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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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我們兩個聊天的時候,第三波不怕死的保鏢群,衝進了大廳,前麵兩次的全軍覆沒一點也沒有影響到這些猩猩們的簡單思維,我打了個哈欠,前麵十個,從樓上繞過來了三個,前麵的,歸有槍的容妖女處理,那三個,自然就是我的。

    鬼魅一般從牆壁上飛撲而下,手腳齊飛,一秒鍾便全部搞定,被點了穴道的三個蠢材至少要睡到明天早上。

    沒收了他們的槍,我再度潛移到容妖女的身邊,卻看到她連發三槍,連中三元,子彈接連沒入三個人的腳脛中。最後三個入侵者轟然倒地,然後就是持久不息的慘叫聲……

    容知雅掏出了手機,看了看上麵的時間,臉上露出了微笑,還有兩分鍾,大援便要到了。

    我當然不會天真到以為那“大援”會是警察叔叔,所以,我也好期待,想看看在有容妹妹口中提過的“狂焰團”會是如何的剽悍。

    在之後的稍歇中,容知雅纖長的手指輕撫過臉上的那道血痕,卻也沒有什麽特殊的神氣,我本以為她不會在意這種小傷勢的,隻是在半秒鍾後,我便推翻了這個判斷,她,實在是好在乎!

    “我不會破相吧?”

    她的美眸直勾勾地看著我,裏麵射出了企盼的神色,明顯地隻想從我口中聽到那一種回答,對這點,我當然也不會吝嗇,努力地點頭道:“當然,當然不會,這一道傷口很淺的。”

    “可總也是一道傷口啊……”

    她的臉蛋垂了下去,作泫然欲泣狀,都是你出手晚!

    她用動作語言這樣埋怨我。

    嗯?容小姐,你這是不是典型的不知感恩?

    我立時地生起氣來,我可不再是那個行為舉止沒一點男子氣概的張真宇了,你那點伎倆我明白得很!

    哼哼,你今天把我拐到了明華大酒店,讓我栽到這樣一個大漩渦裏來,晚飯成了鴻門宴,汽車差點沒變成雲霄飛車,到別墅又成了激烈槍戰……好嘛,你不給我道歉也就罷了,現在還耍心機想利用那一道浮傷來推托責任——你以為我還是那個見了女人的可憐樣就沒轍的純情少男嗎?

    “都是我的錯……”

    嘎?

    “都是我太自負了,自以為能夠應付一切了,可是到頭來卻還是弄得一塌糊塗,今天若不是有你,大概就不隻是這道傷口的問題了……”

    她的聲音越說越低,有一滴晶晶亮的水珠從一個隱密的角度滑下,滴在她已不複整潔的套裝上麵,迅速暈開了一片水漬,我立時就呆了,容妖女……不,不,不能再這樣說人家,容知雅,她流淚了……

    容知雅,你別想再騙過我!我在心中慘嚎。

    我不會再上你的當了!你那些妖魅之術還能瞞得過我嗎?我知道,你想用熱淚賺我的同情心,用以退為進的自責來騙我的憐憫,最後再栽到你布下的陷阱中去,哼哼,我明白得很,明白得很,你以為我是白癡,會上你這種低層次的當?

    絕對,絕對不會……

    oh,mygod!求求你不要再哭了,求求你好不好?人家都說這樣悶哭不出聲最傷身的,我叫你姐還不成嗎?你就別在那裏掉淚了,看得我也挺不自在的。

    老媽曾經說過,一個讓女人流淚的男人,在情理之上,是沒有任何的立場可言的,以前隻把這句話當成女權主義泛濫的笑話聽,隻是當理論結合了實踐,我才明白,老媽的話是多麽的中肯,堪稱一針見血。

    對上垂淚不止、一副自責模樣的容知雅,還講究屁的戒備不戒備,我就在這幾秒鍾的時間裏,全然地手足無措起來。

    “……對不起啊!給你添了這麽多麻煩,你一定會覺得很煩了……”

    容知雅似乎知道了我心中此時的尷尬,把伏在沙發後的身子向旁邊移了移,同時也把臉扭了過去,不讓我看到她應該已經水光充溢的眼睛,而從她口中道出的這句誠懇到了十分、淒涼到了十二分的道歉用詞,更像是一把大釘子,狠狠地砸在我的心頭。這,這怎麽使得?你實在是太見外了……

    被她一句話攪得我心頭是好生的自責,什麽呀,怎麽能讓她一個女人把這責任全扛了過去?這樣子,身為一個男子漢的尊嚴何在?

