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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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天的檢修完畢。---瀏覽器上打上-看最新更新---我提議每個人湊些錢去吃飯。大夥聽到我這個提議都有些興奮,我還特意邀請秦清泉來參加我們這些年輕人的聚餐,秦清泉麵帶微笑的說要先回家請個假。於是當晚,我們便去了鎮子上還算得上中檔的一家飯館。
男人們的聚餐最少不了的就是酒。那天晚上,林尚超和老魏都十分的高興,因為近些天都不用去熬夜值班,大家又因為幾個月沒有好好的這麽完整的聚在一起,所以心情都很放鬆。菜上齊了,秦清泉也匆匆的從市區的家裏趕回到鎮子上,老魏說,老劉,人齊菜齊,打個官兒吧。
我有些不好意思,看了看秦清泉,老秦憨憨的坐在椅子上,先端起了酒杯說道,“我先說兩句。和大夥接觸快一個多月了,你們小哥幾個給我的印象非常不錯。小劉是個好領導,你們呢都很擁護小劉。說實在的啊,我也非常的擁護也非常的喜歡小劉,小劉一個大學生不怕髒不怕累,髒活累活肯帶頭,你們得感到欣慰。來吧,我就先提一杯,敬小劉。”在老秦的提一下,大夥都高高的舉起酒杯。
我抿了一口杯中的白酒,濃烈的白酒猛烈的刺激著我的咽喉,嗆得我猛咳嗽了兩聲。老秦說,小劉,你得學會喝酒,特別是白酒。我當時並沒有理解老秦話的意思,後來我才知道,老秦的話濃縮著他這個年紀特有的內涵。
一杯白酒下肚,我也有些昏昏沉沉。我向來是不會去結賬的,好在穩重的老陳和老戰酒喝得不多,才不會被老板收錢時多收。
出了飯館兒,頓感清爽的涼風迎麵撲來,十分的舒服,我昏昏沉沉的在小崔的攙扶之下歪歪扭扭的站在飯館兒門口。林尚超近乎瘋狂的喊道,走啊,去唱歌。
那個時候的我們,下班之餘最放鬆最能釋放自己的就是唱歌。我覺得唱歌可以讓我們暫時忘記疲憊,暫時忘記那些煩心事,在“自由者”,林尚超和老魏搶過麥克,點了一首搖滾歌曲,不著調的唱著,放肆的林尚超唱著唱著覺得沒勁,狠狠的將麥克砸在地上,包間頓時發出了一陣刺耳的聲響。林尚超衝著門口撕心裂肺的喊道,服務員,那幾瓶啤酒來。
不一會,幾瓶哈啤和一個果盤被一個服務生端了進來。林尚超用牙要開一瓶遞給我,自己又咬開一瓶,重重的和我碰了一下瓶,用他那破落嗓子吼道,來,阿瑞,吹了他。
我本來就已經有些醉醺醺的,再加上在這種肆無忌憚的環境下的刺激,我內心的一股激情頓時被激發出來,對著瓶子一股腦的仰起頭,將那瓶酒灌了下去。林尚超灌了一半,猛的放下瓶子,嘴裏噴著啤酒,不住的咳嗽。
我罵道,看你那個逼樣,就這樣還想和我拚酒。
這時老魏也放下麥克,加入了進來,他倒了一杯酒遞給我,然後自己端起瓶子,笑嗬嗬的說,兄弟,來,哥哥陪你喝一個,秦師傅說得對,我們都是年輕人,你沒有擺大學生的架子,跟著這些窮哥們一起吃苦受累,仗義。說著他一仰頭,灌下半瓶酒。
我越喝越高興,索性又叫服務生端來幾瓶啤酒。此時此刻我忽然覺得我是如此的輕鬆,我什麽都不想,不想遠在千裏之外的母親,不想我依然惦念的林蓉,不想和我共度四年的大學同學,不想我的未來,不想我的過去。
