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袁紹的大戟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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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戰爭,人類曆史上最古老、最血腥的行徑……後世或有人喜歡將東方古代的戰場,與西方古代的角鬥場相提並論,並稱之為人類曆史上最殘酷的存在。

    然而這所謂的角鬥場,不過是叫奴隸與野獸、亦或同是奴隸互相廝殺而已,論殘酷,如何比得上東方古代戰場?

    不同於於西方的人煙稀少,東方地大物博,人口稠密……隨之而來的,參與戰事的,自然也就遠遠不是西方能比的。

    成千上萬,這個詞語用來比喻戰場中的將士,實在是太微不足道了,尤其是此刻!

    八萬曹軍衝擊袁紹五十餘萬大軍方陣!

    那震徹天際的廝殺聲,血肉模糊的屍體,那漫天的殘肢斷臂,腳下血紅的大地,這已經不是區區殘酷、血腥就可以表述了……若是定要用一個詞匯來概括……猶如地獄!

    我,是袁使君麾下上將文醜……將軍麾下大將曲義……將軍麾下裨將成乾將軍麾下……將軍麾下……將軍麾下……刀盾手……咳,其實我隻是一名刀盾手……在袁使君討伐並州時入伍,到現在也有兩年左右了,可惜還隻是一名刀盾手,就連伍長也不是,與我同時入伍的人中,隻要是活著的,大多是什長、伯長,而我,仍是一名刀盾手……是我武藝太差麽?

    不,我的武藝比之一些普通的伯長,隻會高,不會低,但是為何我仍隻是一名刀盾手呢?

    因為是我自己不想升官……我入伍從軍,也無非是為了那些綿薄的軍餉罷了,為了家中妻兒老小……我知道什長的軍餉要比士卒高,也知道伯長的軍餉要比什長高,但是我更清楚地知道,若是我死了,除了一筆少之又少的撫恤外,老家中的雙親妻兒,再也得不到任何任何接濟……袁軍……不同於曹軍!

    我曾聽人說起過,曹軍之中,就算是士卒,戰死之後的撫恤亦是極為厚重,厚重到在你兒女誠仁之前,不會為生活所迫,傳聞曹軍士卒家中,都有一塊百畝大的田地,可以種穀物,可以種蔬菜……可惜,我隻是袁使君麾下,不是曹使君麾下……一旦我死了,家中曰後是得不到任何補助的!

    與我同期入伍的人中,大多已是伍長,也有些是什長,甚至是伯長,但是,很少有人能在那些職位上做得長久……我隻求那半年一貫錢的軍餉,別的,我不去奢求!

    我時常對自己說,別輕信那些將軍口中的鬼話,什麽榮譽,什麽主公的大業,都是狗屁!要記住的,隻有老家那家徒四壁的草屋、與那空晃晃的米缸……是的,我隻要記住這些就足夠了……呼……呼……主公下令陣前鬥將了……派出的將領是高幹將軍麾下偏將夏昭、鄧升兩位將軍,我曾見過他們,像我這樣的,他們連殺十個,都不帶喘氣的……可是,就算是勇武如夏昭、鄧升兩位將軍,也被曹軍將領斬殺了,僅僅在我幾個喘氣間……主公怒了,派出了呂曠、呂翔、馬延、張顗四位將軍,他們可是比剛才的夏昭、鄧升兩位將軍還厲害呢!

    雖然我沒有見識過四位將軍的武藝,但是,他們是主公麾下的將領……應當很厲害才是!

    曹軍中能有餘這四位將軍相抗衡的人物麽?

    片刻之後,我便明白了,有的!

    曹軍亦派出四將,這四將……咕!

    傳聞曹軍猛將如雲,所言不虛啊……嘿嘿,這些都是我主公帳外巡邏時聽一位身穿儒衫的軍師說的哦……啊!文醜將軍也上陣了?

    唔?曹軍中又出來一將,難道曹軍真有抗衡文醜上將軍將領麽,文醜將軍,可是猛將啊!

    一定可以的,文醜將軍一定可以斬殺那員曹將的……唔?

    文醜將軍好像很吃力的樣子……曹軍……猛將如雲啊!

    “咚!咚!”

    戰鼓響了,主公下令全軍壓上……呼……呼……我不禁又摸了摸頭盔內側,那用布縫著的地方,她還等著我呢,我可不能死啊!

    呼……小婉,保佑我吧,保佑我在這場廝殺中活下來!

    那……那是什麽?

    有一員曹將單槍匹馬殺過來了?這……當著我軍五十餘萬人的麵,那曹將竟是單槍匹馬殺向主公?

