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珠聯璧合定婚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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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敗孤?”風惜雲笑盈盈地看著眼前的小美人,忍不住在心中歎息。
衣衫似火,膚白如雪,粉嫩的臉蛋上不曾有悲苦憂愁侵襲的痕跡,水靈的杏眸未曾被名利權欲沾染過,純淨嬌美如東查峰頂上的琅玕花,反不似王侯貴女。
許是風惜雲的笑令得白琅華放鬆了,便不由自主地說出了她的宏圖大誌,“我……我都立誌七年了,每天習武,還看了很多很多的書……就為著有一天能打敗你!”
“撲哧!”此言一出,兩王身後的諸將皆忍俊不禁。
“哦?”風惜雲眉頭一挑,“孤有什麽值得你立誌七年要打敗的?”
“你……你竟然這樣說?”白琅華頓時氣憤了,雪嫩的臉漲得紅彤彤的,水靈靈的杏眼睜得圓圓的,那可愛的模樣愛煞眾人,“這麽些年來,天下人一提起‘公主’兩字,必然先說到你,我白琅華才不要做你的陪襯!”
聞言,風惜雲愕然,實沒想到這麽個理由,看著白琅華,半晌後她戲謔道:“那……琅華公主打敗了孤以後要如何?”
“打敗了你?”白琅華看著風惜雲,想起若是能打敗眼前這個風華絕代的女子……光隻是這樣一想,她的嘴角便抑製不住地勾起,眼眸晶亮,“我若是打敗了你……若是打敗了你……”她全身都因著這個念頭而興奮起來,若是打敗了她……若是打敗了她……要怎樣呢?目光無意識地移動著,一道俊逸雍雅的身影映入眸中,迷迷糊糊裏腦中一念閃過,衝口而出道,“我若是打敗了你就可以招一個像他這樣的駙馬了!”
此言一出,眾人皆是一呆,待明白她說了什麽,目光齊齊看向豐蘭息,片刻後,諸將全都低頭看著地麵,隻是肩膀卻都在抖動著,還有幾聲收不住的悶笑響起。
“啊!”白琅華這刻也醒悟起自己說了些什麽,頓時懊悔不已地捂住臉。
怎麽……怎麽會說出這種話?她不是應該義正詞嚴地回答道:若打敗了你,那便證明天下間出色的女子並不隻你一個風惜雲!
風惜雲聞言亦是一怔,然後目光移向豐蘭息。難道他又使了什麽手段?卻見豐蘭息也是一臉驚訝,當下揶揄地笑笑,然後上前幾步,伸手拉開白琅華捂臉的手,“琅華公主是中意雍王當駙馬?”
“才不是!”白琅華反手抓住風惜雲,結結巴巴地解釋道,“我……嗯……我沒那意思啊……他是你的丈夫,我才不會要呢!我隻是……我隻是打個比方,想招個像他這樣出色的駙馬而已!”
“哦。”風惜雲一派了然地點點頭,手指憐惜地撫摸著白琅華臉上被按出的紅指印,“原來琅華公主是想招一個出色的駙馬。”她目光一轉,眸中流光盈溢,清如鏡湖折影,“那公主看這幾位將軍如何?他們可都是青、雍兩州最出色的男子,皆是相貌堂堂文武全才,公主可中意?”說著,她側身指向身後諸將。
白琅華卻呆呆看著風惜雲,臉上被她清涼手指撫過的地方生出了一陣酥麻之感,頓時全身發熱,腦中便有些迷糊。
風惜雲卻似沒發現她的異樣,隻是牽著她轉過身,將除程知以外的七位將軍全都介紹一遍,然後回頭問白琅華,“公主中意哪位?”
白琅華此刻腦中嗡嗡作響,哪裏還聽得清她說了什麽,身子都不似自己的,根本動彈不得,滿心滿眼隻有咫尺之間的這個女子,隻覺得她目若清泉,聲如幽吟,一笑一語都令她神往,恍然間似乎聽到問話,於是不自覺地點頭,“嗯。”
風惜雲見她點頭,頓目光看向諸將,眼見他們個個臉色僵硬卻不敢逃走,心中暢快,目光掃視一圈,落在修久容身上,他與白琅華的事她自是了然於胸,心中一動,於是指著他道:“這位修將軍琅華公主喜歡嗎?”
