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回首往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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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到身體的熱度降下,獨自一人偷著笑夠後,朱佑坤才回到屋裏,床上的那個小人已經沒心沒肺的綣成一團睡著了。朱佑坤皺皺眉頭,握住她伸出被外的小手,喃喃輕語道:“手這麽涼,又踢被子,真不知你以前一個人是怎麽過的。”

    掀開棉被躺下,伸手把她納入懷中,手掌一並握住她兩隻冰涼的小手,收進懷裏幫她暖著,腳掌包住她兩隻小腳丫,俯下頭貼住她的臉龐,心間融融的暖意頓時彌漫開來,在身體間蔓延著。

    手上的觸感滑膩異常,嗅著她誘人的發香,他的嘴角揚起莞爾的弧度:“怡兒,你知道嗎?其實,愛上你是一件很辛苦的事,我努力了那麽久,這回你的心裏該全是坤兒了吧!”

    若不是這次賀蘭劍歪打正著地劫了她出來,自己和她的關係怕還是繼續在府裏糾結掙紮著呢吧,哪會如現在般共枕同床、執手相隨。凝視著眼前的這張嬌顏,他知道,她是渴望自由的,曾經有過很多次,自己都萌生出要與她浪跡天涯,做一對神仙眷侶的夢想,再也不回去了,忘掉自己是誰,放下王爺這個身份,從此在荏苒歲月中一起相醉花間。

    可是他不能騙自己,也不能騙她,正如自己所說的,內有奸臣當道,外有強敵困擾,太多太多的責任和謎局,讓他早已是脫不開身了,隻盼如今這短暫的安寧能長久再長久一些。朱佑坤清澈的眼神在深夜裏凝望,不再含笑如醉,而是斂神沉思著。

    宮裏很多人在提到朱佑坤的時候,總會用“內斂”來形容他,那些人道:“靖王爺啊,是個內斂之人,冷漠如冰,沒有感情,心思縝密,旁人難猜,且自製力較好,喜不形於色,怒不現於容。”其實隻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內斂得益於十六年的宮廷生活,在那個金碧輝煌卻處處暗藏殺機的皇宮中,他隻能內斂,學著保護自己。

    失去母妃的疼愛,沒有父皇的重視,小小的他,就盡量遊離在人們的視線之外,聰明他不去與皇兄比,頑皮他不去與清弟賽,他就常呆在自己偏僻的宮殿之中,做一個默默無聞的人,曾經很長一段時間,他父皇都記不起還有這個兒子。皇宮裏的那些人和事,他冷眼看著,既不感到快樂,也沒感到有多大憤怒,他甚至都覺得在那陰森森的後宮裏,那些宮女妃嬪們與其生活在痛苦之中,倒不如早些死了去反倒是一件好事。基於這樣的思想,因此保護著他的人,他一點都不感激,害過他的人,他也沒有什麽恨,死了就死了,沒死成他就再接著活。

    直到十歲那一年,他照例一個人蹲在牆根下看螞蟻搬家時,有一個人突然出現,笑眯眯的看著他,問道:“螞蟻好看嗎?”他回頭看了一眼冷冷答道:“不好看。”“我帶你去一個地方,你敢不敢去?”他認識這個人,他是父皇身邊的重臣,叫懷恩,但他向來不愛搭理他們。

    他站起來拍掉手上的泥,冷冷道:“走吧。”他看到懷恩的臉上露出一絲讚許的笑容。其實倒不是他有多勇敢,而是他無所謂,他早已將生死看淡了。隻是他當時並不知道,就是這兩個字改變了他一生的命運。

    其實懷恩是帶他去見了一個人,那個人問了他很多話,他當時也是愛理不理特別拽的態度,具體現在已經不記得了,隻知道第二天父皇便讓他出了宮,由那個人帶去了郊外的練兵場,一到那裏,他的眼睛就瞪圓了,拿著兵器愛不釋手,那個人拍拍他的肩,笑笑。

    後來他白日裏就留在了那裏學習排兵布陣,學習做人,學習做事,也潛移默化地改變著自己的心態。他很久才知道,那個嚴厲的師傅叫王越,是一個大將軍,兩年後王越去了邊關,又給自己找了個武林高手教授武功,這個師傅的名字他一直都不知道,大概是個退隱江湖的高人吧。一晃六年,皇上最怕的廣西又鬧事了,那個時候忠臣被不斷打壓排擠,所剩不多的幾個都調不回來,當父皇拿著廣西上奏的折子又不停歎息搖頭時,他出現在朝上請求出征平亂,朝上眾臣幾乎都驚得滿地找眼珠子。當年懷恩已被貶,沒有一個人相信這個十六歲向來沉默寡言的少年可以領兵打仗,但是父皇給了他這個機會,主要是再沒有人願意去了,於是封官授印,儀式威嚴,讓年輕的朱佑坤首次成為了萬眾曙目的焦點人物,可風光過後,卻是道不盡的艱辛。

