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七 那一夜

字數:9320   加入書籤

A+A-




    來-看最新更新

    夜明珠壓力鍋,好像是新產品。據說經久耐用、永不變形,實在是家庭主婦的首選。我有點後悔了。因為伯倫希而的主打產品是女神菜刀,我想如果要一把菜刀,似乎價錢上合算些。

    可是紅頭繩和壓力鍋都已經拿在手上,再去換也不大合適。雖說楊伯勞與我一見如故,我怎麽知道他想幹什麽?做人,還是要小心點,據說楊伯勞有個女兒叫喜兒,如果高攀是不是能少奮鬥二十年?這個才應該考慮。

    今天手上有個壓力鍋,就不去阿裏斯基了,雖然免費的咖啡好喝。

    手上壓力鍋,兜裏紅頭繩,這一天,真是光怪陸離。林熙敏好漂亮,想不到居然還是林家飛刀傳人。不過,為什麽想起林熙敏?好像和我有距離的。

    回到家裏,梁雨豐照例不在。打開電視看電影,總是很沒意思,我就想起了白秋若,雖然胸大無腦,畢竟還算是個說話的人。梁雨豐即使溫婉,也是能喘氣的。但是我抱著小影看電視,真不知道算是什麽。

    當我把小影翻來覆去,掀過十二個跟頭之後,天氣已經晚了。梁雨豐還是沒有回來。我突然覺得少了一點什麽:人,習慣了同居大概就不願意單身了,所以才有許多家庭破裂的夫婦,寧死也不要離婚吧。

    為什麽梁雨豐不在的時候我就會想這些?我真的老了?還是有一些我不知道的感覺?

    我把小影狠狠的摔到牆上,長出了一口氣。小影居然隻是“喵嗚”一聲,然後就回到我身邊,看來她也習慣了。

    門開了,梁雨豐進來,我的思維也回到現實。

    “覺曉,今天怎麽沒去阿裏斯基,我等你等了好長時間。”梁雨豐邊換鞋邊說道。

    我隨口回答:“今天去開會,回來晚了,就沒去。”

    梁雨豐說道:“哦,我帶了咖啡回來,你要不喝一點?”

    我換個姿勢坐著,說道:“秋若那邊不止能白吃,還能打包,真是個好地方。”

    梁雨豐臉上一紅,說道:“還不是為了你嘛。”

    我說道:“可是打包的咖啡你都能像出來,看來吃霸王餐有經驗。”

    梁雨豐將保溫瓶放到茶幾上,翻出我的杯子,輕輕地倒好。滿室咖啡香。

    我泯了一口,說道:“看來最近養成不好的習慣,沒有咖啡喝很不習慣了。”

    梁雨豐說道:“沒關係,你以後如果不去阿裏斯基,我帶回來好了。”

    我喝了一口,雖然在保溫瓶中走失了香氣,但是家的溫馨正可彌補這一不足。一時間,我沒說話。

    梁雨豐問道:“今天晚上吃什麽?”

    我說道:“哎呀呀,雨豐,就知道問吃飯,發現你真的很女人。”

    “我本來就是女人啊。”梁雨豐說出了這句話,似乎是一聲歎息,也好像是一點感悟。

    我對這一點,倒也不想和她爭論,她的外形,畢竟是女人。何況涉及到了性別認同,我不是心理學家。佛洛伊德似乎也沒說過梁雨豐這種人怎麽辦。我是佛洛伊德派的,向來隻用下半身思考。梁雨豐,還真不是我的專長。

    “這個問題……”我也不知道該怎麽說,隻好說了上半句,自己吃下去下半句。

    “算了,覺曉。我知道你是不懂得的。”梁雨豐給我解了圍,順便用尾指與無名指一捋頭發,長長的發絲垂落。

    我順勢一轉話題,說道:“雨豐啊,咱們家的壓力鍋壞了吧。”

    梁雨豐很驚訝,問道:“你怎麽知道?”

    我一笑,說道:“老子神機妙算,什麽不知道?”

    梁雨豐說道:“我明天就去買,對不起。這幾天我要上班,沒有時間。”

    “哎呀,你的女人性子又上來了。誰說讓你去買了?”我反駁她的話。

    “那你是……”梁雨豐的腦袋向來不轉,看來還是不明白,可是畢竟有堅持的地方,“我本來就是女人。”

    “我是說我已經弄了一個壓力鍋回來,你自己好好把它給收拾一下吧。”我還是自己解開了謎底。看來對梁雨豐,是不應該打啞謎的。

    “是嗎?在哪裏?”梁雨豐問道。

    “廚房,門後。”我說的很簡潔,順便換了一個台,安撫小影一下。

    “咦,伯倫希而,夜明珠。”梁雨豐出來說道,“覺曉,這個是新產品啊,好貴的。”

    “沒關係。”我故意說的輕描淡寫,“這是別人送的。現在送給你好了。”

