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第十三節 老衲了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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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可有點兒過分了!怎麽問都不吱聲,根本不和我交流,實在是氣人!”公子白有點理解那個自稱跟碾盤(孫守業)交涉了四百多年的厲鬼為什麽那麽容易發火了。沉默是金,沉默不光是金,還是惹人發火的最好方法。如果你想讓一個人生你的氣,最好的最文明的辦法就是在他跟你說話的時候,無論他怎麽問,問什麽你都不理睬他,不出三句話,他保準氣得不行。
“老大,沒準是他累得不行,沒力氣跟你溝通了。他又救你,又和厲鬼鬥法,消耗一定很大,可能急於恢複法力,所以把咱們給送出來了。生那麽大氣幹什麽,人家好歹也是你的救命恩公,下次專程去問他不得了。氣大傷身的,氣散架就更不值得了。”李寵對這個受傷的老大擺出一副愛護有加關懷備至得架勢。
“說的也是。咱倆現在真夠慘的。我的元氣沒一段時間是恢複不了的,妖力空間開不開,鯤鵬也壞了,這又沒有出租車,隻有走回城裏了。看在我身負重傷得份上,你背我回去得了。”公子白拖著沉重的腳步一步一停地在公路邊上往回蹭。
“大哥,我差點就散形了,沒時間恢複,也帶著傷呢!除非你自己打昏自己,否則我是沒辦法背你回去!”
“為什麽非要我昏倒你才能背我回去?”公子白很想省了走路的力氣,可聽說要打昏自己李寵才肯背他回去,有點不解。
“凡人體重,妖怪的身體更是結實,他們有知覺的時候,鬼哪背得起來呀!如果你昏迷了,進入無意識狀態,在沒有意識幹擾的條件下,我就可以用浮空術把你飄起來,隻有這樣才能背得起你。不過,我在過橋翻山的時候,很可能因為不小心法術失控把你丟下去,這個你得有思想準備。”李寵解釋了一下,然後補充道:“最近我好像經常不小心呐!”
“算了,你這分明是威脅我。今天我受的傷足夠多了,再也經不起肉體上的折磨了。為了保險,我還是艱苦一點兒自己走回去吧!”公子白無奈地向起邁著步子。
“老大,其實我很羨慕你那種腳踏實地的感覺,要不是剛才在碾盤裏麵感受了一下,這種感覺我是無論如何也想不起來了。”李寵作鬼太久,剛才的經曆喚起了他對作人時的記憶,一時間勾起了他的傷心往事。
“是呀!好多快樂隻有活著才能享受,不過有些人的享受非要以別人的難受為代價,這樣就不好了。你說得對,腳踏實地真的很實在很充實。但你不用難過,想想你曾經讓許多人能腳踏實地地享受快樂,就因為你作過如此多的好事,那些功德足以讓你飄飄然了,你不飛起來誰飛起來呀?”公子白先是感慨,後來發現李寵的神色哀怨,趕緊出言寬慰。
“老大,你這張律師的嘴要是哄起人來可真了不得,哄死人都不償命啊!光用來哄我實在是浪費,若是用來哄小女生,絕對百發百中。可為什麽你現在還沒找個女朋友,是不是見了漂亮女生就發揮不出來了?”
“胡說!你老大這張嘴,無論在眾目睽睽得法庭上,還是在群魔亂舞的戰場上,從來都沒瓢(嘴瓢,意思為口齒不伶俐,不會說話)過!以前是我沒想處對像,現在有這個打算後,你又成了跟屁蟲,一想到你時刻在偷聽,我就一點靈感都沒有了!”
“你淨胡說,泡不到美眉就往我身上賴!”
“誰胡說,我一跟美女說話你就在一邊使勁地記錄,然後就去跟嘯月和商瓷學我說話的樣子,這事你可沒少幹!”
