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 求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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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錯知道三位姐姐之所以來求簽,不過是大婚在即,心裏有點害怕,想要來尋求心裏安慰罷了。
想一想她們幾個雖然身份尊貴,卻是半點自由也沒有,顧錯心有戚戚。
來到香煙繚繞的大殿,一行人雖說是微服,下人們也不敢太大意,早把大殿裏的閑雜人全都攆了出去,隻留下幾個和尚侍候,純愨最年長,她先恭恭敬敬的上了一炷香,這才拿起簽筒搖起來,就聽的“啪”的一聲,一支簽掉到地上,早有小和尚撿起簽子遞過來。
純愨反複看了看,也不明白是什麽意思,又遞給一旁的一個老僧,讓他解簽。老僧說道:“公主這一簽乃是中平之簽,蝶蟻知時:天晴粉蝶翻衣曬,又看庭前蟻陣排。隊伍整齊趨或退,時開時合思何佳。也就是說:天晴則蝶曬其翼,將雨則螞蟻出如擺陣,或進或退,時開時合,在蟻子亦甚得意矣,人與物同,各得其意,便是快活,求得此簽者,亦平穩無礙也。”
純愨聽了緩緩地點頭,雖不說十分滿意,卻也還過得去,她站在一旁,也不好意思問這老和尚自己的婚姻會如何。
溫恪拉了旁邊的顧錯,“錯兒,你先來!”
顧錯搖搖頭,她對這東西並不怎麽相信,若是求的簽好了,心裏自然高興,若是求的簽不好,難免影響自己的心情,顧錯一看愨靖一副躍躍欲試的樣子,趕緊倒出位置讓愨靖先來。愨靖虔誠的上了一炷香,使勁一搖簽筒,沒想到竟然一下子跳出兩個簽子,老和尚說道:“公主還是重來一次吧。”
愨靖看見小和尚撿回了兩個簽子,她自己也不看,隻是對老和尚笑道:“既然我是得了兩個簽,那就麻煩大師兩個都給我解一下。”
老和尚點點頭,接過其中的一個簽子一看,說道:“嗯,公主這一簽是上吉,漢文帝賞柳:楊柳垂堤鎖綠煙,日長三起又三眠。往來紫燕紛飛舞,嫋娜迎風倩我憐。說的是漢文帝,他生平最為酷愛楊柳,每日在為政暇時,及楊柳垂堤之日,常常一日之中三起三眠,以欣賞楊柳秀茂景色,蓋楊柳有時垂有時起,且有燕子往來飛舞其間,迎風搖動,景色怡人,此乃心歡快樂之景象也,求得此簽者,求謀順遂,事事皆吉也。”愨靖一聽,喜得笑逐顏開。
老和尚接過另一支簽,說道:“這一簽乃是中平之簽,赤鬆子招隱。凡塵身曆幾時閑,世事渾如疊疊山;既富尚憂無貴子,不知花放又花殘。就是說:人在凡塵,無幾時得閑暇,冷眼一看,世事之多,堆積如山,既得富而有錢,尚憂無貴子,得一件又想另一件,須知花花世界,花開則花又謝也。此簽之意,世道循環,無長久富貴,一切功名錢財,妻兒子女,一要知足,二要看造化,要學會隨遇而安,不為世事所累,此身才有日清閑耳。”
顧錯悄聲問一旁的純愨,“十姐姐,赤鬆子是誰?這名字我怎麽這麽熟悉,卻又想不起來在哪本書上見過。”
純愨笑道:“你不是讀過《山海經》嗎?”
