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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穆遠高挑的身影出現在櫻樹下。

    雪芝一刀劈去,將擋住他麵容的花枝砍下。

    穆遠右手端著一碗藥湯,左手伸手接住櫻花枝,微微一笑:“撥開便是,為何砍了它。”

    “這院子裏的櫻花總是開得太旺,不摘掉一點,結不出好果。”雪芝接過他手中的花枝,撲過去挽住他的手臂,輕聲道,“這兩日都去了哪裏,為何不來看我?”

    “不是幫你辦華山的事麽。”穆遠垂頭在她的發側輕輕一吻,然後攪拌著手中的藥湯,“有人來找你,你猜是誰。”

    “柳畫。”

    “真聰明。怎麽猜到的?”

    “釋炎肯定著急了。依華山目前的情況來看,是分一杯羹,還是極力維護豐城,他想要做出決定。”

    “先擔心身體吧。也不知你是怎麽回事,這幾年身體怎麽越來越差。”穆遠語氣中有一絲譴責,不過還是很溫柔地將勺子送到雪芝嘴邊,“小心別燙著。”

    雪芝喝下一口,把玩著手中的櫻枝,輕輕轉了一圈,接過湯藥:“我自己喝吧。你先去,我很快就來。”

    穆遠離開。她將藥湯倒在地上。

    六年前她患了大病,一躺就是幾個月。大夫說她是因為過度操勞導致舊疾複發,而且病情嚴重,如果不好好調養會落下病根,必須按時服藥和調養內力。所以這六年來,穆遠一直在悉心照料她,督促她吃藥休息。不過也不知是何原因,雪芝病情一直沒有好轉,還經常會胸悶咳嗽。她自己並不在意。隻要不死,怎樣都行。

    雪芝足下一點,躍到二樓,踩在房簷上,將青瓷花瓶中的舊花枝拔出,換上新的。春日陽光明媚,淡淡灑落在她鮮紅飄揚的裙裾。

    窗內,床旁放著一根淡青色的杖,杖頂的寶石閃爍著冰藍的光。

    站在高高的樓台上,下麵依然是滿目的花紅如雲。空空的庭院中,櫻瓣紛紛揚揚落了一地。

    陽光雖然不刺眼,雪芝卻明顯感到眼睛疼痛灼熱。她閉上眼,快速離開了朝雪樓。

    這些年重火宮確實改變不少。

    四大護法都將護法的位置轉給了新護法。朱砂和琉璃已成親,依然在幫助重火宮,海棠破格成為長老候選人,硨磲因為受到穆遠的重用,一直跟隨其後。

    穆遠和雪芝分別修成《滄海雪蓮劍》和《三昧炎凰刀》。原來修煉條件穆遠早已知道:將重火宮所有心法都修至頂重,而且刀用陰內力,劍用陽內力,交錯使用。這樣修煉發揮的效果,隻領悟皮毛便已笑傲武林。

    所以,重火宮又輕鬆站回了武林霸主的地位。

    重雪芝不曾問過穆遠為何他不提早告訴自己,她也不曾關心過重火宮此時的實力究竟已經強大到什麽程度。

    她知道她想殺三個人。

    這是她此時生存下去的唯一動力。

    其中一個,便是豐城。

    嘉蓮殿外,侍女羅列作兩排,一直蔓延到階梯下方,以及橋梁的盡頭。在雪白的樓宇和白衣女子們中,雪芝的衣裳猶如一團火焰,一路燃燒至大殿。

    大殿正中央站著一名粉衣女子。聽見腳步聲,她慢慢轉過身來。她的眼角微微下垂,兩鬢別著精致的蘭花發簪,整個人都顯得親切溫柔。她衝著雪芝微微一笑:

    “雪宮主。”

    “柳姑娘此次前來,有何貴幹?”

    “隻是想與雪宮主聊一點小事。未料到發生了那樣的事,才經過這麽些時日,便恢複得精神奕奕。果然是重火宮的宮主。”

    “多謝。雪芝愧不敢當。”雪芝的笑容不帶一絲熱度,“柳姑娘坐,請用茶。”

    柳畫坐下來,端起茶盞,小啄一口,臉立刻擰起來:“好苦。”

    雪芝看了看自己的茶,道:“似乎是放錯茶了。這一杯才是柳姑瀏 覽 器上輸入w-α-p$1~6~c'n看最新內容-”娘的。”將自己的茶盞遞給柳畫後,她接過柳畫的茶遞給煙荷:“煙荷,去把這個倒了。給我重沏一杯。”

    柳畫抬頭,表情有些不自然:“其實,此次前來,是為了替釋炎大師傳話。”

    “但說無妨。”

    “方丈隻想知道,雪宮主打算什麽時候動手?”

    分明是來替釋炎大師套話。雪芝笑道:“我不理解姑娘的意思。”

    “自然是關於豐城。”

    “我依然不理解姑娘的意思。”

    “雪宮主,請不要再裝糊塗了。”

    “我想,隻要少林不幹涉我做的任何事,姑娘很快便能懂。”

    “何時能懂?”

    “我又如何知道?”

    柳畫想了想,從袖中取出一個信封,交給雪芝。雪芝接過拆開,快速掃了一遍,又將它疊好,放入瑤空手中:“瑤空,釋炎大師的信給我收好了。若是丟了,我拿你試問。”

    “是,宮主。”

    “新進的有武功基礎的弟子,帶一部分給柳姑娘。走之前,請他們務必留下書信,寫明自己從何而來,正去何處。”

    “是。”

    柳畫一臉不甘,卻看見雪芝侵略性十足的美麗麵孔漸漸靠近:“你們什麽都不必懂。隻要在我重雪芝的眼皮下,該活的人死不了,該死的人,自然會死。”

    柳畫嘲道:“這麽說,上官透在你的眼裏,算是該死的人?”

    她分明看見雪芝的眼神閃爍。但,雪芝說的卻是:

    “既然他死了,他便該死。”

    “雪宮主何必逞強?”柳畫直直看著她的雙眼,“每次我隻要提到上官透三個字,你的眼中都寫滿了痛苦。實際上,心裏難過得很罷。”

    雪芝迅速站起身:

    “來人,送客。”

    “不必送。”柳畫站起來,輕輕笑道,“我和方丈都在等著雪宮主即將帶來的‘驚喜’。告辭。”

    柳畫婀娜的背影消失在整齊的侍女隊伍中。

    雪芝忽然轟地一拍桌,背對四大護法道:“煙荷,我的茶呢?”

    煙荷端著茶盞,支支吾吾道:“宮主,茶雖好,但濃茶傷身。一次放這麽多蓮子芯葉,恐怕……”

    “給我。”

    煙荷垂著頭,默默無聲遞給雪芝。

    雪芝飲酒一般將茶水一飲而盡。濃重的澀味充斥了舌尖口腔,腦中所想,卻是那個人淡淡的笑容:“我不是很喜歡濃茶。隻有若無若隱若現,才叫真正的茶香。芝兒這樣淡雅可愛的女子,也應該更適合淡茶。”

    雪芝將茶杯重重放在桌子上:“適兒呢?適兒去了哪裏?”(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