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lbcr-04

    兩個人在城裏的一家旅館以離線方式下線，小龍拿下電子眼鏡，此時門鈴響了，小龍去開門，林竫之站在門口。

    “再過半個小時，我們去吃晚飯，還要帶上一個人。”林竫之說道。

    “誰？”小龍覺得很意外。

    “藍颯麒。”

    “蛇走偏鋒？”小龍有些吃驚，她知道林竫之與藍颯麒是名義上的兄弟，但看他們兩個的關係，雖然不壞，但也還沒到好到可以坐在一桌上吃飯的地步。

    “為什麽忽然退線？”小龍還是比較介意這件事，“遊戲裏不可以聊嗎？”

    “可以，但是這件事不能聊。”林竫之坐在沙發上接過小龍遞過來的飲料，“謝謝。”

    “什麽秘密，遊戲裏不能聊？”小龍有些好奇的坐在林竫之旁邊。

    “關於主係統的事情。”林竫之很幹脆的說。

    小龍皺皺眉，那個電子人？

    林竫之是風雲天下集團總裁的兒子，小龍不懷疑他為什麽會說起那個電子人，但是小龍明白主係統是電子人的事情按理說“不該她知道”，所以略有知情的她，隻好選擇了裝不知情。

    “主係統怎麽了？”小龍問。

    “我不想讓那個怪物知道這些。”林竫之說完搖搖頭，“小龍，你還記得我和你說過關於我的健康問題嗎？”

    “記得。”小龍點頭。

    “你想知道那是什麽病症嗎？”林竫之看著小龍。

    小龍搖頭，“你說現在的醫療手段……治不好……”說著說著，她拖著哭腔。

    林竫之知道小龍心中難過，他伸過手去，輕輕攬住小龍，“我體內感染了一種物質，目前沒有根治的辦法。”

    於是，林竫之將lbcr-04的事情挑了一些簡單的告訴小龍，小龍聽後吃驚的掩住嘴。

    不是治不了，是根本沒辦法，漸漸的精神萎靡，然後有一天——睡了，不再醒。

    小龍的眼淚啪嗒啪嗒往下掉。

    “我……我舍不得你，真的……”小龍哽咽的說，“以前我還很大方的說我不介意你的壽命……隻要能在一起就好，但是……但是我真的舍不得你……”

    林竫之的目光柔和，“我知道。”他輕聲說道，自己又何嚐舍得小龍？

    “我今天下午找過藍颯麒，剛才也是到他家裏去了。”林竫之道，“我和藍颯麒商量了一下，這件事也和你有關。”

    “我？”小龍不知道竟然能扯上自己。

    “那都是十幾年前的往事了，負責lbcr-04的開發與研究項目的，主要有兩個人，就是你的父母。”

    “我父母？”小龍吃驚，“可是……可是……我對這些沒有印象……爸媽還健在的時候，我沒有去過幾次他們單位……”

    “我明白。”林竫之點頭，“小龍，你可以幫我們嗎？”

    “怎麽幫？”小龍迷惑。

    “我和藍颯麒，一直在研究ai的主係統，它是lbcr-04的衍生物。我們手上的資料也很有限，我們找不到當年的備份資料，因為盛陽科技集團已經不存在了。”

    小龍點點頭。“那我能幫上什麽？”

    “你可以聯係周叔叔，也許他會知道一些我們不知道的事情。”林竫之頓了頓，“還有，小龍，我知道你的印象很模糊，但……你父親有沒有記工作筆記的習慣？”

    小龍一愣，他想到了父親的筆記本，但那裏麵摻雜了很多感想甚至日記，不算工作筆記吧？

    “沒有……我覺得應該沒有。”小龍搖頭。

    “是嗎。”林竫之苦笑，見到小龍一臉內疚的樣子，他微微一笑，“別多想，不是你的錯，會有別的辦法的。”

    “我會找時間和小幹爹問問。”小龍立刻說。

    “我也很意外，周叔叔就是我和藍颯麒一直尋找的盛陽科技集團的董事長。”林竫之微微感歎，“之前藍颯麒查詢了網絡說一直沒找到——”林竫之身子一僵，麵色有些變了。

    “你怎麽了？”小龍注意到了後者的不對勁。

    林竫之忽然站起來就往外麵走，“我去藍颯麒那裏。”

