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九一回 狐公子歸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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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從狐公子收伏了火麒麟後,本來雲氏一族家傳之寶的降魔琴成了狐公子的室中之物。---瀏覽器上輸入-看最新更新---無他,雲浠拒不敢收。烙古照妖鏡已毀,魔王已滅,麒麟易主,雲氏一族世守玉泉山的使命已經完成,雲浠從此自由,無需長困玉泉,又留著一自己無法駕驅的古琴何用?況且那降魔琴已是非狐公子不能彈的聖物,雲浠又怎敢再占有?

    閑來無事,木蔚來精神好些時,也會調琴寧神。所以,寢室裏多了一張擺放古琴的琴台。木蔚來在狐穴撫琴,而清遠悠揚的樂韻在狐穴裏仙樂飄飄。狐人無不沉迷其中。顧名思義降魔琴,聲可奪魂震魔,可在那修長而靈動的手指的撩拔之下,狐人聽之,非但沒有不適,反而心緒平寧,怡人不少。隻因木蔚來已經完全能收發自如地控製著降魔琴的殺氣,可在不傷損小妖們的前提下將琴聲樂韻傳達。

    隻有彈奏著清和吟的時候,木蔚來那顆波濤洶湧、充滿憂患與傷痛的心才能稍稍平靜下來。狐穴的生活很平靜、很太平,再沒有妖魔怪鬼要吞噬他,也沒有神佛仙道要追殺他。在這裏,隻有愛護他、關心他的人。每日豐衣足食,有佳人好生伺候,過的是神仙般寫意的生活。可他仍不能釋懷。

    前陳往事,就像一場惡夢,如果可以讓他選擇,他寧願回到那惡夢之中。因為那裏,還有一直默默無悔地等待著他的人。四十年後的世界裏,大家還在因為自己的死而沉痛於悲傷,而自己卻獨自在這裏偷享安福,他實在不能接受這樣的事實。

    “冰綾,我以前說過,今後無論發生什麽事,都不會離開你……可是,我卻一次次地食言。你會恨我嗎……”

    一日不見如隔三秋,何況這是相隔四十年的時空?

    思念日濃,心如刀割,心在滴血,卻時時抑鬱著不吐一字。漸漸地,那悠揚的樂韻中有太多的悲傷,狐人聽了無不心痛落淚。

    起初的日子,那琴聲如行雲流水般一氣哄成的流暢,漸漸的,時斷時續。每當琴聲驟停時,寢室裏就會傳出輕微的咳嗽聲。盡管狐公子已經盡管壓抑得低聲,可那聲音傳入狐人耳中,還是驚心動魄!也許最擔心狐公子的,就是那日夜服伺著他的晴兒吧!

    每當琴聲撩動,有一隻小狐狸就會偷偷溜入來,躲在牆角裏偷聽。

    那小狐狸水靈靈的一雙紅色眸子特別的單純天真。木蔚來認得這雙眼睛。它是小妖狐冬冬。四十年前的冬冬,尚未修煉得化作人形,但那純淨的眼神,卻一絲一毫的未變。

    “冬冬,原來咱在四十年前就相識,難怪在長樂的公園裏會一見如故。”

    狐公子淡淡地微笑著,臉上盡是溫柔,輕輕招了招手,小狐狸就毫不懼怯地跳入狐公子懷中。那時的冬冬,甚至還沒學會人語。可人之相處,心靈則矣。隻是互相信賴,勝過虛假的千言萬語。毛絨絨的渾身柔軟的小東西抱在懷中特別的舒適,於是讓冬冬陪著自己撫琴也成了狐公子日常最寫意的樂事。

    狐長老想怪責冬冬的莽撞,可見狐公子那愉悅欣慰的神色,就不敢多言,也就隨得冬冬了。

    強烈的疲困的睡意,令狐公子每日清醒的時候越來越少。有時,撫著琴,也會突然伏在琴上睡著。聽得琴聲驟然而止,一直守在門外的晴兒就會急急地跑入去,扶狐公子至床之上躺下休息。當這種情況越來越頻繁的時候,整個狐府又開始變是悲風哀雨。狐公子的病情在急轉直下,是這誰都能看出來的!

