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海藍記憶（下）

    五天四夜，遊鱗抱著寶寶一直朝著彩海的方向前進，寶寶總是不時央求遊鱗唱歌給她聽。

    “總叫我唱，寶寶你不唱嗎？”遊鱗說。

    寶寶搖頭，“我……我不會。”她從來沒有唱過歌，因為她不是純血，所以唱歌很可能也會難聽。

    “好吧，還是我唱。”遊鱗選擇了再唱一次彩海的那首歌謠。

    唱著唱著，微弱的歌聲跟著響起，懷裏的寶寶因為太陶醉，也跟著遊鱗哼唱起來。

    遊鱗頗為訝異的停下了，他的歌一停，寶寶也不哼了，“遊鱗哥哥，你怎麽不唱了？”

    “呃，我唱。”遊鱗知道了寶寶根本沒有意識到她也跟著唱起歌來，於是遊鱗眼珠一轉，想到了一個好主意，他要引導寶寶開口唱歌，從剛才寶寶小聲哼唱的那幾句來聽，寶寶唱歌並不難聽。

    於是遊鱗又唱了起來，寶寶也跟著不由自主閉上眼哼唱著，漸漸地，寶寶跟著遊鱗的歌謠，自己的歌聲越來越響亮，遊鱗在心中有些驚訝，寶寶的嗓音其實很好聽。

    “寶寶，下麵的一段……我忽然記不清了，你能提示我嗎？”遊鱗故意說。

    “呃……我……我不會唱。”寶寶搖頭。

    “是嗎，剛才我聽見你唱歌了，很好聽呢。”遊鱗拋出“誘餌”。

    “真的？”寶寶變成了上鉤的魚。

    遊鱗連忙點頭，“我絕對不騙你！”

    “可是……”

    “寶寶，這片海域就隻有你和我，沒人會聽見的，而且我真的不記得下一段怎麽唱了。”遊鱗繼續哄寶寶。

    果然，“那……那我提示遊鱗哥哥吧。”寶寶說完，用極小的聲音開始唱歌提示遊鱗，她閉著眼睛，聲音漸漸響亮起來，暖暖的陽光將海水照成了亮藍的顏色，天籟的童音回響在廣闊無垠的大海裏。一首歌謠，一串音符，被那黃鶯出穀的嗓音詮釋得淋漓盡致，悠揚婉轉，恍如絕世的美貌，可以沉魚落雁，閉月羞花。

    寶寶這一“提示”，就將剩下的部分全部“提示”完了，而遊鱗用震驚的表情望著小小的寶寶，什麽叫繞梁三日餘音不絕，他終於明白了！

    “遊鱗哥哥，我唱得很難聽？”寶寶被遊鱗的表情嚇著了，哭喪著小臉。

    “不。”回過神來的遊鱗連忙搖頭，“寶寶，即使沒有力量，但是上天將最好的禮物賜給了你，這個世界是公平的。”遊鱗由衷的說道，“我第一次聽見這麽美的歌聲。”

    “真的？”寶寶驚喜。

    “嗯。”遊鱗點頭，望著寶寶那雙海藍色的眼睛，寶寶的眼睛，仿佛會說話一樣，望著望著，他仿佛被那深不見底的藍色深深的吸引。

    “藍歌。”遊鱗忽然說道。

    “嗯？”寶寶不解，“遊鱗哥哥，藍歌是什麽？”

    “我也不知道是什麽，隻是你給我的感覺，就是‘藍歌’——大海一般的海藍色，天籟般的歌聲，我才不由自主的說出這兩個字。”遊鱗很習慣的揉了揉寶寶的頭發，“還有半天就到彩海領域了，我還有要事在身，我會托巡海衛隊送你回家，可以嗎？”

    寶寶本來不願意，可是看著遊鱗溫暖的笑，她點點頭。“遊鱗哥哥，寶寶以後還可以和你玩嗎？”

    “可以。”遊鱗點頭，“不過我經常往返兩個都城之間，你要是找不到我，可以先和我的妹妹遊音玩，她比你大一點，很可愛，你們應該能成為不錯的朋友。”遊音天性善良，又有些膽小，不可能會去欺負寶寶。

