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李白毫無價值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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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和秦君自從那次之後沒有再聯係,也不知道她究竟去了國外沒有,究竟過得怎麽樣。---瀏覽器上打上-看最新更新---那次見麵,她給我留了一個網絡的聯係方式,後來我加了她,我想問問她怎麽樣,卻總也碰不到她,直到有一天,看到她的昵稱改為“こうふく”,我原以為是她的日本名字,查了下才知道是“幸福”的意思。

    所以,大抵她是幸福了。

    而我的幸福被瑣碎淹沒,自從錢師傅知道我給人幹私活,就不停地給我拉一些活兒幹,弄得我疲於應付。心神俱疲時,少不了也要埋怨錢師傅太貪心了,多少像個黑心資本家。當下心情煩躁,忙莫過於心死,我心裏常常罵著自己活該。

    一天母親打來電話,說夢到我站在家門口不進去,問我話我也不說話。她擔心我最近是不是病了。我最近除了胃偶爾會疼外,身體沒什麽大恙,可是母親的問候還是讓我想要落淚。我勸她們不要擔心我,反而要照顧好自己的身體。

    “你們該吃什麽就吃什麽,別太操勞,我也顧不上你們。”

    “誰用你顧了,你出門要吃飽,別受人欺負,你爸你媽在家裏辛苦點兒沒什麽。”

    我眼角終究濕潤了,說別太為了兒子節儉,他們身體棒棒的就是老天對我最大的恩賜。

    掛了電話,我還沉浸在母親關懷的情緒中,冷曉菲敲了我的房門,問我有個聚會是否可以參加一下。

    “你最近太忙了點兒吧,球也不去打了,下了班就窩在屋子裏,會出病的,人活到你這份上,也沒啥意思。”

    我笑著說:“我也不想啊。”然後想到母親剛才的電話,酸酸地說:“為了我摯愛的親人,再苦再難……”

    “倒!削你啊!”

    這句話來的很有氣勢,也很幹脆,我果然不敢再饒舌,然後問她什麽聚會。

    “一些沈陽網友的聚會,很久就認識他們了,我在那圈子裏混得還可以,大家張羅了許久,可是我也怕自己不安全,怎麽樣,姐們,當回護花使者如何?你也當做放鬆,聚會的費用我出。”

    我爽然答應,說聚會的費用算我一份。

    及至聚會的那天,我和冷曉菲在約定的時間到了,已經有很多人提前來到了約好的飯店。這是我見過最融洽的一幕,他們像是久別的兄弟互相確認著對方,高興地攀談在一起。我終於明白這不是單純的網友聚會,確切地說是文友們聚會,冷曉菲也許怕我聽說文友聚會嚇得不敢來,也就輕描淡寫地沒有跟我確切地提。

    知道了這一切之後我就裝做傻子,飯桌上隻忙著吃菜,在大家頻頻舉杯的時候湊個趣兒參合一下,而後一臉爛笑的聆聽席間的高談闊論。

    冷曉菲一反常態的活躍,多少像個大姐頭。看得出來,她有些高興,說我是她的姐妹,臉上寫滿了自豪感,讓我對這個稱謂不但毫無異議,而且覺得我們的關係既不同凡響,又無男女私情,純潔的像一杯開水,當下我很受用。

    一個女孩好奇地看著我,然後笑著說:“米女上次異性合租的文章寫的就是你啊,今天終於得見閣下尊榮,果然是個清爽的小男生。上次看了米女的文章,我可是老羨慕了,然後張羅著也找了一個異性合租,哎,沒想到哪裏有那麽溫馨,那家夥的腳味兒就讓我受不了,一脫鞋,八百裏都能聞到味兒,我那個吐啊,而且還很邋遢。哎,難忘的經曆啊,我從此有陰影了。”

    大家哈哈笑了,說為我這個極品同居密友幹一杯。我隻好受寵若驚般地一飲而盡,然後說點場麵話,說大家都是成名人物,而我對文學一竅不通,不會說話。大家不以為意。冷曉菲拍了一下我的肩,讓我不要介意剛才大家拿我看玩笑。