公子白和李寵說說笑笑,借著閑扯來減輕傷患的痛苦和行路的寂寞,不知不覺走出了二裏來地。
“有妖體而不失人性,是鬼身卻築就道基,兩位施主實是絕配!”正行走間,一個老成平和得聲音迎麵而來,而且說的就是公子白和李寵兩位的身體狀況。
“這是誇我麽?我倆隻是在談論搞對象,又不是真的搞對象,用絕配這個詞,有點不講究吧?”公子白和李寵雖然有傷在身,但靈覺仍在,可聲音撲麵而來前,他們兩個誰都沒有察覺前路有人,公子白雖然若無其事地回了一句,心中卻震驚不已。來者若有敵意,以其顯示出來的實力,和他倆目前的情況爭鬥起來必定一敗塗地。
公子白和李寵全神戒備往前路仔細觀看,在路邊的一棵垂柳之下立著一位身寬體胖,慈眉善目,白須長眉的老和尚,和尚頭頂的九顆戒疤和灰布僧衣外的大紅袈裟顯示這和尚並非平常僧人。
“大師衣冠整齊,精神矍鑠,絕非行腳僧人。然而,深更半夜於路邊柳下,突出話音,驚擾路人,所為何故啊?”雖然外表一副慈悲像,誰知道是不是妖魔鬼怪假扮的,公子白以懷疑一切的態度發問。
“老衲法號了然,剛才言語唐突,請兩位施主見諒。”老和尚對公子白的帶刺質問不以為忤,麵帶笑容地作了自我介紹。
“大師法力高深,一眼識穿我倆底細,就如同法號一般,一目了然。”公子白回答,“在下公子白,這位是我的搭檔李寵。”當著真人不說假話,人家一眼就看出他們的底細,若還藏頭露尾的反叫人看不起,公子白向老和尚亮出了自己和李寵的名號。
“施主謬讚,老衲肉眼凡胎,除了看破紅塵外,不敢妄自尊大。老衲法號了然,是一了百了的了,不以為然的然。”
“一了百了,不以為然,大師真是方外灑脫之人。”
“灑脫二字老衲擔當不起,若非修成正果,脫身紅塵之外,哪有灑脫可言。老衲深夜在此也是塵世修行,行佛家普濟眾生之功德而已。”
“大師何出此言?”因為事先從碾盤巨壁的屏幕裏看到有佛道之士來援的跡象,在此處又路遇老僧,公子白故意發問,想確定這老僧是否來援的佛道高人。
“老衲乃城中長安寺的主持方丈,今夜在禪房打坐,突然心血來潮,推窗一望,見城北五裏堡上空升起佛家大悲咒所化的示警金蓮。大悲咒示警,其下必有妖邪煞氣出沒,老衲凝神細查果見五裏堡上空妖氣衝天鬼影重重,更有一股煞氣噴薄欲出。老衲見情勢危急,便放出苦修的護體金光,念頌修持多年的大悲咒往五裏堡急急趕來。行至此處,忽覺煞氣臣服,妖鬼二氣也潛伏無蹤。正躊躇間,便見二位遠遠行來,起先老衲以為五裏堡之變是二位所為,但觀察良久後發現兩位妖而不邪,鬼而不厲,分別是難得一見得半妖半道之身和道家護法靈鬼。兩位自五裏堡方向而來,縱使那裏之事兩位沒有參與,總不至於推說不曾目睹吧?修道之人本就如鳳毛麟角,若無機緣難得相見,老衲在此恭候就是想與兩位道友結一善緣,望兩位將所見所聞告知老衲,以解老衲心中疑惑。”聽這老和尚的言語,他還真是那個前來救援的佛家高人。
“那裏的事我們不但親眼所見,還親身經曆。隻是事關重大,大師的身份未能確定,不便直言相告。既然大師未將我倆當作妖人邪物收了去,不妨等改日我們專程到寺裏去拜望大師,到時再坐下詳談不遲。”事關重大,而且連一戰之力都沒有,說的再像,沒有真憑實據公子白也是不能輕易相信這個老和尚。如果把傷重無力的底牌也露了,這廝又真是個心懷叵測的妖怪變的,他們兩個隻有當人家補品的份了。公子白打的是趁沒露底之前速離是非之地的主意。
“施主急於離開,想來是恐老衲心懷不軌趁施主元氣受損,靈鬼法力未複,戰力全失之際,對施主不利吧?如老衲沒看錯的話,施主剛剛施展過茅山養鬼之術中凶險異常的‘以身飼鬼’之術,而施主的肉身又是剛經妖力複生之法回複的。老衲若想出手,剛才兩位施主未曾察覺老衲時便是最好的機會,老衲何必多費這許多唇舌呢?”了然老和尚的法號不是像他自己說的那樣是一了百了不以為然的意思,分明是一目了然的了然。
