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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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的夢雖然古怪,但穆遙一門心思全都撲在了這銅疙瘩上麵,也就把夢中的事拋在了腦後。
經過這段時間的雕琢,原本醜陋的銅疙瘩早已變成了一個一人多高的銅鏡,其上刻著複雜繁瑣的花紋,絲絲脈絡清晰可見。
穆遙半跪在地上,用一種特製的藥物在銅鏡四周畫上了法陣,這也是煉製的最後一步,隻有經過這些咒文的淬煉,這件法器才能發揮它應有的效果。即便是做過無數次相同的事,但穆遙依舊不敢有絲毫的鬆懈,這件法器是他耗時耗心最久的作品,也可能是他此生絕頂之作,決不能因為一時的疏忽造成無法彌補的差錯。
他極其認真的盯著法陣上的每一條紋絡,小心翼翼的確認了一遍又一遍,最終無誤後,懸著的一顆心總算是稍稍放下了些。
“呼……你總算是畫完了,看的我都嫌累。”
穆遙突然渾身一僵,他剛剛全部的注意力都在法陣上,全然沒有注意到這屋子裏什麽時候多了一個人。而且這人居然自行走出了外麵的迷霧陣,這讓他更是怒從中來。
“你到底……”穆遙猛然起身,怒氣十足的轉向了那人,結果不看還好,這一看,當即讓他怔在了原地。
眼前是一個身材窈窕的少女,俏皮的眼睛忽閃忽閃,模樣甚是可人。她如墨的長發及腰,襯著白瓷一般的肌膚,更顯得嬌小可愛。
隻不過……她為什麽沒穿衣服?
意識到這個問題的穆遙當即轉過了身子,他緊緊的閉上了眼睛,連耳朵根都紅成了一片。
可那少女絲毫不覺得自己這樣有什麽不妥,也不知道穆遙為什麽嚇成了那個樣子,她低頭看看自己的身上,又把目光轉向了穆遙,盯了半晌,還是不明所以。
穆遙好不容易緩過這口氣來,張口磕磕巴巴的問道:“你到底……到底是誰,怎麽會跑來這裏。還有你身上……衣裳怎麽不見了。”
“衣裳?”少女似乎是第一次聽到這個詞,略顯苦惱的想了一會兒,又聯係了一下前因後果,問道:“衣裳是什麽?就是你身上那個白花花的東西嗎?”
有那麽一瞬,穆遙以為這少女可能腦子出了點問題,不過現在當務之急不是她的腦子,而是她的衣裳。於是他口中念了個訣,虛空變出了一套女人的衣裙,“這東西給你的,穿好了告訴我一聲。”
“哦。”少女淡淡的應了一聲,低頭開始忙活這個從來沒見過的東西,過了能有小半盞茶的時間,她含糊的說道:“嗯,穿好了。”
隻是穆遙並未聽出話中那不確定與懷疑的意味,他剛一回頭,隻見那衣裳扯的滿地都是,再看她身上,不過是套上了本該穿在最外麵的薄紗,這樣半遮半掩的,饒是穆遙人冷心冷都直覺得血氣上湧。
“怎麽?我穿的不對嗎?”少女顯得有些尷尬,她下意識的扯了扯袖角,可憐兮兮的望著他。
穆遙被她逼得實在是沒有辦法了,又念了個訣封了自己的雙眼,讓自己看不到她的樣子,然後拿起那堆衣裳,小心翼翼的給她一件一件的穿好,偶然指尖觸碰到她微涼的肌膚,臉上又是一陣火辣。
就這樣忙活了一個時辰,她總算是可以見人了。
穆遙累的氣喘籲籲,看著正高興的蹦蹦跳跳的她,心裏又莫名的煩躁起來。
“你到底是誰。”
少女被這冷冷的語氣嚇到了,她猶疑片刻,認真的回答道:“我們之前不是見過嗎,不過那時你在睡覺,我叫了你好久你都不理我。”
穆遙突然想起來前段時間那個奇怪的夢。
難不成夢裏的事是真的?
“你還是沒回答我的問題。”穆遙一字一句嚴肅道:“你叫什麽,師從何處,為何會跑來我這裏。”
少女被這一連串的問題弄得頭腦發懵,“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當我有意識的時候就已經在這裏了。”
“胡說!”
