心,知道這個人一定大不簡單。

    那人見公孫良好了些,便又輕聲問道:“你可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麽?”

    公孫良一愣,剛剛自己醒來之後心神就完全被眼前這個人吸引了去,竟然沒有想起自己為什麽會躺在這裏。現在經人家提醒,自己才慢慢地回憶起之前的事情來。

    事情一點一滴地在記憶中顯現出來,可是卻又有些模糊,公孫良的眉不知不覺地緊皺了起來。過了好一會兒,公孫良定了定神向那人道:“嗯,我好象有些記起來了。隻是,有些地方還是有點不清楚。”

    “嗯,無妨!”那人微一擺手,眼神中流露出一種我已經全知道了的信息,接著那人說道:“你現在安靜地養傷,別的先不要想,等過幾天再說吧。不過這幾天,你的那隻小獸暫時由我來看管,你可放心麽?”

    公孫良躺在床上微微點頭表示放心。然後那人就轉身悄然離去了。蟬鳴不知從何時又響了起來,外麵有風吹過的聲音,公孫良默默地回想著醒來後發生事情。以後的日子裏,公孫良始終都記得轉身的一刹那間那個寬闊的背影和後垂至腰的一頭紅色長發。

    隔了不多久,門開了,龍奇端著一個托盤閃了進來。放下了托盤,猛然間抬頭見到公孫良眨著眼睛看著自己,不由大聲叫了起來:“小良,你醒了?哎呀,你終於醒了啊,可把我們都急死了!你等著,我去告訴師父去!”說罷也不等公孫良答話,急匆匆地出門去了。

    時間不大一陣雜亂的腳步聲傳來,房門再次被推開,幾個人快步走了進來。宗道一當先,玄清緊隨其後,然後是龍奇和羅逖,最後一個居然是小胖兒!太一真人宗道一臉色肅然,但又透露出關切之色,走到床前仔細地看了看公孫良的氣色,回頭看了看玄清真人,道:“嗯,看起來比我們預想的要好。”

    玄清真人也點點頭,道:“不過……”宗道一一擺手,截口道:“等下再說吧!”轉頭向公孫良道:“小良,感覺好些了麽?”

    公孫良道:“嗯,公公,好多了!”宗道一微微點一點頭,道:“你慢慢地養傷,等你養得差不多了,我有話和你說!現在暫時不要想其他的東西,功夫也先不要練了!”之後轉身對龍奇說道:“小奇這幾天要多注意一下,有什麽問題隨時稟報你師父,或者直接到我的房間告訴我。”龍奇連忙答應。心裏大奇,不知道是什麽原因,居然在必要的時候可以直接向掌教稟告。

    之後宗道一同玄清真人一同出門去,邊走邊低低地商量著些什麽,屋裏隻剩下龍奇、羅逖和小胖兒了。等宗道一和玄清真人一出門,其他三人迫不及待地就圍了上來。小胖兒大聲地問道:“小良,你怎麽樣啊,沒事吧?”龍奇嚇了一跳,連忙做了個禁聲的動作,羅逖在背後狠狠捏了小胖兒一把,小胖兒這才明白過來,連忙壓低了聲音又問了一遍,臉上還呲牙咧嘴地。可是這時候大家卻都沒有心情笑,都關注著公孫良的臉。

    公孫良看著幾個夥伴真摯的關心的神情,心裏無由地有些感動,連忙回答到:“沒事啦,我已經大好了,不信你們看!”

    說著就試著起身要坐起來,可是剛剛起來半個身位,肩膀和背部一陣疼痛襲來,公孫良哎喲一聲躺了回去,臉色瞬間變得煞白。龍奇等人嚇了一跳,又不敢亂動,羅逖轉過身去就要去報告玄清真人。

    公孫良連忙喊住了他,說道:“不用了,一會就好。羅,羅大哥,別去告訴,告訴。。。。。。”羅逖心裏明白,公孫良恐怕是連累了自己三人,所以忍著痛打算自己挺過去,心裏一陣難過。好在公孫良過了一會兒果然沒事了,大家又繼續一起低聲地說著話。

    龍奇道:“小良,你那天可把我嚇壞了。知道嗎?你都昏迷了將近十天了!當時本來想找你去後山看夜景的,那天晚上的景色很漂亮啊!可是我剛剛一進院門,就發現你捂著肚子躺在地上,臉色蒼白一動不動,好象已經死了一樣!我大聲地叫你都沒回應,當時嚇得我手腳冰涼,還好那時候突然想起來報告師父,後來師父來了施法後你才恢複呼吸。後來連師祖都來了!”