    所以,我連想都不想,便那麽脫口而出道:“什麽啊,那全是我的錯,不關你的事……”

    我把身子向她靠得更近一些,剖腹挖心一般想讓她看到我的真誠。

    真的,我不是安慰你,你不用自責的,那一切都是我的錯,像你這樣的美人怎麽會犯錯呢?

    “可是,我不該威脅你陪我吃晚飯……”

    她的聲音悲淒淒的,讓我心裏揪得難受,哪還顧得上深思熟慮,立即急匆匆地道:“哪有啊,先是我不識抬舉的……”

    “可我還騙你陪我去明華參加那個鴻門宴……”

    “怎麽能這麽說,保護美人的安全,是個男人就該做的!”

    “可我還害得你差點被炸死……”

    “我這不是沒事嗎?再說沒發現車上有炸彈就說明了我的無能,哪有你的問題?”

    “我還牽連你到了這個地方,害你……”

    “哪有的事?你也是不得已,而且我出手晚,害你受傷,這更是我的錯,沒有把這些亂放槍的混球們秒殺,更是我的錯,當然,你掉了淚,絕對也是我的錯……”

    “……謝謝你,你真好!”

    “哪裏哪裏,我很壞……”

    ——我們兩個在說什麽?

    不對頭,大大地不對頭——仔細地想一想,我怎麽想怎麽覺得,這像極了三流的肥皂劇,有這樣的嗎?容妖女那種人會這樣,會像那種不成熟的小妮子一樣哭哭啼啼,作如此情狀?開她的荒謬級玩笑去吧,鬼信!

    我立時扶住了她的肩膀,要把她的臉扳過來看一看,看她到底在搞什麽鬼。

    可此時,她“嗚”地一聲,借著我施力的勢子,迅速地把身子撲入到我懷裏,豐滿的肢體緊緊地貼在我的胸口上,而伴之同步的,則是那迅速把我胸前衣衫打濕的淚水……

    “呃,這個,這個,容姨,啊,容姐,你可不可以……那個,那個,那個一些……”

    子彈在頭上發出尖銳的呼叫,像瘋子一樣地撒野兒,身後馬二棒錘的口水,順著血水從下巴的洞裏向外流,像是一隻被開了膛的死狗,大廳裏庸俗的布置……還有大門口處倒臥的十幾條大漢,讓這個地方的情調差到了和屠宰場有得拚。

    而就在這裏,容知雅伏在我懷裏,像一隻受了委屈的小貓咪,用她充滿了誘惑力的肢體輕輕地磨蹭我的前半身,輕柔而又有效地激起了我的反應……

    百分之九十九的,她是在演戲!

    我下了如此判斷……可惜,就算是隻有百分之一的可能,我也不敢否定那再簡單不過的真實……

    我喘了一口氣,用盡了全身上下所有還能夠調動的力量和膽量,小心翼翼地問了那蠢到了西天去的一句:“實在是對不起,可是,你,你到底是真哭還是假哭啊……”

    話剛一講完,我胸口便為之一痛,那是女人尖利的牙齒在我胸口上留下的第二次印記,在她下口的那一刹那,我便真正地明白了,隻是,我再也不希望她聽話地回答,我已經明白了,你不用再來刺激我!

