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官場地震

    “莫縣長！？江局長？你們怎麽來了？”唐新凱回頭一看，進來的是莫永軍和東平縣政法委書記、東平縣公安局長江濤，頓時大吃一驚，不過他旋即反應過來，莫永軍和江濤肯定不是因為來玩跑才跑到許家鎮修理廠的。可以肯定，他們是為了黃傑的事來的。換句話說，黃傑跟莫永軍和江濤肯定有一定的關係，別人這是為黃傑出頭來了。難怪黃傑一個小小的副鄉長敢這麽放肆，竟然不把他這個縣委常委，許家鎮的鎮長放在眼裏。看來今天這個事情自己是占不到什麽便宜了，不過他有的是說辭可以解釋今天這件事，大不了就是被批評兩句。反正他就要退休了，隻要拿不出真憑實據來，誰也拿他沒有什麽辦法。

    還沒等莫永軍開口說話，從莫永軍後麵一下鑽出一個人來，手裏端著照相機拚命的對著唐新凱和黃傑猛拍著，一邊嘴裏說著：“唐鎮長，我是西北日報的記者，我得到線索，說你強行征用了下屬正在修理廠修理的私人轎車供他人使用，不知道是不是有這麽回事？”

    “記者同誌，話不能亂說，這是我們政府內部的事情，不方便跟你說，現在請你出去！”唐新凱一看到王新群的架勢，頓時臉都白了。怎麽說唐新凱都是縣委常委，就算是莫永軍也得給他留幾分麵子，雖說這件事情大家都心知肚明，但是隻要他能找到一個勉強說得過去的理由，莫永軍也不能把他怎麽樣。可是這事一旦被捅到報社上了報紙，事情就完全不一樣了，到時候就算莫永軍想保他都保不住，更何況莫永軍跟本就沒有這個意思。

    “劉所長，請記者同誌先出去，我要跟莫縣長談工作。”唐新凱吩咐著許家鎮派出所的所長劉平全道。

    看見莫永軍跟江濤進來以後，劉平全還真後悔，自己這是沒事幹了才跟唐新凱來攪這灘渾水。本以為黃傑不過是一個初出茅廬不知道深淺的書呆子，誰知道別人可不像表麵上看得那麽簡單，這下好了，不但驚動了縣長和縣局局長，連記者都給驚動了，這事一旦處理不好，唐新凱倒黴是他自找的，可是自己肯定也得受牽連。如今之計隻有盡快離開這個是非之地，省得自找沒趣。誰知道就在劉平全剛想偷偷溜走的時候，唐新凱給他派了這麽一個好活。

    “這……。”劉平全為難了，從跟唐新凱過來修理廠到現在他總共也就隻說了那句證明唐新凱是在教育黃傑的話，畢竟有一段局裏，到時候他完全可以一推二六五，就說自己什麽都沒聽見，即便是上級領導要追究，最多也就是批評兩句，但是現在莫永軍和局長都在這，自己要是聽了唐新凱的把記者趕出去，出了事算誰的？劉平全猶豫了一下，看著莫永軍，意思很明顯，他現在聽莫永軍的命令，莫永軍讓他趕人他就趕人，如果莫永軍不同意，他就不打算動手了。

    “我看沒有必要了，事無不可對人言，西北日報是我們黨的輿論工具，再說我們地方政府受議論監督也是應該的。我們不妨讓報社的記者同誌聽一聽唐鎮長對這件事情的解釋，也免得記者同誌誤會我們地方政府捂蓋子。”自打知道了王新群的身份以後，莫永軍算是明白了黃傑為什麽沒有在出事的第一時間找自己或黃副市長，感情他是想利用輿論的威力來處理這件事情。黃傑這是打算一錘子將唐新凱和蘭玉嬌打倒，永除後患。雖然莫永軍並不認為黃傑的這個手段有多高明，但是對於他的這個想法還是支持的，既然黃傑又這個想法，莫永軍這個當叔叔的當然得支持他。

