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紅色大河 2.折斷飛翔的翅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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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幾十年前的一個夏日午後,我的姥爺,那個姓蘇的獵戶,用剛從地裏鋤完野草的鋤頭砸死了和我母親歡愛的不知名的男子。---瀏覽器上打上-看最新更新---然而在男子靈魂出殼走向蒼茫的遠處,不知天堂還是地獄的時候,一個嶄新的生命在母親的子宮深處紮下了柔弱的根。
母親在男子猝死的眼神裏看見了生命的神奇延續,男子的目光停留在母親赤裸的私處,那裏儲藏著他的不甘死去的魂魄。母親也聽到了生命嗞嗞延伸的聲響,她惶恐地捂著自己的小腹,看著麵前怒視的父親。我的姥爺很快地緩過神來,奔進裏屋拿著一件灰色長褂搭在母親的身上。
快穿上到屋裏去,你這個賤人。我的姥爺這樣喊他的寶貝女兒。
蘇獵戶顯然是了解了已經發生的一切,讓他致命的是地上沒有女兒因拒絕強暴而撕扯的痕跡。這隻能說明女兒完全是自願的行為,那麽她還不是賤人又是什麽。在這個戰亂的年代,死一個人不算什麽,沒有人會來找他蘇獵戶的麻煩。可是他的女兒呢,在不到半年的時間裏,連著遇上了兩次這樣的事。如果說第一次遇見日本鬼子是老天爺保佑,那麽這次就是她該遭天殺的了。一個未出嫁的女子竟然在光天化日之下,在炎炎夏日午後自己的庭院裏,如此沉迷地和一個陌生的男子交歡。這不遭老天爺的報應,那老天還有眼嗎?
我的母親,十六歲俏麗的豢喜這時躲在裏屋裏,慌亂地穿上了衣裳,她目光渙散,秀發四散。我的母親此時的心情應是最慌亂的。她剛剛還在享受青春的愉悅,品嚐禁果的香甜,就是到現在私處的疼痛依然。她輕輕撫摩自己的身體,不敢相信自己做出了如此瘋狂,以前想一下都臉紅的事。她還在剛才的洶湧中沒有緩醒過來。她隻是穿上了遮羞的衣裳,無力地蜷縮在灰暗的牆角裏。
這是一個無比憋悶的午後,蘇獵戶在屋後的菜園裏挖了一個一米多深的大坑,然後把那個男子推了進去,再掩上鬆散的黃土和零碎的石子。他從村口的老井裏提來了水,一瓢一瓢地舀著潑在灑落鮮血的院子裏,直到血衝得幹幹靜靜,連空氣裏也沒有絲毫氣味的時候,他才停歇下來,舀一大瓢水猛地灌進自己的腹腔。冰涼的井水讓他徹底地醒來,他醒來將要麵對一個難以解決的問題,他的女兒怎麽辦?
正是這個時候,我母親的婚事自然地趕了過來。西街口的柳婆在一個暴雨即將襲來的午後踮著小裹腳邁進了我母親的門口。我母親正從地裏鋤完草,剛洗了手向鍋裏添上了水,在爐灶裏塞滿玉米秸子剛要點燃的時候,我的姥姥過來把母親拽進了裏屋。
濃厚的黑色雲彩重重地壓在了屋山頭上,村口院子外高縱的楊樹隨著狂風的驟起劇烈發了瘋地擺動。院子裏的沙石黃土兜了起來,灌得天地灰暗無光。母親坐在炕頭上,聽著柳婆的碎碎言言。
她說,你看,這麽好的人家,上哪兒去找?再說了豢喜的事在這個地界也都是傳遍了的,在四村八店哪戶人家能要這樣的媳婦?我看啊,豢喜的娘啊,你就說一句話,這事也就定下了。你說那何家是方圓百裏有錢有勢的人家兒,咱閨女啊怎麽算計也吃不上虧啊。
我的母親不知道什麽何家,更不用說要嫁的人是什麽樣子。她趴到窗戶上看見外邊的天,頓時沒了興趣,有種萬念俱灰的思緒。她看見了那個曾經無比歡愉的涼棚被狂風揭了開來,在院子裏翻滾。這時我的姥姥還在擦著嘩嘩不止的眼淚,沒有說一句話。就在柳婆等得不耐煩的時候,我的母親——十六歲的豢喜湊了過來,她一句話便定下了自己的終身。
母親說,這個鬼地方實在憋得慌,我是一刻也不想待了。柳婆,你回去讓何家下彩禮吧。越快嫁出去越好。
我的母親後來告訴我,自從她騎上那輛嶄新的自行車,就以為可以這樣一直地飛下去,飛過這短暫且痛苦的青春。沒有想到會接連出現這麽多的事。我母親的童年是一直到十六歲才結束的,而我母親的青春期卻隻是持續了十六天。我的母親要嫁人了,在十六歲那年的夏天。
何家的彩禮很快送了過來,鮮麗的紅色綢緞,真正的蘇州刺繡;一對景德鎮的瓷器娃娃,憨態逼真;一對剛開刀的肥豬肥羊。用雪白的麵捏成的一對鴛鴦,在蒸籠上蒸熟了,點上鮮紅的胭脂,放在碧綠的荷葉上盛著……一件件的彩禮堆滿了母親的屋子。我的姥姥和姥爺卻都是低著頭無臉見鄉親的樣子。姥爺更是緊繃著臉,似乎是在受著奇恥大辱。
唯有我的母親是應有的喜氣洋洋,滿臉的笑洋溢開來,如花似水般。婚期定在了三天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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