    “真的？那遊鱗哥哥你們住在哪？”寶寶期待的問。

    “就在彩海聚居地的最外圍，很好找，等你父母同意你出來就可以來我家玩。”遊鱗說道。

    最後，遊鱗和寶寶終於來到了彩海的領域，遊鱗將寶寶交給了巡海衛隊的人之後就急匆匆的趕往大祭司的居所。

    “***，你家在哪裏？”巡海衛隊的人問寶寶，“你父母叫什麽？我們送你回家。”

    “藍海，奧維亞。”寶寶收起了之前的笑容，聲音幹巴巴的，仿佛在匯報。

    “開什麽玩笑，藍海是……呃，你沒有水珍珠？”巡海衛隊的衛士還沒說完，卻見寶寶全身散發出藍色的光芒，魚尾變成了八條小小的觸腳。

    “八爪魚的觸腳……老天，夏姆大人！夏姆大人！”那名衛士立刻拉著寶寶快速的朝前方遊去，一邊遊一邊激動的喊道，“夏姆大人！公主殿下找到了！公主殿下找到了！”

    在一陣手忙腳亂之中，極冰皇者夏姆飛速而至，見到了寶寶之後，他表情驚喜，“感謝天空之神！公主您究竟去哪了啊……陛下和水後殿下這幾日快急死了！”

    寶寶被夏姆帶進宮，水皇與水後見到了失蹤多日的女兒不由得激動不已，而寶寶見到父母，立刻兩眼淚汪汪的撲上去。

    “爸爸，媽媽！”

    水皇和水後上前攬住女兒，雖然很訝異為什麽幾日不見寶寶竟然稱呼他們爸爸媽媽，但女兒沒丟就謝天謝地了。

    “媽媽，我什麽時候才能有名字？”寶寶問。

    “呃，還要再過幾十年，等你滿三百歲就可以有名字了。”水後奧維亞回答。

    “那……那你們給我取名叫藍歌，好不好？”寶寶期待的望著父母。

    “藍歌？為什麽？”水後奧維亞不解。

    “我就要叫藍歌嘛。”寶寶撒嬌。

    “不行，我都為你想好名字了！”水皇藍海立刻搖頭，“我已經決定了你以後就叫藍寶。”

    “我不要！”寶寶立刻不依，藍寶？這名字聽起來好奇怪。

    “親愛的，你取的名字真難聽。”水後奧維亞一腦袋黑線下滑，“咱們寶寶應該叫藍貝才是，她是咱們的小寶貝。”

    “藍貝？那算什麽名字？要麽……叫藍珠？藍色的明珠，你不是經常說寶寶是我們的掌上明珠嗎？”水皇提議。

    “那根本是珠子的名字吧？”水後不同意，“還是叫藍貝吧。”

    “不行，藍寶。”

    “藍貝。”

    …………

    “我都不要——”寶寶最後哭鬧起來，“我要叫藍歌嘛，我就要叫藍歌——”

    寶寶的哭聲是出了名的魔音穿腦，一聽到自己的掌上明珠開始哭鬧，水皇與水後夫妻倆立刻舉手投降，“好好好，就叫藍歌，就叫藍歌，求求你別哭了，小祖宗啊……”

    於是，幾十年之後，在水元素精靈公主滿三百歲的那天，正式取名為藍歌。

    也許是因為有著水皇與巫女族長奧維亞水後的血統，雖然藍歌是混血的極冰皇者，可是她非但沒有喪失駕馭水元素的力量，反倒在水係皇者真言的學習上展露驚天的才華。年紀輕輕，不僅熟練掌握水係皇者真言，甚至能使用“縱海”這項真言——那是水皇獨有的招式。

    在她滿九百歲的時候，水後將屬於藍歌的水珍珠交給她，開始正式訓練她成為一名靈魂精靈戰士。

    她繼承水後的美貌，繼承了水皇的才華，她有著蔓延大海幾千海裏餘音不絕的天籟之聲，還有著天不怕地不怕的任性脾氣。於是“闖禍公主”的名號遠播六元素生物界，最後擾亂祭典的她在族人的不滿之下被水皇封在元素牢籠裏流放出去。

    “為什麽我不是純血就不能唱歌？我明明比她唱得好！”被巡海衛隊捉拿住的藍歌瞪著一雙海藍的眼望著自己的父親，“這是誰規定的？血統能代表一切嗎？”