    我露出不在乎的表情,告訴她沒什麽,這些人很真性情,呆著舒服。

    冷曉菲對我的回答很滿意,臉上釋然,然後偷偷地告訴我,剛才調侃我的那個女孩叫“點點”,我偷偷笑了,回了一句,就是“無語”嘛。

    冷曉菲知道我在“嘲笑”她,說了句:“點兒點兒點兒。”

    其實那個點點的女孩一直在注意我們的這邊的動向,好像聽到冷曉菲最後的話,插嘴道:“好啊,米女,說我什麽壞話呢。”

    大家哈哈一樂,我又被眾人晾在一邊,成了無人問津的角色。

    我很喜歡這家包房,除了有吃飯的桌子外,四周有歇息的硬竹沙發,很適合友人吃完飯,坐在一起聊天。

    我先大家一步吃完,他們還在高談闊論,從古典詩歌談論到現代詩歌,從先秦文化談到文藝複興。我獨自坐在沙發上,喝著茶,隨手翻看酒店提供的雜誌,感覺這樣的聚會真是令身心放鬆的好方式。

    他們是一群可愛的人,因為性情相投,一切的話題在真誠的名義下進行討論,變得可愛多了。他們向多年未見得老朋友,甚至比老朋友更好,徜徉在文學的海洋裏,有說不完的話題。他們或老或少,也有一些不乏有頭有臉的人物,而我能夠得見,也是拜冷曉菲所賜。

    在這裏,我難得看到了冷曉菲的另一麵,熱情大方而童言無忌,而他是在座各位公認的才女、快刀。所謂快刀,是說文章出得又快又好。這些都令我對她刮目相看。

    待到後來,大家都移到沙發上,已經變成了三五個人私聊,好不熱鬧。最忙碌的莫過於“點點”那個女孩,她年齡本就不大,穿梭於幾個小團體中間,而後來到了我的身邊,問我做什麽。

    我笑著說,看雜誌挺有意思。我問她為什麽不參與到其他人的討論中呢,點點歎了口氣,說自己讀的書少,況且自己讀過的他們沒讀過,他們讀過的她又沒讀過,她插不上嘴。

    我笑著說,我也是。如此一來,我們兩個人倒能夠聊到一塊去。其實,隻不過是點點找到了一個聽眾,跟我談了一些耽美文學和玄幻文學的一些心得。看我專注的表情,她十分受用,當下說得滔滔不絕。

    就在這個時候,聽到一個男子拔高了聲音說:“李白的詩歌都很垃圾,沒有幾首過得去的,隻不過被人神話了,直白的像白開水。什麽‘日照香爐生紫煙,遙看瀑布掛前川’,‘窗前明月光’,都是一點彎兒都不帶,現在來看,有什麽價值,把事物簡單的羅列在一起,這樣的口水詩,一天能做好幾首,還是李商隱的詩歌好,不直接寫一件事物,而是給人無限的想象空間,比如他要寫夏天,他會去寫茶,我們會想到綠,繼而想到生機繁茂的夏,這些都是對現代詩歌有益的。”

    有一些年齡大的人不讚同他的話,說:“這事情爭著沒什麽意義吧,古人不都是傻子,這麽多年一直推崇李白,自然有他存在的道理。”

    “那隻不過是官方推崇吧,我們所能了解的曆史還不是官方的,即使存在批評的聲音造就被抹殺了。”

    “正因為他的詩歌易懂,所以才會被大眾認可吧。”有人猶豫地說。

    “這隻不過是你拿現代人的眼光看詩歌,覺得簡單,你怎麽知道那時候他的詩歌不是晦澀的文言?”

    “我覺得李白的詩歌就是好,我一讀就喜歡。”

    “那你說他好在哪裏?”

    大家沒有話了。一場好的辯論也就此終止。

    點點偷偷咬我的耳朵說:“我不喜歡他,他總是覺得他是對的。”

    我對於那個男人的話也很不爽,但是還是笑著說:“那倒未必,他是希望大家能來討論。”

    “哦,那你怎麽看李白呢?”

    我說我不會評李白,我就是覺得讀他的詩歌是個享受。

    點點壞壞地笑了說:“那優點在哪裏呢?”