    “真對不起啊,真宇弟弟……”在我沒來及阻止之前,她幽幽地開口,隻這麽一句話,便令我為之瘋狂!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錯了!我錯了!我錯了!一直都是我錯了還不成嗎?容知雅,容妖女,容小姨,容姐姐,你為什麽總愛這麽樣地折磨我!難道,我天生便是一個讓她來耍笑取樂的大傻瓜?她的身體在我的懷中顫抖著,我當然不會認為那是哭泣牽動的抽搐,無疑的,就是她在強抑著大笑時所發生的必定動作……容知雅!我扳著她的肩膀把她從我懷裏拉出來,迎麵便對上了她如陽光一般燦爛的笑臉,縱使臉上還有那麽幾道水痕,我也全當那全是她的口水印,容知雅,我真的發怒了!“生氣了?”

    她的眸光在我扭曲的臉上打了個轉兒,上麵沒有一點懺悔或是害怕的意思,她隻是把纖指頂在我的胸口處,輕輕地笑——為什麽不把馬二的結果告訴我?她這樣對我說。

    就是因為這個?我立時呆在當場,女人……

    外麵突地槍聲大作,與之同時也響起了一連串的慘叫聲,救我們出重圍的大援終於到來。

    真的是大援,容知雅應該慶幸這些人來得及時,否則我不敢保證我會不會在羞怒之下活活掐死她!

    我恨恨地瞪她一眼,要把身體移開,和她在一起待上一秒鍾,我都會覺得窒息!

    “真的生氣了!”

    她微微垂下了頭,長發劃了一道流暢的弧線,自我眼前掠過,接著,她開口道:“那麽,我道歉!”

    講話幹脆俐落,她抬起了頭,對上我怒氣未消的臉,再度顯出了那個令我心驚的笑容,然後她就這麽說——用一個吻好了!

    而半秒鍾後,她的朱唇貼在了我的嘴唇上,溫熱的觸感登時占據了我的一切感官……天旋地轉,萬物消亡,我的腦袋在那一刻變成了一個隻能存放空氣的空殼,一片混沌,隱隱的,我還記得,這個,是我的初吻……

    “你們這對狗男女,我馬二咒死你們啊——”

    一個早被遺忘的人突地發出了尖厲的嚎叫,像是被盡力磨損的玻璃所發出的噪音,容知雅的身體顫了一下,朱唇就這麽離開了。

    我猛地向後退,身體撞上了那個癱在地上的馬二,立時引來了他的破口大罵:“操你祖宗八代,老子我早晚要把……”

    “把什麽?”我的臉紅紅的,卻仍是放出了淩厲的目光,看著這不知死活的蠢材,算一算,時間也要到了。

    “當然是把……嘎嘎嘎,我是一隻小鴨子,咿呀咿呀哦,我是一隻小鴨子,咿呀咿呀哦……怪了,老子怎麽……咯吱吱,咯吱吱,我要吃蟲子……操,我到底……呱呱……”

    所謂“五絕手”,事實上也就是運用太息一氣,再配合上一些小手法,在殘人肢體、毀壞神經的前提下,再加上一些破壞錯亂腦部功能的手段而已,而這種破壞,是建立在對方神智清晰的基礎之上的。

    具體一點兒說,現在的馬二,身體的一切活動,都與其大腦的控製活動脫節,大腦命令他往東,他說不定就往西,大腦命令他罵人,他大概是要好好地讚美上兩句的,再加上一些神經錯亂、記憶混沌什麽的,便成了這種德行,說實在的這種手法一點也不嚇人,真的很好玩。

    “三小姐!”

    外麵響起了聲聲焦急的呼喚,我看了容知雅一眼,有點不自在地扭過頭去,她笑盈盈地看著我,我不再睬她。

    不管怎麽說,今天晚上這見鬼的事情應該算是結束了吧,那麽,拜拜!

    “真宇弟弟,停一下啦!”

    妖女在一群正整理現場的彪形大漢麵前,毫不避諱地叫我那種稱呼,弄得我臉上直可燙熟雞蛋,我猛回頭,正要不顧一切地破口大罵,她在我眼前晃了一下一張光碟,那是什麽?

