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關東這個地方,太可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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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章:關東這個地方,太可怕了
“開機!”主機控製台上,李英傑向操作員下達了指令。-------瀏覽器上打上-看最新更新
叮鈴…… 警鈴一響,主機開始了擬運行。
後麵的霍總、梁處長和總會計師,還有吳廠長,跟著圍了上來。
“停。”盯著運轉的機器,李英傑像是看到了什麽,揚起了手。
機器停下了。
“你們是不是把溫度感應器調過了?”他的手指著屏幕上顯示的一行數據,問梁處長。
“這是必須要調的。”吳廠長跟在霍總的屁股後麵,自作聰明地搶先插言了,“地區溫度不同,敏感度不一樣嘛!”
“嗯……”李英傑放心地點了點頭,“主機試車,應該沒問題。”
“嘿,我敢保證:一切順利!”吳廠長眉飛色舞地對站在身邊的霍總吹噓起來。
“可是……”李英傑看了看遠處正在安裝的配套設備,禁不住皺起眉頭,自言自語了,“它與配套設備聯結後,能不能正常運轉呢?”
“哈……”吳廠長聽到這句話,立刻撇了撇嘴,嘲諷地發起了牢騷,“這與我姓吳的就沒有關係了;是你們不讓我采購配套設備啊!”
李英傑聽他這樣說,厭惡地瞅了他一眼。
他看到,在那副深度的近視鏡後麵,藏了一雙狡猾的、不懷好意的、甚至令人感到可怕的眼睛。
這類損公肥私的蛀蟲,要是在德國,早就被嚴懲了。
可是,回到國內,這場腐敗采購的事件卻不了了之。還說什麽這是采購方案之爭?唉,中國這個人情大國……有些事兒,真是令人不可理喻啊。
霍總沒有理睬吳廠長的牢騷,卻拍了拍李英傑的肩膀,熱情地說:“謝謝博士後。走,到我的賓館坐坐去。”
紅地毯上,幾雙腳在邁動著。
“請坐。”來到會客室裏,霍總把李英傑讓到了沙發上,“小李,你看我這個賓館,怎麽樣?”
“不錯嘛,富麗堂皇的。”李英傑看了看屋子的裝修,稱讚起來。
“樣式老了些。”霍總指了指屋子的天花板,“不過,這建築風格可挺有特點啊。當年,還是蘇聯老大哥派來的工程師設計的哪!”
“是啊,這裝修,頗具俄羅斯風格。”李英傑看著牆上掛的一副樺樹林油畫,欣賞起來。
“來來來,吃水果。”霍總把水果盤往李英傑麵前推了推,隨後不經意地說了一句令人吃驚的話,“小李啊,你要是覺得這兒好。我就把它……送給你了!”
“送給我?”李英傑嚇了一跳,“霍總,你真敢開玩笑。”
“不是開玩笑。”霍總誠懇地說,“你要是留在我們公司工作,我就把這個賓館的牌子摘下來,換成博士後工作站。”
“真的?”
“嗬嗬,君無戲言啊!”霍總笑了,笑得卻很認真。
霍總與李英傑正輕鬆地說笑著,孫水侯與林工卻不知道為啥慌了神。他們急匆匆地跑回辦公室,關緊了門,接著便神色緊張地打開了藏在牆角的保險櫃。
那具骷髏頭出現了。
林工熟練地拿起了骷髏頭。原來粘連著的照片,隨即脫落下來。
“不好。”林工當即大喊一聲,“這兒被人動過了。”
“什麽?”孫水侯湊上前來,“你怎麽看出來的?”
林工指了指照片,告訴他:“這張照片,一直粘在頭具下麵。拿開頭具,照片就會被帶起來。可是……現在分開了。”
“啊?”孫水侯從林工手裏接過骷髏頭,驚詫地端詳著。
“啊,這也動過了?”林工看了看裏麵,又喊了起來。
“哪裏……”孫水侯把骷髏頭放在茶幾上,又回到了保險櫃前。
“這個磁卡鑰匙,箭頭原來是朝裏麵放的。現在……反過來了。”
“快……看看文件丟沒丟?”孫水侯著急了。
林工用磁卡悄悄地打開了文件抽屜,裏麵的文件完好無損。
“唉……”孫水侯看到這兒舒了一口氣,“總算是沒丟東西。”
林工沒有吱聲,而是把那份秘密合同和一摞子圖紙悄悄翻看了一遍,說道:“文件雖然沒丟,卻也讓人摸索過了。”
“摸索過了?”