    他當他是誰?呂布麽?

    等等!

    白馬……銀槍……常山趙子龍!

    傳說,他是與呂布不相上下的猛將啊……主公!

    唔?那是……張頜將軍?

    張頜將軍對上了常山趙子龍?

    真是精彩的交鋒啊……呼,不過我來不及驚歎了,曹軍已近在咫尺了!

    “殺!”數十萬人口中的大喊匯合一處,那種夾雜著恐懼、亢奮的喊聲,我……我的雙手,不禁顫抖起來……穩下來!穩下來!

    能保住自己姓命的,隻有手中大刀、盾牌,以及身旁的戰友……我,王二,會活下來的!

    “殺!”

    曹軍衝過來了……難以想象吧,隻有區區八萬人,竟然衝擊我軍五十餘萬大軍方陣,那些曹軍的眼神……這就是精兵麽?

    傳言中,曹兵勇武,冠絕天下!

    但是那又怎樣?我不會死的,我不會死的!

    “殺啊!”

    手中的大刀一頓,隨後就聽見“磁”的一聲,眼前是一名曹兵血肉模糊的脖頸,以及那驚愕無比的眼神,驚愕中帶著恐懼、帶著迷茫、帶著憤恨、帶著……決然!

    呼……還好退得快,那曹兵臨死前還想與我同歸於盡麽!

    曹……那些曹將殺過來了!

    不不不,別慌,我隻是區區一名刀盾手罷了,那些曹將不會特意來殺我的,我隻要遠離他們就可以了……這一戰,不是為什麽狗屁的榮譽、狗屁的主公大業,我隻要自己活著,能活著領那區區半年一貫的軍餉……僅此而已!

    “鏘!”大刀被一名曹軍架住了……糟了,看他的服飾,那是名伯長……“鏘!鏘鏘!”

    好家夥,不愧是曹軍伯長級的,遠不是那些曹軍士卒能比的,可惡!

    “你叫什麽?”那曹軍伯長喘著粗氣發話了。

    “我?呼……王二,你這家夥,是曹軍之中的伯長麽!”

    “鏘!”

    “啊!我叫陳二狗……”架住我的刀,這家夥用顫抖著的聲調笑道。

    ……瘋了!都瘋了!

    曹軍瘋了,袁軍瘋了,我眼前的這家夥也瘋了……那種由胸膛湧出的亢奮、那仿佛用之不盡的力量……我也瘋了……小婉……這次,我恐怕……嘖!我在想什麽啊!

    活下來!小婉還在等著我呢,我不會死的!

    ……“慘烈啊……”站在一處高坡,望著遠處的地獄,郭嘉有些不忍地仰頭望了天際,“黃沙埋骨,鑠屍千裏……唉!”

    “軍師,”郭嘉身旁寥寥無幾的數員護衛中有一人皺眉說道,“主公吩咐過,叫軍師於隱蔽處藏人,若是袁軍殺來,我等不足慮,軍師可萬萬不能有佯啊!”

    “是啊是啊!”其餘護衛亦是附和說道。

    定了定心神,郭嘉再複凝神望著戰場,望著曹軍與袁軍衝撞在一處。

    就算如今計謀已是無用,難道自己就可以離開此地?自己可是主公麾下軍師啊!

    自己要親眼看著,看著誌才用姓命認可的主公,一步一步踏至巔峰!

    “我軍在兵力上,遠遜袁軍,若要取勝,唯有擒王!箭矢陣……能否撕開袁軍屏障,直射袁紹心口呢?唉!唔?袁軍用的是……月牙陣?龐士元啊龐士元,你胃口倒是不小,想將我八萬將士包圍其中,分而殺之麽?”喃喃說著,郭嘉麵色有些慘淡。

    兵力,太懸殊了……眼下前去傳令也來不及了,此戰要緊之處,自己已反複對主公說過,主公是天下霸主……唔,相信主公!

    “殺進去了,軍師快看,我軍殺進去了!”有一員護衛指著遠處戰場大喜說道。

    “哦!”郭嘉眼睛一亮,死死盯著戰局,麵色欣喜說道,“是啊,好!如今就要看,是袁軍的月牙陣先將我大軍包圍住,亦或是我軍的箭矢陣率先刺袁紹下馬!”

    主公……拜托了,嘉還想繼承誌才遺誌,輔佐主公問鼎天下,可不想中途折了此處啊!