    “是馬二屋裏那些攝影機,對,就是那些攝影機拍下來的好東西啊,總共二十張,我要十九張,留給你一張做紀念……真宇弟弟,你的臉怎麽了?”

    我的臉燙得要冒煙兒,攝影機!

    那,那麽,它們,它們不是把所有的事情全部都……

    蘇怡看了會有什麽反應?有容看了會有什麽反應?我老爸我爺爺看了又會有什麽反應?

    我的腦袋“嗡”地一聲炸開了!

    “把那些光碟全給我!”我對著她大吼,再不顧他人的目光,伸手要去扼她的脖子,她大笑著逃了開去,我追上去,但前麵立時就對上了十幾個黑洞洞的槍口,我頓足大罵,罵天罵地更罵容妖女,容妖女,我跟你沒完!

    天色完全黑了下來,看了看表,已經是晚上七點五十分,很不幸,有容的演唱會已經開始了二十分鍾,我開始在心中祈禱,希望不要為了今天晚上這檔子混帳事,誤了我本來的最主要的目標。

    這裏的事情好麻煩,那些個仿佛從天而降的“狂焰團”,簡直像是一群隻懂得破壞的瘋子,暴風一般掠了過來,又掠了過去,一兩個來回間,這個小別墅便差不多要完蛋了。

    在裏麵一邊破口大罵,一邊學狗叫,一邊還哭著喊媽媽的馬二棒錘,也被拎了出來,被甩到了躺了一地的保鏢群裏,由十來個手持小型衝鋒槍的剽悍人員看管,在不遠處也有著幾個人正忙上忙下,在那個小別墅裝上一些東西,嗯,怎麽看怎麽像炸彈……

    本來這裏麵也沒有我什麽事,我隻要離開就可以了,可是,哪一次我想拔腳的時候,便有不下十對狠厲的目光,死死地盯在我的身上,弄得我怪不好意思的,所以每一次又把腳放了下來,呆呆地在這裏站著看一點也不熱鬧的熱鬧。

    容妖女從逃開之後,便人影全無,不知跑到哪裏去動她的壞腦筋去了。留我一個人在這裏……

    “喂,真宇弟弟……”

    容妖女的聲音在十幾米外響起,還是叫得那樣曖昧,叫得我心火上揚,回頭就待與她一決生死,隻是入目的,卻是一輛炫到有型的紅色法拉利轎車,這輛車子出現的意思是……

    “快上車吧,我們還可以趕上個半場……”

    這一句話的效力足可以暫時遮掩住我對她的怒意,是的,是的,不論如何,離開這個鬼地方,才是最重要的。

    讓那麽些個黑社會用眼盯著,即使算是己方的人馬,也絕不是什麽好的享受。所以,我根本毫不猶豫,邁步就往那邊走去,和容妖女的仇怨……以後再說嘛!

    車子駛出了幾百米外,我的心中突地感覺到不妥,而瞬間之後,後麵突地暴起火光,繼而是驚天動地的大爆炸,震得我耳朵“嗡嗡”作響。坐在車子裏麵隻覺得地麵像是波浪,顛簸不平。

    我一時沒防備,險些撞到了車窗上麵去,幸好反應及時,穩住了身形,才沒在妖女麵前再度丟醜,我猛地扭回頭去,目瞪口呆地看著後麵噴發而出的衝天火焰,那幢小別墅,被炸了!

    我耳朵裏仿佛聽到了馬二的慘叫聲,那個家夥,命運難測啊!

    蘭光的黑社會真是大手筆!我在此時形成了如此認識,縱然在以後看來有些偏頗,但是,這大概也就是我所能想到的唯一的一個形容詞。

    容知雅連頭也沒回,好像根本沒聽到這聲爆炸,隻是“專心”地開車,從這個絕對不正常的行為之中,我完全可以感應到她心裏一個又一個流動著來,又流動著去的黑暗邪惡的念頭……

    在此時,不知怎地,我想到的,是剛剛那一閃而逝,但又無比實在的吻……

    我的初吻!就那麽……沒了!