“嗯。”白琅華恍然中照舊點頭。
諸將頓時望向修久容,神色各異。
“那麽孤便將你許婚與修將軍吧。”風惜雲輕輕淺淺道出,看向白琅華的目光蘊著某種深意。
“嗯。”神魂仿已遊離身外的白琅華再次點點頭。
“主上!”被這從天而降的“喜訊”砸傻了的修久容終於在諸將同情的目光中回過神來。
“嗯?”風惜雲回眸看著修久容。
被她目光一望,修久容心頭一窒,頓說不出話來,隻能以目光表達意願。
脫離了風惜雲的目光與聲音,白琅華終於醒過神來,“我剛才……”
“公主剛才已選了修將軍為駙馬。”風惜雲回頭笑盈盈地看著她,“你倆才貌相當,一對璧人,孤很高興。”
“我……選了駙馬?”白琅華看向諸將,在諸將的目光中得到確認,頓時尖叫, “怎……怎麽可能?”
“難道北州的琅華公主是一個出爾反爾、不守承諾的人?”風惜雲頓時麵色一寒。
聽了這話,白琅華立時反駁,“本公主才不會說話不算話!”
“那就好了。”風惜雲的臉上再次綻出柔和的微笑,“剛才公主已承諾許婚,在場諸位都是證人,待戰事結束,便擇吉日為公主與修將軍完婚。”
“我……”白琅華剛要開口,卻在風惜雲目光望來時,將話吞回了肚裏。
“公主與久容可有什麽話要說?”風惜雲溫和地問道,目光看一眼白琅華,再看一眼修久容。
“我……”
“我……”
白琅華與修久容同時開口,眼見對方開口,又同時收聲,目光相對,修久容趕忙移開,臉上瞬間爬滿紅雲。白琅華看著他秀美的臉上那道撕裂他的臉的傷疤,頓時心頭一痛,仿佛那道傷口是劃在她的心上。
“若沒有什麽要說的,此事便定下了。”風惜雲頗為滿意兩人的反應,然後從腕間褪下一串粉色珍珠手鏈,又從腰間取下一塊蒼山雪玉佩,“這兩樣便作為孤賜你們的婚約信物。”說罷將那珠鏈套在白琅華的手腕上,陽光下珍珠顆顆圓潤,煥發著絢麗光芒。
“很好看。”風惜雲看著白琅華的手腕笑了笑,轉頭看著修久容,攤開手掌,“久容,這是孤賜予你的。”
掌心裏躺著一枚橢圓形的玉佩,雪白的玉佩中部一點朱紅,如同蒼玉赤紅的心,又似蒼玉滴下的血淚。
修久容抬首,深深看一眼他的主上,然後恭恭敬敬地垂首接過,“久容謝主上所賜。”
眼見著這樣就定下了一樁婚事,風雲騎諸將還好,墨羽騎諸將卻是驚異萬分。
“這也太兒戲了吧?”端木文聲喃喃自語。
“你們覺得兒戲,那是因為沒見過昔日的白風夕。”任穿雲此時想起了當初戲弄六州群英的風夕。
將北州的琅華公主許配給青州的修久容,這決不是兒戲。任穿雨撫著下巴深思起來,一邊想著,一邊轉頭往豐蘭息看去,卻發現他的主君對於眼前的事似乎毫不意外,隻是一臉的從容淡笑。
“六韻,好好安置琅華公主。”風惜雲吩咐陪白琅華過來的六韻。
“是。”
事情已罷,風惜雲便向豐蘭息告辭,“孤有些疲乏,先去歇息了。”
“青王請便。”豐蘭息雍容回禮。
風惜雲領著風雲騎四將離去,而後豐蘭息看了看還有些呆愣的白琅華,臉上浮起一絲耐人尋味的笑意,便也離開了,任穿雨幾人自然也跟隨而去。
一時間,原地隻留了白琅華依舊呆呆站著,頗有些不知今夕何夕,此身何在的茫然。
當夜,疏星淡月,眼見著子時將近,青王的王帳裏依透著燈光。
“夕兒,這麽晚了怎麽還未睡?”久微踏入帳中,見風惜雲正坐桌前,手握紫毫,似在凝神思索著什麽,忽然手腕揮動,玉帛紙上霎時墨跡淋漓。
如畫江山,狼煙失色。
金戈鐵馬,爭主沉浮。
倚天萬裏須長劍,中宵舞,誓補天!
天馬西來,都為翻雲手。
握虎符,挾玉龍,
羽箭射破、蒼茫山缺!
道男兒至死心如鐵。
血洗山河,草掩白骸,
不怕塵淹灰,丹心映青冥!
