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偶然之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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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大營之行,使得李若風原本沉重的心事輕鬆了一絲。
當年跟他一起通過“李氏訓練營”的那批班底,除了少部分留守李家堡,其餘眾人這些年都先後按照他的布署分散在國內外各司其責。
彪子,四虎,嚴鐵,許達,也是這個布局中的一份子。
整個布局的核心,並沒有安排在國內,因為李若風很清楚國內的經濟、工業、軍事和政治情況,根本就不符合他整個計劃的方針。
李若風絕對不認為,一個沒有得到統一的中國,可以實現清末那些所謂的實業家高喊的實業救國,工業救國。
他也從沒天真的認為,一個國家的經濟工業體係,能夠在三到五年之內就可以完成。
因此,從一開始,就把目光盯在國外。
以老李家傳承近二百年歲月的保守封建思想,三民主義也好,共產主義也罷,說這些那等於對牛彈琴,他們很守舊,也很實在,一切的努力,都隻為保住老李家的根基。因此,李若風根本不敢跟父輩們談什麽實業興邦抗戰救國民族大義,隻能以覆巢之下無完卵老李家百年根基絕不能在他們這一代毀於戰火從而對不起列祖列宗的道理,來說服家族早作安排。
如果沒有他留日進修的這七年,李若風根本不敢想像該用什麽手段才能說服家裏那些老頑固。即算如此,家族爺爺輩的幾個長老怎麽說也不答應讓家族搬遷。他們理由很簡單,當年的日俄戰爭亂吧,老李家的根基也沒見讓這些洋鬼子動搖。
不過,好在自民國十七年震驚中外的“皇姑屯事件”被李若風準確預測發生後,老李家的老頑固們的反對聲音終於消失。畢竟跟威震東北的張大帥比起來,他們李家堡算個屁,日本人連張大帥都敢算計,如果真要動李家堡,結局可想而知。
有了他在日本七年留學深造的經曆,將來不論他有何驚世矚目的舉動,都能順理成章的解釋得通,而不會讓人感到反常為“妖”。
像類似嚴鐵和許達這樣的棋子,李若風在國內當然不隻一顆。在比真實戰場更重要的情報戰線上,李若風投入了大量的人力物力和財力。
在李若風的前世,作為一個偽軍迷,除了長年累月泡軍事論壇翻閱兵器知識,他最感興趣的是跟蘇聯的克格勃,以色列的摩薩德,英國的軍情五局,美國的中央情報局等情報機構有關的資料。他曆來的論調是:情報是決定一切戰役的最重要因素。
而這一世的李家堡,本身就是前清臭名昭著的特務組織“血滴子”演變過來的。李家堡的曆代先輩們,也許稱不上是合格的軍人戰士,但他們每一代都絕對稱得上優秀的情報和刺殺專家。
近二百年曆史沉澱,加上李若風導入的現代軍情機構的體係和訓練標準,這使得李家堡的情報組織更加完善,滲透工作更加精確。
以前的李家堡自保有餘,進取不足,但在李若風潛移默化的影響下,李家的門人子弟已經逐漸走出了盤龍嶺所屬的一畝三分地,眼界和見識也變得越來越與當前的國內國際形勢接軌。盡管這些變化因為格於那條該死的祖訓,在李若風看來還極不盡人意,但對整個李家堡長達二百多年曆史有著深刻了解的李若風,心裏清楚父輩們能做到這一步,已是非常不容易了。
多年的隱忍,薄積而厚發,近二十三年的堅持,所有的一切,就為了他深藏於心底的那個信念,一個說出來在這個時代誰也不會相信的計劃。
現在,這個龐大的計劃,終於可以進入啟動倒計時。
有太長的時間沒有感受到這白山黑水黑土地帶來的親切,李若風沒有接受四虎提出的到奉天車站坐火車到齊齊哈爾的提議,他現在非常享受這種縱馬奔弛於林海雪原之間的放縱。
雖然時隔近半年,但這一路上依然隨處可見中東鐵路事件引發的戰火帶來的災難。
戰爭,是當權者政治利益的搏亦,但最終受害的,卻是生活在社會最底層的貧民百姓。東北政府戰後重建工作雖說也在盡力而為,但國民政府下撥的那一點點大洋,實在是杯水車薪。
如果把戰火比作天災,那橫行於黑土地上的土匪流冠,就成了雪上加霜的人禍了。
本土的胡子,來自蒙古大草原的馬匪,從蘇聯境內逃竄過來的白俄殘部,再加上日本關東軍有意縱容的武士浪人,沒有保護傘的升鬥小民們過的日子那叫一個苦啊!