    可是為什麽,除了那淡淡的一點尷尬和羞慚,我心裏便全是那種莫可名之的……竊喜呢?

    有容在蘭光的演唱會舉行地點,是在市區處的一所室內體育館,我和容妖女一路瘋趕,在二十分鍾的時間內便來到了目的地。

    而此時,演唱會剛剛進行了小半場,裏麵山崩海嘯一般的歡呼聲,聽起來是那麽的實在,和剛剛在我耳邊回繞的槍炮聲相比,又是那麽的可愛。這才是一個正常人所應存在的氛圍,剛才那座小別墅,現在看來如同一個人間地獄!

    我沒那閑功夫再看容妖女的臉色,車子一停便飛奔而出,想離這妖女越遠越好。

    隻是,她一句話便點中了我的死穴:“你不要門票了嗎?”

    慘!好像還真有這回事,是啊,我要進去,總該有門票吧——可是,我要是回頭要門票,不正又墜入了容妖女的陷阱之中?那麽,有什麽辦法呢?

    在容妖女篤定的目光下,我不甘的心頭靈光一閃,計上心來。

    老虎不發威,你當我是病貓,告訴你,我今天已經受夠了!

    容妖女,你似乎忘記了,我要門票,完全是出於對有容妹妹的尊重,本來的,我完全可以偷潛進去!普通人的眼睛哪能捕捉到我的身形!也就是說,不用門票,我照樣進去給你看!

    這一刻,在小別墅的“惡夢”完全離我而去,我對著容妖女揮了揮拳頭,挑釁式地一笑,偵察到周圍再無閑雜人等之後,在她有些迷惑的目光中,我跺跺腳,身體完全超越了一個普通人類所能擁有的極限,高高地躍起了至少十多公尺的高度,在空中一個大回旋,在迷蒙的夜色中,像一隻超大的鳥,投向體育場上方的圓頂。

    我欲乘風歸去,妖女能奈我何?

    “有容!有容!!有容!!!”

    在富有節奏感的呼叫聲中,演唱會難得的一段舞台空白時間也顯得熱鬧非凡,不到半分鍾的空白時段,這體育館的房頂至少顫了三顫。

    正倒掛在房頂的我對此印象深刻。

    我來得很不巧,進來的時候恰逢某個友情客串、似乎很眼熟的明星在台上賣唱……不不,是賣力歌唱!

    台下雖不至於噓聲四起,但當那個兔兒爺下台後的第一時間,台下對有容的強烈呼喚便爆炸開來,聲勢之浩大,差點沒把那小白臉震到舞台的那頭去。我很同情那家夥,雖然他今天的職責就是配角,但是被觀眾強力地歸結到配角,尤其是可有可無,最好是無的那一類人當中去,應該也是十分的尷尬吧。千呼萬喚之中,一身雪白洋裝的有容妹妹終於再度登場,沒有什麽策動氣氛的廢話,她就像是雲間飄下來的仙子,微帶著一抹甜甜的笑意,婷婷而來,樂聲在此刻響起,悠揚而沉靜,隻聽這一段前奏,我便明白,是“似水戀”!

    “看那潺潺清流,顧盼左右。“明光霞彩,又自在嬌羞。“輕掬水,映入你的眼眸,光芒像魚兒,在我手裏輕輕地,輕輕地遊……”

    沒有一絲雜質的音色從人們的耳邊流過,從人們的心頭流過,就像是一泓清泉,蕩去了歌迷們內心的浮熱,斷去了他們瘋狂的呼嘯,體育館裏的歡呼聲仿佛是退潮的海水,幾息之間便消退了個幹幹淨淨,隻餘下有容清甜的歌聲悠悠回蕩。