    我其實對於那個男子把李白說的一無是處很不滿,我笑著說:“李白確實該從神的位置被拉下來,回歸到一個正常的人來。但是還不至於被某些人踩得那麽慘吧。詩是有靈魂的,給人想象空間的詩歌固然很美,可是表達真情實感的詩歌更令人喜歡。什麽叫簡單的羅列?善於觀察生活事物的人,能夠將事物賦予心情,不是每個人都能做到的。為什麽會喜歡李白?因為詩歌是李白的靈魂,他的詩歌表達了大喜大悲、人類最直白的喜怒哀樂,憤怒、囂張、孤傲,這些是李白的骨氣。中國的文人一直以來缺少的就是這個,總是被壓抑的像個懦弱的君子,所以才體現出了李白的可貴,這才是大家推崇李白的原因。更何況,當我要大笑時,我第一個想到的就是李白囂張的笑,仰天大笑出門去,誰還想著那些無聊的想象空間的詩歌麽?我就是要露骨地表達我受傷了,我哭了,我笑了。難道詩歌非要包一層告訴別人麽。非要說不經意讓它溜走,來不及捕捉,他已經從門縫飄向了很遠很遠,才告訴別人說那是個屁,這就很美?”

    點點哈哈笑了,捶了我一拳,說真有你的。我說的激動,本打算再說些什麽,看到大家望了過來,也就不再開口。冷曉菲看我和點點聊得起勁,問我們在聊什麽,點點跟她咬了一會兒耳朵,冷曉菲也笑了。

    我好整以暇地喝著茶,腦袋裏依然沉浸在怎麽反駁剛才貶斥李白的論調上。想了很多,事後統統不記得了。是的,我隻不過是個膚淺的人,終究看不透李白。

    聚會散了,冷曉菲沒有讓我湊份子,而是堅決地她請,我隻好在打車費上找點兒平衡。

    冷曉菲問我:“我覺得你不簡單,你一定以前寫過東西是吧。告訴我你究竟是哪個廟裏的神仙。”

    我強辯說沒有,我隻是一個搞機械的。

    “不可能,你跟點點說的那番話,不是誰都能說出來的,最起碼你研究過詩歌。”

    我笑著說:“這些都是高中老師教我的吧。所以……”

    切!冷曉菲不說話了。臉上冷冷地表情,看得出已經很生氣。

    是的,我說,我確實曾經寫過詩歌。

    還記得曾有過三個異性兄弟在大學校園裏互相唱和,激情澎湃地地成立了一個詩社,他們自詡李白,詩社名字叫慕白詩社。他們曾狂傲地以為他們可以改變中國現代詩歌的命運。於是他們筆耕不輟,互相鼓勵著,彼此欣賞。

    他們一直沒有出名,僅曾在圈子裏蕩起了一絲漣漪,很快被淹沒。他們因為詩歌的浮躁開始集體浮躁,於是他們開始導演了一場假死,謊稱一個兄弟死去,借此緬懷,希望能夠引起關注,趁機大火一把。事實上,並沒有引起石破天驚的轟動,唯留下他們歎息了一聲假的終究是假的。他們自認為玷汙了詩歌的神聖,三人放棄了詩歌。

    也許僅僅因為選擇了生活,詩歌已經變得毫無意義。一個兄弟通過舅舅的關係當上了公務員,每天寫公文,將文采發揮在了政要部門上,而我默默地幹著自己的專業,另一個兄弟,也就是假死的兄弟,很久沒有聯係上。

    直到2007年的時候,假死的兄弟突然找到了我,我們喝的酩酊大醉,在沈陽的無名大街狂笑。我問他混得好麽,在做什麽。

    他囂張地笑了,說道:“兄弟,你會相信麽,我他媽的現在在寫黃色小說、意淫小說,日子過的還不錯,可是這時我想回頭,發現自己不會寫了,我的武功已經徹底廢了。”

    我沉默了,然後大笑著說:“生活吧。如果以後,我一定要寫一本書,自己寫個序,就說‘我放了一個屁’!”

    假死的兄弟大笑著說:“好啊,我為你寫評,就說這個屁放的好響、好響!”

    ……

    我對冷曉菲說:“我是這麽認為的,把李白踩在腳下的人永遠達不到李白的高度。”

    我和兄弟們也不會是李白,因為李白是一個自我堅持的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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