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風難醉 第九章 何妨沉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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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桃天上栽和露,不是凡花數。
時近夏至,寒意已消,清晨也暖意照人,辣西施被人從夢中吵醒,一臉的不耐和煩躁,散漫地從樓上走下來,嘴裏暗暗咒罵:“也不讓人睡個好覺,一天比一天來的早。”
走在前麵的小崖子聽到了,回頭笑嘻嘻地道:“自從樓上住了‘公子’,我們這一天比一天熱鬧了。”
飛快瞪了他一眼,辣西施埋怨:“多什麽嘴。”心下茫然一片,五天前的夜晚,那個絕美的“少年”住進來後,驛站的確一天比一天熱鬧起來,那個不知姓名的貴客來了之後,頭兩天邀請了曲州城的文人雅士品茗談文,後來兩天,沒有邀請,來的人也趨之若騖。對這種趨勢,辣西施不喜反驚,有種不安感悄悄籠罩心頭。
她閱人無數,卻怎麽也猜不透這貴客的身份,但是從這兩天的舉動來看,她覺得事情並沒有品茗談文這麽簡單,但是症結在哪,她一時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夫人,到啦。”小崖子輕浮莽撞的聲音把她驚醒,望大堂一看,頭也泛疼起來,莫非天下的書生都跑到這驛站了嗎?
偷偷哀號一聲,她打起十二分的笑臉,對著大堂黑壓壓一片人頭招呼:“各位,今兒個起這麽早?”
大堂內大半的文士抬起頭,看著樓上緩緩走下的人,一個高瘦的書生打扮起身還禮:“夫人,‘公子’起來了嗎?”
大堂內誰也不知道那貴客叫什麽名字,甚至有人連‘他’的麵也沒見過,雖然知道對方極可能是個姑娘,但是聽隨從一律稱呼‘公子’,於是‘公子’這個詞成了他的專用。
臉上掛著職業的笑容,辣西施回道:“‘公子’早起的時辰,你們又不是不知道,再早來等候也沒用啊,你們還是過一個時辰再來吧。”手輕揚,勸慰他們回去,可惜大堂內的人毫無反應,任何人都沒有想走的意思。
輕歎一聲,辣西施回頭對著小崖子喊:“快去給大夥準備早餐,省得過會沒力氣‘會文’。”想來對著這些木頭腦袋再說也沒用,連招待的心情都消失無影,辣西施回頭就往樓上走。
走過回廊,就到了貴客住的半層,停下腳步,她暗自思索了一會,這才慢悠悠地走過去,果不其然,看到如晴如明兩個丫鬟拿著焚香朝花廳而去,想必是在為等會的會客做準備,她走前三步,對著如晴喊道:“晴丫頭,你們‘公子’可起了?”
聞聲,兩個丫鬟都轉過頭來,看到是辣西施,都露出甜美笑容,大概是因為辣西施為人豪爽直快,如晴如明和她短短時間內就熟絡起來。如晴首先招呼:“公子起啦,在花廳呢。”辣西施忙走上前,和兩個丫鬟靠攏,三人說說笑笑,往花廳而去。
進入花廳,就看到八個壯汗麵無表情地圍在花廳各個角落,辣西施見怪不怪,她早就發現,貴客的身邊片刻不離人,不是兩個丫鬟就就是八個家將打扮的人,有種戒備森嚴的感覺。
“是三娘來了嗎?”脆如琅玉的聲音響起,隔著簾子傳了出來,語氣不急不緩,平穩帶有節拍,聲聲扣入心扉的感覺。
辣西施本名三娘,隻是許多年沒有人叫喚過,此刻聽到,竟有如同夢中的感覺,急忙回道:“‘公子’,是我來了。”走近簾子,在距離五步遠的地方停了下來。這五日來,‘公子’會客都隔著門簾,決不許有人走近五步之內,五步,成了鐵一般的規矩。
“三娘不是外人。”簾子裏的人影輕輕發話,兩個丫鬟聞言立刻上前,把簾子卷起來。
直麵對上簾中人,三娘無可抑製得暗讚一聲,對方的絕代風華,即使同為女人,也不得不臣服其中,笑語道:“‘公子’今日起得倒早。”
欣賞地看向辣西施,歸晚嘴邊劃起秀麗弧度,她很久沒有看到如此直爽的態度,格外喜歡:“三娘起得也甚早。”
“這些書生一日來得比一日早,我也是迫不得已,”說完,悄悄注視‘公子’的態度。哪知對方隻是淡然一笑,沒有任何明顯表示。
說不上是失望還是其他什麽的情緒湧上心頭,辣西施歎息一聲,忽然聞到一股清淡如花的香味,轉頭看去,簾子另一邊的桌上放著一壺酒,香氣似乎從中散發出來,她一生極愛酒,忙不迭開口問:“‘公子’,這是什麽酒,這麽香。”
“梅花酒。”
“梅花酒?就是用梅花釀的吧,難怪香氣如此清幽。”讚歎著,辣西施喜道。
手不經意地撫過酒壺頂,歸晚沉默片刻,像是回憶什麽:“既然三娘如此喜愛,拿去喝吧。”把酒往外輕輕一推,讓如明遞給辣西施。
心花怒放,辣西施嘴裏叨念:“這可怎麽好意思,這不是奪人所好嗎?”忽而又抬首道,“‘公子’早膳還沒用,就喝酒嗎?”