久微看著她下筆,一字一字輕輕念出,當最後一字收筆時,他雙眉聳動,抬首看著風惜雲,一臉的驚歎,“好氣勢!”
風惜雲淡淡勾唇一笑,將筆放回筆架上,抬眸看向久微,“這麽晚了你怎麽也還未睡?”
久微沒有答她的話,伸手取過桌上的紙,再細看一遍後道:“這闕《踏雲曲》還未寫完吧?”
風惜雲目光微凝,看著久微手中那張紙,慢悠悠道:“你若想看,便寫完了與你看。”說著她鋪開另一張玉帛紙,提起紫毫繼續寫道:
待紅樓碧水重入畫,喚纖纖月,
空穀清音、桃花水
卻總是、雨打風吹流雲散。
久微看著,半晌無語,許久後才長長歎息著喚一聲,“夕兒。”
風惜雲卻拾起桌上的紙,雙掌一揉,那紙便化為粉末灑落,“不過是閑來無聊之作,你何必在意。”
久微看著她,慢慢將手中的紙放回桌麵,然後道:“聽說你將北州的琅華公主配婚給了修將軍。”
風惜雲眼中浮起一抹狡黠,“其實不算我配的,是她自己選的。”
“你要護著她?”久微直接問道。
風惜雲抬眸看一眼久微,略有感慨地笑了笑,“久微看出來了。”
“看出來的不止我。”久微歎一口氣,“這琅華公主值得你這般嗎?”
風惜雲想起那個火霞似的人兒,臉上綻出微笑,“琅華公主人如其名,如同一朵純白無瑕的琅玕花,未曾染上絲毫塵俗之氣,單純得實在令人不忍心傷害。”
“這不像你會做的事。”久微搖首,“他們兩個願意嗎?”
“久微放心。”風惜雲在椅上坐下,“那朵琅玕花喜歡久容,從她看久容的眼神就可知道,她看著久容時,眼中總是流露出痛楚。”
“哦?”久微眉頭一挑。
“久容臉上的傷讓她心痛,她是在為久容而心痛。”風惜雲微微一歎,“有這樣無瑕的心,我豈能不成全。”
“修將軍呢?”久微卻問道,“我聽說攻破鼎城時,修將軍差點殺了她。”
“久容……”風惜雲臉上的笑容微斂,垂眸看向腰間,那裏掛著的玉佩已不在,她伸手按著空空的腰際,片刻才道,“這朵琅玕花以後一定會開在他的心上。”
久微看著她的神色,沉默了片刻,才道:“他們這樣的身份,你便是想成全,卻也不知能否圓滿。”
琅華公主誠然純真可愛,修久容誠然英姿不凡,但一個是北州的公主,一個是青州的大將,他們此時此刻還是對立的,甚至……日後還可能是滅國毀家的仇人。
風惜雲淡淡一笑,“我能做的是給一個機緣,最後是成仇人還是親人,他們自己把握。”
久微深深看她一眼,“那麽……你與雍王呢?”
風惜雲垂眸,斂去所有情緒,“我與雍王在萬千臣民眼前定下婚盟,那是生死不毀的約定。”
“夕兒……”久微欲言又止。
“久微,我餓了,想吃你煮的麵條。”風惜雲不想聽久微的未盡之語。
“好吧。”久微無奈,轉身出帳。
“我和你一起去。”風惜雲這刻不想待在帳中。
兩人出帳,走出好遠,隱隱地聽到一縷歌聲傳來,仿如夜神縹緲的幽吟。
聞君攜酒踏月來,吾開柴門掃蓬徑。
先偷龍王夜光杯,再采雪山萬年冰。
猶是臨水照芙蓉,青絲依舊眉籠煙。
捧出蒙塵綠綺琴,挽妝著我石榴裙。
啟喉綻破《將軍令》,綠羅舞開《出水蓮》。
兩人聽著這幽幽歌聲,不禁停步。
風惜雲輕歎,“這麽晚了,鳳姑娘竟然也未睡啊。”
久微凝神認真地聽著歌聲,“這是你的那曲《醉酒歌》。”
風惜雲抬首仰望夜空,神情微有些恍惚,似乎是望向某個遙遙的記憶時空,“那是很久以前的醉歌了。”
顯然,這一夜晚睡的人不止他們,兩軍營陣的後方,一座小營帳裏,住著白琅華與品琳主仆,品琳因為傷勢,服藥後便睡下了,而白琅華卻睜著眼睛看著帳頂出神。
