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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隱月見澹台瑨隻是看著她出神，有點發急，走了過來，輕咳一聲，便把手指搭在她的腕上，指尖一觸，心裏頓時一驚，指下的肌膚微微發澀，脈來如線，細薄到幾乎若有若無，顯然血虛極甚，夜隱月於藥理之學，並不通透，一時竟有點兒手足無措，輕聲道：“少主！”

    澹台瑨不言不動，垂睫看著她灰白的臉，掌下不斷輸送真氣，起初她體內尚不斷汲取，可是運力片刻後，卻不知為何竟再不能推進半分。澹台瑨換了下手，抬了掌輕輕在她額上拂過，六足蛙應召而出，澹台瑨頭也不抬的道：“雪域冰顏丸。”

    六足蛙一眼看到蝶澈死多活少的模樣，顯然嚇的不輕，也不敢多話，一骨碌連吐出了三瓶，澹台瑨傾了兩顆，放入蝶澈口中，入口即化，他並不抬頭，溫言道：“她血行不足，太過虛弱，便在這兒找間空房，暫住幾天，據說雪山有味靈藥，取自佛血藤，極能補血，煩你速去求來。”

    夜隱月明知這幾句話是吩咐自己，竟是破天荒的遲疑，瞥眼看看那張奄奄一息的臉，輕聲道：“是。”

    ………………

    澹台瑨進了房間，走到床邊，想要放下，卻又忍不住遲疑，她在他的懷抱中，安靜的沒有半絲氣息，連眉睫之間，也是死氣沉沉，唯覺隻有抱在手裏，方才安心，遲疑許久，卻終於還是輕輕的放在床上，細細的蓋好被子。

    雪域冰顏丸，不愧為天下靈藥之冠，雖然並不太對症，仍是效驗如神，到了晚間，蝶澈的氣息便略覺順暢，澹台瑨始終守在旁邊，不時伸手把她脈息。指尖一觸一收之際，蝶澈忽然尖叫起來，縮成一團，瑟瑟發抖，澹台瑨吃了一驚，急站起身來，道：“蝶澈！蝶澈！”蝶澈死死的閉著眼睛，澹台瑨便柔聲道：“蝶澈不怕，我在這兒。”

    情急之下，早忘記要偽裝景昭然的聲音。蝶澈卻緩緩的安靜下來，忽然張開眼睛，目光炯烔的看著他，澹台瑨急向她微笑，蝶澈目不轉晴的看了許久，終於緩緩的閉上了眼睛。

    澹台瑨籲出一口氣，緩緩的坐了下來。再去把脈時，更是十足輕巧，可是指尖方自觸到，她已經又倒抽了一口涼氣，從沉睡中驚醒，澹台瑨急道：“是我，我在，蝶澈，不要怕。”一整晚，竟是反複數次，她總在沉睡，卻似乎噩夢連連，些些風吹草動，都會讓她驚嚇。

    澹台瑨隻覺滿懷焦灼，卻不知要如何安慰，試著輕輕握了她手，輕聲哄道：“蝶澈，安心睡，我一直在這兒陪著你……”她睫毛微顫，似乎醒了，又似乎仍在夢中，似乎聽到，又似乎充耳不聞。

    身邊有人說話時，也許她便會安心些，澹台瑨想了一想，緩緩的開口道：“觀自在菩薩,行深般若波羅蜜多時，照見五蘊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異空，空不異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識，亦複如是…………”

    他地聲音悠長淡遠。寧定溫柔。反複吟誦。她抿著唇。死死地掐緊了他地手。然後。終於緩緩地沉睡下去。

    這般地沉睡。安靜到了極至。一直到第三日。仍是不醒。

    桌上是熬好地藥汁。澹台瑨拈著碗邊。卻微微遲疑。她地唇頰皆灰敗沒有半絲血色。臉上地神情卻甚為恬靜。甚至還有一絲欣慰之意……

    他略抬了指。指背輕輕滑過她地麵頰。為什麽。她即使這般靜靜地躺著。也讓人心裏沒有半分安寧？這個小丫頭。畢竟與世上任何人都不相同。不知為何。竟能牽動我心……習慣了雪壓輕枝。滿目素潔。世間萬物。俱如輕風拂過。可是此時。枝上綻了紅花。卻也滿懷俱是芳菲。蝶澈。你令我憐惜。令我牽掛。我不想尋根究底。不想追究是為了什麽……澹台瑨輕輕歎氣。把藥碗端了過來。輕輕把她扶入自己臂彎。

    藥不冷不熱。輕輕捏開了她頰。慢慢地一點一點喂下。早晚兩劑藥。前兩日她幾乎人事不知。都是這般一點一點喂下。可誰知今天剛剛喂了一口。蝶澈已經微微一震。咳了一聲。喃喃地道：“不……”澹台瑨一喜。藥汁險些失手灑落。急穩住手腕。側頭看她神情。她正深自皺眉。抬了手想推。卻終究沒有力氣。隻抬了一半。又落了下去。

    澹台瑨想她許是怕苦。便柔聲道：“蝶澈……”實在不知如何哄誘。隻得硬著頭皮道：“良藥苦口利於病……”生怕藥冷了。一邊說著。便又湊唇輕輕傾入幾滴。藥碗中水麵輕輕一顫。竟是兩滴淚水落了進去。澹台瑨一怔。急放了碗。道：“蝶澈？”

    蝶澈竟已經張開了眼睛，眸中水光盈盈，眼神卻是散亂，似乎清醒，似乎迷茫，她喃喃的道：“不喝藥，我隻喝清水……”短短的一句話，似乎耗盡了她的力氣，她努力想要吸氣，卻是呼吸困難，澹台瑨一時也來不及思索，急又取了一顆雪域冰顏丸給她服下，又喂了她幾口清水，蝶澈喘了幾口氣，曼曼的道：“我做了一個很美很美的夢……”紅燭高照，吹吹打打，俊美無倫的新郎，有一對澄澈的眼睛……

    她竟笑起來，忽然勉力抬了手，摸摸他臉，澹台瑨微怔了一下，細細看她，她神情迷茫，顯然仍未清醒。

    她的唇角仍然微彎，眉宇間卻隱隱帶著青氣。澹台瑨竟是坐立不安，不敢去細看她的臉，想要把那碗藥依舊喂下，可是，她即使在暈迷中，也似有知覺一般，藥碗一端到她的麵前，她便會皺起了眉頭，澹台瑨遲疑了許久，仍是不忍強她喝下，隻能徒勞的握了她的手腕，一點一點的續入真氣。

    門外忽然響起急匆匆的腳步聲，隨即，夜隱月的聲音道：“少主。”

    澹台瑨心裏一喜，急道：“隱月？快進。”

    夜隱月推門而入，眸光迅速的瞥過床上的蝶澈，然後雙手把那藥盒奉上，澹台瑨喜道：“當真神速！”一邊急伸手接了，取了一枚，伸手倒過一碗清水，夜隱月忽然道：“這丹丸可以不溶，直接服下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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