    自從獅帝被滅,天下風平浪靜,無妖魔作惡。幽王氏也常來狐穴作客。雲浠和小靈子在幽王赫身邊糾纏不清。那雲浠無畏於全下的大膽告白也就算了,現在連小靈子也不矜持了,開口閉口就含情脈脈地對幽王赫說:“小赫姐姐,小靈子好喜歡你!我們結婚吧!”

    天啊!自從玉泉山回來,這小靈子就性情大變。這從前乖巧可愛的小靈子哪兒去了?幽王赫被小靈子的情話惡心得雞皮疙瘩掉了一地。

    “八成是那狐小子把小靈子教壞了!”

    幽王赫氣衝衝地直奔木蔚來臥室,也不管狐人的阻撓。

    “赫小姐啊!殿下還沒醒,您就等會再見他吧?”狐人圍上不讓幽王赫再往木蔚來的房間那邊踏半步,可是這些狐人那裏是幽王赫的對手呢!一個個像冬瓜滾地,被打得落花流水春去也。

    幽王赫霸道地一腳踢開房,果然就看到木蔚來還沉沉地睡在床之上。

    “切!都日上三竿了!你這小子還賴在被窩裏?實在太不像話了!快起來!姐要跟你算帳呢!喂!你把我的純情小寵物教成大色狼了!”幽王赫揪著木蔚來的衣領起勁地搖,可木蔚來睡得深沉,連眼簾也未曾動一下。

    “呀!這小子!好大的膽子!在姐麵前裝睡?”幽王赫怒起來,狠狠地摑了木蔚來幾個耳光。

    “啪啪啪——”一陣清脆的掌擊聲。

    可把剛端著熱水盆子入來的晴兒嚇壞了,“赫小姐,殿下病了兩日來不曾蘇醒,你不能如此對待他啊!”

    幽王赫一聽,愣了一下,低頭望了木蔚來一眼。那張蒼白如紙的地臉上,出現了大片的淤青。是自己掌力所致!這千年狐妖之身,何時虛弱至受不了自己輕輕幾掌?

    而即使受了這樣的毒打,木蔚來仍睡得安穩,安穩得讓人覺得可怕。

    幽王赫才想起那麵烙古照妖鏡對使用者的損傷,頓覺得大事不妙,這狐小子,該不會是掛掉了?

    恐忙探了鼻息,還有呼吸。懸在半空的心稍稍安了些。又把脈搏,虛弱得若有若無。暗運靈力窺測那狐身內的靈魂,竟已隻剩下殘魂斷魄。看來這狐小子也難逃烙古照妖鏡的詛咒。

    昏迷中的狐公子突然猛烈地咳嗽,嘴角溢出一抹鮮紅刺目的血!

    晴兒趕緊拿出手帕,嫻熟地替狐公子擦去嘴角的血跡,淚眼漣漣。

    幽王赫看在眼裏,驚在心裏,失聲問睛兒:“這種情況有多久了?”

    晴兒哭泣道:“已經半月……”

    看來這狐小子是命不久矣啊!人都快死了,罵到嘴邊的話,幽王赫又吞回去。找來狐長老,將狐公子的情況與之交代,“我看他是活不過三日了。你們,還是好好的替他準備後事吧!”

    狐長老聞言落淚。

    三日後,月圓之夜。狐穴前張燈結彩,仙樂飄飄,月夜舞祭的盛典,舉名為慶祝狐公子消滅魔王獅帝凱旋而歸,實則狐長老隻想為近日哀雨連連的狐族振奮一下,增加一點喜洋洋的氣氛。

    今夜的狐公子特別有精神,能下床,思緒清晰,容光煥發。晴兒以為狐公子大病已痊愈,也就歡歡喜喜地幫狐公子披穿正裝。今晚的盛慶是何等的空前熱鬧,怎能讓殿下錯過呢!

