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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間過得十分緩慢,日子卻仿佛指縫間的流水,轉眼便是兩個月。

    冬末春初,梅花凋零,幾支淡紅色的寒櫻已在屋簷露出花苞。雪芝手上的傷已經完全複原,背上的傷口卻時常隱隱作痛,她發現了,隻要自己心情一不好,傷口便會疼得格外厲害。所以盡管情緒浮躁,她還是在努力保持平靜。

    窗前一個青瓷花瓶,原本是插著紅梅的。現在,上官透每日都會換上一枝新的寒櫻。

    春節方過,窗紙也換成了大紅色。

    已經可以下床走動,但是還不能出門,也不能吹風。每天她隻能隔著大紅的窗紙,看著窗外櫻花的倩影。

    暖春將至。

    上官透溫柔的冷漠卻冰封了一切。

    她還記得前幾日,也就是大年三十那一夜發生的事。

    整個重火宮的人聚在一塊兒,林宇凰、解語、穆遠、四大護法、小護法等人都在。上官透還把裘紅袖、仲濤,以及月上穀的幾個重要部下都帶來了。那一夜可以說是這些年來重火宮最熱鬧的一夜:裘紅袖和仲濤對雪芝的美貌讚不絕口,但是對她和上官透的事隻字不提;穆遠一直很安靜,聽到大家說笑話的時候也會跟著一起笑;上官透會替她添飯夾菜,還是不冷不熱;四大護法一直有說有笑,連平時情緒不外露的海棠也有笑到前俯後仰的時候;林宇凰和解語也隻是在聊天……也不知為何,雪芝看這一切都不順眼,非常不順眼。

    林宇凰發現了她心情不好,便倒了一杯酒給她,還說要跟她劃拳。雪芝沒有劃拳便端著酒杯一飲而盡。上官透看了以後立刻慌得衝到她身邊,搶過她的酒杯,還斥責她說傷口沒好怎麽可以喝酒。林宇凰拍拍上官透說讓他放鬆,適量的酒沒關係的。上官透說不出口是因為她有身孕,便叫朱砂和自己換位置,要坐在雪芝旁邊。雪芝也沒有繼續喝,隻是埋頭吃飯。

    不過多時,煙荷端來了糖醋魚,還笑嘻嘻地說這是某人親手做給宮主的。雖然她不說,但是在場的人都心知肚明是上官透做的。然後林宇凰清了清喉嚨說,一個從不下廚的男人為一個女人做菜,那是因為什麽?然後大家都跟著笑起來。上官透依然像是什麽都沒聽到一樣,給雪芝夾了一塊魚。雪芝吃了一口,吐了,說了一句話:“一點都不新鮮。”

    在場的人幾乎都愣住了。

    片刻過後,煙荷和朱砂還使勁朝雪芝使眼色,生怕她傷了上官透。

    林宇凰立刻出來打圓場:“芝兒,最近過年,漁夫都不打漁了,魚肉雖然是冷藏了幾天的,但絕對不會老啊。”

    上官透隻淡淡說了一句:“那吃點別的菜吧。”

    “我就想吃魚。我不吃了。”雪芝扔了筷子,搬了凳子自己坐到一邊去。

    上官透不說話,也放下筷子,默默出去了。

    大家麵麵相覷,氣氛瞬間尷尬下來。林宇凰過去對她說:“剛我吃了,上官小透做的魚一點問題都沒有,你就算有脾氣也不要今天發好不好?今天是大年三十啊。”

    雪芝直接轉過去背對他。

    林宇凰無奈,也不和她多說,回去吃飯了。

    底下她還聽到瑤空和煙荷在竊竊私語,說宮主最近越活越嬌氣了,真難伺候。

    情緒因此更加煩躁。

    一個時辰後,大家吃完飯,正商量著出去放鞭炮,上官透回來了,手裏還提著一隻魚。他把魚遞給朱砂,低聲交代她找廚子趕快做一下,一定要新鮮的。

    雪芝看見他的手已經被凍傷,原本白皙的手指上還有不少被劃傷的血痕,眼淚奪眶而出,但嘴上說的卻是:“你出去!”

    這時候裘紅袖終於看不下去,說妹子你怎麽這樣的,別因為一品透喜歡你你就胡作非為啊。仲濤也跟著應和說,雪芝妹子這就是你不對了,怎麽說這也是光頭的一番心意不是。

    上官透沒走,雪芝先離席了。

    當晚她發了高燒,燒了兩天才好。

    上官透依然無微不至地照顧她,但一如以往,保持著很明顯的距離。

    幾天後奉紫來拜年。雪芝一看到她那張以前無數次想虐待的小臉,居然更覺得委屈,撲到她懷裏大哭一場,結果又莫名其妙地發燒了。

    上官透總算有點反應,把給她看病的大夫叫來,聲色俱厲地大罵他一頓。但是一回雪芝的房間,他又變成了之前那個模樣。

    雪芝想,上官透會這樣情緒不安,大概是因為她的傷好不了,他脫不開身吧。

    從那以後,她再沒發過脾氣,隻是在默默等待痊愈的一日,也很配合周圍的人,按時吃藥休息。

    但是,每一天睡前依然會期待的事,便是第二天起來,床前的椅子不是空的。

    又一個早晨,上官透進門,帶來一個消息:柳畫和夏輕眉前幾日成親。

    雪芝正在撥弄花瓶中櫻枝,隻輕輕嗯了一聲。

    上官透道:“柳畫死了。”

    雪芝手上的動作一滯,轉身道:“誰殺的?”

    “沒有人知道。”

    “你覺得呢。”

    “夏輕眉。”

    “你認為他修煉了《芙蓉心經》?”

    “嗯。”

    “那就是吧……”雪芝回頭看著他,“快到一百天了。”

    “傷快好了是麽。”

    “是。”雪芝漫不經心地摘下一片櫻花瓣,粘了點水,將它貼在窗紙上,淺淺笑道,“對上官公子來說,這一百天恐怕是人生中最漫長的一百天罷。”

    上官透沒回話。

    雪芝也不再多說,隻是將一整枝櫻花都從花瓶中抽出,推開門扔了出去。

    翌日,花瓶中依然換上了一枝新嫩的寒櫻。(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