    “等等我，我也去！”小龍被林竫之嚇著了，拿著鑰匙卡就出去了。

    林竫之沒有猶豫，拉開副駕駛席讓小龍坐好，開車離去，小龍注意到了林竫之的車速有些快，她心中不安的去瞧他，卻看見林竫之麵色嚴肅。

    “呃……怎麽了？”小龍小心翼翼的開口問。

    “藍颯麒出麻煩了。”林竫之道。

    “麻煩？”

    “lbcr-04的感染是會讓人萎靡不振，精神力不佳，但也有個過程，到了後期，人會健忘或者混淆一些事情。”林竫之語氣僵硬的說道。

    “那他有這種表現？”小龍吃驚。

    “嗯。”

    “你怎麽知道？”小龍不由得覺得很奇怪，剛才他還好好的啊……

    “關於周盛宇，藍颯麒之前調查過，他說找不到周盛宇的蹤跡。”紅燈亮起，林竫之在等紅燈，“可是，我忽然想起來曾經我在他家裏，他說過周盛宇在法國很出名，而且至今未婚。”

    “但這樣……也不對啊，如果小幹爹出名，第二次去查也不可能什麽都差不到。”小龍不懂。

    “所以，他目前已經開始混淆了，也許他已經查出來了，腦子裏的東西卻開始混亂。”

    小龍沒有說話，但是——她開始心驚。

    林竫之將車子開進藍颯麒家的巷子裏，他和小龍下車，上樓去敲門。

    敲了幾下沒有反應，林竫之皺著眉頭。

    “他是不是不在？”小龍疑惑。

    “他在裏麵。”林竫之拿出手機打電話，也沒有人接聽。

    “退後。”林竫之推開小龍，一腳踹到門上，直接將木門踹開，還好藍颯麒的那層防盜門沒有關。

    鄰居聽見響動立刻探頭出來看，“哎！你們是誰……”

    林竫之沒有管，他直接衝了進去，小龍也跟進去，這房子不大，她跟進去看見藍颯麒倒在地上閉著眼睛，周圍很多奇奇怪怪的東西。

    “小龍，關上門。”林竫之將藍颯麒抱起來放到床上，那邊關上門的小龍驚恐的看著屋內——天呐，這裏莫不是個實驗室？？？

    她嚇得僵在原地沒敢動，地上散落著很多奇怪的玩意兒，她沒有貿然去踩。

    而林竫之從床底下拖出一個紙箱，翻出兩瓶藥，全部擰開，拿進廚房，小龍遠遠的看見林竫之將藥丸全部放到果汁機裏，再倒進去一杯水，打在了一起倒進杯子拿過來，灌入藍颯麒的口中。

    小龍從頭到尾都僵在那裏，藍颯麒醒來得不慢，林竫之明顯鬆了一口氣。

    見到林竫之，藍颯麒有些迷茫，當他的視線看到小龍的時候，麵色明顯一變。

    掙紮著自己坐起身來，“你帶她來幹什麽！”說完自己一愣。

    “小龍是龍陽與李水漾的女兒。”林竫之提醒。

    藍颯麒先是一怔，然後皺著眉仔細想了想，“我剛才沒想起來。”

    “這不怪你。”林竫之說道，此時藍颯麒下床，將那裝藥的箱子踢回床底下，進廚房倒了一杯水遞給小龍，“我家亂，你找地方自己坐。”

    小龍木然的點點頭。

    藍颯麒看看旁邊的林竫之，“你怎麽知道我暈過去的。”

    “我不知道。”林竫之打開桌子上的電腦開始敲打，“周盛宇的事情，你開始混淆了。”

    藍颯麒肩膀一抖，隨後眼光有些厭惡的瞪著林竫之，“跳過這件事，你能不能說點別的？”

    林竫之點頭，轉過臉來看著小龍，此時的小龍抱著水杯，心中也明白了許多，林竫之告訴她了，lbcr-04的感染者，一共有四個人，其中就有藍颯麒和他的母親。

    “小龍，我能問你一件事嗎？”林竫之的表情認真。

    小龍點頭，“你問吧。”

    林竫之思索了一下，他的表情有些為難，“小龍，你是獨生女嗎？”

