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擔心？”被葉兮這麽一說，君日移開了視線，道，“他們又不會死，擔心什麽。”

    她一個不小心忘記了，他們是來渡劫的，死後正好回到仙界，死亡對他們而言，距離還很遠……或許，沒有距離。

    “所以，不擔心他們，雖然知道他們在哪裏，但也懶得去看他們的屍體了？”葉兮道。

    君日沒有回答，也勉強算是默認了吧。

    “那你剛才看我的時候，在想什麽？”

    “沒什麽。”

    “君日……不久之前，有個人跟你看我的眼神一模一樣，連場景都相似呢。”葉兮笑道，“音晝離跟我說思貓死了，屍體卻不見的時候，臉上一點焦急的神色都沒有，反倒悲傷地看著我，你說，他在想什麽？”

    “他在想，這個妖怪真悲哀啊，輕輕鬆鬆地就能讓她相信任何謊言，連掩飾都不用，滿心地牽掛死不了的東西做什麽呢，自己都快喪命了呢，可憐的妖怪，別到死了也不知道是誰陷害她的。”君日道。

    “我真有那麽笨嗎。”葉兮歎息，“我明明覺得我已經很聰明了。”

    “聰明的話，就不會發現，自己的鼻子都快沒了。”

    “什麽？”葉兮聞言一愣，後伸出爪子往鼻子上輕輕一撓，隨即鑽心的疼痛傳來！

    “你是白癡嗎？！”君日見葉兮疼的兩眼翻白一副要昏過去的樣子，剛才的雲淡風輕立即消失不見，他跳了起來，將葉兮不住地在空中揮舞的爪子給抓住，然後給葉兮那可憐的鼻子輕輕地吹著氣。

    當然，一邊吹，他雖然極力掩飾，但一臉便秘的神色，還是讓葉兮覺得古怪到了。

    “君日，你怎麽了？”那鑽心的疼痛來得快去得也快，不一會兒鼻子便沒有感覺了，葉兮看著君日，見他神色不對，詢問道。

    君日似乎猶豫了一下：“你碰到什麽東西了嗎？”

    “沒有啊。”

    “走進什麽可疑的地方了？”

    “也沒有啊。”

    “被陌生人摸過了抱過了？”

    “還是沒有啊。”

    “那怎麽弄成這個樣子了。”君日嘟囔。

    “我出去的時候，見到了兩個侍靈和一隻肥肥的大鬆鼠，不過他們離我很遠。之後，我碰到了音晝離，音晝離倒是摸過我了。”葉兮老實交代。

    “有沒有聞到什麽奇怪的味道，在那三個人和鬆鼠身上？”

    “沒有耶，沒有。”葉兮想了想，道，“不過……在看到音晝離的時候，鼻子似乎變得有些酸酸癢癢的……我當時一點想哭的**都沒有。”葉兮道，仔細回憶音晝離對自己做的每一個動作，他的手曾摸過她的腦袋，似乎也不小心擦過她的鼻子，但也隻是一瞬間的事情。

    “你知道嗎，你身上有異味。”君日嚴肅地道。

    葉兮兩眼瞪大：“什麽異味？臭味嗎？”

    葉兮正等著君日的回答呢，眼角一掃卻看到旒斐正朝她走來，她立即用眼神示意君日。

    君日聰明地閉上了嘴巴，發出小狗的嗚咽聲。

    旒斐走到了他們麵前，習慣性地將葉兮抱入懷中，下一刻，秀氣的眉毛皺起，他抱著葉兮立即轉身朝浴室走去。

    君日站在原地看著他們走遠。他現在已經不是剛出生的小狗了，能力自然也提高了一些，用他的視線來看那遠去的一人一狗，旒斐穩穩當當的，沒有任何不妥，反而有隱隱的熾熱的光芒，而葉兮嘛……漂浮在她腦袋上頭遊蕩的透明物，可不正是她的靈魂麽。

    那是死亡的人類身體散發出的腐臭，帶著劇烈的毒素，一旦被沾上就會有性命危險，更何況，狗媽大人，你犬毛黯淡兩眼無神印堂發黑，恐怕命不久矣啊。

    他這樣懶洋洋地想著，耳朵動了動，將腦袋抵在爪子上趴下曬著太陽，嘴角彎成一個古怪的弧度。

    一到浴池，旒斐二話不說便將葉兮扔進了浴池，然後自己下水不斷地為她擦洗，絲毫不見往日的溫柔。

    似乎已經爛掉的鼻子因為沾到了水而變得黏黏的，加之旒斐不算溫柔的動作，弄得葉兮好不難受。她抬頭可憐兮兮地看向旒斐，卻見旒斐鐵青著臉色看著她。

    怎麽了？

    “怎麽回事？”旒斐見它抬頭看自己，沉聲問道。

    什麽怎麽回事。

    “你身上怎麽會有這種味道？”

    什麽味道，臭味？天啊……不是她的錯啊。

    “我以為會是軒轅陽音晝離或者是容妃動的手，卻沒想到，竟然是你！”

    主人你在說什麽？

    “你是被控製的嗎，還是真的聽命那個小侍女，不要以為你隱藏地很好，旺財，你還是旺財嗎？！”旒斐說到後麵，似乎動了怒，手上的力道不自覺放大，將葉兮緊緊的抓住，葉兮仿佛聽到自己的骨頭咯吱咯吱響的聲音。