    唐新凱一聽莫永軍這話，臉上的褶子都抽到一塊去了，可是到了這個地步，他也隻能硬著頭皮解釋下去了。

    “這個事情是這樣的，許術鄉的蘭玉嬌書記前兩天到鎮裏來跟我匯報工作，因為擔心影響鄉裏麵的工作，就讓鄉裏麵的拉達車先回去了。今天上午，因為有急事要趕到儀陽市去，就想在鎮裏借一輛車。莫縣長是知道的，許家鎮和許術鄉都是國家級貧困鄉鎮，用車非常緊張，正好聽說許術鄉的黃副鄉長有一輛桑塔納在鎮裏的修理廠修理，就想先借用一下他的車。我們覺得黃傑同誌即是國家幹部又是黨員，這點覺悟還是應該有的，所以事先沒有跟黃傑同誌商量，這方麵我承認的確有考慮不周到的地方。所以一聽說黃傑同誌要來提車的時候我就著急了，急急忙忙的趕過來想跟黃傑同誌商量一下，就當是他的車被政府征用了，到時候我們可以給與他一定的補償。”唐新凱隨口就是一大堆道理。

    “那麽剛才說要挽救黃傑的話又是怎麽回事？”莫永軍承認，唐新凱的話不無道理，要是光憑這一點追究唐新凱，的確有些牽強。如果按照唐新凱現在的說法，真正能追究的恐怕隻有蘭玉嬌，就這還得看蘭玉嬌是不是真的到市裏辦事去了。有些事情，就算大家都知道是怎麽回事，但是隻要沒有著證據，你還真拿他沒有辦法。

    “是這樣，下麵有一些同誌反映，黃傑到許術鄉以後很少在辦公室裏呆著，每天上班的時候打個轉，接著就不知道去向了。另外還有人反映黃傑當然許術鄉副鄉長一來，在很多生活小節上不注意，用錢大手大腳的，許術鄉是一個貧困鄉，按理來說，黃傑同誌有那麽高的學曆，這些道理應該明白，可是他偏偏在這些細節上讓人說話，作為一個鄉領導，的確不應該，我剛才在說服黃傑同誌。搞基層工作就是這樣，小節細節上不注意，很容易引起群眾的誤會。相比黃傑同誌，我算是幹了一輩子基層工作了，跟年輕人一點建議和意見，讓他們少走彎路是我義不容辭的責任。多聽聽我們這些老基層工作者的意見，對黃傑同誌也是有好處的。”唐新凱還真編得滴水不漏的。

    麵對唐新凱的說辭，莫永軍也不知道該怎麽說了，的確，按照唐新凱的說法，就算他有處理不當的地方，處理起來頂多是個方式方法的問題，上綱上線就談不上了，凡是得講道理。但是黃傑跟他們已經算是結下了梁子，要是這一次不整倒唐新凱和蘭玉嬌，黃傑以後在許術鄉根本就沒法過。

    莫永軍沒有應答唐新凱的話，眼睛轉向了黃傑。黃傑從小就聰明，莫永軍相信，黃傑肯定是有辦法的。

    “唐鎮長說的我都聽見了，我們且不論唐鎮長剛才跟我說的是什麽，不如讓我們看一看蘭玉嬌書記到底在儀陽市幹什麽。”自從莫永軍來了以後，黃傑安定了許多，之前他真沒想到唐新凱會有這麽多花樣。黃傑算是真正領會到了權利的威力，要是沒有莫永軍和江濤，即便是有錄音，他都不一定能保證是不是能將錄音帶送出去。事情到了這一步如果不把唐新凱和蘭玉嬌整下去，今後的小鞋是穿釘了。

    黃傑說著話，從口袋裏拿出了手機，調整到了最大音量以後，給李冬梅打了一個電話。

    “媽，我的車現在在什麽地方？”