    隨著那樂音,我在屋頂輕輕地搖蕩,閉上眼睛,追隨著她的歌兒,享受這片寧靜。

    “似水戀”當然不是有容最有名的歌,它太沉靜了,沉靜到不能有一絲的雜音來幹擾這片純潔的音色,以至於它甚至無法在公眾場合來演唱。

    聽這首歌的最佳方式莫過於在入睡之前,戴上耳機,封鎖住外界一切的雜音,在那靜謐的世界裏,盡情享受這悠悠的清爽和寧靜。

    而有容的功底實在是深厚,她可以透過她優美的歌喉來完全控持住聽眾的活動,讓他們連呼吸也要小心翼翼,隻可惜,千百人的聽眾群還是太多了,如果有可能,真想讓有容妹妹在一個山青水秀的人間仙境單獨為我唱上一曲,那種感覺,應當是最美妙了吧!

    人們的身體隨著歌聲的旋律輕輕地搖擺,較之於節奏明快的現代節拍,又是另一番沉醉的模樣,我在上麵更是晃晃悠悠,聽得是好生自在。有容的歌,在此刻,在現場,還有著這樣一種真實的美感啊……有容妹妹,你老哥我服了!“有容啊!!”

    “嗷嗷!!!!”

    “有容!”

    “啊啊啊啊啊啊!!!!”

    用腳底產生的吸力倒貼在體育館屋頂的暗影裏,我的表現一點也不比那些下麵正規入場的觀眾遜色。照樣是大力鼓掌大力歡呼,為這小妮子優美的歌喉大力讚賞,同時,也對接下來的時光更為期待……當我忘記了今夜的不愉快,所剩下來的,便應該都是美好的回憶……

    怎麽回事?

    我的笑容僵在臉上,絕對無法令我忽略過去的強大而異常的反應,從遠處的天際而來,筆直地灌入我的心頭,讓我的心髒在三秒鍾內完全停擺,緊接著,便以一個強烈到令人窒息的衝擊宣告沸騰——在這一刹那,我全身的血液都在燃燒。

    王八蛋!那兩個沒有一點公德心的混球是誰?

    我貼著屋頂滑出了體育館,依然是隱在了暗影之中,卻以一個近乎於目瞪口呆的表情望向西南方向的天際。

    如果這個城市裏的人有空閑抬頭,當可看到,那個方向的天空中,一道扭曲的金色閃電閃耀不滅,橫過天際,以一個弧線似的軌跡向下墜落……

    計算一下,終點是……我腳下的體育館?

    開什麽玩笑!

    那個方向滾滾而來的澎湃力量,完全沒有任何開玩笑的意思,引發著空氣中連續不斷的罡風雷鳴,卻又超越了普通人類所能感知到的頻率層次,轟轟然壓了過來。

    如果正麵撞上這脆弱無比的建築,這裏至少要死掉一半的人!

    在那力量的核心處,仍不停交手的兩個人,難道沒有一點身為異類的覺悟嗎?

    因那股實質力量而來的強大威壓,即使根基牢固如我,也大大地退了一步,氣血有些浮動,什麽樣的怪物?

    我大大地咋舌,這兩個家夥裏麵,隨便拉出來一個,便足夠讓我頭痛的了,而現在,他們竟然一起過來這裏搗亂……

    “對不起,演唱會期間,你們能不能繞道啊?”

    嘴裏嘟噥著,但我心裏麵明白,這兩個在都市上空便大打出手的家夥,會聽到並認同我的話,那才真叫怪,所以當這廢話出口的同時,我手上同時動作。

    致虛極,守靜篤,萬物並作,吾以觀其複。

    微微俯身斂目,而雙手在胸前輕輕貼合,掌心相對,似實而虛,太息一氣在體內瘋狂運轉,如同一股毀天滅地的大暴風,直至其達到所能抵至的極限——物極必反!