我記得小的時候,我很不聽話,那個時候流行那種大型的台式遊戲機,我對那種遊戲機很上癮,常常騙母親說去買零食,要來五毛錢就飛奔至離家不遠的一個小遊戲廳裏,買上兩個銅板幣,滿足一下自己的欲望。後來母親發現了,就不再給我錢,我便用中午吃飯錢在中午和下午放學的時候去玩,不過那個時候我還是很有原則性的,我沒有逃課。後來母親又發現了,便不再給我錢,每天她都會早起給我做飯,買了飯盒,中午給我帶飯吃,渴了又給我買了個水杯,給我灌上前晚涼好的白開水。我的欲望是無法被遏製的,我開始偷家裏的錢,開始是五毛一塊,後來就是三塊五塊,十塊,到最後我甚至偷了家裏的一百塊錢去玩,那個時候的一百塊錢還是那種老頭票。我看著手裏的百元兒,覺得四個老人家是那樣的親切,遊戲廳裏的一些小混混們知道我有錢,於是便開始圍著我轉,忽悠我買銅板幣。
母親忍無可忍,在不知打了我多少頓之後仍然不能剃掉我這個惡習,便告訴了父親。父親在母親不再家的時候,打斷了家裏三根木板,我的身上也因為和這些木板的碰撞而變得紅紅綠綠。晚上母親心疼的看著我的傷,輕輕的把我摟在懷裏,輕聲哭泣,悄聲說,下次不要再玩了。
我委屈的團縮在母親懷裏輕聲答應。
說不去想,不知道為什麽我又忽然想起了這件事情,哥幾個唱得正高興。李誌偉點了一首薑育恒的《其實我真的很在乎》,他輕聲的唱著,盡力的去模仿薑育恒那憂鬱的聲音,老魏和林尚超在旁邊劃拳,我卻傻傻的愣在那裏,旁若無人的認真的聽著李誌偉把這首歌唱完。我的電話響起,我覺得這個時候的我有些反應遲鈍,文龍替我掏出手機,看了看上麵的來電顯示,便大喊道,“瑞哥的老婆來電了啊,大家不要吵。”哥幾個正玩得瘋狂,哪裏還聽得到文龍的說話。我搖搖晃晃的走出包間,走出“自由者”,借著清爽的涼風長出口氣讓自己稍稍冷靜下來。
“喂。”我刻意的讓自己的聲音很深沉。林蓉說他很喜歡聽到我的聲音,他說聽到我的聲音感覺有安全感。
“劉瑞。”
“什麽事。”
林蓉沉默片刻,沒有說話。我隻聽到電話那頭的林蓉在不住的喘息。
“咋不說話啊。你不說我說。你知道我為什麽要和你分手嗎?哈哈哈。”我笑著,狠狠的抹了一把眼淚。“我想了很久很久。我配不上你,我們兩個根本就不是一個階級的人,懂嗎。我都已經落魄到底了。我還有什麽值得你可取的地方。鬱溪說我現在就是一泡屎,我現在承認,我就是泡屎,你這朵花插在了我這泡屎上。我不想耽誤你了,我希望你能幸福。”我打了個酒嗝,繼續說道,“林蓉,忘了我吧。”
林蓉抽泣著問我是不是喝酒了,我說沒有,就是和了點尿。
林蓉說,“我們之前說過,不論發生任何事情,我們都要走在一起。”
“不要再說了,林蓉。算了算了,我們在一起,我一沒和你上床,二沒壞過你的名聲,追你的人一大把,你何苦和我較勁呢。”
林蓉不再做聲,我似乎來了酒勁兒,繼續變本加厲,“我啥都沒有了,父母離婚了,母親一個人回了老家四川,父親也給不了我什麽了,一個家我都沒保住。我不想讓你跟著我吃這份苦,我不想。你就別再讓我感到內疚了。你聽到沒有!!!”我的狂喊,引來了過路人異樣的眼光,也許是因為大喊導致腦缺氧,我在酒精的作用下昏昏沉沉的,感覺這個世界天旋地轉。文龍一把摟住我,接過我的電話,“姐啊,瑞哥喝多了,我是他一起工作的。你是他女朋友吧。”
