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獄友情深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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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獄友情深

    拎著一大袋子東西回到床子的時候,李勇和侯發章正在床子上忙得不可開交。---瀏覽器上打上-看最新更新---

    見我回來,李勇停下手中的活計,用棉紗擦著手問道:“媽媽來了?”

    這聲媽媽讓人聽得怪不舒服的,像幼兒園阿姨問小朋友的口氣。

    我把袋子放在床子後麵的一個大木頭箱子上,隨口應道:“是啊,媽媽來了。”

    李勇踱過來,用一種不客氣的動作扒拉了兩下袋子:“嗬,夠結實的啊。你們城裏人就是兩樣,蹲監了,家裏人還拿你當大爺給伺候著,咱可比不得你們呀……放櫥子裏吧,讓那幫狼們看見都給你分了。”

    侯發章忙不迭地過來打開了櫥子的鎖:“咱們師徒三個人的東西都放在一塊兒,到時候拿起來也方便。”

    我低下頭看了看空蕩蕩的櫥子,心裏不由得一陣好笑:師哥你可真逗哦,還拿起來方便呢,你有什麽東西可拿嗎?本來對他就沒有什麽好感,這下子對他更是沒了興趣。我悻悻地瞥他一眼,一摔櫥門,隨手把袋子扔了進去。

    侯發章訕笑著關上櫥門,剛要直起腰對我說點兒什麽,李勇站在一旁吆喝上了:“侯發章,你是條哈巴狗啊!見到點兒好吃的你就搖起尾巴來了?怪不得人家都叫你‘侯勃起’呢,你就像一根**,逮機會你就勃起。床子還在這兒開著,你就撇下不管了?幹活兒!”

    看著侯發章陡然漲紅的脖子,我不禁笑了:嗬,這家夥長得還真像一根勃起的**呢,夠壯實。

    這兩個人挺下作,我沒怎麽搭理他們,敞開櫥門拿了幾包煙,向對麵走過去。

    對麵的林武正在低頭忙碌著,這小子看來還不知道我去接見了呢。

    我繞到他的背後,趴在耳邊猛力“嗨”了一聲。

    林武嚇得一哆嗦,忽地閃到一邊:“你娘,你不幹活,瞎溜達什麽?”

    我倚在床子後麵的櫃子上笑嘻嘻地說:“我是來跟你告別的。”

    林武好像沒有聽清楚,拉過旁邊的一個夥計說:“你來操作,我陪詐騙犯聊一會兒。”

    旁邊的那個夥計悶聲不響地接過林武手裏的一件毛坯,隨手頂在了床子上。

    林武走過來問我:“剛才你說什麽?什麽告別?”

    我點上兩根煙,遞給他一根,故做神秘地說:“政府給我改判啦,一會兒就放我走。”

    林武笑了:“我還沒走你就想走?政府那是瞎了眼。是不是接見了?”

    “算你腦子大,”我拉他蹲下,輕聲說,“我哥哥他們來了,給我帶了點兒東西,不多。一會兒回監舍我犒勞犒勞你。哎,有件事兒我心裏沒底,你幫忙拿個主意。”說這話的時候,林武“吱”的放了一個響屁。我剛躲閃過去,一個半陰不陽的聲音便從床子後麵響了起來:“哈,林將軍還能放這麽響的屁呀!不善不善,看來你的**兒還是‘處’的。”

    我抬頭一看,冷不丁打了一個冷顫:好嘛,這不是一條鱷魚嘛!這位朋友的長相跟一隻凶巴巴的鱷魚差不到哪兒去,滿臉疙瘩,咧開的大嘴裏麵參差長著兩排尖尖的牙齒,血紅的牙花子露在外麵,好像剛剛吃完了死屍。有趣的是,這家夥的一部絡腮胡須竟然是紫紅的顏色,像一塊摩擦了一百年的波斯地毯。看著他驚濤駭浪般的臉,我忍不住想當一把唐僧——悟空,有妖怪!

    林武見我愣在那裏不說話,不管我了,站起來當胸推了他一把:“癩胡子,真是哪兒熱鬧哪兒缺不了你呢。怎麽,剛出嚴管就想‘造’事兒呀?”

    癩胡子訕笑著退後兩步,忽然看見了愣在一旁的我,立刻瞪著眼睛叫道:“看什麽看?不認識你大爺是吧?”

    我被他嚷得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懵懂道:“對不起大哥,我還真的不認識你呢。”

    “想認識認識是不是?說出來嚇死你!”癩胡子靠前一步,猛地把手搭在我的肩膀上,“小子,你還別他媽跟我裝大頭,你不就是打人加刑的那個胡四嗎?告訴你,在一中隊沒你玩的二八毛!”

    這話把我嚇得不輕,我敢跟誰玩二八毛?我就是有那個心也沒那個膽呀……莫非這位老兄是寒露的夥計?想到這裏,我心裏越發不安起來,慢慢退到了林武的身後。

    林武抬腿踹了癩胡子一腳:“又過了不是?滾蛋!老四,別怕他,他就這麽個品種,跟咱們是一個頻道的。”

    可能是林武這一腳踹得狠點兒了,癩胡子忽忽悠悠倒退幾步,“咕咚”坐在了地下,連聲“哎喲”都沒喊出來。

    林武不理他,攬著我的肩膀問:“剛才說到哪兒了?你說有個事兒要我幫你拿主意,什麽要緊事兒?”