    羅逖接口道:“是啊,第二天我就從師父口中聽說了這件事,不過……”羅逖忽然住口不語,好象在尋思著什麽。小胖兒道:“不過什麽?羅師哥。”羅逖道:“不過,好象我偷偷聽到他們說什麽魔獸,根源之類的!好象和小良有關吧,我沒敢仔細聽,怕被師父知道了又要挨罵了!”

    龍奇聽了這話若有所思,不過也沒往深裏想。龍奇忽然一拍腦袋,說道:“唉,看我這記性,小良,你還沒吃飯吧?來,我給你帶了香花粥和穿山甲肉包子,保你愛吃啊!”

    “啊?穿山甲肉包子!”一旁的小胖兒眼睛登時亮了起來,口裏差點沒流出水來!羅逖一巴掌打了過去,嘴裏笑罵道:“你個饞鬼,晚上吃了不少了,現在還這樣子!”

    公孫良笑道:“真的很好吃嗎?嗬嗬,反正我也吃的不多,小胖兒要是能吃,就一起吃些吧!”

    龍奇笑道:“他晚上吃的已經夠多了,我和羅師弟兩個人吃一份,他自己一個人吃了兩份!再吃,再吃就要和森林裏的炎豬一樣了!”眾人哈哈笑了起來,惹得公孫良喝進的幾口粥又差點噴了出來。

    夜,再一次降臨了天闕山區,歡快的氣氛好似並沒有受到絲毫的影響,在這些年輕而活潑的心裏,似乎並沒有感受到即將到來的重大改變。無論是自己的,還是他人的。

    天闕山,怡情軒。宗道一二人剛剛回到軒內,玄清真人忽然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向著宗道一道:“師父,弟子無能,沒能照顧好他,以致他中了魔,求師父責罰!”

    宗道一看了看玄清,轉臉道:“你知道我為什麽不願意人家稱我作太一道長麽?為什麽我平日不穿這身道袍麽?就是怕被俗名所累,瑣事纏身啊!事情該發生的總是會發生的,你修行了這麽多年怎麽還不清楚麽?何必弄這些虛文俗禮呢,這件事說起來又是個意外,不能怪你的!起來吧!”

    玄清謝過之後站起身來,聽宗道一又道:“一個派別一個教門,其實規矩是不可沒有的,但是我們修行之人隻要記得凡是不能有違良心道義就可以了,至於其他,大可不必太過在意。”玄清點頭稱是。

    宗道一停了一會兒,好象在思索什麽。玄清真人忍不住問道:“師父,我一直都沒有弄明白,那孩子好好地練功,怎麽會突然間就……”

    宗道一眉頭微微一皺,長歎一聲道:“是啊,怎麽好好的突然就這樣了啊。”

    宗道一來回踱了幾下步子,忽然停了下來,轉頭對玄清真人道:“玄清,你注意到沒有,那隻青猁最近好象有點反常。”

    玄清真人道:“哦?”

    宗道一緩慢地說道:“那次我在回山的路上抓到它的時候,雖然並不打算拿來練功,但是同時也因為它是稀世奇獸,所以並不打算放走它。至少必要的時候可以用它來救治弟子。那個時候雖然沒有仔細地看過它,但是印象中好象它的背上並沒有那一點紋理。”

    玄清真人問道:“師父說的可是它背上那一道黑線?”

    宗道一點頭答道:“正是。”

    玄清真人凝神思索了一會兒,問道:“師父的意思,可是那道黑線預示了什麽問題麽?”

    宗道一緩緩地應道:“這件事知道的人並不多,因為連我師父都是偶然間才知道這麽一個秘密的。你們都知道很久以前有一個人,將青猁煉成了天妖的事吧?”玄清點點頭表示知道。

    宗道一繼續道:“師父曾經和我略微說起過這件事情。千年之前,師父曾經見過那個人。”

    “啊?師祖見過他?”玄清驚訝得失聲叫了起來。

    宗道一眼角一瞥玄清真人,玄清真人馬上垂首肅立,道:“弟子失態了,求師父原諒!”

    宗道一並沒有答話,轉而說道:“師父也曾經見過那隻天妖,而且見過不隻一次。那人在修真的神話裏做出了轟轟烈烈的一番事情,所以名聲大振,旁人都認為是和他煉了天妖有很大的關係,所以你有這樣的反應也算不得什麽。可是,卻暴露了你的心性,不能保持淡定寧和,虧你還是我的大弟子!明天去歸真洞裏思過吧。”

    玄清真人連忙跪倒:“謝師父教誨,弟子謹記!”