當一切的震驚與激動都沉澱下來後,她想起了鼎城,想起了北州,想起了父王,也想起了自己此時此刻所處之地。
被風惜雲讚歎的純真瞳眸,染上了痛苦與憂愁。
八月二十一日,風雲騎、墨羽騎拔營啟程,分道而行。
青王率風雲騎向厝城而去。
雍王率墨羽騎直逼北州王都。
八月二十二日卯時,雍州墨羽騎抵北王都城下,但雍王並未立時揮軍攻城,反下令全軍紮營,休整三日。
同日辰時,青州風雲騎抵厝城。
同日巳時,青王下令攻城,至申時末,厝城破,鳳旗高高揚於厝城城樓。
而在東南方,冀州爭天騎與幽州金衣騎同樣發動了大規模的攻占。
蕭雪空、秋九霜與幽州華納然、華經然、華紼然三位公子各領五萬金衣騎分頭攻取祈雲王域的甾城與昃城。
而皇朝則與皇雨各領十萬大軍從異城出發,分別奔向晟城與鑒城。
鑒城城外爭天騎主帥帳,皇雨獨坐帳中,看著麵前那張畫有大東帝國全域的輿圖,東、南兩方已大部分為朱筆所圈,那代表已盡歸冀州皇氏所有。
“將軍,有急報!”帳外響起急切的聲音。
冀州的臣民都習慣稱呼皇雨為“將軍”,以“公子”相稱的隻有世子皇朝,當然,現今他們都改口稱“主上”了。
“進來。”皇雨的目光從輿圖上移開。
“將軍,幽州的大公子請求派兵前往昃城支援!”一名年輕將領大步入帳,奉上信函。
皇雨眉頭一皺,接過信函略略一看,然後置於案上,“李顯,守昃城的是誰?”
“是東殊放大將軍之子東陶野。”李顯答道。
“東殊放大將軍的兒子呀。”皇雨沉思,“大東王朝最後的忠將之子看起來還是有點能耐的。”
“祈雲王域能維持到今日,東大將軍功不可沒。所謂虎父無犬子,這位東陶野不辱其父威名,僅一萬五千守軍,卻抵禦幽州三位公子五萬大軍的四次攻城,而且最後還以火雷陣大敗金衣騎,斬首近二萬。”李顯平靜地道,但語氣中不難聽出對東陶野的讚賞及對幽州三位公子的鄙視。
“東陶野,這名字本將記住了。”皇雨揚起眉。
“將軍要派何人前往救援?”李顯問道。
皇雨卻不理會他的話,目光移向懸掛著的鑒城地貌圖,看了良久後,負手轉身道:“昃城之左為甾城,右為鑒城,蕭將軍與秋將軍既已往甾城,那麽不日即可破城,等本將軍攻下鑒城,到時再與蕭、秋兩位一起左、右夾攻昃城,那昃城自是囊中之物。”
“但那時……三位公子可能已被東陶野……”李顯語氣有些猶疑。
皇雨揮手打斷他的話,“替本將軍修書給三位公子:本將分身乏術,暫時無法前往增援,乃請稍緩攻城,待本將軍奪取鑒城後即刻前往,再助諸位奪取昃城。”
“將軍?”李顯一臉的不解。這樣的決定實在不像是出自這位以率直熱情著稱有著冀州“雷陣雨”之稱的皇雨將軍之口。
要知道此時金衣騎對戰東陶野已完全處於劣勢,東陶野肯定不會放過此等良機,必會乘勝追擊,金衣騎連敗之時士氣低落,不堪一擊,不但有全軍覆沒之危,幽州華氏的三位公子更有性命之憂。皇雨不可能不知,卻依然沒有派兵救援,難道是……一念至此,李顯全身打了個激靈,一股寒意自腳底升起。
“就照本將軍所言修書。”皇雨斂眉肅容道。
“是。”
待李顯離去後,皇雨摘下腰間掛著的寶劍,這是出征前王兄皇朝親手所賜的“朝日”寶劍。輕輕抽出,燦亮的劍光霎時閃現,照現他低垂的眼眸,也將眸中那一抹陰霾照得清清楚楚。
“朝日。”皇雨仿若喚著友人一般輕輕吐語,以指彈劍,劍身震動,隱若龍吟。
王兄,臣弟此生隻對你一人盡忠!
以君願為吾願!
臣弟定盡已身所有助你握住這個天下,即算……做我不喜歡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