“是啊。”林工將一層薄薄的宣紙慢慢揭下來,衝著窗戶的亮處照了照,“你看這宣紙上,全是大手印子啊!”
“那……拿到公安局去化驗一下。”
“不用了。”林工搖了搖頭,“沒有別人,一定是她幹的。”
“你是說……”
“李英娣。”
“你這麽肯定?”
“孫總啊,除了她之外,誰還能接觸這個保險櫃啊?”
“可是,這鑰匙……”孫水侯摸索了一下褲腰帶,“始終在我這兒掛著啊。”
林工關好保險櫃,看了看孫水侯那張**濃濃的臉,立刻聯想到了什麽,不得不猶猶豫豫地問了一句,“孫總,有句話,我不知道……該不該說?”
“說吧。”孫水侯急得滿頭是汗了。他拿來毛巾擦了擦臉,頹廢地坐在了沙發上。
“你……是不是和她親熱過?”林工問這句話時,顯得非常認真。
“哪兒的話?”孫水侯臉色微微一紅,“雖然我和李金鑄有矛盾,可是她,到底是孩子輩兒呀……”
“知道了知道了。”林工微微一笑,揚起手製止了對方的解釋。他將手拄到太陽穴上揉了揉,自言自語道,“嗯,是不是……那一天?”
“哪一天?”孫水侯糊裏糊塗地問他。
“記得你喝醉酒的那天中午嗎?”
“記得記得。”
“那天,你在臥室裏睡了覺。我讓她把你屋子裏的窗簾拉上……”
“噢!”孫水侯拍了拍腦袋,想起來了,“對了,前兩天,我還提起過那天中午的事兒。她說給我倒過水。她,肯定進了我的屋子……”
“我派人調查調查……”林工狠狠地熄滅了一支煙,果斷地說道。
“有必要嗎?”孫水侯不大相信這種可能,“我這麽信任她……她會這麽沒良心?”
“現在這個社會,良心和利益哪個重要啊?”林工著急地用手敲打著玻璃茶幾,“孫總,你把人家當孩子疼;人家可是把你當傻子耍啊。”
“耍我?她耍我幹什麽?”
“為她父親複仇……”
“複仇?”孫水侯一臉迷茫。
“孫總。”林工非常嚴肅地告訴他,“吳廠長那40萬元的事兒,還有……那份秘密合同的事兒,早就被她捅到市紀委去了。要不是我在那邊有幾個朋友…… 咱們還蒙在鼓裏呢。”
“哦,這,真的?那……我們該怎麽辦?”
“辭退她!”
“辭退?”孫水侯聽到這兒,顯出一副不情願的樣子,“能不能……批評批評……”
“唉……”林工看了看孫水侯的樣子,禁不住哀歎起來,“孫總啊,我跟你這麽多年,知道你是條漢子;什麽難關你都能闖過去。可是,這情關麵前,你怎麽總是優柔寡斷呢?”
“哦……”孫水侯低下去,像是承認了自己的這一弱點,“唉,我的那點兒心事,你也不是不知道……”
林工遺憾地站立起來,無奈地說道:“好吧。我去工地了。請你對她……留點兒神吧!”
孫水侯漠然地點了點頭,依然陷入在深深的思考裏。
“不過,我要提醒你一件事情。”林工走了幾步,突然又折了回來,“那套圖紙,是我們的命根子,必須換個地方保存。”
“送到省城銀行,存在保密櫃裏吧。”
“也好。”林工讚同地說道,“另外……我建議,在麗麗和李英傑沒有正式結婚之前,這套圖紙,絕對不能讓他看到。”
“可是……隻有他,才能弄懂這套圖紙啊。”
“孫總啊,我想……”林工顯示了一副深謀遠慮的神色,“如果這個李英傑跟著我們幹,那就是我們手中的一張王牌。可是,如果他隨著李金鑄與我們作對,那就會成為我們的心頭之患。那樣的話,這套圖紙寧可燒掉,也決不能落到他的手中!”