    “你的車現在正在往東平縣開，我跟小林正跟著。”李冬梅這一天什麽事偶沒幹，就顧著盯著兒子的車了。

    “這一天來我的車去過什麽政府部門麽？”黃傑的聲音很大，足夠讓所有的人都聽見。

    “沒有！進了好幾家商店，那個女的買了不少東西。”李冬梅心裏火著呢，要是按照她的脾氣，她還真打算報警了，不過黃寶順讓她不要急，等等看黃傑又什麽辦法。

    “都照了像了麽？”黃傑的這句話讓包括莫永軍在內的所有人都大吃一驚。隻要有了這些相片，蘭玉嬌征用車了理由就不存在了，換句話說，蘭玉嬌算是完了。

    “您讓林哥注意一點，盡量不要讓對方發現，現在莫縣長正在處理這個事情，他還想看一看蘭玉嬌書記是有什麽急事上儀陽市。有什麽您給我打電話，我先掛了。”黃傑掛上了電話。

    “莫縣長，剛才你也聽到了，我不是故意安排人跟蹤蘭玉嬌的，我媽媽在儀陽市正好看見了我的車，她老人家出於關心，就跟上去看了看，發現不是我開的車，再說知道我的車在修理廠修理，還以為是被人偷了，這才跟著，希望能跟到賊窩，將偷車賊一網打盡。不過她沒有想到，我的車是以為有緊急公務被唐鎮長征用的。”黃傑笑著說。

    “黃傑同誌，你要注意你說話的方式，你的車不是我征用的，你們許術鄉的蘭書記說有要緊的事要去儀陽市，作為主管領導，我這是幫你們許術鄉的忙！”唐新凱當然也聽到了電話，他明白，蘭玉嬌是保不住了，與其這樣，還不如先把蘭玉嬌拋出去當一下擋箭牌，先頂一陣再說。

    “是麽？侯老板，我想看一下我車子的修理單據。”黃傑轉頭對一直在邊上看熱鬧的侯平說道。

    侯平一聽這話為難了，，現在黃傑這輛車的修理單據有三張，一張是按照黃傑的修理排氣管和車身整形噴漆的，總共也就是兩千塊出頭。另一張是按照蘭玉嬌的要求另外進行裝潢裝飾的，價值九千多。還有一張是按照唐新凱的意思做出來的，內容包括大修發動機，車橋整形，更換四個車門和前後車蓋、更換離合器總成等等，全部算起來已經將近十五萬了，基本上等於一輛新車的價格了，到底該給黃傑和莫縣長他們看哪一張單據？

    侯平看了一眼唐新凱，他知道這次唐新凱是危險了。唐新凱一聽黃傑提出要看修理單據的事，頓時緊張起來，他當然知道侯平的辦公室上就擺著一張他剛剛授意侯平做出來的桑塔納的修理單據。要是讓莫永軍看見了這張修理單據，不但侯平，自己也完了。趁著侯平看過來時候，唐新凱給侯平使了一個眼色，示意侯平趕快處理好這些單據，別讓莫永軍和黃傑抓到現場。

    侯平心領神會，嘴上一邊說：“可以、可以。”一邊搶先往辦公室走去。

    莫永軍之所以帶江濤來，一來是因為江濤是政法委書記、東平縣公安局局長，另一個是因為江濤是老刑警了，一般的小把戲瞞不過他。

    江濤剛才一直沒有說話，就是一直在留心觀察著動靜，唐新凱跟侯平的一舉一動都落到了江濤的眼裏，這會看到侯平急急忙忙的樣子，江濤明白，辦公室裏肯定有什麽名堂。他上前一步一下攔住了江濤，徑直伸出手去：“我懷疑你的修理廠有敲詐勒索嫌疑，請你辦辦公室的鑰匙交出來。”作為縣公安局長，江濤說這個話是有權利的，盡管他現在沒有帶搜查證。江濤當然知道，莫永軍為什麽會帶他下來。

    “這……。”侯平一聽慌了神了。求助般看著唐新凱。

    江濤一看侯平的架勢，當然知道他辦公室裏肯定有不利的證據，更是堅定了自己的想法：“我是東平縣政法委書記、縣公安局局長，如果你不願意交出鑰匙，我就命令強製執行！”

