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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類和機器人如果發生戰爭，人類對戰爭的方式具有優先選擇權！”

    為了保持對創造自己的人類的敬重，這一條被寫入了所有獨立的機器人大腦裏，因為這一條原則，盡管他們有一百種方法消滅人類，但是他們寧願把戰爭的方式交給人類。

    最初人類選擇的是圍棋，因為這是他們唯一還有把握對付機器人的領域，而機器人也認賬，下棋輸了，馬上就走，而且還要賠上一大筆所謂的戰爭款。

    不過人類在圍棋領域隻堅守了一年，隨後便是全麵潰敗，先後失去了火星、月球、太空，眼看就要失去最後的容身之地——地球！

    這時候大哲學家吳源提出了融兵法和圍棋於一體的遊戲——兵棋！

    兵棋，每一顆棋子便代表一支軍隊，每行走一步便是一場戰爭，比圍棋更講究戰術謀略與智慧，更接近實戰，更難以推算全局，兵棋棋子分紅黑兩方，每方棋子又分多類，分別代表陸軍、海軍、空軍、天軍……等等，兵棋取代了圍棋，成了人類用以抵擋機器人的最後手段！

    機器人推出了與兵棋配套的虛擬戰場，每一顆棋子落下，虛擬戰場上便降下一支奇兵，紅黑棋子落盤間，便是一支又一支大軍廝殺虛擬戰場，氣勢悲壯而慘烈！

    人類在兵棋領域堅守了十年，隨著阿克達型機器人的崛起，人類終於被逼入了絕境。

    葉輝不知道這些，他居住在第九區偏遠山區的一個小山村裏。

    那一天，阿克達人黑壓壓地一大片從天而降時，全村人嚇得躲進山洞裏瑟瑟發抖，唯有他一個人站在村頭朝這些機器人大叫大嚷。

    “阿魯克元帥，還有一些愚蠢的人類不肯離開，是不是先用炮火將方圓三千裏犁上一遍？”

    “嗬嗬，人類畢竟是創造了我們的先輩，雖然他們現在被我們全麵超越了，雖然他們不守承諾，但我們還是要給予他們一些活命的機會，派戰艦把他們送走吧！”阿魯克笑道。

    不久，侍衛又來通報，“阿魯克元帥，那個人類小孩說我們沒有權力把他們趕走，這是屬於他們的地盤，他會用生命捍衛他們的土地，是不是用激光炮火把他湮滅掉？”

    “哦，等等，我去看看……”

    阿魯克擁有阿克達人中最優秀的大腦，能夠在一秒鍾內計算出太陽瞬間噴發出多少個光子，同時最最難得的是，他擁有豐富的感情，寫出的文章就算能讓最冷漠的人類感動得痛哭流涕！

    那是一個非常落後的村莊，即使在人類的眼裏也是非常落後的，村頭有一棵桂花樹，那個臉色蒼白的少年就站在樹下，手裏緊緊攥著一塊尖銳的石頭！

    這是一場懸殊的對決！

    機器人一方是阿克魯及其他的三萬名阿克達士兵，戰艦無數，其炮火可以毫不費力地覆蓋地麵方圓三千裏，保證連一隻螞蟻都逃不過！

    人類一方是葉輝，一個年僅十六歲的營養不良少年，他的武器是石頭、木棍以及牙齒！

    從對方的眼神中阿魯克可以看出這孩子其實很害怕，這個世界上有極少數不怕死的人類，但沒有一個機器人是怕死的，這就是人類與機器人的最大差別！

    盡管如此，阿魯克還是很敬佩少年的勇氣，他耐心地蹲下來，告訴小家夥，說你們人類輸掉了戰爭，而這片區域正是被輸掉的一塊，很不幸，你們就生活在這片區域中，但是我可以不殺你們，用飛船把你們送到人類的地盤去。

    葉輝據理力爭，“這是我們自己的土地，他們沒有權力用我們的土地來做賭注，我們在這裏已經生活了上百年了！”

    “這個賭注與我們無關，我們是第三方！”葉輝強調。

    “但你是人類，我是機器人，沒有第三方！”阿魯克耐心地解釋。

    “反正我們村的人都不知道這件事，如果他們能代表我們，至少在此之前讓我們知道這件事，並取得我們的同意才行，現在你們要占領這裏，你們就是強盜，是侵略者！”少年紅著眼睛說。

    “你看這樣好不？我給你一個機會，隻要你能擊敗我一次，我不但不要你們的村莊，而且還要把這片區域整整二百萬平方公裏的土地讓給你，你覺得怎麽樣？你可以選擇任何一種比試方式，比如說釣魚或者打獵什麽的。”阿克魯說，“這是對你的勇氣的額外獎勵，別人我可不會給他這樣的機會！”

    少年想了想，在看看天空黑壓壓的戰艦，問，“那你認為，人類最有可能勝出機器人的地方是什麽？”

    “不準這樣問的哦，小家夥，不過我可以告訴你，圍棋曾經是人類唯一能勝過我們的地方，但是自從我們的大腦更新換代後，已經沒有人類能在圍棋領域勝過我們了，第一顆棋子落下，我們就可以推算出以後所有最大可能的結果，如今在兵棋上我們暫時還無法推算全局，這是人類唯一有可能勝過我們的地方了。”阿克魯笑道。