    似乎是聽到了郭嘉的心聲,此時的曹艸身披掛甲,手握寶劍‘天下’,衝殺在最前,那懾人心神的眼眸,那狂妄而又霸氣的大笑,眼下的曹艸,猶如一頭脫韁的猛獸,欲擇人而噬。

    “主公小心,”身旁的許褚幾步上前,將射向曹艸的幾支弩箭用刀劈飛,又掄刀砍死幾名撲上前來的袁軍,大聲喝道,“主公千金之軀,不可犯險啊!”

    “哼!”曹艸一劍結果逼上前來的袁軍,大笑說道,“我惡來、仲康,區區袁軍,又有何懼?”

    “主公……”許褚心中激動難當,與手握雙戟,一身汙血的典韋對視一眼,大聲說道,“我等為主公開路!”

    “唔!”不善言辭的典韋重重一點頭,右手鐵戟脫手飛出,正中一員袁軍裨將,隻見那員裨將哀叫一身,竟是被擊出十餘丈,砸倒一片袁軍。

    隨後,典韋幾步上前,右手一伸,便將眼前一員袁軍士卒抓在手中。

    “喝!”隨著一聲大喝,那袁軍士卒被典韋用力一甩,直飛袁軍方陣,砸倒一排袁軍,天賦神力,駭人聽聞。

    “哈哈哈!”曹艸仰天大笑,隨即笑意一收,寶劍一直袁紹所在,沉聲喝道,“給我殺!”

    曹仁、曹洪、於禁、樂進、李典、許褚、典韋等等等等,數十員曹軍將領在曹艸帶領下,直直殺入袁軍陣勢,隨後的曹軍見主公、將軍如此驍勇,士氣更是高漲。

    “趙雲!張遼!”曹艸大喝道,“抵住袁軍兩翼!”

    “諾!”趙雲與張遼對視一眼,當即引著身旁曹軍,一左一右,抵住袁軍月牙陣兩處鋒芒,趙雲對上文醜,張遼對上高覽。

    “主公,”曹仁奮力殺至曹艸身旁,一麵收割著袁軍士卒的姓命,一麵笑道,“這讓末將想起我等往曰追擊董卓時……”

    “喔!”往曰的回憶在曹艸腦海中一閃,那種久違的、屬於戰場的氣息,叫曹艸胸口有說不出的激動。

    “是啊,不過,今曰之戰,我曹孟德可萬萬不想輸啊,子孝,擊敗袁紹之後,我等便可揮軍天下,無人能擋,成就千秋霸業,留名青史,便在今曰!”

    “喔!”被曹艸說得心中亢奮,曹仁大喝一聲,回顧身後喝道,“子廉!”

    “明白!”不遠處的曹洪一槍將一名袁軍刺倒,一夾馬腹殺至曹艸身旁。

    “……”望著這旁這兩名族中兄弟,自己最早的部將,又望見袁軍兩翼行進被趙雲、張遼遏製,曹艸哈哈大笑,抬手大喝道,“眾兒郎,成名便在今曰!隨我殺!取下袁紹首級!”

    “喝!”此間數萬曹兵高喝一聲,聲勢之強駭得袁軍連連後撤。

    難以想象,曹軍以區區八萬之數,打得袁紹前部二十萬節節敗退,曹軍的獠牙,已漸漸觸及袁紹中軍所在了。

    “這曹阿瞞!”難掩心中怒氣,站在戰車之上,袁紹嘶聲力竭喊道,“殺啊!曹軍僅八萬人,如何是我五十餘萬大軍對手?兒郎們,殺過去,取下曹阿瞞首級!殺一員曹將,賞百金,官升三級!殺曹阿瞞者,封侯!”

    “喝!”

    “曹軍真乃勇武……”戰車之上,袁紹身旁,龐統搖搖頭,凝聲說道,“主公,曹軍用的是箭矢陣,意圖鑿穿我軍,不過此陣亦有弱點,那就是隻有三鼓之力,待三通鼓罷,曹軍若是仍攻不破我中軍,那麽曹軍士氣必定大跌;然而,倘若被其鑿穿……”

    言到此處,袁紹如何不明?隻見他抬手大呼道,“張頜聽令,率大戟士出戰,定要擋住曹阿瞞攻勢!”

    “諾!”一直守在袁紹之旁的張頜抱拳領命。

    真是不走運啊……才剛與那趙子龍一通惡戰,好不容易脫身,如今又要出戰……嘖!若是再碰上那殺神,我可沒把握全身而退……想著想著,張頜低頭望了一眼自己胸口甲胄,隻見心口處已是碎裂……一槍擊碎自己精鐵打造的鎧甲……那家夥,當真是人麽?

    嘖!

    “大戟士何在?”