“我對大師法號的理解絕對正確,大師神目如電明察秋毫,而且句句直指人心、不打誑語,當真是有道高僧。”公子白發現自己不敢揭的底牌,人家早就看過了,索性大方的承認了。
“施主雖是如此說話,心中仍是疑慮,施主若真的親曆五裏堡之事,當認得老衲的護體金光。”了然老僧突然變得寶相莊嚴,一道金光從他的身體內徐徐發出,映照了一丈方圓而後直上雲霄。空氣中散發著陣陣檀香氣息,在金光的映襯下,了然和尚冉然一副真佛降世的風範。
“佛光普照!老大,這是佛道高手才能修得的護身佛光,看來這個了然不是假的。”李寵在這方麵比公子白識貨,立刻充當了鑒定專家的角色。
公子白第一次見到如此莊嚴而又慈祥的護體神光,空氣中的檀香氣息入鼻沁肺,呼吸間被連番劇戰激起的憤恨、沮喪、驚慌的心緒變得無比平靜;縷縷佛光及體,讓他如沐春風,全身的每一根肌肉、每一個毛孔都舒張起來,世間一切煩惱憂愁在此刻全都離他而去了;在佛光之下,公子白如癡如醉,渾然忘我,對李寵的話充耳不聞。
“老大,你怎麽了?”李寵見公子白神色不對,顯然迷失在佛光之中,情急之下強運法力要對了然和尚出手。
“小施主莫慌,大施主因元氣損耗,元神虛弱,見佛光而迷乃屬正常現象。老衲在此等候的目的非但要探知五裏堡金蓮示警一事,而且還要救治這位公子白施主。這位施主施展以身飼鬼之術導致元氣損耗,元神虛弱,如不盡快醫治,縱使元氣可複,但在修行途中再難寸進。修行不易,機緣難求,如施主這般的奇才異秉更是千載難逢,老衲不忍心美玉蒙塵,明珠投暗,故此在樹下相候,欲為其重固道基。”了然和尚對李寵解釋。
“哪你剛才為何不說?”李寵問道。
“老衲事先未曾明言原因有二。一來,公子白施主年輕氣盛,心性樂觀好強,如果老衲貿然出手,其當有諱疾忌醫之舉,或者疑心老衲圖謀不軌造成誤會。二來,這固本培元的法門,受術者必須心無旁騖,達到物我兩忘身心開放的境地,如若事先告知施主他必然心有牽掛,無法入境。小施主不必驚慌,稍帶片刻施主自然醒轉。”
聽了然和尚解說,又見公子白神色自然平和,暫時收了將要攻出的法術,在一旁靜觀其變。了然見李寵收了攻勢,當下雙手合十,衝著陶醉中的公子白低聲頌經。這次,李寵可聽不出他念的是哪本經書,可見了然施展的真的是空門秘術。
隨著了然嘴唇微動,不斷又比佛光更絢麗的金色符號挾著天地靈氣日月精華往公子白體內射入。那些金色符號和上麵的靈氣隻在公子白的體表附著並不能進入公子白身體內化為元氣,此舉大出了然的意料。了然微整心神,拋開震驚之心情,以更強的念力催動經文,射往空中的金光也全部轉投在公子白的身上。
一段經文完畢,公子白體表的靈氣充盈,但仍無法和公子白合為一體。了然麵色一緊,略一猶豫後,合十的雙掌一分,兩掌掌心中各沁出一滴金色血液,兩滴金血光華流轉,隨著了然大袖揮動射入公子白的眉心和丹田。金血入體,公子白全身金光閃爍,先前被經文符號引動附在體表的天地靈氣、日月精華,被金血一並吸收聚攏瞬間溶入他的體內,變成了他本身的元氣,而兩滴金血不但加強了他的元氣,補充了他虛弱的元神,而且使他直接達到了凝神聚魄的境界,元神從此成型,修為照傷前更進一層。
“那可是金身佛血呀!可了不得,了然大師太敢下本錢,老大你的命也太好了點,這次可賺大了!”李寵看到了然從體內逼出兩滴金血射到公子白體內,興奮得大叫起來。
金身佛血是佛道高手修行的秘寶,隻有極其虔誠的佛徒才能借持續不斷的苦行、頌經、持咒等方式將佛力溶入自身血液,溶入佛力的血液就會變成金黃色,如果全身血液都轉成金黃色,不但會增強佛法,而且不必涅磐變可成就金身羅漢之正果。尋常佛徒終其一生,能修出幾滴金血來,便屬不易。
有金血在身體內,就相當於在降魔除妖前為自己買了人壽保險,即使掛掉也可以憑著金血之佛力往生極樂世界了。金身佛血,對佛徒來說就是第二生命,這等全靠苦行苦修換來得性命交關的至寶,可不是說送人就送人的。看了然和尚的護身金光,李寵估計他全身的佛血不會超過十滴,這樣一下就給了公子白兩滴,實在是太慷慨了。有了佛血之助公子白不但固本培元,而且元神成型,半妖之體又多了一分佛性。