    宗道一揮了揮手道:“起來吧,這麽大的人了,別老是跪來跪去的,以後心裏知道錯就好了。”頓了一頓又道:“修真,修真,是一個漫長而艱難的過程,其中凶險萬分,並不是隻有煉氣騰雲禦劍升空,其中精神境界的修養才是最重要的!這次去閉關,好好地領會一下吧。”玄清連忙點頭向師父稱謝。

    宗道一繼續道:“嗯,話說到哪了?噢,對,你師祖在天妖還沒有被煉成之前見過它。那時候那個人還給師父炫耀了一下自己的新發明,因此師父才知道青猁的一些來曆和變化。”玄清默默地一旁聽著,沒有打斷說話。

    “青猁本是良善的小獸,雖然也吃肉食,但是並不挑剔,山果核桃,甚至有幾種草和植物的根都是它的食物。平時和一隻山貓差不多,並不會主動攻擊人的。”宗道一雙目閃爍,似乎沉浸在回憶中,“但是那個人卻在一個偶然的瞬間發現青猁有先天的攻擊優勢,為了把那種瞬間爆發的能力長久地保持下去,他用了一些修魔的招術使青猁性情大變,噬血而狂暴,初期的時候青猁的背上就會出現這樣的一條黑紋,等到後期,還將不止這樣,會有黑紅青三條暗紋在背上絞扭盤旋,而生成的圖案的不同,煉出的天妖法力也會不同,但是都一樣的異常厲害!”

    玄清真人聽得有些傻了眼,一時不知道說什麽才好。宗道一停了一下,慢慢又道:“師父猜那個人總共煉了不止一隻天妖,否則師父見了幾次不會幾次的妖力都不同,但是不管如何,那個人最後都在與天界的仙人爭鬥中魂飛魄散了,所以煉妖的方法也就從此失傳了。”

    玄清真人忍不住問道:“師父,難道,你的意思是,這煉妖之法仍舊有人偷偷地保留了下來?難道這次小良的事就是……”

    宗道一道:“這個我隻是猜測,還不敢斷定是不是有人故意做的。但是,從小良的症狀來看,怕是入魔的先兆!而且,那隻青猁背上也顯現了同樣的黑紋,怕是被人煉過了!”

    這句話一說出來,二人俱都一陣沉默。雖然心中隱約地考慮到可能是這方麵的事,可是二人下意識地都往好的方麵去想,避免想到這個不好的結局。可是最後仍然非要說出,語聲回響,心裏著實都震蕩了一下。

    玄清真人想了一會兒,施禮道:“師父,我去叫奇兒他們來一下,問問他們這幾天小良都接觸到了什麽沒有。說不定可以查得出來一些線索。”

    宗道一想了一下,道:“先別忙,這事如果真的是如我們所說的,那就要從長計議,不能打草驚蛇,因為我們在明敵人在暗,一個不小心,說不定連門派都要遭殃。”

    玄清真人嚇了一大跳,沒想到這麽小一件事居然牽連會如此之大。

    宗道一來來回回在軒內踱著步子,好一會兒後,他忽然抬起頭來對玄清真人說道:“玄清,你去跑一下吧,通知你各位師叔師伯還有各門的大弟子,明天晨課之後,都到守一殿來,有要事商議,不得有誤!”“是!師父,我這就去了!”玄清真人答應了,急急地出門去了。

    宗道一待玄清真人走後,長長地歎了一口氣,自己運氣真是不好。等了六年,等來一個不是弟子的弟子,到了山上兩年多,居然又出了這樣的事情,不知道是不是這些年積德行善的事做得少了還是上天突然閉了眼了。宗道一坐在地上的蒲團上,一閉眼就仿佛看到了在裂玉山區那個蹦蹦跳跳的小童。轉眼間又變成了公孫良在眼前捂著肚子躺在床上的痛苦身影。

    可是,按理說公孫良小小年紀,修行隻有兩年多,如果被天妖青猁所傷的話,根本沒有理由會這麽快就恢複到這種程度,之前自己大驚失色之下以為這孩子就此就完了,沒想到昏迷了十天之後居然奇跡般地活了下來!而且看氣色好象並沒有什麽大礙,聯想到出世的時候那些異象,還有月魂尊者的行為,宗道一心想,難道說他真的是大有來頭的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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