李若風曆來信奉自救者天助之的定理,對於那些一個個眼神麻木癡呆拖家帶口的所謂難民,對這些麵臨家破人亡也不知道激起血性起來抗戰的可憐蟲,他從來都不會浪費他的感情,因為他一直認為可憐者必有其可恨之處。
因此這一路北上途中盡管遇到了太多的淒慘場景,他頂多隻是冷眼旁觀飛弛而過。
到傍晚時分,李若風三人三騎已經遠離奉天差不多六十餘裏地。
“少爺,前麵再過十裏左右,有個靠山屯,今晚是不是就在那打尖過夜?”彪子一邊駕馭著坐下烏黑的的頓河健馬在黑土夯實的大道奔行著,一邊稍顯喘息地問李若風。
“行,你看著辦,駕!”李若風用力拌動韁繩,一馬當先。
這條通往齊齊哈爾的主幹道上,可能是夜幕將降,商旅行人逐漸稀落,畢竟在這關東響馬肆虐的關外,真沒幾個有膽子趕夜路的。
大約距彪子所說的那個靠山屯還有五六裏地,忽然對麵傳來一陣淩亂的槍響,隨即雜亂的馬蹄奔騰聲在寂靜的曠野中越來越近。
“唷!”李若風一勒馬韁,坐下俊馬人立而起,隨即四蹄落地,在原地踏著碎步。
聽槍聲,李若風可斷定多數是日式三八大蓋的槍響,在日本陸士的那三年,這種性能還算過得去的日軍製式步槍,他可沒少玩。
他這一駐馬,後麵的彪子和四虎反應也極為敏捷,二人左右一分,超前李若風約摸三個馬身位,坐騎勒住了,兩人所配的盒子炮也已操在手中且槍機已打開。
這並不是彪子和四虎的騎術不精,而是他們長久訓練養成的一種臨戰站位,他們必須將不可知的危險擋在前麵。
“少爺,是回避還是……”四虎扭頭回道。
“將路讓開,看看再說。”李若風策馬轉到路邊的一棵白楊樹旁,凝目朝蹄聲傳來的方向望去。
李若風三人所在的位置,前方兩百米左右,是一個彎道,因此看不到前方具體發生了什麽事情。
沒過一會兒,借著還不算太蒙朧的夜色,依稀看到一騎棗色健馬噴著響鼻飛快地從彎道拐過,朝李若風他們這邊衝了過來。
也不知這匹健馬上的騎者是死是活,整個人趴在馬背上,任由馬兒狂奔著。
馬兒經過李若風所立位置時,馬背上的那名騎者忽然掉了下來,摔在地上滾了好幾滾,躺在路邊不再有動靜。
那匹健馬在主人掉下來後,沒再繼續前衝,而是停了下來,踏著小步來到主人身邊,低下頭不住地拱動著地下那名身材瘦弱的傷者。
地上的傷者看裝束就是個獵戶,雖然陷入昏迷,但手中依然緊緊地握著一杆半舊的老套筒,從他臉上略顯的稚氣可看出來年紀頂多十四五歲。
“還沒斷氣,四虎,過去看看還有沒有救。”李若風心中沒來由地生出一絲憐憫,“彪子注意戒備。”
四虎聞聲翻身落馬,快步搶至那少年獵戶身邊,伸食中二指在少年獵戶地頸部探了探,然後撕開滿是血漬的皮襖仔細地檢查少年肩部的傷口。
“是貫穿傷,子彈透背而出,如果及時將血止住,應該還有救。”四虎一邊說著,一邊從懷中掏出一個小瓷瓶撥開瓶塞,往傷口撒下一種白色的粉狀藥物。
這會兒,後麵的追騎業已拐過彎道,朝這邊快速接近。
“那小兔崽子在那邊!”這隊由六人六騎組成的追騎中有人興奮地大聲嚷嚷。
相隔十米左右,追騎中為首的一名滿臉黑絡腮胡子的大漢右手舉起,示意身後的同伴停了下來。
這大胡子似乎有點眼光,看出李若風這三人三騎不是什麽善碴,特別是對舉著雙槍戒備的彪子多看了一眼。
“黑虎寨砸窯,前麵的朋友如果不想架梁的話,還望行個方便。”
李若風沒理對方,而是用一種詢問的目光望向彪子。
彪子移馬靠近李若風,接耳低聲說道:“少爺,黑虎寨在這方原百裏地也算是一號有點惡名的綹子,因為靠山是關東軍,一般的綹子都不敢跟他們搶地盤,就連東北軍剿匪也從沒來沒剿過他們。”
李若風聞言目光一寒,此地離奉天不足百裏,有這麽一股被日本人收賣的土匪存在,將來絕對是個隱患。
“哪尼?”李若風忽然用日語說道:“你確定他們是關東軍支持的土匪?”
彪子先是沒反應過來,四虎顯然明白了李若風的意圖,用流利的日語接口說道:“嗨!少爺,這條路我們經常走,而且跟這條路上分布的土匪勢力基本都打過交道。”
四虎和彪子他們這一期的訓練營,受李若風的影響,從集訓的第三年開始,便把日語和俄語當成都必修訓練項目,為此,當初他要求父親專門請了精通日語和俄語的先生來訓練營上文化課。
“巴嘎!”李若風繼續用日語說道:“大日本皇軍在滿州的聲譽,全是被你們這幫土匪敗壞的。”一邊說著,一過朝對麵那被這突發事件怔住的六名土匪走了過去。
大胡子土匪和同伴顯然被這一輪日語給侃昏了頭,哪還敢舉槍瞄著麵前麵大日本皇軍,趕緊都把槍放下,一個個騎在馬上不住地點頭哈腰嘴裏不斷地“嗨嗨”著,也不知他們是真聽得懂還是不懂裝懂。
“全部幹掉!”李若風突然發出指令,聲未落,他坐在馬上用一種讓人難道置信的撥槍速度撥出雙槍,“啪啪啪……”摟頭就射。
他這一動手,四虎和彪子哪敢怠慢,迅速舉槍射擊。
三個人六把盒子炮,對麵卻是毫無防備的六個土匪,結局可想而知。
基本上每個土匪的腦袋上都挨打兩槍,全部當場斃命一頭栽在地上成了糊塗鬼。
也許是被空中彌漫的血腥和硝煙的氣息刺激,也有可能是被這一連串口槍聲驚動,那名受傷心少年獵戶這時已經醒轉過來。
雖然沒弄明白眼前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潛在的意識得這名少年獵手掙紮著從地上坐起,雙手緊握著手中的獵槍,平端而起,隨時準備開槍拚命。哪怕是肩頭的傷口因為他這個動作而傳來撕裂般若巨痛,卻絲毫沒能影響他眼中的警覺和戰鬥意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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