    小龍一愣，“我不是。”她選擇了實話實說，“我還有一個哥哥。”

    藍颯麒的目光驚訝，“你哥哥？他在哪？”

    小龍似乎被藍颯麒的樣子嚇著了，她搖搖頭，“我不知道……他被送走了。”

    “送到哪裏了？”藍颯麒連忙問。

    “我也在找他。”小龍的聲音有些啞，“我哥哥是三歲的時候被送走的，那時候我才一歲多，他好像生了病，爸爸把他帶走，就再也沒有帶回來，我也是今年才知道我有一個哥哥。”說到這裏小龍深吸一口氣，她想起了不久以前去彭城的時候，從小幹爹周盛宇那裏聽到的關於自己親哥哥龍魂的事情。

    那個從她出生之前就一直期待她，從她出生之後就喜歡她的哥哥，他是她在這個世界上看到的第一個人，她最先觸摸到的，是他的手。

    他教會她說第一句話。

    小龍抹著眼淚，每次想起龍魂，她都不免很難過，她對自己的哥哥沒有多少印象，可是，偏巧又那樣的思念——這就是血緣嗎？

    林竫之起身，走到小龍麵前幫小龍擦眼淚，而那邊的藍颯麒別過頭去。

    “看來，我們推測的沒錯，林竫之。”藍颯麒道。

    林竫之沒有去看他。

    小龍睜開一雙淚眼，去往藍颯麒的背影，這背影讓她分外眼熟，好像不止一次的看到過，她有印象，但那個名字絕對不是“藍颯麒”。

    “小龍的哥哥，確實是第四個感染者。”藍颯麒說。

    林竫之的手一緊，而小龍的眼瞪大，“第四個感染者……？你是說……”她掩住嘴，見藍颯麒沒有反應，小龍看向林竫之，後者垂下眼，也沒說話，形同默認。

    小龍仿佛晴天霹靂，她搖著頭，“不可能……我哥哥……也感染了那種東西……”

    她站起來，轉身就跑。

    “小龍！”林竫之追了出去，小龍個子沒有林竫之高，卻跑得極快，加之巷口裏的岔道太多，轉眼間就沒了影子。

    林竫之僵在原地，他看了看左右，雖然這裏他也不熟，但最後挑了一條巷子一頭紮了進去。

    屋中的藍颯麒，還是坐在椅子上，麵對著電腦。

    他隻是盯著電腦屏幕，攥拳，一雙眼睛垂下，誰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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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龍紮進巷子裏，像無頭蒼蠅那樣奔跑著，她的眼睛已經模糊了，隻能隱隱約約的看清前方的道路，揉了揉眼睛，前方的路清晰了，可心，卻亂了。

    一種悲哀在心中蔓延，驚起劇痛，小龍本來就在哭，這會兒更是喘不過氣。

    前麵是街道，此時天色已經暗了，她腫著一雙核桃眼，在街上機械一樣的走著。

    為什麽？

    誰來告訴她——為什麽！

    lbcr-04……那是什麽東西？為什麽無法治愈？

    疼愛她的父母，原來研究過lbcr-04，可是，已經去世了，在一場意外之中。

    她喜歡的人，感染了這種物質，所以沒有多長時間的壽命，無法和她白頭到老。

    現在……她一直在尋找的哥哥，她在遊戲裏努力的目標，她所期待的手足，也感染了那種奪命的物質？

    為什麽……他們都是她最愛的人啊！為什麽一個個都要和那種恐怖的東西有牽扯？他們最後都會離她而去？

    小龍走在街心花園的行人道上，慢慢蹲下，表情痛苦，捂著臉。

    “找不到了……找不到了……”

    “根本沒有時間……哥哥……找不到了……”

    或許龍魂，已經過世了。

    想到這個可能性，小龍心中大為悲痛，龍魂不在了，她還在ai裏麵有什麽意義？她還能借由ai找自己的親人嗎？她哪怕成了ai裏麵如雷貫耳的玩家，哪怕龍魂軒的名氣傳得再遠，又有什麽用？

    龍魂聽不見了，也看不到了。

    小龍怔怔的望著自己的手，這雙手，觸碰過龍魂嗎？

    那個她已經沒有多少印象的哥哥？

    “哥哥……妹妹……”小龍喃喃自語，雙手輕輕握拳，“龍魂……龍魂……”