    “啊?送給我?”梁雨豐不知道為什麽突然很激動。

    我不給她,難道自己留著長鏽?梁雨豐的腦袋越來越轉不過來了。

    “對,送給你。”說是送,隻是好聽一點。

    “真的?”梁雨豐從廚房出來,雙手背在後麵,神情有點激動。這有什麽好激動。

    “真的。”我回答,順便喝了一口咖啡。

    “太好了。”梁雨豐衝了過來,一把捧住我的臉。

    一個溫潤的嘴唇貼上來,我含在嘴中的一口咖啡沒有一絲懸念地流了出去。兩個個體之間緊密相連,液體在布朗運動的作用下,自我的嘴到梁雨豐的嘴裏。一霎那,我隻感覺到了海天一線,雲淡風輕。一個溫潤的嘴唇,還有在我嘴中衝蕩的舌頭。我什麽也不知道。

    我的心中一片大潑墨山水,腦袋裏麵卻是留白。白得我什麽也不想,什麽也不知道。我沒有想到會有此類事情發生,也沒有任何應對措施,隻能張大眼睛,發呆。

    一秒鍾,就是一萬年,我不知道經曆了幾萬年。一個失驚,仿佛一個失足,驚豔的失足。

    在我的留白畫出色彩以前,我什麽也不知道。當我回過神來,我隻能傻傻地問:“今天,是怎麽了?”

    梁雨豐一笑,很嫵媚的感覺,說道:“謝謝你送我東西。”

    我說道:“你是故意的。”我感覺一滴咖啡自嘴中滑下,落到了地上。

    梁雨豐說道:“情不自禁,嘿嘿。”嘴角上揚,絕對嬌媚。

    我轉過頭去,什麽也沒說。

    “覺曉,你別生氣啊。”梁雨豐以為我生氣了,實際上我很難堪而已,雖然隻有我們兩個人。

    “嗯。”我沒說什麽。

    “覺曉,你要不親我一下好了。你別生氣嘛。”梁雨豐求我。

    “做飯去!”我一聲大吼,將梁雨豐鎮住,抱起小影回到臥室。

    “覺曉……”隻留下梁雨豐傻傻地不明所以。

    打開電腦,用摁地幹倒手將七夜摁下無數次,才算回過神來。今天,吃虧了。

    另一邊梁雨豐在問我:“覺曉,今天晚上吃茶燜肉怎麽樣?”

    我回答:“隨便你,有七夜茶嗎?”

    梁雨豐回答:“還有。”

    我說道:“群草我來切,寒湘素少放點,七夜茶多放些。”

    梁雨豐回答:“好的。”

    然後我抄起菜刀,尋來一顆群草。將它放到案板上,我深吸一口氣,一連十二刀,分成了整整齊齊的十三段。

    “覺曉……”梁雨豐看著我,問道。

    “沒什麽,剛才受了點刺激。現在發泄一下,好多了。”我笑著回答。

    梁雨豐從我手中接過菜刀。

    晚上,我躺在床上,梁雨豐在另一邊,小影在我懷裏。我的頭向外,不用看也知道梁雨豐看著我。我假裝不知道。

    夜很靜,一泓月光,中秋已過,涼意浸人。

    我聽了好久門外的靜悄,卻有些睡不著,不知道是不是於今天晚上的意外之失有關。

    “覺曉,你睡了嗎?”梁雨豐輕輕地問。

    “沒有。”我說道。

    “能和我說一會話嗎?”梁雨豐說道。

    “嗯,說吧。”我回答。

    “轉過來好嗎?”梁雨豐問道。

    “嗯。”我轉過身來,正對著她的臉,“什麽事?這麽晚還不睡?明天不是還要上班嗎?”

    梁雨豐的嘴張了又張,還是沒說出什麽。反倒一開一合,讓我想起了今晚的一個失驚。

    “怎麽了?”我倒是很關切,平時梁雨豐有事情,都是不和我說的,大概怕我為她的事操心一樣。今天有事情和我說,大概她也不能決斷。

    “覺曉,今天,我給家裏打過電話了。”梁雨豐終於還是說出來了。

    “哦。”然後我一驚,問道:“說你在我這裏了?”

    我倒真怕她說了,她家裏和我家人不是不認識,假若說了,這件事還真難辦。我又是一驚:說了又如何?我什麽也沒做。可是梁雨豐這個樣子,總也不能說與我無關。

    心頭間一時湧起,不知道如何說是好。梁雨豐也在想,她也沒說話。本來她有話說,不料現在竟然安靜下來。

    “雨豐。”還是我拉開話頭,“和家裏人說了嗎?是不是要過來?”

    即使她說了,也是應該的。我這樣想道。

    “沒有,我沒和家裏麵的人說。”梁雨豐的一句話放下了我心頭大石。

    我真的很不是東西,當時既然收留了,現在又何妨怕事?沒什麽大不了的事情,我安慰自己。

    我突然想起一件事,問道:“你家的人知道你……嗯,你明不明白?”