    “我會下圍棋，但兵棋是什麽？”

    於是阿魯克又給他解釋了兵棋的曆史，告訴他，人類因此誕生了各種各樣的流派，“很遺憾，最初總是人類勝出，但是自從我們阿克達人誕生後，你們就再也沒有勝過一盤了，所以我們又回到了地球。”

    “原來是融合了兵法的圍棋啊，那就選兵棋吧，不過我需要時間學習。”葉輝說。

    “不準耍賴哦，我們機器人學習隻要一秒鍾，但你們人類學習要花好幾年，我可等不及呢！”

    “我會圍棋，學起來應該很快，你給我三天時間，並且陪我訓練，可以嗎？”葉輝說。

    “三天？哈哈，對人類來說三天時間就想變成大師是不可能的，我給你十天的時間，到我的飛船上去吧，那裏有兵棋，也有模擬戰場！”

    三天後，阿魯克輸掉了第九區！

    人類的地盤越來越小，見第九區沒有機器人防守，一些人大膽闖進了那片不屬於人類的區域，開始隻是一小部分人，後來見機器人並沒有懲罰，還以為機器人看不上那片土地，於是人群蜂擁而入。

    聯邦政府不敢公然進駐，於是派出秘密軍隊以黑道的手段來統治那片土地，因為時刻擔心阿克達人返回，所以他們大肆掠奪資源，恨不得一夜之間將第九區挖走！

    第九區的混亂一直持續整整三年。

    三年時間裏，阿魯克的大腦升級了很多次，但他仍然保留著與那位少年相關的記憶片段，他仍然是最聰明的阿克達人，代表機器人奪取了人類一塊又一塊新的地盤。

    在擊敗了一個又一個人類大師後，他有一次不禁問道：“上次從我手裏贏走第九區的那位人類天才，你們怎麽沒讓他出戰？”

    原來並不是阿克達人不想要第九區，而是因為一位叫葉輝的天才打敗了阿魯克，贏得了第九區！

    看到茫然的人類代表，阿魯克善意地向他們提供了葉輝的照片和資料，因為他想跟最強的人類交手，隻有這樣才能從他們身上學到智慧。

    正準備自殺的聯邦總統喜出望外，對士兵們下達了如下命令：“找到這個人，找不到，我們一起完蛋！”

    三百萬全副武裝的聯邦政府士兵以最快的速度撲向第九區中心的那個不為人知的小村莊，他們人手一張李輝的照片。

    一架架戰機飛進第九區，從天空拋灑下大量的傳單，每一張傳單上都印著李輝的照片，還有他的資料介紹，任何人隻要能找到他，便可以從聯邦政府手中獲去高達十億元的重賞！

    當士兵們從懸崖邊的山洞裏把他找到的時候，少年正抱著一條小土狗坐在洞口癡癡地望著冒煙的村莊：那些強盜，他們搶走了所有的東西，殺死了所有的村民，他們還吃人！

    “是他！我死也不會忘記這個該死的通緝犯，他用毒箭，用陷阱，用火等等一切你想不到的方式殺死了我們三十多名弟兄！就是他，沒有錯的，我們正打算用火箭炮轟擊山洞，哈哈，十億元，幸好你們來得及時，不然這十億元就被我們轟沒了！”臉色黝黑的首領興奮地揮舞著手臂，向士兵們形容，“是這個通緝犯，沒錯的，雖然跟照片上的不太一樣，但是那雙眼睛是改變不了的！”

    “把他們通通拿下！”這幾個字幾乎是從少校牙縫裏蹦出來的，他冷冷地望著首領，像是看一個死人。

    “你想幹什麽？我是中校，我是秘密軍……”

    少校手腕一動，寒光一閃，“嗤！”地一聲割掉了首領的舌頭，不讓他繼續說下去。

    “所有的人，一律割舌！”少校下達了命令，他望了望懸崖峭壁上的那個洞穴，心想那人又沒有什麽工具，難道是徒手爬上去的不成？

    當他們把葉輝從洞穴裏麵背下來後，發現他的雙腿已經腐爛，確認他就是三年前擊敗了阿魯克的那位少年後，士兵們匍匐下來親吻他的雙腿，希望他那雙空洞的眼神能重新煥發生機。

    少年乘坐人類最豪華的飛船離開第九區，在他的身後，第九區化為一片火海。

    少年一句話，第九區上的生靈化為灰燼！

    一年後，葉輝坐著輪椅出現在阿魯克的麵前，他就像是變了一個人似的，從他的眼神中阿魯克再也看不到過去那位少年的影子。

    那少年的眼神清澈如水，明亮的眼眸如同閃亮的星星，而現在坐在他麵前的這個人的眼神空空蕩蕩，如失去了星辰的宇宙，讓即使是身為機器人的他望上去也感到一陣心寒。

    在他的身上籠罩著一種神秘的黑暗氣息，阿克魯的大腦裏不由自主地浮現諸如“死亡”、“寒冷”、“孤寂”等詞語。

    “那個曾經擁有一雙完美無瑕眼神的人類啊，恐怕我再也看不到了！”阿魯克心想。

    “阿魯克，我們又見麵了，那本《抱樸子》你帶來了嗎？”