    我衝他使了個眼色,林武笑了:“不怕,癩胡子是咱們這條道兒上的,有事兒守著他說沒關係。”

    癩胡子泄了氣的皮球似的哼唧兩聲,扭幾下屁股想要坐起來,沒有成功,悻悻地朝我翻了翻眼皮,那意思好像是說,你不把我當兄弟看我還不愛搭理你呢。

    既然到了這個份上,我再把話咽回去也不妥,弄不好要得罪癩胡子呢。我拉林武蹲下,躲在床子後麵,從褲腰裏摳出接見時大哥塞給我的那卷錢來,悄聲說:“這是我家裏人偷著給我的,你說這錢怎麽個花法?在看守所的時候,我聽別人說可以找就業的……”

    “噓!”林武有點兒緊張,黃著臉倒頭瞅了癩胡子一眼。癩胡子的雙眼正像兩隻探照燈朝這麵射著。林武苦笑一聲,對癩胡子說:“你小子可真有福啊。得,見麵分一半。這事兒就咱們三個人知道,誰要是‘戳’了,別怪我不客氣,”轉回頭來數了數那卷錢,摸著下巴笑了,“嘿嘿,不賴,整整一百塊呢。”說完順手把錢掖在了襪子裏,站起來把手當空一劈,“過年嘍!”

    癩胡子看起來比林武還要興奮,攔腰抱起我轉了三個圈。

    老辛正從對麵溜達過來,用手指著林武,嗬斥道:“神經病,過年還早著呢。”

    林武把我往前一推:“胡四說的,他說他明天就要回家過年!”

    中午飯我沒吃,直接拿了幾包煙和兩隻雞腿出去了。

    上午出門的時候,我知道宮小雷他們這幫開電瓶車的,一般休息的時候都在門口的一個堆放雜物的屋子裏呆著,我徑自走了過去。

    還沒走到門口,我就聽見頭頂上有人扯著嗓子吆喝:“四哥,我在這兒呐!”

    我抬頭一看,宮小雷坐在吊車上正端著飯碗看我,連忙招呼:“下來,我找你有點事兒。”

    門口三三兩兩蹲了不少人,好像是吃完了飯在外麵消化食兒。

    一個瘦得像魚刺的小孩衝我點了點頭:“哥們兒,過來歇歇。帶什麽好東西來了?”

    我裝做沒有聽見,直接奔一個人少的花壇後麵去了。

    宮小雷站在門口四下打量:“四哥,你去哪兒了?”

    魚刺咋呼道:“那誰,公雞哥,你找的那個盲流子藏到樹後麵抱窩去了。”

    宮小雷上去,雙手推了他一個趔趄:“小x孩兒怎麽說話呢?那是你爺爺!”

    魚刺兩手往外作防護狀,進也猶豫,退也彷徨,最後幹脆跳到了一旁,咧著鯉魚一樣的大嘴求饒:“公雞哥千萬別動手啊,我可真的沒有別的意思呀。”

    宮小雷作勢要打,魚刺跳探戈舞似的一蹦一跳地閃開了,見宮小雷沒有要打他的意思,壞笑著嘟囔:“奶奶個叉叉的,那個哥哥是誰呀?怎麽裝得跟個幹部似的?再大的‘譜兒’也不能不理人不是?”

    宮小雷邊往我這邊走邊回頭說:“你還配打聽他是誰?說出來嚇死你個小**操的!俺四哥無惡不作,殺人不眨眼,強奸、碎屍、搶劫、殺人、盜墓、拐賣婦女,連屍他都奸過呢,惹毛了,弄死你都不為過。”

    嗬,我竟然是這麽個人物。敢情這裏都興吹牛?癩胡子說,他的名字說出來能嚇死我,難道我的名字說出來也能把魚刺嚇死?我不禁啞然失笑。

    聽說我接見了,宮小雷撇撇嘴,搖著腦袋嘟囔:“上午我家裏也來人了,什麽都沒帶,老爺子還訓了我一頓。”

    我歎口氣,回頭望望沒人看我們了,掏出雞腿遞給他一隻,又把提前準備好的六包煙塞進他的褲兜:“我比你強不了多少。煙你留兩盒,剩下的抽空給迪哥送去。”

    我以為宮小雷看見雞腿會像狼見到羊那樣三兩口吞了,誰知他急匆匆地把它揣進了懷裏。

    “吃吧,我還有,”我打開另一個紙包,“再仗義一把,這個也給你。”

    宮小雷推開我的手,豪情滿懷地說:“古人雲,有福同享真漢子!你也別吃了,給照顧過你的哥們兒送去。”

    我的臉一紅,這小子比我強。想想我倆在這裏還有十幾年的混頭,我由衷地讚賞宮小雷的想法,無論如何得利用這些不起眼的舉動贏得人心。我索性把雞腿硬塞進他的懷裏:“你的我不管,抽空把煙和雞腿給迪哥送去。跟他說我來了,方便的時候會去看他的,讓他堅持住,天塌不下來。”

    走出花壇,魚刺迎了上來:“原來哥們兒就是砸寒露的四哥啊,幸會幸會!哥哥賞個臉,來根煙抽。”

    我剛要給他發根煙,宮小雷炸雷般嚎叫了一嗓子:“滾!”

    魚刺“嗖”的一聲沒影兒了,隻留下背後的一溜塵土,紛紛揚揚擋住了我的視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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