顧錯有些不好意思“十姐姐,我那不過是走馬觀花看一看,你也知道,我一般都是睡不著覺才隨手翻翻。”
“你就會給自己找借口,這赤鬆子與赤須子是上古神話傳說中的兩位仙人,相傳很久以前,有兄弟倆,一天弟弟在天台山放羊,遇到一位道人,道人帶他到石室山,一直修煉了四十年。其間,哥哥四處尋找他,後來哥哥遇見了道人,知道了弟弟的去處,兄弟倆在天台山相聚,一時間悲喜交加。兄長就問弟弟所放羊何在?弟弟告訴他在治岑,兩兄弟來到治岑山間,弟弟揮手指向白石,,叫道:‘羊起’!頓時漫山遍野的白羊,足有幾萬頭。這時哥哥才知道弟弟已經成仙。兄弟倆於是一起在天台山學仙道,以鬆脂茯苓為食,五百年後得道成仙。弟弟取名赤鬆子,哥哥取名赤須子,兄弟倆在天台峰弈棋,百丹坪煉丹。一天,二人來到石室山,在青霞洞前布局弈棋,恰逢晉朝樵夫王質到山上伐木,看見倆兄弟下棋,就放下斧頭在一旁觀棋,赤鬆子給了王質一顆像棗核一樣的東西,讓他含在嘴裏,樵夫王質頓感清爽,不再覺得饑渴,一局棋畢,王質挑薪準備回家,卻看到斧柄已經爛盡了,等他回到家一看,早已經物是人非,他的孫子都已經變成了老頭……”
顧錯連連點頭,王質砍柴這個故事她倒是看過的。
純愨接著說道:“這支簽,是神仙赤鬆子勸人歸隱的意思。赤鬆子說:‘寄身在凡塵間,真不知道什麽時候才得清閑。世事渾渾噩噩,堆積如山,無錢的望達,有錢的又擔心子女不成材。辛苦鑽營中,不知不覺花開又花落了。’”純愨說著說著,語調竟然有些蕭索。
顧錯不知道純愨竟然這般博學,聽了這個故事一時間也心有所感。的確,,世事如輪轉,所謂功名利祿,永無止境,自己能隨遇而安是最好,管他什麽得失榮辱,如果事事都能置諸度外,凡事但求心之所安,才會樂在其中……
顧錯和純愨姐妹竊竊私語時,溫恪也得了一簽,她接過小和尚遞過來的這支簽,看完之後臉色便有些不好,一個沒拿穩,竹簽竟然“啪”的一聲掉到地上,隨即溫恪的眼淚“劈裏啪啦”的往下掉。
愨靖不知道簽上寫的什麽,一看溫恪如此,就有些心慌,趕緊去拉一旁的顧錯,顧錯不明所以,一看溫恪的神情,猜想可能是她得了一個下下簽,心說這抽簽果然不能亂求,沒的亂了自己的心……
粟兒撿起地上的簽遞過來給顧錯,顧錯一看,寫的卻是管鮑分金:入山種玉嫌田狹,掘地尋金厭客多。富貴貧窮天注定,世人何苦力奔波。
顧錯讀完此簽,也覺得不好,可是為了安慰溫恪,隻得說道:“十三姐姐,咱們又不懂得解簽,不如請這位大師給好好解解,說不定是你理解錯了呢!”
顧錯邊說著邊衝著老和尚使眼色,想讓他給說點好話,可是那個老和尚卻連眼皮都不抬一下,顧錯暗恨,隻得高聲說道:“大師,您要給我十三姐姐好好解解。”
顧錯把這兩個“好”字加重了音,老和尚卻渾然未覺似的,慢條斯理地說道:“入山種玉,田狹則收成少,掘地求金,人多利潤就會分得簿,實則為人不必如此辛苦奔波,因富貴二字,有前生因果,上天已安排分配注定,求得此簽,凡事宜力到力為,修善果植福基,自然可以獲福,不必強求,所謂‘不須著意求佳景,自有奇逢應早春’,此簽平穩無礙,公主不用憂疑。”
顧錯明了,這才鬆了一口氣,看了看溫恪公主,臉色好了不少,現在就剩下顧錯自己沒有求簽了,她雖然不信,但是三個姐姐都求了簽,她也不好搞特殊,顧錯點燃一炷香,自己裝模作樣祈禱了兩句,她現在最大的願望就是讓外邊的那些謠言快點自銷自滅……
顧錯得了一簽,粟兒趕緊撿起來,顧錯一看,上麵寫道:陶淵明賞菊:瑤琴一曲奏新腔,明月清風枕簟涼。鹹集嘉賓同賞菊,或歌或舞或飛觴。
顧錯看了心裏暗暗吃驚,明月清風枕簟涼,天哪!這個“清風”不會是指蕭遠山吧?再推到前麵一句“瑤琴一曲奏新腔”,這個“新”字,難道也是暗指自己新結識了蕭遠山?尤其是那“枕簟”二字,在顧錯看來尤其紮眼,顧錯在梨花坡睡過的就是蕭遠山的床,尤其是胸脯也讓他看過了,現在他又逼迫著自己跟他習武……
顧錯心頭一陣黯然,這簽上莫非是指自己和曹頫沒有緣份?顧錯一時間呆呆的,臉色有些不好看。
純愨一把搶去顧錯手裏的簽子,念了一遍這四句判詞,又看了看顧錯那蒼白的臉,疑惑地說道:“這個簽不錯呀,錯兒你怎麽了?難道是身體不舒服?”
顧錯搖頭不語,心道,那是因為你不知道蕭遠山的字是叫清風,你若是知道了就不會這麽說了……
純愨疑惑的把簽子遞給老和尚,說道:“還是請大師給解一解吧,這簽難道不好嗎?”
老和尚看了看,說道:“公主,這是一支上上簽,明月清風,枕席爽,陶淵明會集許多朋友來賞菊花,彈琴、唱歌、飲酒,此乃快活之景象也,如求得此簽者,所為各事皆順利,無往而不利矣。”
顧錯一聽,心裏越鬱悶,自己從今年開春一直就不順,先是被人陰了,陪著皇上飄到了山東,接著又被采花賊捉去,緊接著又受了傷,暈死兩個多月,好不容易回到京城,蕭遠山又跟著搗亂,現在自己聲名狼藉,更是倒黴的緊,這禿驢卻說什麽無往不利,簡直是胡扯!這麽一想,又覺得這簽不準,自己未必就跟蕭遠山扯上什麽關係,也許是自己想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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