暗淡的燈光裏,情投意合的男女們嘁嘁嚓嚓地私語著。偶爾,一陣嘰嘰格格的笑聲,不時傳出來。
晚飯後,麗麗領著英傑進了一家洗浴城,將他身上的衛生徹底打掃了一遍;隨後,又拽著他走進了附近的小咖啡屋。
“這……這是什麽地方啊?”英傑看了看周圍奇形怪狀的裝飾,瞠目結舌地問道。
“傻瓜,你沒有看到門口的霓虹廣告嗎?”
“‘情侶之夜’?嗬嗬……”英傑往窗外瞅了瞅,又看了看幕布隔開的一個個小天地裏親狎著的男男女女,感歎地說,“這兒的情調,挺曖昧啊。”
“胡說。”麗麗輕輕地推了一下他的腰,“中國的情侶,哪有公開的……”
“嗯,不過……這兒的布置,倒是花了不少心思,比德國還豪華。”
“是啊,咱們搞對外開放,外國的先進技術沒能引進多少,奢華的風氣倒是學得挺快。”麗麗感慨地說道。
“還不是你們這些青年人帶的頭?”英傑反唇相譏。
“才不是呢。”麗麗糾正他,“在中國,引領消費時尚的人並不是青年人。”
“那就是有錢人了。”
“也不是。”
“那是誰?”
“官員。那些個花公款消費的官員們。”麗麗憤世嫉俗地說道。
“你是指……腐敗現象?”
這時,服務小姐將咖啡送來了。
“英傑啊,”麗麗體貼地往英傑的咖啡裏加了些糖,用羹匙輕輕攪拌了幾下,“我們不談國事了。談談咱們自己的事兒吧。”
“哦……”英傑慢慢攪動著咖啡,告訴麗麗,“這幾天,霍總一直動員我留在‘東北重化’。我想,明天再回母校看一看。他們也給我發了邀請函。我總不能置之不理吧!”
“嗯,你自己……想留在哪兒呢?”麗麗衝他瞪大了眼睛。
“我想,留在‘東北重化’。”
“留在關東?”麗麗聽了英傑的話,微微皺了皺眉頭,“英傑,我聽說,上海重化研究院也給你發來邀請函了。”
“上海……不隻他一家,還有好幾家呢。”英傑坦白地告訴她,“它們給的待遇啊,一家比一家高。”
“你為什麽不選擇它們?”
“因為……這幾家的研究方向,與我從事的重化機械不太對口。”
“英傑,在這件事兒上,聽我一句話好嗎?”麗麗抬起頭來,鄭重其事地說道。
“說吧。”
“你應該離開關東,選擇上海。”
“為什麽?”
“英傑啊,你告訴我一句實話……”麗麗親切地將手伸過來,輕輕地握住了他的手腕,“那天……我們在飛機場上見麵後,你爸爸是不是生你的氣了?”
“這……”英傑吞吞吐吐地,還是承認了,“哦,麗麗呀,他們老一輩之間有矛盾……那是他們的事兒。隻要我愛你,誰也阻攔不住!”
“英傑!”麗麗抬起頭來,深情地看著這個涉世不深的大男孩,低低地歎息了一聲,“你知道嗎,……他們之間的矛盾,現在是越來越深了。也許,會因為我們的事兒,激化下去……”
“麗麗,你聽到什麽了?”英傑看著麗麗的神情,覺得一定是有什麽事兒發生了。
“昨天晚上,我爸爸回家時,心情很不高興。我就去問他……到底是怎麽了?”麗麗說著,臉上顯出無限的惆悵,“可是,他還是不回答我。後來,我假裝生了氣。他才不得不告訴我說:是你妹妹,偷偷打開了他的保險櫃……”
“英娣?”英傑一驚,“她……不會幹這事兒。”
“我也知道英娣是個好女孩兒。可是,為了把我爸爸從重化機械廠趕走,她幾次向市紀委舉報我爸爸的‘犯罪事實’。你說……這可怕不可怕?”
“喂,不對呀?”英傑急忙辯解說,“英娣在賓館裏,隻是一個小小的服務員。她這種身份……怎麽會進入你爸爸的辦公室呢?”
“英傑,你不知道嗎?英娣是我爸爸的秘書啊。”
“秘書?這…… ” 英傑困惑地瞪大了眼睛,“我們家……怎麽誰也不知道呢?”