林蓉嗯了一聲,文龍笑著說道,“姐啊,別生氣,瑞哥就這樣,他現在是我們的段長,也常常這樣損我們。”
林蓉說,麻煩你好好照顧他了,辛苦你們了。文龍說你放心吧姐,沒事兒。
文龍掛斷電話,攙著我踉踉蹌蹌的回到包間,把我甩到沙發上。
我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早晨,嘴巴十分的幹渴,我眯著眼睛,忍著頭痛,晃晃蕩蕩的走到桌前,杯子是空的,屋子裏彌漫著一股酒味兒。我晃了晃暖水壺,是空的。我罵了一句,狠狠的咽了口唾液看了看表,才六點多,便回到被窩裏繼續睡覺,但是卻怎麽也睡不著,我忽然想到了昨晚李誌偉唱的那首歌,雖然是首老歌,我卻是第一次聽,便回憶著,慢慢的哼唱起來。
隔壁房間忽然傳來了歌聲,我聽得出是用手機放的。我仔細的聽著,正是這首薑育恒的《其實我真的很在乎》,我再次沉浸被這首歌營造的那種氛圍包裹著,心情跟著這首歌的旋律飄飄忽忽,薑育恒有些沙啞的嗓音將這首憂鬱的歌演繹得如此憂傷,我不知道能否用這首歌來表達我對林蓉現在的感情,但是那首歌的旋律讓我的眼前浮現出了林蓉和我在一起時的那段時光,她的笑,她的哭,她那委屈的眼神,和那善解人意的微笑。
我越聽越難過,索性穿好衣服。哥幾個還在輕聲打著鼾聲,老魏因為昨晚和鍋爐班的人打牌就睡在了他們的房間,所以沒有鼾聲如雷。
我走出房間,站在走廊上望著遠方,靜靜的聽著隔壁傳來的歌聲,輕輕的閉上眼睛。這時隔壁的門響了,一個披頭散發的女孩穿著鬆垮的睡衣,手裏握著衛生紙走了出來。我看著她,她微微的抬起頭瞥了我一眼,快步走了過去。
在她抬起頭的那一刻,我看到了她的臉,她是個很清秀的女孩,似乎在哪裏見過。我輕輕的敲了敲腦袋,實在是想不起來了。
到了上班的時間,哥幾個陸續的被鬧鍾叫醒,懶洋洋的發著牢騷,穿著衣服。林尚超伸了個懶腰,伴著那股舒服勁兒大喊了一聲。見我站在門外,搖搖頭說,“你也太猛了。你知道昨天哥幾個費了多大的勁兒把你弄回來的嗎?”我笑著走進房間。
“嘴裏還說個不停。”文龍躺在床上打了個哈欠。
“我說什麽了?”我問道。昨天我確實是不知道自己後來都說了什麽做了什麽,也許那個時候哥幾個把我扒光了撩在大街上我都不知道。
“說,我還喜歡你,我不想失去你。”文龍抬起頭看著我。
我苦笑道,“謝謝你們。”我做了個深呼吸,說走吧該上班了,今天是檢修的最後一天,早點幹完活看看廠裏有什麽安排。
“放假。”林尚超不假思索的說。
“怎麽可能?你以為這是學校呢,還給你放個寒假不成?”我從兜裏拿出一包煙抽出兩支甩給文龍和林尚超。
“還真他嗎說不定。工廠停產了,大冬天的怎麽幹活?就他嗎原料車間那幫兄弟都不幹,髒點累點無所謂,嗎的,冷可受不了,到了三九天那些原料沾不了水,沾了水就凍上,你說咋辦,取暖現在都是問題,還生產。”
文龍的話有道理這些問題我這兩天也考慮過,但是我總覺得工廠不比學校,工廠是要靠生產掙錢的,真要是停了,每天的損失那是無法計算的。
我帶著滿心的憂慮和弟兄們迎著清晨的寒意去上工,我感覺到我剛剛看清的前途又有些渺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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