    對襟紅長襦,水雲白長衫。纖纖細步移,若柳猶扶風。當狐公子的身影出現在狐人之前時,狐人都為奮勇無敵的狐公子喝彩。在狐人心中,狐公子殿下不隻是尊貴的狐仙之子,不隻是傾世絕色的美人,還是拯救了全狐族甚至全人類的大英雄。劣跡斑斑的狐公子早就被狐人遺忘了,善良無畏強大寬宏的狐公子卻活在狐人心裏。

    紅狐姬坐在席前,晴兒扶著狐公子就坐於姬旁。狐女開始在台上舞蹈,紅色扇子舞。仙姿曼妙,愉快人心。貴賓席上,幽王氏、小靈子還有雲浠也在湊熱鬧。小靈子不時望向狐公子,見狐公子神采依舊,不由得開懷笑:“小赫姐姐,看來狐公子真的好了!”幽王赫不語,間或一絲憂慮,卻逃不過幽王好的眼睛。

    在不久的以前,不知道是誰,曾經告訴過木蔚來,狐公子靈音善舞,紅狐姬看著靈音的舞蹈,就不會傷心流淚。這個舞台,這個氣氛,這些音樂為什麽這般熟悉?

    這些日子以來,雖然獅帝已滅,靈音之仇已報。可是紅狐姬依然愁眉不展,是放不下對靈音的思念嗎?

    看著台上紅扇翩翩,冥冥中,有種衝動,讓木蔚來站起來。他覺得,既然頂著狐公子的皮囊,又認了這紅狐姬為義子,就得為她做些事兒……

    “孩兒,你想做什麽?”紅狐姬問。

    木蔚來道:“母親,我要為你而舞。”

    如果,這個舞蹈能讓你忘記失子之痛,我願意為你而舞,直至生命殆盡。我隻望母親你能再次展現笑容。

    在紅狐姬驚撼不已的目光中,木蔚來緩緩地步上月夜下那一片純白之舞台。

    狐女紛紛退下,音律卻變得清遠悠揚,淡雅怡神。紅扇冉冉半日紅,飄飄合合拂雲袖。起舞弄清影,影撩白月流沙透。白鷳翔飛,行雲流水,美不勝收,又何似在人間?

    這個舞蹈,自己一定在那兒跳過……

    紅狐姬的笑容,自己好像在那兒見過。

    晃忽間,木蔚來記得所有的事情。四十年後的自己,參加了紅狐族的舞祭,四十年後的自己,早就認識了紅狐姬。原來一切皆有緣,冥冥中自有天意。

    “母親,就算我現在死了,你也不必難過。四十年後的今天,我們就早見過麵了……”回首,與紅狐姬慈祥的目光相遇。

    在歡呼聲一片當中,木蔚來的意識突然淡薄,那一片汪然的笑臉竟在模糊中變黑暗。

    殘燭燃盡前最後的光亮在瞬間熄滅,他突然失去所有的力量,仰麵倒下,如殘葉落地。

    在闔上眼睛前,他流下一滴苦澀的眼淚。回不去,等不及。再也見不了那魂牽夢縈的人……

    額前金色流光玄黯然淡去。一輪紅色的火焰衝破天際,轉瞬消逝於酷月長夜。狐公子歸天了,火麒麟離去了,遺留席下淒淒慘慘哭聲一片。

    紅狐姬將狐公子的屍體抱入懷中,陷入深深的哀痛,三日三夜不願鬆手,淒厲的哭嚎聲直令狐人更悲傷。狐人苦苦相勸火葬狐公子,姬方肯擺手。那具妖豔的遺骸終在烈焰中化為灰燼。

    狐公子去世不久,紅狐姬天人五衰離世。狐人遵照姬遺願,將狐公子的遺物妥慎收藏。也就一把黑玄琴、一折紅扇、一麵破魔鏡。狐人以為,四十年後,狐公子再世靈魂出現,可物歸原主。從此每年那日的月圓之夜,哥多的紅狐族人總要隆重地舉行舞祭,紀念那位早逝的狐公子。

    本書首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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