    當由極動轉為極靜的那一刻,太息一氣由一個極端進入了另一個極端,靜得令人心悸,幾近於虛無,而此時,我的身前,自然而然地張開了一層薄薄的氣壁,無形無影,但所自發生成的氣機,卻引發了空中高速接近的龐大力量的異變。

    氣機牽引。

    此時此刻,方圓幾公裏內,生出了幾點微微的反應,分明是有其他人對這股力量生出感應,但唯一可以使之產生變化的,也隻有我這一手“天擊道之虛納萬物”。

    氣壁向內凹陷下去,接著卻又強韌地反彈。就這樣,先鋒的衝擊波便被無聲無息地化解,後續的力量和我布下的氣壁也隻是一觸即消,我晃了晃,再次後退一步,同時我感覺到兩對如同金蛇電火的目光,向著我隱身的暗影處直射過來,先前我所布下的幾種掩藏身形所在的小手法,當即告破,也就是說——麻煩真正地上身了!

    半空中爆起一聲沉沉的悶響,兩道人影在強絕力量的包裹下,輕輕落地,電火花在體育館前的草地上亂竄,燒出一片又一片的焦黑痕跡,令人充分懷疑這裏的地皮是否是用鐵板做成的……

    “這裏竟然有『炎黃』的人在……師尊,我們打得過火了呢!”

    在我左前側方,一個帥到禍國殃民的金發白人男子,笑盈盈地看向我這邊,一身潔白如雪的休閑服飾,口中是純正的漢語,很有禮貌地對我點點頭,但從他周身輻射出來的閃耀不停的金色電光,卻將他映照得如同天神一般,充滿了強勢的味道。

    初步估計,他的力量絕對在我之上。

    和他遙遙相對的,卻是一個宗教味道極濃的僧侶,黑黑瘦瘦,但卻是白種人,很像是吠陀那邊的……身著一身斜露肩的僧袍,斂目不語,但我可以感覺到,他正在打量我,偶爾的一次眸光對接,我看到他的瞳孔是極其罕有的紫色,其中光華流轉,明顯地奇功在身。

    這兩個人的功夫,可是一點炎黃味兒也沒有啊!

    他們,是什麽來曆?

    他們兩個人的視線在我臉上掃過,光線的明暗對比對他們來說,沒有什麽意義,他們打量我,我也打量他們,三個人的目光在空中交織,隨後我皺著眉頭看這兩個人用眼神進行一了一次短暫的交流。

    然後,那個白人帥哥便對我露出了一個大大的笑容:“東海武魁張真宇……幸會了!你和我見麵的時間比我想象的要早。”

    你知道我啊……嗯,對見麵不通名的家夥,似乎沒有必要回禮吧!

    我冷冷地瞥了他一眼,身體由施出“虛納萬物”後的虛弱中,迅速地恢複過來,接著又準備下一個天擊道法門。

    “天擊道”,是我張家最高武學精華所在,共有“九天十地七海八荒”三十四種行氣法門,威勢固然強弱不等,但是最弱的一種也能將使用者的相應能力憑空提高一倍以上,且不傷本元。

    因此,即使它回氣較慢,修煉艱深,其中更有大凶險,卻仍是被譽為“古炎黃擷采天地之氣,達萬物之先的顛峰之作”!東海武會上,我便是以此震懾群雄,一舉奪魁。

    如今,麵對眼前這兩個莫名其妙的“敵人”,我絲毫不敢懈怠,我明白,論真正的能力,我對上他們中的任何一個,都是勝算渺茫,唯有使用天擊方有一拚之力。不過,他們似乎再沒有什麽動粗的意思。

    首先是那個帥哥,在他周身流轉不息的電光芒火,在一息之內便盡斂入體,不露絲毫鋒芒,而相應的,對麵老僧侶也將那無形且外張的壓力收回體內,我眯起了眼睛,但相應的,天擊道的擊發也緩了緩,場麵一時間緩和了下來。

    “先前失禮了,我是羅巴的阿儂列。”

    “恒河赫魯。”

    啥意思?

    我撓撓頭,他們兩個的自我介紹也真是不明不白,令我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反應才好,不由得生出了些尷尬來。

    對麵兩人的目光中,是極其直白的探索意味,在我言語卡殼的時候,更是濃烈到讓我心中不安的地步。

    此時,一人為我解圍了。

    “你們不要欺負他了……那小子根本聽不懂,嘿嘿,那種自我介紹,真是對牛彈琴啊!”