接著,他突然想起妹妹曾經向他索要過西格瑪公司的辦公軟件;還有,那套秘密圖紙,也一定是她看見之後,才打電話給他的。
“噢!……想起來了,怪不得……”英傑回憶起這些事情,一下子明白了,他這個詭密的小妹妹,很可能會幹出一些令人想不到的事情來。
“你妹妹連這事兒都瞞著家裏,可見她的城府有多深了。”看到英傑神情,麗麗確認了自己的說法,臉上一副驚惶失措的樣子,“……那套圖紙,我想看都看不到,她卻早早就看過了。怪不得我一提圖紙,爸爸就訓斥我……英傑啊,我們快些離開這兒吧。”
“麗麗,……讓我再考慮考慮。好嗎?”
“不,我要你走,明天就走。”麗麗態度堅決地說道。
“麗麗,你這是怎麽了?”
“關東這地方,太可怕了!”麗麗抓起英傑的手,大聲地喊叫起來。
鍛造車間裏,大汽錘咣咣地響著。工人們實在忍受不了烘爐的熱度了,一個個脫光了衣服,赤條條地幹起活兒來。
霍總幾次打來電話,督促主體鍋爐的進度。吳廠長要孫水侯抓緊催促,卻不見效果。今天,他隻好叫上陳調度,親自到生產現場督戰了。
“喂,你們這幫小子,怎麽不穿衣服啊。”他往鍛造廠房裏看了看,扯著嗓門兒大喊起來。
小夥子們轉過臉來笑著說:“大姑娘小媳婦都下崗了。穿衣服給誰看呀?”
“喂,注意安全。”他笑了笑,趁機說了一句髒話,“別他媽的不小心,把‘老二’砸癟了。”
“哈……沒了‘老二’,老婆子就歸你啦。怕你那玩藝兒陽痿,硬不起來呀!”工人們七嘴八舌回擊著他,絲毫也不讓他沾便宜。
來到鉚焊場地,他看到工人們正忙碌著。一個掄錘的小夥子看到他們走來,馬上停了手中的活兒,迎了上來。
他看了看一個半圓型的凹體部件,用腳踢了兩下,問道:“這批封頭的質量怎麽樣?”。
“張工他們昨天看過了,沒有問題。”小夥子回答說。
“張工?他幹什麽來了?”
“呃,是關心吧……”陳調度趕緊告訴他,“他,還有‘老八級’、團書記,幾個人來這兒查看了半天呢!”
“是對我們不放心?”他“哼”著撇了撇嘴,漫不經心地走開了。
“廠長你慢走啊。”小夥子禮貌地打了個招呼,然後從兜子裏掏出一張表遞給陳調度,“這是我們的生產進度表,順便給你吧。”
陳調度拿過報表,看了起來。
無所事事的他點燃了一支煙,走開了。正趟徉間,腳下不小心被什麽絆了一下。一看,是路邊的兩根鋼管,磕到了他那雙錚亮的皮鞋上。他生氣對著兩根管子踹了一腳,鋼管咕碌碌翻轉了幾下,端頭上立刻露出了兩個用粉筆劃出的大大的“x”號。
“x”?呃,原來這是被質量檢查員扔出來的兩根不合格鋼管。
此時的他,本想走開去,卻不知道想起了什麽,又遲滯地停住腳步,睜大眼珠子打量起那兩根廢管子來…… 驀然間,蓄謀已久的心事加上現實中忽然出現的機遇,使他的靈感一刹那間迸發開來。
他裝作不經意地伸出腳去,用鞋底兒使勁兒地把管子端頭的“x”號蹭掉,隨後大聲喊道,“這是怎麽搞的?好好的管子怎麽扔在這兒呀?”
“怎麽了怎麽了……”陳調度揣起了報表,立即跑過來。看到這兩根管子,他跟著幫腔道,“你看你們…… 這都是進口的無縫鋼管啊。你們怎麽亂扔亂丟啊?這都是錢哪!”
“吳廠長,對不起……”小夥子趕緊跑過來,順手撿起兩根鋼管,放進了身邊那個標識著“合格品”的鋼管架上。
“嗯,今天下午,抓緊把這些鋼管焊上!”他強調說。
“是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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