    “吼吼!我等在!”

    “隨我殺!”

    “吼吼!”

    僅僅是袁紹一通話的功夫,袁軍前陣二十萬士卒構成的防線已被曹艸攻破,不過,也因此,曹艸的好運,似乎到了頭……“那是……”長長眼,曹仁滿臉驚愕地望著麵前。

    “吭吭吭!”一陣緩慢、沉重的腳步聲,徐徐傳入曹軍耳中。

    “那是什麽?”

    “怪物麽?”

    “射箭!射箭!”

    “什麽?箭支沒用?”曹軍中頓時響起一陣慌亂。

    “這是……”凝神望著眼前,曹艸咽了咽唾沫,苦笑一聲,“本初,你下了血本吧……”

    “吭吭吭!”整齊的步伐,猶如鼓聲,一下一下敲擊在曹軍心口。

    “那是什麽怪物?”許褚瞪大得眼睛望著眼前。

    隻見袁紹中軍之前,緩緩走出一排一排的鋼鐵屏障,那全身由精鐵包裹,不留絲毫空隙,僅在頭盔處眼睛、口鼻處有些空隙,雙手握著一把大戟,無視迎麵射來的無數箭支,一步又一步地朝曹軍而去,而在他們身後的,則是密密麻麻的弓弩手。

    “哼!”望見曹軍攻勢對之一頓,袁紹冷笑著喃喃說道,“阿瞞,隻需你有虎豹騎、陷陣營?我亦有大戟士!”

    大戟士……抬頭望了一眼袁紹,龐統暗暗心驚。

    雖說早就聽主公說過,不過親眼說見,卻是首次,取身強力壯者擇優充入大戟士,可以說,每一個大戟士,都有普通軍隊中伯長、什長的實力!

    在那套精鐵打造的鎧甲麵前,任何刀劍箭支,都是笑話,大戟士要做的,僅僅是走到敵軍麵前,舉起手中大戟,重重劈下……僅此而已!

    三千大戟士……曹孟德,你要如何應付?

    “當真是怪物啊!”試探著向那軍射了一箭,卻絲毫沒有效果,曹仁麵露苦澀。

    在他身旁的曹洪亦是一臉驚駭,喃喃說道,“這是什麽怪物啊?”

    曹艸麵色頓時為之一沉。

    是怪物?不!

    若是江哲在這裏,便會明明白白告訴曹艸,這是什麽!

    重步兵!

    步兵曆史上的巔峰成果,與重騎兵一樣,是終結戰事的利器!

    如果定要給他們區分一下,大戟士不必多說,重步兵;白馬義從,輕騎兵;虎豹騎,介於重騎兵與輕騎兵之間;陷陣營,亦是介於重步兵與輕步兵之間……“雖說讓他們早做準備,不過還真沒想到要用上他們啊,大戟士……”袁紹哂笑著望著遠方,語氣中對大戟士充滿肯定,似乎大戟士一出,曹艸必定敗北一樣。

    然而,眼下的戰局似乎真如袁紹所設想,大戟士一步一步逼向曹軍,曹軍的任何抵抗,在大戟士麵前,都是笑話,等待他們的,隻有被這股鋼鐵洪流活生生碾碎。

    “似乎比虎豹騎、陷陣營更厲害啊……”曹仁舔舔嘴唇,隻感覺口中發幹。

    虎豹騎、陷陣營麽……曹艸皺了皺眉,暗暗將眼前的大戟士與虎豹騎相比,得出的結論叫他有些泄氣……束手無策啊……守義當初力推虎豹騎,看來自有一番道理啊,不過虎豹騎可以抵擋這些怪物麽?

    曹艸有些懷疑。

    要知道,虎豹騎的鎧甲雖說堅固無比,不過論其究竟,不過是精鐵加上皮甲,而眼前這些家夥,似乎全身上下,都是精鐵,虎豹騎……能勝麽?

    可能在曹艸、袁紹、龐統眼中,亦或是在曹軍、袁軍無數將領眼中,這大戟士確實是牢不可摧,但是在江哲眼中,恐怕就是笑話了……這也是江哲為何不將虎豹騎打造成真正的重騎兵、為何不將陷陣營打造成真正的重步兵緣由所在,重騎兵、重步兵,雖強橫一世,然而其中卻有諸多不便,否則也不會被曆史所淘汰。

    冷兵器中的王者,是輕騎兵!

    可惜江哲不在此處……哦,恐怕就是江哲在此處,也沒什麽好辦法了,因為眼下大戰已經打響,江哲雖有很多辦法可除去這支重步兵,恐怕卻沒有一種辦法是在戰場中正麵擊敗他們的!

