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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實蝶澈倒並沒有多得意。

    夜黑風高逃跑夜，一人一蛙溜出客棧，摸向青樓。蝶澈挑中一人麵授機宜，六足蛙隱在她衣衫之內，流口水狂看美色，等終於一切停當，走出那間青樓時，蝶澈回了一下頭，輕聲道：“這樣是不是不太厚道？”

    六足蛙細聲的答話：“是啊！”然後開口問：“我是不是很不仗義啊！”

    蝶澈也點頭：“是。”

    兩人站在牆外，大眼瞪小眼，路邊打更的人咣咣而來，蝶澈趕緊避到一邊的胡同，不承想這胡同與那打更人的路線完全統一，隻好一避再避，等到那打更人終於折返時，已經離那青樓以及那客棧很遠了。

    天意呀天意。走都走了，哪還能回去？拿出塊銀子來鼓舞了一下士氣，兩人互相鼓勵，繼續向外逃竄，狂趕了整整一夜，到天亮時，才找了一間偏僻的客棧，住了下來。還沒脫離危險期，白天，還是休養生息的好，安心的蒙頭大睡中……這一睡，就是一天一夜……

    蝶澈總覺有什麽地方不太對勁，可是又似乎一切正常。不遠處雞叫聲此起彼落，天已經亮了，可是昨晚奔波一夜，操勞過度，仍是困的要命，掀掀眼皮，又掀掀眼皮，待睜不睜的。床前的綠光吸引了她的視線，蝶澈終於緩緩的張開了眼睛。

    那是六足蛙的地盤，晚晚他都硬要睡在那兒……

    可是。那是什麽？一個臉色蒼白地美少年。肩窄腰細。下巴尖尖。看起來隻有十一二歲。麵容卻有十五六歲地樣子。眉毛極之秀長。睫毛也是濃長。鼻子尖尖。唇薄如劍。著了一身碧綠地衣衫。更襯地肌膚如雪。白綠相映。晃花了人地眼球。

    蝶澈地眼睛越睜越大。幾乎要把眼眶都掙開了。那少年終於被她驚動。緩緩地張開了眼睛。這眼睛一張。周身地感覺立刻就變了。原本是一個弱不勝衣地清瘦少年。一轉眼便是嘻皮笑臉。一對黑白分明地眼睛骨碌亂轉。笑嘻嘻地道：“蝶丫頭！”

    聲音尖細。蝶澈訝然地吸一口氣。又吸一口氣。吸了三口。才遲遲疑疑地道：“小六？”

    少年笑道：“是啊！”抬了手看看自己袖子。長籲了一口氣。笑道：“可算是回到人樣了……”

    蝶澈驚訝地說不出話來。瞪大眼睛看著他：“你當人時是這樣地？俊地半男不女地？”

    一臉等待被誇地六足蛙頓時黑線。哼道：“你當我想啊！可是式神地樣子。不是由自己決定地。是由主人地相貌決定地……”

    蝶澈失笑道：“可是景昭豬模樣也沒這麽病病歪歪啊，好像還很英風豪氣的。”

    六足蛙撇嘴道：“那又不是……嗬嗬，那是因為我老人家還沒完全恢複。”

    蝶澈苦起了臉：“真討厭啊，你變成這樣，還怎麽偷啊？”六足蛙嘻笑出來，習慣性的伸臂想抱蝶澈小腿，不想身高改變，一不小心，抱了小香肩，正習慣性的想要晃晃，蝶澈已經跳了起來，大聲道：“有了！”

    六足蛙看她興奮的雙眼放光，不由的升起濃濃的不詳預感，斜睨她幾眼，道：“你想怎麽樣？”

    蝶澈捏著下巴，露出一個十足奸滑的笑：“你的主人已經把你送給我了，不管我要做什麽，你都得聽我的話……”六足蛙睜圓了眼睛，蝶澈立刻安撫：“不過你放心啦，我們怎麽也算是朋友，我一定不會虧待你的。”

    六足蛙又軟回去，有點疑惑的翻眼看她，一邊笑道：“我可以隨時回返本相的，由本相做人難，由人回到本相很容易，一點也不妨礙我們偷。”

    蝶澈笑道：“那就更好了！”含著一臉詭笑，飛快的起床，重新換上小廝的衣服，拖著六足蛙便衝出門去，走到門邊，又折返回來，隨手從門邊揪過一根青草，插到六足蛙發上。一柱香後，兩人已經站在鬧市區，守著一塊白布，白布上黑漆漆的大字寫著：“賣弟葬父”

    六足蛙平素也是老奸巨滑，隻可惜對自己這副麵貌全然沒有啥自覺性，否則也不至於到現在才發現蝶澈想幹什麽了，不過回頭想想，自己現在這樣子，簡直就是天生的孌童嘛，而且等銀子到手，變蛙跳走，完全就是無本萬利，於是也很安心的擺著楚楚可憐的模樣坐在那白布前。

    時辰尚早，好這口兒的花花大少，紈絝子弟們想來都還高臥未起，隻有三三兩兩趕早市的人腳步匆匆的走過，六足蛙等的無聊又腿酸，正想站起來活動活動筋骨，蝶澈已經飛也似的跑回來，一臉揀到寶的模樣，笑道：“咱換個地方。”

    嗖嗖嗖卷起白布，迅速轉移，越過兩條街道，便是一個頗寬敞的所在，雖然離的尚遠，看不清門楣上的字跡，不過看那樓宇的模樣，青樓二字呼之欲出。六足蛙本來還有點兒興致勃勃，可是一見這架勢，想到自己有可能被人摸手摸腳摸臉肆意輕薄，頓時全身都癢酥酥的，同時萬般不平，既然是賣自己，憑什麽要給別人銀子？一邊想著，便站起來，“蝶丫頭，賣我的銀子，分我幾成？”蝶澈剛昂起下巴想說什麽，便見有個醬色長袍的男人，一步三搖的走了過來。

    六足蛙趕緊低頭做出柔順的模樣，同時從睫毛縫裏向蝶澈使眼色，那男人已經走到近前，瞥了一眼白布，又抬起頭細細的看了六足蛙幾眼，然後低下頭去，抑揚頓挫的念道：“賣弟葬父……家父不幸橫死，家貧無法安葬，無奈將幼弟售出，請過往君子垂憐………”

    正一字不錯的念，旁邊忽然過來一個花枝招展的婦人，那婦人估計剛爬起來，頭發亂蓬蓬的，臉上也霧蒙蒙的，動作卻頗精幹，徑自上前，眯起眼睛看了六足蛙一眼，二話不說伸出肥胖的手指，抬了他下巴又看幾眼，問蝶澈道：“多少？”

    呃……蝶澈也算混慣青樓的人，卻也沒見過這架勢，那念葬父帖念的搖頭晃腦的男人登時急了，回頭道：“這是鄙人先看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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