    “藍歌，你擾亂祭典，還不知錯嗎！？”水皇被氣得快冒煙了，自己怎麽養出這樣頭疼的女兒？她小時候明明不是這樣的啊，小時候的她多乖啊……怎麽越大性子越刁鑽？

    “知錯？我的血統是你和母後給我的，我又有什麽錯！”藍歌不依不饒，“告訴你們，我最恨別人拿我的血統做文章，你們以為我還是以前那個被人家嘲笑血統不純就隻會躲在角落裏哭的傻丫頭？！想再欺負我？你們做夢去吧！”

    藍歌的聲音消逝在水元素牢籠之中，水皇心力憔悴的揮揮手，“把元素牢籠帶出海域，隨便放到哪兒都可以。”

    “陛下！”夏姆趕緊求情，“陛下，萬萬不可啊……藍歌公主罪不至此。”

    “她都快把都城攪成一潭渾水了，我再不處罰她，難道還留著她把皇宮拆了嗎？”水皇瞪眼睛。

    夏姆噤聲了，水皇說得沒錯，公主的性子又烈又任性，根本沒人管得住。

    “夏姆，送藍歌流放也好，她鋒芒盡露，這一方都城太小，容不下以後的她。”水皇歎了一口氣，“她的道路，讓天空之神來決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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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麵對小水那雙海藍色的眼睛，遊鱗怔住了，那張哭泣的臉，那表情，那眼神，喚醒了塵封在他心底的海藍記憶。

    “寶……寶？”遊鱗不可置信。

    自彩海一別，他和寶寶千年未見，他忙於往返在兩座都城之間，寶寶也沒有音信，每當他風塵仆仆的回來，看到遊音和小夥伴們在珊瑚中遊戲，他都會想起曾經躲在珍珠蚌後麵，腫著眼睛小心翼翼的瞧著他的寶寶。

    每次當他遊過那片礁石區，總會有一種錯覺——他聽到了寶寶當年的歌聲，那雙藍得明亮的眼仿佛湛藍的海洋，包圍著他，溫暖而有生機。

    漸漸的，他不再是曾經驕傲的少年，一年又一年，他臉部的輪廓剛毅了，一雙眼睛少了愛玩的頑皮，多了一分沉穩。由於常常往返兩座都城，在危險的外海，疲倦的他也曾遇襲過，也曾癱倒在礁石之上，也曾迷失自我。

    可是，總有一個聲音，唱著那回響在海中的優美歌謠，引導著、提醒著他歸家的方向，恍若天籟。

    可每當他追著那歌聲回到彩海的領域，仔細去聽，歌聲卻又消失了。

    一個人的時候，他常會想起寶寶，他想知道那個小小的女孩過得怎樣，是否還會趴在珍珠蚌上哭泣？

    可是時過境遷那麽多年，幼小的寶寶還能記住他是誰嗎？

    每次回到家裏待不了一兩天他又接到屬於他的任務，家在他的印象之中已經成了“中轉驛站”，如果不是那在海中莫名聽來的歌聲，他甚至已經開始忘卻彩海其實是他的家。

    直到有一天，那歌聲再也聽不見，無論他怎樣尋找，都再也聽不見了。

    “你就是……寶寶？”遊鱗喃喃的問。

    小水淚流不止，“遊鱗哥哥，我是！我就是寶寶……請你打起精神來，小時候你告訴我的話我一句都沒忘，生命從來不會一無是處，這些都是你教我的……”

    “原來你沒有睡……”遊鱗記得那分明是他在年幼的她睡著之後所說的話。

    “我睡了……是你的話傳到我的夢裏。”小水哭泣著，她抬起一隻手，指尖顫抖。

    “沒有能力又怎麽樣……不合格又怎樣……你永遠是引導我重生的人……在我心裏就算你沒有力量……你還是最偉大的遊鱗哥哥……求求你……別扔下我，別扔下我一個人，遊鱗哥哥我求求你……”

    小水泣不成聲，見到小水如此難過，小龍他們也看得心酸。

    “遊鱗，你決定和我一起走的時候，我說過：你的自由掌握在你自己手中，這也是我將水筋戴在你的脖子上的原因，你並沒有失去什麽，你和所有的極冰皇者，都一樣。”小龍說道，“你無需去想你有沒有力量，因為我們大家彼此都是夥伴，你的力量就是我們的，而我們的力量也是你的。小水是我的元素精靈，你是我的跟隨精靈，既然都是依照契約跟在我身邊，那麽你們的身份也沒有什麽不同。作為夥伴，我想請你幫幫我，我實在不忍心看到小水哭下去，希望你能止住她的眼淚。”