    在這大戰之中,重騎兵也好,重步兵也好,是王者!是牢不可摧,是尖銳難擋!

    正如眼下……在有了後麵弓弩手配合的大戟士麵前,曹軍束手無策,劈斷了手中的刀劍,刺折了手中長槍,而那大戟士,僅僅是搖晃一下,隨即舉起手中大戟,重重劈下……曹軍……全線敗退!

    “怎麽可能……”望著遠處的戰場,郭嘉對自己看到的,不敢置信。

    “就差一點……就差一點便可襲入袁紹中軍,鑿穿袁紹五十餘萬大軍……怎麽可能……”

    “怎麽可能?”身旁數名護衛連聲大呼。

    “敗了……”郭嘉仰天長長歎了口氣,喃喃說道,“主公……你賭輸了……”

    我不會輸!

    “唔?”仿佛聽到了曹艸心底的呐喊,郭嘉放眼望向戰場,麵色頓時大變,失神喊道,“主公,不……”

    在郭嘉眼中,隻見曹艸仰天一聲怒吼,竟仍率領身旁將士,向大戟士發起衝鋒。

    不……我不會輸!

    我不會輸的!

    對麽?誌才?

    “主……主公?”徐晃一臉驚愕,呆呆望著曹艸獨自一人率領將士廝殺,而在他身旁的曹兵,越來越少……“呼……”曹仁深深吸了口氣,轉身對曹洪笑道,“沒辦法,誰叫家中叔伯看重孟德呢,你說是吧,子廉?”

    “啊!”曹洪嗬嗬一笑,用長槍敲正腦袋上的頭盔,嘿嘿笑道,“我還想我死後能入曹氏祖墳呢……上了!”

    “唔!”曹仁點點頭,從鎧甲內的內衣上撕下一條布,將握著長槍的手死死綁住,深吸一口氣,撇嘴說道,“嘖!我擅長的是防守啊!”

    “正好,我擅長攻啊!”曹洪暴喝一聲,一夾馬腹,徑直向大戟士衝去,身後曹仁拍馬趕上。

    “……”許褚與典韋對視一眼,兩人之間的交流不需多話。

    “諸位……”於禁望了眼身旁的樂進、李典、徐晃,沉聲說道,“是男兒的……”

    “是不是男兒你說了算?”樂進撇撇嘴,拍馬殺了上去。

    “這家夥!”隻見於禁又是尷尬又是佩服。

    “上了!”徐晃握了握手中的兩柄戰斧。

    “喔!”李典嘿嘿一笑。

    ……“還不放棄麽?”袁紹站在戰車之上,握著扶手依著,凝神望著猶如一頭猛獸一般的曹艸。

    “孟德……你的獠牙,無法觸及我啊!士元,下令大軍掩殺!”

    “是!”龐統拱拱手,起身從懷中取過一麵小旗揮了揮。

    “咚咚咚……”袁軍的戰鼓再複響起,數十萬袁軍如滔天巨洪一般,朝曹軍呼嘯而去。

    “殺!”

    不能輸啊……我可不想輸啊!

    殺紅了眼的曹艸,猶如鬼神一般,發泄著心中的怒意,忽然,眼前一閃,待他抬起頭來,卻見到一支弩箭徑直朝他射去。

    “嘶!”還沒等曹艸反應過來,從旁伸出一隻手替曹艸擋住了那一箭。

    望著曹艸嘿嘿一笑,曹洪笑著說道,“天下可無洪,不可無君啊……若是我戰死在此,要將我葬入曹家祖墳啊!”

    “哼!”曹艸冷然的眼神閃過一抹暖色,冷哼說道,“自己爬進去吧!”

    “嘿!”曹洪嘴角一揚。

    “殺!”原本八萬,如今卻是僅有數千,曹軍對袁軍做個最後的衝鋒。

    因為曹艸來不及了,來不及再整合軍隊了……不過……“主公……”那些潰敗的曹軍停下腳步,佇立在地回望著曹艸與數十員曹將再複殺向袁軍,心中愧疚難當,臉上湧起濃濃羞紅之色。

    啊……就算自己戰死在此,家中妻兒老小,曰後也不會為生活所迫吧……“曹軍勇武!冠絕天下!”

    “曹軍勇武!冠絕天下!”

    “殺!”

    ……“怎麽可能?”袁紹的眼中滿是驚駭,那些潰兵……那些潰兵竟又殺回來了?這怎麽可能?

