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二四回 夕淪血染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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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離國王之約還有一日……
“主人,明天我們就離開尼盧奧了,你是不是要跟那個病號道別呢……”
小白提醒了木蔚來一句。---瀏覽器上打上-看最新更新---
想起那個在楮樹下等著自己下棋的孤獨少年,木蔚來有些惻然。有白童子照看著,恒河的病不用太擔心。隻是,這一別將是永別,最後一次陪他下棋,將這份短暫而美好的回憶,永遠珍藏在心裏。
“小白,要和我一起去嗎?”木蔚來問。
每次下棋,小白總是忠實的觀眾,然而這次,小白卻拒絕了。
“道別這種傷感的場麵不適合我。主人你早點回來就是……”
其實,小白想到了比看枯燥無味的下棋有趣得多的樂子。
對著蛇女石許願,許願就會實現?這種荒謬的事,小白是絕對不會相信的。這個所謂的綠耶國的傳說,搞不好隻是妖怪作蒜。如果綠耶國真的有神,那麽玄冥便是綠耶國的神。可是這個神,似乎極不稱職,一年四季都在冬眠。
劄喀湖的妖怪呀,就讓小白來會一會你吧!小白朝著青空邪魅一笑,騰空而去。
……
天河殿,綠園。
每次來到綠園,總會看到那個坐在輪椅上,專心於左手與右手下棋的那個孤獨的背影,而今天,綠園依舊鬱翠成蔭,鳥語花香。幾片落葉,落在空空的石台上。下棋的人卻不在了……
看不到恒河的身影,木蔚來有點失落。
木蔚來不知道,恒河喝下白童子給他的妖樹之果後,一直在發高燒,昨夜到現在沒醒過。恒河雖然有點靈力,可體質實在太差,要完全適應妖樹之果的力量,需要一些時間。
摸了摸那些變得冰冷的棋子,木蔚來回想第一次在這裏見到恒河的情景,那張淡定、剛毅和坦然的臉,便在他腦中浮現……
有腳步聲接近。
木蔚來回頭一看,一個衣著整潔華麗的年輕人已站在他身後。
原治,傑尼公爵的二兒子,恒河的醫生。在恒河昏睡期間,未獲恒河同意,私自走入了綠園。因為他知道,今天木蔚來會來。
木蔚來第一次看見原治。
原治眉宇間有股傲慢的英氣,全身散發著一種高人一等的貴族氣質。讓木蔚來在意的是,原治的右腕上戴著一個黑色金屬的護環,這與斯文貴氣打扮的他有點格格不入。這既不像尋常的裝飾物,又不像運動用的護腕。但木蔚來並沒有想太多。
木蔚來禮貌地朝原治的打了聲招呼:“我叫木蔚來,你也是恒河的朋友嗎?”
原治把拳頭捏得緊緊的,恨不得馬上就往木蔚來臉上打一拳,心裏咒罵死這個迷惑恒河的家夥了:你算什麽啊,居然敢直呼恒河殿下的名字。就連自己從小與恒河殿下一起長大,也就隻能喚“殿下”而已!
“自從你出現後,恒河殿下的病情就加重了。”怒容在原治傲慢的表情中擴展了。
“恒河怎麽了?”木蔚來微微一怔。今天沒來下棋,是因為病情加重?可是白童子卻說,有他在,恒河暫時不會有事啊!
原治再沒透露半點恒河的情況,他憤怒的眼神中盡是的殺氣,冷冷道:“我不知道你接近恒河殿下到底有什麽居心,也不知道你到底使了什麽手段,令恒河殿下如此信任你。但我希望你永遠在恒河殿下的視野中消失。”原治向木蔚來逼近了一步。
“你誤會了!恒河是我的朋友,我不會害他。”木蔚來的解釋隻會讓原治的怒火還猛烈。
正當木蔚來茫然之際,原治向木蔚來撲過去,將木蔚來按倒在地上。一道鋼線從原治右腕的黑環中射出。
銀白色的鋼線上彈落了一點點白色的粉末。
這黑環,並不是裝飾,也不是護腕,是用來隱藏殺人武器的道具。原治用鋼線勒住木蔚來的脖子。
雪白的脖子被又細又鋒利的鋼線壓出鮮紅的血液。原治並不懼血,半點也不敢放鬆。鋼線陷入皮肉,就快切斷動脈和神經。
原治因憤怒而扭曲的臉在漸黑的視野中模糊……獰笑中含的怨恨透過鋼線傳遞到木蔚來心裏。
這個人與恒河是什麽關係?為什麽如此怨恨自己……
想著那些未完的承諾,那些未做完的事,還有無數疑問,木蔚來一腳將原治踢開。想到原治對自己充滿敵意,痛下殺手,隻不過是關心恒河而已……他並沒有用盡全力。
沒有用盡全力的一踢,足以令原治一時無法站起來。畢竟,原治隻是普通人。
因為今天是找恒河下棋,木蔚來並沒有帶上黑曜寶劍。若果寶劍在手,要削斷鋼線就輕而易舉;若果剛才木蔚來小心謹慎點就不會被那個出奇不意的武器所傷。
解釋是無力的,木蔚來隻想知道,恒河現在是否安然無樣。喘著氣,跌跌撞撞地站起來,雙膝突然一軟,又撲倒在地上。全身酸軟無力,任憑他如何使力,再動旦不得。甚至連視覺也失去焦距。
趴在軟軟的草地上,木蔚來看著那一片綠油油的世界,看著原治正一步步朝自己走來。再無法看清原治的麵容……看不清,不能動,卻沒感到疼痛。鋼線上沾有的隻是麻、醉、藥嗎?這個人,如果真的想將自己殺死,為何不直接用毒藥?