    遊鱗一怔，他望著小水，而小水也一邊流淚一邊望著他。

    “遊鱗……哥哥……”小水哽咽著。

    半晌，遊鱗盯著小水伸出來的那隻手，他閉上眼，將自己的手也伸了出去，與小水十指交握。

    “別哭，寶寶……”

    小龍聽到遊鱗稱呼小水為寶寶時不免心中納悶，寶寶？好奇怪的稱呼，像在叫小孩子。

    而小水的眼淚流得更凶了，有多久沒有聽到這個稱呼了？一千年了……一千年了啊……

    “笨遊鱗哥哥，我……我叫小水……”小水哭著說，“遊鱗哥哥。”

    “嗯。”

    “我……我喜歡你……”小水一雙淚眼望著遊鱗，將自己一直存於心中的這句話說出口。

    遊鱗先是一愣，隨後他微微一笑。

    “我知道。”

    這回換成小水發怔了，“你……可是我說的是……是‘相愛’那種喜歡……”她害怕遊鱗誤會。

    相愛——就是特別特別的喜歡，那是遊鱗千年以前為她做的解釋，那個時候，他還是少年，她還是個孩子，他們兩個人，誰都不懂什麽叫愛。

    遊鱗不由自主的笑了，“嗯……我也知道。”

    “那……那我們相愛，好嗎？”小水緊張的問。

    見到小水小心翼翼的表情，遊鱗不禁心中感歎——自己以前到底是怎樣對待眼前的她呢？她這樣的緊張，是因為他想自私的擁有她帶來的暫時幸福，卻又總不敢奢望她會真的傾心自己，而將她屢次推開所導致的嗎？

    “嗯，好。”遊鱗點點頭，一張俊顏揚起溫暖的笑容，一如千年以前年少時他在光芒之中微笑的模樣。

    看著小水感動的眼淚，“別哭，好嗎？”遊鱗問，再哭估計小龍那邊也要跟著哭了。

    “哇……”哭出來的不是小水，而是那邊的小光。

    然後連帶醒過來的小風、對麵大床上的暗音她們全部跟著哭了，甚至小龍也是眼淚汪汪的。

    一屋子的哭嚎之聲使外麵路過的人們不由得冷汗直冒——這屋裏到底怎了麽？

    屋裏有人……“去”了嗎？

    小水拚命忍住淚水，揚起笑容，“遊鱗哥哥……我真的等到了。”

    聽小水這樣說，遊鱗的眼眶卻有些濕了。

    小龍擦了擦眼淚，“你們兩個，讓我擔心死了！”她又氣又好笑，“從妙兒成親的那天我就開始注意你們了，繞了這麽一大圈才修成正果……真是的……”

    “因為我們跟隨的主人也不聰明嘛……”小水含淚笑著說，當初小龍扮著雪兒的模樣與致命的箭繞了好大一圈，彼此差點就要錯過了，他們這些元素精靈可謂印象深刻。

    “討厭，又不是我遺傳你們兩個。”小龍揉揉眼睛，剛想再說什麽，忽然眼睛一閉暈倒在地。

    “小龍！”大家立刻驚叫。

    旁邊在遊戲裏閉眼休息的禦月殤動作最快，眼一睜，第一個扶起小龍，緊接著小龍就被致命的箭接了過去，仔細打量了一下，“她太累，睡著了。”恐怕是精神鬆懈，撐不住了，戴著電子眼鏡睡著了。

    這讓致命的箭不由得心中苦笑不已。

    早就勸她下線休息，這下可好，把所有人都嚇了一跳。

    聽到小龍是累得睡過去了，元素精靈們也鬆了一口氣，精神恢複比較快的暗音安排大家都開始各自休息，禦月殤決定出門在玉雪城找家旅館離線補眠。

    元素精靈們各自休息以後，致命的箭也以離線模式下線，此時天色已經大亮，初升的太陽把晨光照耀在了喜馬拉雅山脈潔白的雪線之上。

    就這樣暫時什麽也不要管了，無論外麵是戰爭，還是神龍與和玉兔的打鬥，忙碌了徹夜，拚搏了徹夜，放下一切，好好休息一場，為下一次的奮鬥做好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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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嗯呐，上下兩章……都趕上一個小水的番外了……嘖嘖，確實不是番外，不過恭喜小水和遊鱗……撒花慶祝ing~感謝所有支持ai的大大們，淩寒依舊求各種支持~咱拜謝所有大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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