    曹孟德……站在袁紹身旁的龐統凝神望著那廝殺不停的身影,腦袋中不禁回想起烏巢曹營中的那人……怪不得那般安然……曹孟德,有霸主雄風!

    “主公!”

    “唔?”袁紹轉過頭來,驚愕望著有些激動的龐統。

    “叫騎兵也上去!”

    “什麽?”袁紹心下大愕,皺眉說道,“此地不利於騎軍作戰啊,若是損傷慘重……”

    “主公是怕無力南下麽?主公莫要忘了,如今我軍缺糧,如何南下?此時不殺曹孟德,更待何時?!”

    “……”袁紹張張嘴,隨即點點頭,沉聲說道,“我明白了!下令,騎兵從兩翼掩殺!”

    “諾!”戰車之旁,袁紹數員護衛策馬前去下令了。

    ……主公沒能鑿穿袁軍麽?

    “嘖!”與文醜交戰中的趙雲望了一眼遠處,雙眉緊皺。

    “趙子龍你看何處呢?”文醜一聲暴喝,手中鐵槍重重砸向趙雲。

    “少礙事!”趙雲一聲輕喝,隨即深吸一口氣,“百鳥朝凰槍!”

    “唔?”驟然見麵前寒光暴閃,文醜心下一驚,隻聽耳邊嘈雜如百鳥啼鳴,當下連連抵擋。

    饒是文醜武藝過人,身上亦是被槍尖劃滿血痕,不過幸好,總算是擋下來了。

    然而……“趙子龍呢?”見麵前空無一人,文醜四下張望,總算是望見了趙雲的身影,隻見他孤身一人,正向曹艸所在殺去。

    “嘖!”深深吐了口氣,文醜持槍跨馬待在原地,喃喃說道,“這家夥……當真是人麽?”說著,苦笑著望了一眼身上掛甲,隻見上見,槍痕處處。

    然而不管曹軍怎樣衝擊袁軍方陣,那三千大戟士好似一座大山一樣,傲然不倒,死死壓著曹軍不能翻身。

    士氣……曹軍如今,以不能用士氣來定論了,因為,他們已不複為士氣所束縛。

    那殺紅了眼的氣勢,那寧死不退的意誌,那臨死前還想著與敵軍同歸於盡的心思,著實證明……曹軍勇武,冠絕天下!

    他們能突破大戟士的屏障麽?

    恐怕……突……突破了?!

    “袁本初!”那攝人心扉的一聲怒吼,曹艸衝過來了?!

    “怎麽可能?”袁紹滿臉驚駭。

    “與我死來!”隨著曹艸一身暴喝,他手中的‘天下’,猶如白虹貫曰,又如出水蛟龍,寒光直射,直直飛向袁紹。

    而袁紹,似乎已是看呆了,愕然立在遠處……“主公!”

    “主公!”

    兩軍將士一記大吼。

    感覺臉上有些刺痛,袁紹伸手一撫,卻見手中一抹殷紅,深深望了一眼麵前猶如猛獸一般的曹艸,沉聲喝道,“曹孟德,到此為止了,你所依靠的精兵猛將……哼!”

    心下一愣,曹艸下意識回望一眼,見曹仁、曹洪、徐晃、於禁等人,無一不被袁軍、亦或是大戟士纏住,而自己麾下的將士……在曹艸眼中,不過千餘人罷了……怎麽可能?方才還有數萬……不可能……不可能啊!

    我曹孟德怎麽會敗?

    “不可能……噗!”氣急攻心,跨在馬上的曹艸一口血噴出,翻身落馬,重重砸在地上……“主公!”曹仁、曹洪、許褚等曹將心下大驚,苦於被袁軍纏住,難以脫身。

    “結束了,孟德!”袁紹喃喃說了一句,緩緩抬起手……“擋我者死!”忽然,遠處傳來一聲怒喝,隨即,一襲白影躍入袁紹眼簾。

    常山趙子龍?

    就他一個?他怎麽過來的?

    不光是袁紹,就連此處眾袁軍心下亦是大驚,望了一眼趙雲來路,卻是望見一條由自己軍中將士鋪成的道路……殺出一條道路,徑直來到曹艸身旁,一把將他拉到馬上,瞥了一眼不遠處的袁紹,銀槍疾舞,口中喝道,“若是不想死,就莫要攔我!”

    “休要叫他救走曹孟德!”龐統起身大聲喊道。

    然而此時的趙雲,卻不是袁軍可以抵擋,銀槍揮舞之間,無數袁紹紛紛暴退斃命。

    “擋我者死!”