“不是喝,是聞。”懶懶地解釋道,歸晚笑看著辣西施喝了一大口酒。
最裏香氣盈滿,滿足地咋了一下嘴,辣西施調侃道:“聞也能飽嗎?”
“可不是,我本以為聞了就能醉三分,誰知還是如此清醒。”半是玩笑地回答她的問題,歸晚眉睫輕揚,純真之色立顯。
微微楞了一下,辣西施大笑起來:“‘公子’真是說笑了,要把一壺全喝了,才有可能醉吧。”
歸晚也隨著她笑起來,三分輕狂流露眉間:“三娘已經醉了……”像是感歎般的語氣讓辣西施一震。
臉色一正,再一次打量起對麵的人,辣西施正經地問道:“‘公子’怕醉嗎?”
“怕,”歸晚坐直身子,眼眸深沉不見底,“酒這東西,不是要半醉半醒才有滋味嗎?”
“沒有全醉,又怎麽知道全醉的感覺不比半醉好呢,‘公子’沒有聽說酒這玩意是解憂之物嗎?不醉又怎麽解憂?”
聽了這話,歸晚露出迷茫之色,輕聲把辣西施的話重複了一遍,似有所悟,似有所悔……想了半餉,又豁然開朗起來,清揚的聲音更現透徹,輕吟道:“清寒細雨情何限,不道春難管。為君沉醉又何妨,隻怕酒醒時候斷人腸……”
接著的半壺酒怎麽也喝不下口,辣西施怔怔然地看著‘公子’,隻覺得她一舉一動都糅合了自如的美態,一聲一吟都能催入人心,像輕風似的引人跟著她起舞,沉醉其中而不自知,剛才她略帶傷懷的感受此刻就清楚地傳遞過來,影響到自己的心情,暗暗定了定神,她笑道:“‘公子’好雅興。”
像是沒有聽到她的問題,歸晚感慨道:“我原以為眾人皆醉,我獨醒,想不到,原來是眾人皆醒,我獨醉啊……”優柔的聲音淡淡的在空氣中傳播開來,不在意任何人的傾聽,抬起頭,看到辣西施蒙然的表情,歸晚忍俊不禁,倩兮一笑,轉了個話題道,“三娘不妨和我說說,最近外麵在流傳什麽。”
心神突然被拉了回來,辣西施暗暗稱奇,這個‘公子’麵貌多變,忽惱;忽笑;忽嗔;忽愁;心思讓人難以琢磨,行為更是不能以常理推測。聽到她的問題,她開口徐徐道來,最近外麵開始流傳歌謠,唱的的是紅顏禍國,君王愛美人不愛江山。
聽著辣西施詳細敘述這兩天外麵突然多起來的流言,歸晚神色半明暗,似笑非笑,分不出是喜是憂,是歡是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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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帳台邊打著帳,一邊招呼著離開的客人,辣西施心思飛轉,腦中不斷回憶著今天早晨在花廳的談話,總覺得那‘公子’深沉難測,結束談話時,她問‘公子’,覺得那些歌謠是對是錯;‘公子’淡笑一聲,反問,世上之事哪有盡對盡錯,各人盡顯本事而已。
各顯本事嗎?笑著搖搖頭,暗想自己也被‘公子’迷惑了,和她的一句話,自己今天一天心神不寧。
抬頭一看,客人走得差不多了,伸個懶腰,走出帳台,辣西施正想喊打著瞌睡的小崖子關門,望門外一看,幾匹馬和一輛馬車停帶驛站外,看來又有客人上門,重拾笑容,她站在門口,等著招呼客人。
下馬下車,走過來竟有六個人,笑容更濃,心裏盤算著,這兩天,驛站等於發了一筆橫財,看著人走近,她的笑容僵在臉上,來的六人打扮古怪,與天朝大不相同,分明是弩族人,天朝素來和弩族敵對,她的驛站還從沒招呼過弩族人,走上前一步,擋住他們的路,她笑著道:“各位,我們驛站已經沒有房間了。”
忽然發現六人中有個明豔的女子,對著自己燦爛一笑,還來不及品味這個笑容,肩膀一酸,眼前一片黑暗,不由自主沉淪……
“塔娜,動作不要太大,小心讓人發現了。”一聲輕喝出自一年輕男子之口,比天朝人高壯的身形更顯得他英偉不凡,一雙鷹般的眸子透出利芒,帶著渾然天成的霸氣和軒昂。
“王子放心,現在大堂中幾乎沒人了,不會發現的。”被叫塔娜的女子嫵媚一笑,更顯得明豔無雙,動人非凡。
幾不可見得點了一下頭,他神色複雜地看向樓梯,在這樓上,就住著“他”吧,那個月夜下救了他又打算害他的人,那個讓他無法放懷的人,那個讓他迷惑不已又恨得咬牙切齒的人……
驛站中正在打瞌睡的小崖子此刻還懵然不知,六個陌生人闖入驛站之內。
隻有大堂口兩個燈籠,被風吹得搖晃不已,燈影錯落,明暗相疊,把漆黑月色襯地邪異非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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