    那時候的廣西,已成了一座人間地獄,地方官被殺害,監獄被打開,叛軍殺人放火無惡不作,本來是官逼民反的起義,到後來就演變成了瘋狂的暴亂。年少的朱佑坤不是神,看到這些再淡定的人也會害怕,況且他帶領的十萬大軍先不論作戰能力如何,又有幾個人會臣服於一個十六歲的孩子,可他們卻小看了他的手段,與王越的相處讓朱佑坤知道,整頓軍紀必須要用鐵的手腕,於是不聽話的殺之、當逃兵的砍之、並將這些人的腦袋掛成一串,命令士兵們在他們出操前每人摸上一摸。十幾天下來,軍營中竟無人敢再有異心,因為他們知道,這個嬌貴的皇家小子殺起人來簡直是心狠手辣,眼都不眨。與其死在他手裏,倒不如在戰場上死去,還能得一筆撫恤銀。或許關於他冷血、陰晴不定、脾氣粗暴的惡劣名聲就是這樣留下的吧,可那是戰場,他是將軍,不能有一點仁者之心啊,難道他又願意這樣嗎?

    可是作戰光有勇無謀也不行,廣西山勢險峻,氣候惡劣,他們地形不熟,水土不服,常常吃悶虧,王越為何能以少勝多打敗蒙古人,靠的就是智慧,當朱佑坤苦戰多日,傷亡慘重之時,一封十萬火急的回信從北國邊關飛到了萬裏南疆,到了他的手中,而信中隻有四個字,王越親筆所書的“直搗黃龍。”

    於是,他不再與亂軍幹耗,而是率領一陣人馬直逼敵人巢穴,切斷水源,以絕敵人後路,風之揚大顯身手,隻身入虎穴擒王,立下赫赫戰功。想到這裏朱佑坤看了看身邊熟睡的美人笑了,他和風之揚的友誼是在血與火中結下的,怎麽到了她這就成了斷袖了呢。

    這場惡戰持續大半年後終於結束,可朱佑坤卻不想再回去,上書請求留下安撫百姓,他知道這些少數民族起義也是朝廷中某些官員造成的,人誰不願好好活著,可若是活不下去了,必是要反,苛捐重稅、強收土地,官風惡化,這才是反的根源。

    在這裏的三年,除了平定了另一次起義外,他和風之揚最常做的事就是安撫民心,嚴懲貪官,哪怕言語不通也不氣餒,不許漢人岐視他們,對戰亂傷亡家人善加撫恤,鼓勵邊民進行貿易,在他們的努力下,三年後原本殘破不堪的地方變得繁榮起來,民族關係融洽,那時候在廣西提起靖江大將軍,連八十歲的老奶奶都能豎起大拇指。

    朱佑坤自豪的笑笑,當年若是沒有那硬塞的賜婚,或許他現在還在那晃蕩著呢,當然身邊也就沒有她如今的相依相伴和這甜蜜幸福了,可即便是如他十幾年來養成的冷淡性子和自製力卻也有失去理智的時候,那便是個情字,當他意識到愛上紫怡時,便如同著了魔一般,感覺心中似乎有一根緊繃著的弦嘣一聲斷開了,之後那種從未有過的愛意便如潮水般湧出,他才發現其實他也就是個凡夫俗子,也渴望著愛與被愛。

    隻是那時他還不知道,他的光芒太露了,已經讓朝中有人對他上了心,即便是最後他想退,也來不及了。與皇兄的談話後他才想明白,當年懷恩的舉動,原來是有心將他們二人培養成一文一武,文的治國,武的護國,若是皇兄做了皇帝,他注定要成為他的身邊最得力的人,為他保江山,原來自己的命運,也是被定下了的,他早已沒有了選擇權,如今也隻能歎一句:可憐生在帝王家,可想說這句話的又豈止他一個。。。。。

    但願與之相守,莫作曇花一現。長夜漫漫,朱佑坤在愛的幸福與責任的重壓中煎熬而眠。

    **********

    清霜洗著台階,冰涼的空氣撲麵而來,晨光中的院落一片氤氳霧氣。霜兒在院中正窩在椅子裏縫補衣服,突然眼前一黑,雙眼已被一雙大手蒙住,“猜猜我是誰?”

    霜兒輕笑道:“不是小貓就是小狗。”

    風之揚笑盈盈地在霜兒頭上扔下一個暴栗,故作不滿道:“損別人前要想想自己,我是小貓小狗,那你豈不是貓婆狗婆了,以後我們的孩子不是貓仔子和狗仔子了嗎?”

    “呀,你壞死了,總是捉弄人家,誰是貓婆狗婆了,人家與你還什麽關係都沒有呢。”霜兒羞得小臉通紅,心裏卻樂開了花。

    “對了,王爺有信來,你那小姐和王爺正一路往南呢,估計得有一陣子,昨晚也不知是怎麽了,老是做惡夢,夢見你家小姐拿菜刀追我,害我到現在都眼皮直跳。”

    霜兒笑道:“我家小姐是用劍的,誰會那麽土用菜刀啊,你莫不是做了什麽虧心事了吧,做這樣的夢?總是沒個正形的樣子,你來得正好,快站直了,比比看合不合身。”

    “我能做什麽虧心事!”心道莫不是有一次來找霜兒,霜兒不在屋內,自己亂撞無意中撞見她沐浴的背影,被她知道了?可自己什麽都沒看到,都用上輕功跑了呢,這樣都要被砍啊?

    本書首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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