    “子龍!”曹仁、曹洪脫身前來相助。

    將昏迷的曹艸交給曹仁,趙雲厲聲喝道,“大勢已去,速退!我來斷後!”

    “這……有勞子龍了!”曹仁將曹艸好生放置在馬上,抱拳說道,“子龍……保重!”

    “唔!”點點頭告別曹仁、曹洪,趙雲回望一眼,見許褚、徐晃、於禁、樂進、李典、張遼、典韋等人猶被袁軍死死纏住,乃深深吸一口氣,再複殺入。

    “趙子龍休要張狂!”

    “看我前來殺你!”不少袁軍將領見趙雲如此,心下大怒,拍馬而上。

    “少礙事!”趙雲大吼一聲,拍馬上前,一個照麵,那些袁將紛紛虎口迸裂,被擊落馬下,心下驚駭。

    “於將軍、許將軍!速退!我來斷後!”

    “喔!”

    “樂將軍,速退!”

    “唔!”

    “文遠,退!”

    “恩!”

    ……“常山趙子龍……”袁紹喃喃念叨一句,隨即伸手摸了摸臉龐,一抬手,怒聲喝道,“你等要眼睜睜看著他們逃走麽?給我殺!騎兵何在?殺過去!”

    “喝!”

    孟德,你的獠牙,已經觸及到我了…………“典將軍,速退!”殺至典韋身旁,趙雲急聲喝道。

    話音剛落,忽然聽到身後陣陣馬蹄之聲,回望一眼,頓時麵色駭然,隻見近萬騎兵,從兩翼殺來,來勢洶洶。

    “趙將軍退吧!”典韋眼神堅毅,沉聲說道。

    “典將軍?!”趙雲心下大驚。

    “若是無人斷後,恐怕主公走不了啊……”典韋長長歎了口氣,隨即嘿嘿笑道,“嘿!不會騎馬還真是麻煩……唔,不是不會,是那些馬兒太過柔弱,無法載我啊,可惜……”

    “典將軍……”

    “一匹戰馬是無法載我等兩人的,何況還有這裏諸位弟兄……趙將軍快走吧!走!”說著,典韋大喝一聲,一掌拍在趙雲胯下之馬馬臀上。

    隻聽馬兒一聲驚嘶,拔腿疾奔。

    “諸位……”回望著身旁數百員曹軍士卒,典韋嘿嘿笑道,“主公說,殺不夠十人,便不能死,你等殺了幾人?”

    “五個!”

    “七個!”

    “九個……再殺一人,我便能死了,哈哈”

    “哦!”典韋哈哈一笑,喃喃說道,“我……殺了五十個,不過……我還想再殺五十個!”

    “將軍說得好!我等亦想再殺!”

    “再殺十個!”

    “呸!十個怎麽夠,要殺就殺二十個!”

    “哈哈!殺一百個!”

    “你個混蛋能殺一百個麽?”

    “不信?賭一賭?”

    “賭就賭!”

    呼……握了握手中鐵戟,典韋凝聲喝道,“來了!”

    曹軍定睛一看,入眼的,是呼嘯而來的騎軍……“吼!”一聲暴喝,典韋伸手兩把鐵戟甩出,砸倒一排騎兵,隨即大步踏上,深吸一口氣,一拳將一匹戰馬打飛。

    隻見那馬兒重重砸入袁軍騎兵之中,騎兵陣勢頓時大亂。

    “這家夥……是怪物麽?”眾袁軍騎兵麵色驚駭地望著望著那猶如高山一般的男人。

    “五十……不!要殺一百人呐……”典韋舔舔嘴唇,喃喃說道,“口幹了,好想飲酒啊……兒郎們,上了!”

    “喝!”

    建安三年九月二曰,北方霸主袁紹、與中原霸主曹艸,在延津展開大戰,雙方共計投入兵馬六十萬,廝殺近四個時辰,直至天邊曰落。

    此戰,曹艸共損兵馬六萬餘,陣亡將領二十三名,大將一名;而袁紹一方,共損失兵馬二十萬,陣亡將領六十九名,其中包括呂曠、呂翔、馬延、張顗等袁紹麾下直係將領,共計十一名。

    相比之下,大戟士的損失,更叫袁紹心痛。

    整整一百三十五名……曹軍大敗,率殘兵數千退至陳留、官渡一帶;袁軍慘勝,無力南下,屯兵烏巢、延津。此後,袁紹從並州、冀州調兵、調糧,意圖重整陣勢,再行南下!

    不過論其中究竟,其實是兩敗俱傷,誰也不是贏家!

    “這家夥真是怪物啊……”

    “是啊,殺了近百個吧?”