    一個老人緩緩地踱步過來。一身綢緞製的唐裝打扮,清瘦的臉上很有些氣勢。他的實力應該還在我之下,但是麵對著兩個連我也深為忌憚的強者,他竟然還是那一副從容自若的強勢模樣,這不得不讓我感到佩服。

    那兩個人的臉上都顯出了一種很奇特的神色來,微妙中帶著很重的敵視氣息,我毫不懷疑他們會在下一刻出手,將那老人抹殺掉,然而老人卻似毫無所覺,徑自和兩個人“敘舊”!

    “赫魯啊……咱們兩個老鬼也有十多年沒見了吧。你的功夫是越來越了不起了,我的功夫卻一年不如一年……嗬,這感覺,多不好啊!”

    老人一臉感歎的樣子,赫魯黑瘦的臉上微微抽搐了一下,視線垂下,發出一聲歎息,自我見他開始,他是首次開口,他的漢語並不純正,我聽得很辛苦。

    “炎黃人才層出不窮,我恒河卻人丁雕落,容兄心寬無礙,哪知我等的辛苦。”

    老人“嗬嗬”地一笑,當仁不讓地道了一聲,“哪裏。”又和那個帥哥交流,“當代羅巴洲第一神將,老頭子我可是久仰大名了,十二神將之首到我們這小地方來,怕是伸展不開吧!”

    阿儂列微笑著躬身行禮,對老人的言辭卻是不置可否,自有一分傲氣在裏麵。老人和他的眼神在空中激烈碰撞,其中殺氣森森,場中的氣氛登時又大冒寒氣。

    “算了吧……今天大家絕對是打不成了,怎麽說也要給我這個地主一點麵子,兩位,好走,不送!”

    老人突地又那麽展顏而笑,輕輕鬆鬆地送客,似是一點也沒有考慮到別人會把他幹掉的可能——所以他的言語算不上多麽客氣,說是送客,逐客還差不多。

    阿儂列的瞳孔幾乎要縮成了針尖大小,赫魯袒露在外的肌肉也生成一股詭異的波動,老人卻還是那種悠閑自在的表情。

    我對這位老頭倒是生出了幾分欽佩之意,而此時,他的傳音也進入了我的耳朵:“移山!倒海!”

    對麵兩人幾乎同時有感,阿儂列的眼眸中金芒電射,赫魯的紫眸卻是愈發深沉。老人大笑著飛退開去,由此牽動氣機,使眼前的場麵變得再沒有和平解決的可能。

    我體內的太息一氣一發不可收拾,在“隆隆”的震動之中,手臂交錯,手指震顫間生成諸多印訣,移山倒海兩式齊發,十多年積累的精純真氣幾乎是一泄而空。

    恍恍惚惚間,隻覺得身前身後巨浪濤天,頭頂十萬大山轟然飛去,隻不知是海浪催動了雄山,抑或是雄山激發了海浪,兩者交融並行,大有遮天蔽日、日月無光的氣勢。

    感應之中,前方金蛇狂舞,電光縱橫,更有一股妖異的巨力橫亙天際,硬生生阻住我的去路,力量衝撞之下,使我的胸口悶塞不暢。

    “給我開!!”

    我厲嘯出聲,力量再漲,眼前驀地大放光明,定睛看時,我的左掌砍在了阿儂列布下的電網中央,右拳則擊中赫魯斜砍過來的掌沿,三人同時巨震,爆炸聲轟然響起,大家均是狼狽不堪地退開。

    我狠狠地撞上了體育館的外牆,阿儂列則滾翻在草地上,赫魯高高飛起,再撞翻了一邊的廣告橫幅。

    我們三個對看一眼,再同時噴出一口鮮血。

    我心裏麵明白,他們如果再上,我隻有先一頭撞死的份兒了!

    而我到現在也不知道,本來是出來講道理的,怎麽就這麽打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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