    梁雨豐愣了半天,睜大眼睛,就是不知道我在說什麽。這個家夥,還要我明說出來?

    我說道:“就是……你這個樣子的事情。”

    “我什麽樣子?”梁雨豐還是不明白。

    “就是這個。”我說道。

    “這個?”梁雨豐還是很奇怪我在說什麽。

    我比了一個曲線,說道:“這個。”

    梁雨豐眼神一暗,說道:“不知道,我怎麽敢讓他們知道。”

    “那也倒是。”我隨口說出,說出來倒也感覺不對,又彌補,“這個,你知道,我不是那個意思。”

    “沒關係,不怪你,這是我自願的。”梁雨豐的心情顯然也不大好,說話的聲音都沒有一貫的風韻。

    “自願?還是我的錯吧。”我說道,這個時候,還是把責任攬下來。以後再興師問罪,那就是以後的事情。

    “如果連今天都不能過去,還想明天做什麽?”——楊孟語錄。

    “這個事情,是我自己的選擇。選擇這條路,我就不會回頭了。我是愛你的,又怎麽會說怪你?”梁雨豐許久不說愛,今天大約心情激蕩,又不經意地說出來。

    以前,若是她說愛,我一定會反駁,漸漸地,梁雨豐倒也不說了。

    “嗯……”我也沒話說,梁雨豐也知道我不會說什麽了。什麽話都說不出來。

    “今天我給家裏打電話,本來是要報平安的。”梁雨豐說道,聲音恍惚,仿佛說的事情,不是自己的,“可是,我爸讓我回去。”

    “然後呢?”我問道,看來,與我無關。

    “他說給我定下了一門親事,讓我早點回去看看合適不。合適的話,他想再要個孫子了。”梁雨豐的話很縹緲,雖然我看著她的臉,可是我卻感覺咫尺天涯。

    “我記得你還有一個哥哥吧。”我問道。

    “嗯,是。”梁雨豐回答,突然抱住我的被子,哭了出來,“覺曉,我八年沒有回家了。”

    我不動,任由梁雨豐抓著我。八年了,抗戰都打完了,人事飄零,離別之苦可想。我不是不想推開她,隻是推開她我不忍。

    “乖,沒關係,那你回家吧。”我安慰她。

    “嗯。”梁雨豐胡亂答應著,她不是真要回家,隻是想念得急了,隨口慰懷。

    “覺曉,我回不去了。”梁雨豐哭道。

    “嗯。”我在拖延。

    “覺曉,我該怎麽辦?”梁雨豐問道。

    這是我最害怕的問題,因為我也不知道該怎麽辦。“這個……”我現在爆出了三個seed,可惜一個都不能用。

    梁雨豐過了好大一會,才沒有事。“對不起,覺曉。讓你麻煩了。”梁雨豐說道。

    我回答:“咱們怎麽著在一個屋簷下這麽久,關心一下是應該的。”

    “謝謝你。”梁雨豐說道。倒是我敏感一點,身體一退,抱著小影摔到地上。

    “覺曉你沒事吧?”梁雨豐過來問我。

    “還好,沒關係。”我回答。“明天我去買一張床。”

    “沒關係,我會控製自己的。我保證。”梁雨豐信誓旦旦。

    我悠悠一歎,說道:“即使我能相信你,現在我也信不過自己。”

    梁雨豐說道:“沒關係,我願意。”然後一個毫無防備的姿勢。

    “我不願意啊。”我又是一聲長歎。

    我看梁雨豐心情平靜下來,想起了一件事,問道:“你家裏給你找的是男的還是女的?”

    梁雨豐啐道:“當然是女的。”

    我說道:“要是這樣,我還真想你回家去看看。”

    梁雨豐說道:“看什麽?”

    我說道:“看看新郎上麵比新娘挺,下麵比新娘翹。新娘是不是自殺去了?”

    梁雨豐說道:“不知道你怎麽淨想這個?”

    我說道:“不得已啊。”

    過了一會,梁雨豐似乎睡著了,我轉過頭去,對著外麵。

    “覺曉,你的臉不能對著我嗎?”嗬!梁雨豐還沒有睡嗎?

    “好。”我又轉了過去。

    “覺曉,我今天心情不好。你能抱我睡嗎?”梁雨豐企求道。

    這個事情,我想到那天我喝醉了酒把她帶回家。似乎已經有了一次。

    “這個……”我在沉思。

    “就一天晚上,好嗎?”梁雨豐說道。

    “那……好吧。”我畢竟心軟,隻好答應。我把小影放到身後。小影沒有反應。

    “喂!你沒穿衣服啊!”我一抱,就發現不對了。

    “嗯,不好嗎?”梁雨豐的身子纏上來。

    真的不大好。

    那一夜,我沒睡好,梁雨豐睡著的時候,很純真,仿佛心底無事。我看到了一蓑煙雨。

    瀏覽 器上輸 入: 看最快的章節(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