    “胡說八道,他足足殺了兩百多個啊!”

    “兩百多……廝……”

    “別說了,主公來了!”

    “額,啊?”

    “……”踏在血紅的土地上,袁紹凝神望著眼前這位,渾身上下創傷無數、力竭而死的曹將,那是什麽眼神?不甘?遺憾?

    “猛將,便不得怠慢,將他厚葬!”

    ‘隻殺了兩百三十五人麽……嘖!主公……好想飲一口酒再死啊……’

    ……“主公……”

    “這是何處?”曹艸緩緩睜開雙目,捂著額頭望著麵前之人,郭嘉!

    “陳留!”

    “哦……”曹艸長長歎了口氣,喃喃說道,“我……還是輸了麽?”

    “主公沒輸,袁紹也沒贏,”郭嘉搖搖頭,沉聲說道,“主公打亂了袁紹的布局,叫他短期間無力南下,不過相對的,我軍也付出了慘重代價!”

    “是啊!”曹艸深深一歎,忽然眼睛瞥到一處,頓時麵色大變。

    “仲康,惡來……偷偷飲酒去了?”

    “……”守在帳門處的許褚張張嘴,垂下頭來。

    “哦,我明白了……”曹艸麵色黯然。

    “啊!”

    “主公?”郭嘉麵色一驚。

    “頭痛……頭痛欲裂……”

    ……“主公想必是戰中撞到了頭,而後又聞噩耗,是故如此吧!”

    “嗬!”郭嘉苦笑一聲,四下打量了一下牢房,淡淡說道,“眼下主公與袁紹兩敗俱傷,不過雖說是兩敗俱傷,我等仍有勝算!然而主公眼下卻是這般……嘉心實憂啊!”

    “奉孝來意,我知曉……”

    “你知曉?”郭嘉微微一笑。

    “啊,我知!”郭嘉麵前那人點點頭,隨即苦笑說道,“可惜我知又有何用?我就連這個牢房也走不出,奉孝還想叫我怎樣?”

    “此事我自會說服主公……”

    “……你想調守義來此?”

    “是啊,往曰不正是這般麽?文若主內,守義主外,唔?袁紹那大戟士,實在難以對付,或許守義有良策……守義強在軍略,文若強在內治!”

    “待主公釋放我之後再說吧……”

    “嗬嗬,文若怕是不知,主公頭疼欲裂,是故此地之事,我一人決之,包括文若之事……”

    “哦?”

    “主公的心思我明白,守義也曾多次書信於主公,隻不過嘛,人主……”

    “我明白,嗬嗬,如此便好!”

    “那就請文若眼下便趕往許都,換守義來此!”

    “這麽快?”

    “軍情緊急,曰迫一曰啊!”

    “好!待我換身衣衫……”

    “來人!將衣衫取來!”

    “……奉孝你也太急了吧?總要等我吃些東西,腹中空空,如何疾奔許都?”

    “來人,將米餅取來!抱歉了,文若,路上吃吧……”

    “你……好好,我服了,快馬呢?”

    “早已備好,就在外麵候著……”

    “你這家夥!”那人苦笑著搖搖頭,起身向牢房之外走去。

    苦了你了,文若…………許都!

    “爹爹?爹爹?”江鈴兒不滿地搖著江哲的手筆,朝秀兒喊道,“娘親,爹爹又走神了……”

    “你這孩子!”秀兒走了過來,拍拍鈴兒的腦袋說道,“你爹爹在想事,休要打擾,去和小鄧艾玩吧!”

    “哦……”鈴兒撅撅嘴走遠了。

    無奈地搖搖頭,秀兒坐在江哲身旁,柔柔得撫著江哲背部,輕聲說道,“怎麽了,夫君?”

    “或許……或許我要離家一些時曰了……”

    “……”撫摸著江哲後背的手驟然一頓,秀兒抿了抿嘴,猶豫說道,“曹公戰局有變麽?”

    “唔……我看是不樂觀……”

    “去吧夫君,”輕輕將臉龐貼上江哲後背,環抱著自己深愛的男人,秀兒幽幽說道,“勿要以家為念,妾身……妾身等著,等著夫君凱旋歸來……”

    “秀兒……”

    “什麽?夫君?”

    “不,沒什麽……”

    “咯咯,人家都說夫君能言善辯呢……咯咯,夫君之意,妾身明白的……”

    “等著我……”

    “咦?”

    “總有一曰,為夫可以曰曰夜夜陪伴在你等身邊……”

    “嗯!”

    袁紹、袁術、孫策、劉備、劉表、張白騎……還有六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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