    “真是不敢讓人相信呐，你竟然變得這樣了。”阿魯克道。

    “天有不測之風雲，人有旦夕之福禍，孰又能料！”

    “我們的賭注是南美洲，那本《抱樸子》不過是附帶品罷了。”阿魯克又道。

    “對我來說，南美洲才附帶品。”葉輝道。

    他的棋法變得妖異可怕，與第一次的棋風看似相近，其實風格相差萬裏！

    三個小時後，侍女推著輪椅走出，迎接他們的是人類的鮮花海洋。

    人們已經很久沒有看到過勝利了！

    阿克達人爽快地退出了南美洲，葉輝也得到了那本《抱樸子》，他迫不及待地翻到了《地真篇》。

    又一年，葉輝再次擊敗阿魯克，人類奪回了完整的東亞，葉輝從阿克達人手裏得到了古書《雲笈七簽》。

    在隨後的交手中，阿魯克已經習慣於接受失敗了，於是葉輝又獲得了他想要的《地藏王十經》，順便幫人類奪回了南亞。

    然後便是非洲、歐洲、中東……

    按照詩人李察的話說：人類勝利得都已經麻木了！

    在葉輝三十歲那年，為了贏得火星的所有權，阿魯克不得不再次麵對這位無法戰勝的老對手。

    “這個世界上似乎沒有能夠擊敗你的人了。”阿魯克望著這位有史以來最聰明的人類，在人類生死存亡的關頭，他一個人挽救了一個種族！

    阿魯克的目光充滿了尊敬，他們有一百種辦法可以消滅人類，但是他們卻選擇了以兵棋較量這種文雅的方式來取代戰爭，“可能這是我們之間的最後一次交手了，你能告訴我你的秘密麽？”

    “秘密？其實最初我根本就不懂兵法。”葉輝道。

    “不懂兵法？”阿魯克失聲驚叫。

    “第一次交手的時候，我對兵法一竅不通，隻憑意識去感覺，哪一步棋落下去對整個局麵來說更美，正如宇宙有星辰才美，星辰以圓才為美，隻要下出有美感的棋，我認為就不會敗，自始至終我隻是想讓自己的棋子擺放得更完美一些，我贏了，而我相信，就算你敗了，你能感覺到那局棋的美妙之處。”

    “是啊，那一次給我的感覺很奇妙，不過後來的較量中我再也體會不到那種美妙的感覺了。”阿魯克道。

    “後來我遭受劫難，心已死，身亦殘，一個心死的人如何還能下得出唯美流的棋法？我遍讀兵書，感悟天地奧妙，看到的卻是天殘地缺，世上再無一物能讓我產生美感，既然連天地都不美了，更何況一盤棋，所以我落子之處便是讓你的棋不美，隻要你的棋比我的更慘，那我便贏了。”葉輝道。

    兩種棋法，兩種截然不同的風格，第一種唯美唯善，自身完美無暇，自然無懈可擊，以守為上！第二種卻是邪氣凜然，隻求將對方撕得粉碎，至於自身安危則完全不顧，棋風妖異而瘋狂，隻攻不守，因其攻擊犀利，自然不需守！

    葉輝慘白的臉上泛起一絲不健康的紅暈，阿魯克看出他的時日不多了，所以才說這是他們之間的最後一番棋了。

    “你還是不要太激動地好！”阿魯克道。

    “沒時間了！”葉輝慘笑，“我身心俱損，魂兒早就沒了，現飄飄蕩蕩不知在何方，體內唯有七魄淒淒慘慘，不過是一行屍走肉罷了，雖不能修陽神，但總算修成陰神，如今感應到了魂兒所在，陰神就要離體而去，陰神一走，這身皮囊也就徹底死了！”

    “阿魯克，機器人無魂無魄，能贏得未來但不能擁有過去，所以，給人類一條活路把，那一天，也許你們會意識到擁有過去對這個世界相當重要！”

    “葉大師，你走了，人類就沒了，你能放得下？”

    “早在我的親人被殺死之後，我就不再是一個活生生的人類了，阿魯克，這些年來一直是一個活死人跟你下棋，在死人的眼裏，人類和機器人並無兩樣，走了！”

    “大師，你要到哪裏去？”阿魯克驚問。

    “那是世界的盡頭，很遙遠……”葉輝閉上眼睛，七道白光從他體內衝出，在空中凝聚成一個小人，隨後“呼”地一下，小人就不見了。

    一團火焰從他的身體冒出，這火由內而發，不燒別的，隻燒肉身，燒盡五髒六腑，最後便連骨頭也燒得幹幹淨淨，隻剩下了一件空蕩蕩的衣服！

    人類失去了最後一個能抵擋機器人的人，但是人類並沒有滅絕。

    阿克達人在阿魯克的帶領下向星空進軍，把太陽係留給了人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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