她一看就不是本門中人,雖說棠棣山不是以法修為主的門派,但要想避過層層耳目到達這裏,也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況且她之前已經來過一次,不論是再次闖入還是躲避潛伏,今兒個都必須問個明白。
“我真沒騙你。”一看他不相信自己,少女急的直跺腳,“我真的一睜眼就在這裏了,一開始我在裏麵看著你忙來忙去的,但是怎麽招呼你都聽不到,那天我突然發現自己可以出來了,結果你還睡著不理我。”
出來?果然這段時間她是一直躲在暗處的。
“說清楚,你到底躲在哪裏了。”
少女回手一指,“就是這麵鏡子啊。”
穆遙呆愣了片刻,隨即大步衝到她的身前,“你說你從鏡子裏出來的。”
少女無辜的點點頭。
此刻的他已顧不上男女有別,就像是當初探查銅疙瘩一般,伸手點在她的心口,源源不斷的向她輸送法力。
果然,那股死亡的陰寒之氣跟那銅塊如出一轍。
穆遙突然想起曾經在書上看過的一件事。
有些法器可集天地之靈氣,久而久之便會從中誕出靈體,這種法器天下無雙,流傳至今的也是寥寥無幾。可如今,自己煉製的法器中居然就誕出了這樣的靈體。若是如此,這不單單會是自己的絕頂之作,甚至會成為一件流傳萬世的無上至寶。
看著他的眼中現出的異樣光芒,少女不自覺的後退了一步,似乎是有些懼怕,想要和他拉開一些距離。豈料穆遙伸手扣住她的手腕,用力一拽,便將她帶到了畫好的法陣中。
少女驚恐的看向他,怯怯的問道:“你……你要做什麽?”
“以咒文淬煉法器。”說著,他廣袖一揮,那法陣瞬間有了感應,一時間光芒大盛。
少女頓覺手腳被束縛住,拚盡全力也動彈不得,張口大喊:“你煉你的法器,幹嘛拽上我!快放我出去!”
穆遙冷冷的解釋,“你是鏡靈,自然也要一同接受淬煉。”
眼見法陣緩緩開啟,他又死活不聽自己的話,少女十分委屈,扁著嘴一臉苦相,最終還是禁不住這麽大陣勢的驚嚇,哇的一下放聲大哭。
就在她張口的同時,那銅鏡仿佛有了呼應一般,突然間嗡鳴不止,那聲音似乎能攝人心魄擾人神智,穆遙來不及反應,頓時頭痛欲裂。他拚命的護住心脈以免受到不可逆的傷害,嘴中又念了好幾個清心訣,可始終不見效果。
被逼無奈之下,穆遙隻好先行撤了法陣,少女一見沒了束縛,當即哭聲小了許多,待到她擦幹眼淚的時候,那嗡鳴聲也隨之停了下來。
穆遙癱坐在地,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額上不斷的滲著冷汗。若不是剛才反應及時,估計他這會兒已經去和閻王相會了。
少女抽抽鼻子,小心翼翼的踱到他的身邊,“你沒事吧……”
穆遙何時如此失態過,他冷眼望向少女,也不做回答,起身拂袖而去。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他一直都在尋求讓兩者平衡的方法,隻不過平日裏安安靜靜的小院,因為某人的緣故,一下子嘈雜起來。
“你在做什麽?”
“你又在做什麽?”
“這東西是幹嘛用的?”
“對了,你還沒有告訴我你的名字呢。”
他實在聽不下去,隻好忍著痛苦回答一句,“我的名字,穆遙。”
“穆遙……穆遙……”少女反反複複的念叨,隨即粲然一笑,“這名字真好聽,我喜歡。”
本以為這下就可以清淨了,誰知她又湊到了身邊,“那我呢?我還沒有名字呢,我叫什麽好呢?”
穆遙幹脆不理,結果被她抱著手臂苦苦哀求,“我的名字呢!快告訴我我的名字,憑什麽你有我沒有,我也要有名字!”
“九兒。”
穆遙冷冷的吐出兩個字,少女愣了片刻,然後意識到這是他給自己起的名字,隻不過為什麽聽起來和他的相差這麽多,還總感覺怪怪的。
“為什麽叫這個?”
他淡淡的回著,“因為你是我煉製出的第九件法器。”
話雖如此,但她還是略顯不滿,繼續央求道:“你看要不這樣,你再多說幾個,然後我從中挑出一個來。”
雖然新的名字也未必好聽,但也可以嚐試一下。見他不做言語,少女還想繼續勸說,豈料他突然抬手,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
“有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