    旒斐主人你究竟怎麽了？！疼啊，就算有一天你知道真相……你不是應該要淡淡的麵無表情的若無其事的明了，然後簡單處理，然後事後安排的啥的嗎……為什麽這麽激動？

    “陛下夢中有神仙贈予他兩隻神獸，醒來之後便發現身旁竟然真的有兩隻小狗，而且這兩隻小狗可不得了，不僅能夠聽懂人言，懂得找到陛下臥房的機關想要逃跑，甚至還能玩幾招調虎離山的計謀……旺財，你將自己的孩子送出，還配合別人偽裝小狗被擄走的場景……你……”旒斐說道後麵，黑色優雅的眸中，出現了受傷的神色。

    葉兮心中一痛，雖然還是不清楚旒斐究竟在說什麽，但是聽這一席話，也大致猜到了一些。他誤會她了！

    “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的……”旒斐抓著她的手已經放開，有些無力地kao在一旁，長長的頭發從側麵垂下，遮住了他的麵容，看不見旒斐的神情，知道他心中不好受，葉兮焦急地低喃道。

    忍不住kao近旒斐將腦袋kao在他的手臂旁，葉兮的眼淚都差點流出來了：“為什麽要這樣說我，我沒有把君月和君星帶出去，我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我沒有聽命任何人……我當時不在，不是，我應該在……不是……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啊……”

    她語無倫次地說著，一臉焦急地看著旒斐，當眼淚從眼眶流出來，她的視線變得清晰了之後，他看到旒斐漸漸轉過來的麵容，那優雅的黑色眼眸，此刻正銳利地盯著她，他優雅的唇微抿著，上揚起一個很嘲諷的弧度，看著已經呆怔了的旺財，旒斐緩緩轉過身，跟它麵對麵：“果然是這樣……”

    那一瞬間，葉兮隻覺得渾身發冷。

    ……

    大眼瞪小眼，一人一狗緊盯著對方，誰也不肯率先收回視線，半響後，眨了眨眼睛，緩緩地爬到池邊，得瑟得瑟，猛甩了幾下，將身上的水甩開了大半後，葉兮將尾巴垂下，打算就這樣很自然地離開。

    “等等。”回過神來的旒斐開口，緊盯著旺財的尾巴，“你是誰。”

    “旺財。”她小心翼翼低聲回答。

    “哦，旺財？哪個旺財？”聲音似是嘲諷。

    “你家的旺財。”

    “當旺財幾年了？”冷冷的詢問。

    “一年了吧……”其實半年都不到，不過快過年了，不是麽。

    “那三隻狗，你生的還是旺財生的？”

    “旺財生的。”

    “你在旺財產後的那段期間取代了它？”聲音又便冷了。

    “算是吧……”看來旒斐主人對自己有些成見了。

    “真的旺財呢？”

    “不在這個世界了……”

    “你說什麽？！”

    “但是我繼承了它的記憶，我跟旺財沒什麽兩樣的！”重要的時候撒點小謊這叫善意的謊言。

    “你的主人是誰？”

    “你啊……”

    “還有呢？”

    “沒了……”

    “沒了？那個叫葉兮的女人，是你什麽人？”聲音變得輕飄飄的，顯然我們的旒斐處於越說越生氣的狀態。

    “……”那個叫葉兮的女人，就是我，“你認為，我是什麽‘人’？”葉兮小心翼翼地詢問。

    “很重要嗎？”

    “還好吧……一般般嗬嗬。”聽見旒斐的反問，葉兮終是轉過身，跟旒斐麵對麵了，老是用屁股對這他，多不禮貌呀……

    “他倒是厲害，從哪找到這麽個與旺財相似的妖物，若你不是行為舉止一點也不隱瞞，而是老實地當旺財的話，恐怕沒人會懷疑上吧。”旒斐說著，起身，朝葉兮緩緩走來。

    葉兮渾身寒毛都豎起來了，旒斐黑色的眼眸盯著她，唇角似笑非笑地勾著，一臉很無害很妖嬈的模樣……動物的直覺天生靈敏，她看著旒斐沒有任何笑意的黑色眼眸，總覺得裏頭“滋滋”冒著滾滾殺意。

    “那個……那個……”老實交代算了，反正他遲早也要知道，“當然不會懷疑，因為我是旺財啊，哈哈。”

    “長的倒是一樣。”

    “然後，旺財就是葉兮，葉兮就是旺財啊，哈哈。”努力讓自己自然一點的某狗媽。

    旒斐聞言頓住腳步：“你說什麽？那個女人是旺財？”

    “不是，是這個女人……”聽他的話，似乎始終不能將葉兮跟眼前的狗媽想到一塊……

    “我是旺財，我是葉兮，我還是君日君月君星的媽……”她說完，趁著旒斐愣住的空當，猛地跳起找準方向就跑出浴池。

    冷宮內沒有經過旒斐的允許，影衛是不會進來的，而她平日裏頭天天出冷宮，倒也不見有影衛阻攔……旒斐是剛剛才發覺她的不對的，那些影衛應該沒那麽靈敏吧……

    果然，很順利地跑出冷宮，葉兮想了想，朝展兒的住處跑去。

    在浴室裏頭眼看旺財跑走，旒斐盯著門口氣得牙齒癢癢，葉兮就是旺財，旺財就是三隻小狗的母親？

    開什麽玩笑！他可從來不知道，自己的寵物在不知不覺中竟然真的成精了！

    恨恨地追出去，旒斐一臉的怒氣任誰都看的出來……隻是，誰能告訴在冷宮外頭呆著的影衛，影主出去的時候，臉上的那抹緋紅，是怎麽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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