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心眼之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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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見石軍發現了自己,小家夥舌頭一伸,衝石軍翻了個白眼,然後興致勃勃地將目光瞄向了正唉聲歎氣的胡海,伸出一隻小手,向空中一抓,轉眼間,一塊半大的石頭便赫然在手,嘴裏念了幾句,向胡海做投擲狀。

    幾乎是電光火石之間,石軍來不及提醒,隻得下意識地把身體往胡海身前一擋,隨即一陣劇痛——他的腹部被擊中了。

    如果不是能夠親眼看見,石軍一定會以為是自己忽然鬧肚子呢,他捧著肚子彎下腰去。

    “你怎麽了?”胡海並不知道石軍替他挨了一下,見石軍抱著肚子蹲到地上,連忙扶著石軍連聲問。

    “大海,”石軍苦笑著抬起頭,“你被鬼纏上了!”

    “去你的!都這個時候了,你還拿我開心!”胡海有點生氣了。

    石軍搖搖頭:“算了,早知道幹脆就不告訴你,反正眼下我們就被上次我跟你說的那隻小鬼盯著呢!”

    “多管閑事,你好討厭!”正說著,耳邊聽到蘇蘇的聲音,眼睛一瞥,正看見蘇蘇撅著嘴,板起小臉,伸出小手又是一抓,天哪,這次他的手裏竟然出現了兩塊磚頭,衝著二人就扔了過來。

    “小心!”被磚頭砸中還了得?石軍一邊躲閃,一邊情急大叫,同時一股怒氣“騰”地上湧——這個蘇蘇,越鬧越不象話了,這磚頭砸過來,弄不好會出人命的!

    “啊!”胡海在慘叫聲中倒地,那塊磚頭不偏不倚,正中胡海右腿,這一下看來捱的不輕。

    石軍怒不可遏,站直身子,對蘇蘇嗬斥道:“蘇蘇,你太過分了,怎麽這麽不分輕重?會出人命的你知不知道?”

    蘇蘇生前調皮搗蛋慣了,可父母一直忙於賺錢糊口,根本就沒時間管教他,死後“縱橫”人界多年,更是隨心所欲,無人管得,那裏聽到有誰這樣大聲罵過自己,聞言不禁大怒,想也不想就跳了起來:“偏要!我高興!你管不著!”一邊說著,竟一邊伸手一指,氣衝衝對著胡海大聲念了一句什麽。

    石軍一見就知道要糟,連忙對胡海大喊:“快閃!”,可胡海剛剛被摔得七葷八素,根本鬧不清發生了什麽事情,依舊呆呆地坐在地上發楞。

    石軍見胡海沒有反應,正想伸手把他拉開,一塊比剛才更大的石頭呼嘯而至,命 中胡海的肩膀,猝不及防之下,胡海被石頭的衝擊力打得倒在地上,後腦頓時磕破,淌下血來。

    蘇蘇卻不管這許多,他打得興起,一伸手又抓了一塊石頭,對著石軍得意洋洋地大聲說道:“現在知道我的厲害了吧!”

    ********

    鮮血順著胡海的額角不住地流淌下來,刺目的紅色星星點點地四散飛濺在旁邊的地麵上,原本黃褐色的塵土沙礫轉眼間就化作了暗黑的紫色小塊。猛烈的疼痛讓胡海控製不住地發出了低低的呻吟,而從捂向傷口的手指縫中源源流逝的鮮血更是讓他的臉色瞬間白得可怕。

    目睹此景的石軍被徹底地激怒了,一股近乎瘋狂的情緒主宰了他的心神,胸口一陣陣氣血翻湧過後,心髒如打鼓般劇烈地跳動起來,緊繃的肌肉神經質的戰栗著,炙熱的憤怒之火從他眼中噴發而出,形如實質地將麵前的這個小鬼籠罩其中。

    對於石軍而言,家人和朋友是不容侵犯的存在。一直以來,出於對蘇蘇的憐憫,他對這個小家夥的整蠱作怪始終抱持著容忍和克製的態度,但剛剛發生的一幕卻命中了石軍的軟肋,那種超越極限的憤怒情緒也最終突破了他體內的封印,隨著天賦能力的複蘇,他整個人頓時產生了一種如同神跡的變化。

    蘇蘇此刻已經徹底被眼前的情景驚呆了,在他的眼中,石軍似乎轉眼間高大了許多,一股莫名的氣勢和威壓從他的體內不斷的湧出,令自己手足僵硬,動彈不得,緊接著一道五彩的金色光華從石軍左胸心口處猛地射出,以無比迅捷的速度,迅速打在自己身上,然後全身的力量就這麽迅速地順著射來的光芒流逝而出。

    現實的世界在蘇蘇的眼前迅即崩塌,他覺得自己似乎被那束縛著自己的力量吞沒進入了一個漆黑的空間裏。無光、無影、無聲,隻有那個叫做石軍的少年威嚴屹立,狀如死神,但從他心口射出的光芒卻偏偏散發出陣陣聖潔的氣息,如同極樂世界的召喚般,在自己的心靈裏播種著無法抗拒的引誘之力。

    蘇蘇清楚地感覺到自己的形體正在飛速的消散,可偏偏就隻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不斷地解體,卻連一絲掙紮反抗的力氣都沒有,恐懼和無力的感覺籠罩著全身,他再也控製不住,“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剛剛清醒過來的胡海也被這一切的變化嚇呆了,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順著石軍胸口射出的光芒望去,一個驚恐萬狀的小男孩兒突然出現在他的眼前。隻見這小鬼渾身癱軟地坐在地上,身體瑟瑟發抖,衣著打扮和石軍曾經對他描述過的那隻叫做蘇蘇的小鬼一模一樣,然而現在這孩子的身體正在不斷的萎縮著,轉眼間整個人竟變成了半透明的樣子。