    ……

    辦公室裏的三份單據坐實了侯平敲詐勒索的證據，侯平崩毀了。唐新凱孩子一味強辯著不知情，他自問做得滴水不漏，所有這一切都可以推到蘭玉嬌和侯平的身上，可惜黃傑沒有給他整個機會。當黃傑從口袋裏拿出王新群交給他的聲控錄音機交給莫永軍的時候，唐新凱兩腿一蹬，非常幹脆的躺到了地上，昏了過去。所有的人都知道，唐新凱出院的那一天恐怕就是他進監獄的日子。

    田亮很奇怪，其實出了儀陽市沒有多久他就發現時隱時現跟在後麵的奔馳車，一開始他還不以為意，以為不過是順路的。誰知道進了許家鎮以後，這輛奔馳跟得更近了，田亮開始覺得有些不對勁起來，連忙告訴了蘭玉嬌。

    “蘭書記，後麵有一輛奔馳一直從儀陽市跟我們到許家鎮，好像有點不對勁。”

    蘭玉嬌回頭看了一眼，還真有一輛奔馳跟著他們的車。蘭玉嬌想了一下，吩咐田亮：“直接開到修理廠，我到要看一看到底是怎麽回事。”蘭玉嬌想得很簡單，自己又不是什麽重要人物，一般的小流氓她不在乎，間諜找不上她。蘭玉嬌相信，隻要找到唐新凱，許家鎮範圍內還沒有什麽難得住他的。

    “明白了！”田亮加快了速度。桑塔納的動力不如奔馳，但是在許家鎮上，就算是f1賽車也跑不起來。

    蘭玉嬌不知道，她是趕上了一條政治生涯的不歸路。

    ……

    兩天以後，東平縣縣委縣政府作出決議，撤銷唐新凱許家鎮鎮長的職務，報請儀陽市委，革除唐新凱東平縣委常委職務。報請儀陽市人大和東平縣人大，撤銷唐新凱儀陽市人大代表和東平縣人大常委、人大代表資格。東平縣檢察院對唐新凱行賄受賄、敲詐勒索的事情立案偵查，並專門在許家鎮設立了檢舉信箱，對唐新凱等許家鎮各級政府官員進行檢舉揭發。

    至於蘭玉嬌的事就簡單多了，利用職權大搞不正之風、生活作風糜爛、貪汙受賄情節嚴重、敲詐勒索等問題在缺乏包庇的情況下一一浮出水麵，專政機關很快對她進行了專政，雖說到不了槍斃的程度，但是對於蘭玉嬌來說，她這一輩子已經完了。

    牽出蘿卜帶出泥，許家鎮和許術鄉不少人都受到了牽連。儀陽市委、市政府也不希望事情鬧得太大，除了主要行為責任人以外，其餘的基本上都給了一條退路，隻要自己實相，而且問題也不是很大的，退贓辭職以後就不再追究了。

    這次事件，很容易讓人聯想到一些自然界的災難，所以很形象的被人稱為許家鎮官場地震，至於倒黴的是誰，政府的文件上都有。

    王東海沒有想到，臨到要退休的時候能當上許術鄉的黨委書記兼鄉長，鄉裏大小事情都是他說了算。不過他這會還真舍不得退休了，因為從黃傑的可行性報告中，他看到了許術鄉美好的未來。

    最開心的是王新群，根本就是白撿了一個大便宜。關於許家鎮和許術鄉不正之風問題的係列報道一下把他推上了風頭浪尖，成了西北日報社會觀察和批判文章的金牌筆杆子，一時間，大量的信件、求助、乃至於上門求告的絡繹不絕，王新群忙得不亦樂乎。不過這人顯然是個工作狂，麵對如此多的瑣碎事情，王新群恨不得變身成三頭六臂，把事情統統都抓在手裏。當然了，這會他已經不再是西北日報駐東平縣記者站的記者了，西北日報編輯部有更好的位置給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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