了然見佛血奏效,急用念力帶動佛血在公子白體內循環九九八十一遍,直到確定佛血以與公子白本身血液完全融合,才從袖內取出一隻古舊的木魚,篤、篤、篤敲了三響。隨著木魚的響聲,公子白的身體跟著震顫了三次,隨後猛然睜開雙目。
“施主不可多言,快快打坐,依自身修煉功法將體內靈氣法力均循環三十六周天後方可行動言語。”了然阻止了公子白的疑問,隨後自行打坐調息。
公子白見了然神色鄭重,李寵更是神態緊張,當下不敢多問,就近找了一棵垂柳,倚靠在樹幹上打坐調息。李寵見兩人先後入定,隻得打起精神為兩人護法。了然和公子白兩人各自行功養息,可累壞了李寵,他一邊要戒備其他靈體的騷擾,一邊要及時地施展障眼法隱去兩人的身形,因為兩人坐在路邊,雖說是深夜,但還是又一兩輛汽車不時開過,如果不把兩位藏起來,他們這樣奇裝異服、怪模怪樣地坐在路邊,開車的司機見了,肯定嚇得把車開進溝裏去。
過了半個時辰,了然和公子白同時睜目,從養息中醒了過來。
“多謝大師相助,公子白先前多又冒犯,請大師見諒!”公子白在運轉法力靈氣之時已感覺出體內元氣充盈更勝往昔,而且不但元神成型,體內還多了一股生機昂然、正大綿長的氣機,一番回想推斷出定是受了了然的佛光佛法的幫助,醒來後立即起身拜謝。
“出家之人慈悲為懷,救危扶困,理所應當,舉手之勞,施主不必掛懷。”了然揮出一道溫和佛力阻止了公子白的叩謝。
“老大,這次你可賺到了。大師把苦修的金身佛血給了你兩滴,那可不是舉手之勞那麽簡單哪!”李寵在旁提點公子白。
公子白在茅山派的典籍上看到過關於金身佛血的記載,聞聽李寵說了然把兩滴金身佛血給了自己,心中劇震,這可不是一般的人情,簡直是恩同再造嗎!“小子不過是元氣受損,何勞大師如此耗費心血!請大師施法收回佛血,小子萬萬受不起呀!”
了然和尚此時恢複了氣定神閑的神態,笑道:“施主不必掛懷。老衲乃佛門中人,以普救眾生為己任,見施主有傷理應救助,何況施主又和老衲一般同是修道之人。老衲看出了施主元氣受損,元神虛弱,本也未曾想過會動用本命佛血。可當老衲以佛門秘經引天地靈氣入施主體內化解傷情固本培元時卻發現施主之傷並非老衲所想那麽簡單。施主施展以身飼鬼之術,消耗大量元氣和精魄,元氣元神雙虛,醫治不慎便會影響今後修行。非但如此,施主在此之後定又遭重創損了肉身,雖然經妖力複生之術補全了肉身,可施主體內殘餘了奇異的氣息,此氣息蟄伏施主體內阻止了經文和靈氣的進入。而這奇異氣息竟包含了妖力鬼氣雙重性質,實屬老衲平生僅見之怪事。當時之情勢,如果不除此氣息,不但於施主傷情無助,反倒提前引發了這股氣息送了施主性命。老衲欲罷不能,不得已放出兩滴佛血才化解了這奇異的氣息。老衲不是救人有功,而是失察弄險,幸好施主無恙脫險,不然老衲罪過難贖。施主因禍得福,反成修行者中的奇芭,實在是自身福緣所致,老衲不敢居功。而且覆水難收,兩滴佛血已與施主溶為一體,施主隻要日後多行善事,老衲便足以寬慰了。”
經了然解說,公子白才知道那傷了他的黑山老妖是多麽陰毒,而看似簡單的治病療傷實際上卻是驚心動魄千鈞一發的驚險拚鬥。了然和尚灑脫豁達的個性,無私為人之風範更讓公子白心折。
“大師心地無私,救人不居功,助人反自謙,小子實在敬服。大師所問五裏堡之事,公子白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公子白感激之情無以言表,當即把了然急於知曉的五裏堡之事從頭說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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