    胡海瞪大了眼睛,他怎麽也沒想到石軍原來告訴他的那些話竟然全是真的!他難以置信地張著嘴,愣愣地看看石軍,又看看那隻透明的小鬼,一時不知道怎麽辦才好。

    此刻石軍依舊沒有任何動作,但他心口處射出的金色光華卻如同一個巨大的力場將蘇蘇定在原地。不一會兒,這光柱逐漸地匯聚成為一道白色的光束,如同黑洞般的撕扯力量洶湧而出,從蘇蘇的體內抽取出一縷縷乳白色氣狀物的同時,緩緩地將他拚死掙紮的小小身體拉了過來。

    此時的情形早已不受控製,石軍在神智不清的情況下,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胡海還坐在地上發著呆——那半透明小孩的忽然現身已經詭異萬分了,而石軍的變化更讓他感覺陌生和不可思議——看到石軍的胸口光芒竟似要將蘇蘇吞噬一般,胡海一時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他試探地叫了石軍一聲,可石軍充耳不聞。那個透明的小男孩兒則被罩在白光之中號啕大哭……胡海緊張地四處看了看,還好,眼下四周一片寂靜,沒人看見這一幕,要不然……

    朦朧之中,石軍仿佛感覺到有一汪水流緩緩地進入心髒,又由心髒滲透到全身,有一點清涼,但同時還帶著一絲絲暖意……漸漸地,一陣微弱的喧鬧聲把他從仿佛一個很遙遠的夢境拉回了現實……頭還是暈沉沉的,但隨著他意識的逐漸清醒,石軍終於聽到了蘇蘇的聲嘶力竭的哭叫聲。

    ********

    下一刻,石軍已經完全清醒過來,隨著他意識的恢複,胸口射出的光芒也忽然消失了。隨後他便看見蘇蘇涕淚橫流地坐在自己眼前的空地上,嘴裏還不停地哭叫著:“饒了我吧!求求你啦!我再也不敢了!”,他心裏正在奇怪,轉眼又看到胡海也坐了起來,張著的大嘴還沒合攏,眼睛卻一眨不眨地看著自己。

    “怎麽了?”石軍連忙把胡海一把拽起來,檢查著他頭上的傷口:“不行,我們趕緊去醫院!”

    胡海這才感到那個熟悉的石軍回來了,拍拍心口道:“嚇我一跳!你剛才怎麽了?怎麽心口竟然會發光的?”

    “什麽發光啊?”石軍懵了,“我怎麽不知道?”

    “還有那個小孩兒是怎麽一回事?”胡海顧不上回答石軍,他簡直有一肚子的問題,太奇妙了,簡直聞所未聞啊(其實石軍早就對他說過,可這小子就是不相信)!胡海正想伸手指著蘇蘇,忽然發現蘇蘇不見了,不禁奇道:“咦?怎麽不見了?剛才那個小男孩兒還在那裏哭呢!”

    石軍莫名其妙,看了看蘇蘇,又看了看胡海:“他還沒走,在這兒啊。”隨手一指,忽然間喜動顏色,跳了起來:“怎麽,你能看見他了?”

    “是啊,”胡海猶豫著點點頭,又搖了搖頭,“不過剛剛還看得見,現在怎麽……難道我眼花了?不對,我剛剛明明還聽見他的哭聲呢!”

    石軍和胡海並不知道,胡海能夠看見蘇蘇其實和石軍發出的光線有關,隨著光線的消失,作為不具備異能的胡海就再也不能看到和聽到蘇蘇了。

    “在哭!還在哭!”石軍笑得合不攏嘴,高興壞了:“奇怪,你怎麽會看見?難道你被那小家夥打出超能力了?那可就打得太好了!”

    “好什麽?你剛才說誰打我?還打得好?!”胡海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兩個人你一言我一語說了半天,才把事情說清楚,胡海固然感歎不已,大叫“不可思議”,石軍沉思默想了半天,也不得其解,隻得轉過臉問仍然瑟縮在一邊不敢亂動的蘇蘇:“你說說看,這是怎麽回事?”

    蘇蘇聽見二人一問一答,早已停止了哭泣,雖然罩住自己的白光消失了,但仍然全身酥軟,沒有半點力氣,聽見石軍這麽一問,也不知道石軍是什麽用意,可經過剛才那麽一下,他的心裏早已把石軍當成了死神再世,哪裏還敢胡亂說話。再說他也的確是糊裏糊塗,不知原委,所以隻好連忙小心翼翼地說:“你饒了我吧,我真的什麽也不知道,以後我乖乖的,聽你的話就是了。”

    見問不出什麽來,石軍心裏也迷迷糊糊,可見到蘇蘇的臉上淚痕未幹,一副可憐巴巴的模樣,心想這小家夥看來是吃了一點什麽苦頭,要不然也不會忽然這麽老實,於是緩和神情道:“蘇蘇,你知道嗎?你這樣下去是不行的。這樣吧,你還是乖乖回到冥界好了。”

    見蘇蘇一聽說回到冥界就臉現驚恐之色,石軍連忙接著說:“放心吧,我幫你問過了,保證你不會受到懲罰的。所以你不用害怕。”

    “我聽話,我聽話!”蘇蘇一疊聲地保證著:“你讓我幹什麽我就幹什麽,你讓我整誰我就整誰。我聽你的話!”

    還惦記著整人!真是個頑皮鬼啊!石軍苦笑著搖搖頭,一時間也不知道接下去該做什麽,怎樣才能順利把這小家夥送回冥界,於是沉吟道:“這樣吧,明天中午,我們還在這裏碰頭,我會想辦法把你送走。”

    說著,扶起了胡海,兩個難兄難弟一起到學校醫院報道去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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