原治再次將鋼線勒著木蔚來的脖子,然後用力一拉,冷冷地看著嫩綠的草被一片血紅之色浸沒,自那張蒼白的臉流淌而過。
自己的血明明是暖的,為何心某處覺得越來越涼……
……
原治坐在恒河旁邊,失神地凝視著恒河的睡顏。蒼白的臉,輕顰的眉,在睡夢中仍被疾病和可怕的事困擾。原治不由得心痛起來。
“蔚來!”
恒河從夢魘中驚醒,坐起來,全身是冷汗。
原治心裏又被恒河驚醒的那聲音紮一根刺,為什麽在睡夢中惦念的仍是那個該死的人?心裏雖不滿,臉上的表情卻是溫柔之極。
“原治,我睡了多久?”恒河擦拭著額頭的汗滴,看著窗外即將沉淪的夕陽,已經知道了答案。心裏惋惜著,今天與木蔚來的下棋約定肯定是錯失了。
原治將恒河按回床上,溫柔道:“殿下,您在發高燒,還是躺著休息吧……”
恒河才將目光移向原治。今天的原治與平日的原治有點不同。他的溫柔眼神之中掩飾著怯懼。
於是恒河輕顰著眉問道:“原治,你有什麽事情瞞著我?”
看著恒河那種充滿疑質的冷漠眼神,原治怔了一下,苦笑:“殿下,我以為您不再在意我了。”
“說!”
那個柔弱的聲音,卻像一把犀利的刀,直刺原治的心髒。
“是關於殿下的病……”
恒河一聽,冷漠的眼神被淒愴取代,悵然道:“我的病是治不好的,原治你不必再瞞我。有一天我死了,請你忘記我吧……我既不是一個仁慈的主子,也不是一個坦承的朋友。這些年,辛苦你了……”
原治沒想到恒河會說出這樣的一番話。大概是高燒令恒河的意識暫得放鬆,難得禦下了數年絕人於千裏之外的麵具。忽然明白,為什麽恒河最近對自己越來越冷淡了。
數月以來的陰影一掃而空,原治悲傷而歡欣著,跪在床邊,哭道:“殿下,不管您在哪裏,不管您怎樣對原治,原治永遠願意伺服您,永遠願意當您的朋友……殿下不要悲傷,我已經找到治好您的病的方法!”
“原治,你說的是真的?”恒河顯然有點不信。連那神秘的白童子也未曾說過,一定能把自己的病治好,原治真的可以嗎?
“是真的!殿下,您隻要換一個合適的心髒,就能恢複健康。”原治堅定的目光凝視著恒河。
“一個人如果沒了心髒,還能活下去嗎?我不能為了自己就剝奪別人的生命。”
“殿下,您是國王的兒子,將來您是一國之君。莫說為你奉獻一顆心,就算粉身碎骨,也應萬死不辭!不過,仁慈的殿下,請您放心。令您不高興的事,原治是不會做的。事實上,今天有一個不幸剛剛死去的人,他的心髒非常適合殿下。”
“那個人是誰?”
恒河站起來,步向門外,踏出房門前,回頭輕輕一句:“殿下,所有的事情我都會為您按排好的。原治要失陪進行手術前的準備。殿下再稍睡片刻吧……”
門房被合上了,留下既惆悵又喜悅的恒河。
原治的話給恒河帶來了希望。想到如果自己能康服,就能一補過去十年來的空白,就興奮不已!他有太多的事情要做!
窗台上,五爪金龍的紫花已凋謝。楮樹的金黃色的落葉飄過窗台,在房間裏沉沉浮浮,久而不落,就像一隻翩翩起舞的精靈。
恒河坐起來,驀然往窗外一望,天際餘紅漸漸消逝於暗藍色的天幕裏。夏末的傍晚,刮起微涼的風。來自綠園的風,夾雜著血腥味。
方才的興奮與喜悅隨著夕陽的沉淪而消散,恒河左手緊緊捂著胸前的衣襟,痛苦地彎下腰,兩行淚水潸然而下。猛抬頭,怒目已被淚花模糊,緊捏著雙拳直把指甲掐入肉裏擠出血,抑怨的一聲長嘯:“原治!這一次,我不會再原諒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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