    你到底在哪裏？你還好不好？如果你活著，你還記得她這個妹妹嗎？

    小幹爹說，真正的龍魂，從自己出生之前就喜歡她，所以龍魂是不會忘了她的。

    可是，既然不會忘了她，為什麽不想辦法回家來？他是否還記得杭州？是否還記得回家的路？他有在找她嗎？

    還是說，他真的不在人世了？

    小龍無法接受這個事實，她蹲在那裏，車水馬龍從旁邊的大路上匆忙而過，街心公園的路燈到她這裏成了一個死角，昏暗甚至漆黑的死角。

    她蹲在那裏，抱著頭，嗚嗚的哭。

    她想要哥哥，她想要爸爸媽媽。

    她這樣，活著還有什麽意思？還不如死了算了……

    這樣她就不用一直想念去世的父母，一直惦念哥哥，還有一直害怕林竫之哪一天無法睜開眼睛。

    小龍的腦海中出現了小幹爹的影像，她如果也死了，小幹爹怎麽辦呢？

    小幹爹一個人很孤單的，她能放心的死嗎？

    小龍茫然了，她已經有很久沒有這樣茫然，一直以來，她的生活不是很富裕，但她還算快樂，起碼沒有什麽事情能將她逼到不想活的地步。

    而且得知自己還有一個哥哥，她甚至興奮，而且龍冼成為了她的堂哥，龍冼說以後每一個新年，她都要和他吃飯，因為他是龍家的長孫。

    小龍覺得自己很幸福，她有家了，她姓龍，她生長在杭州，老家在彭城的一個小村裏。

    可是……龍魂是那個lbcr-04的感染者。

    小龍想到這裏，眼淚止不住的流，幾乎快哭昏過去，偏巧她蹲的地方是個燈光的死角，旁邊就是樹，打眼一看誰都不會知道這裏有個人。

    忽然，旁邊的角落裏傳來微弱的聲響，緊接著站起一個人，那人從長椅上拿起自己的外套，現在還沒到盛夏，天黑後難免有些微冷。

    卻見那人走到小龍的身邊，他看見了小龍，於是他在口袋裏麵亂翻，翻出一包麵巾紙。

    抽出一張，他拍拍小龍的肩膀，遞給小龍。

    “愛哭的女孩，不會有男人喜歡的。”那人以為小龍是失戀。

    小龍茫然的抬起頭來，那人看到小龍的臉的時候，愣了一下。

    小龍吸吸鼻子，接過餐巾紙，“謝謝……我們是不是見過？”她覺得對方很麵善。

    “我有一張大眾臉。”那人撓撓頭，“你眼睛都哭腫了，沒處去嗎？”

    小龍沒有說話，蹲在那裏抹眼淚。

    “回家去吧，這一帶治安不好，天黑一個人別出來。”那人說完轉身離去。

    小龍一聽他說回家，本來止住的眼淚又流下來了。

    已經走出幾步的人聽見哭聲，身子一僵，又轉回來。

    一個蹲著，一個站著，一個哭，一個看。

    “你哭什麽，不想回家嗎？”那人問。

    小龍搖搖頭，“我回不去……哪裏是家……”

    “總該有個固定住處。”那人皺眉。

    小龍沒說話，還是咬著牙掉淚。

    那人最後沒轍，歎了一口氣，拉起小龍，“我也沒家，不過我正要去吃飯，請你一頓？”

    小龍抬頭，茫然的看著他。

    “年紀輕輕，別用哭來解決問題，哪怕這個世界隻剩你一個人，也要堅強些，多年以後，讓你傷心的理由就過去了。”那人拉起小龍，“我不是壞人，所以我請你吃頓飯。”

    小龍輕輕笑了，“這是什麽論調？”她的聲音還是很啞。

    卻見那人帶小龍走到路邊停著的車子前，讓小龍坐進去。

    車子開動，小龍看著手裏的麵巾紙。

    “謝謝你，叔叔。”小龍說道。

    反光鏡裏麵的是一張中年的臉，“沒事。”

    車子駛向大路，而此時，人行道上跑過一個人，那人左右張望，麵色焦急。

    “小龍……”林竫之握緊拳，他把附近繞遍了，可是，小龍到底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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