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與胡四的一本糊塗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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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跟胡四胡亂聊著,有時候難免發些牢騷,每當說到對現實的不滿,我爹就生氣了,他老是這麽一句話:沒有共產黨你能過上這樣的好日子?別不知足了。---瀏覽器上打上-看最新更新---胡四就像雞啄米那樣的點頭,對對,大爺說得太對了,沒有共產黨就沒有新中國,是共產黨率領工農子弟兵推翻了暗無天日的舊中國,我們勞苦大眾才過上了今天的幸福生活……

    這頓飯一直吃到了晚上十點多,我想走,沒等開口,胡四就衝我使了個眼色。

    我知道胡四有話要對我說,就出門打了個車,讓我爹和我弟弟先走了。

    回來坐下,胡四笑眯眯地盯著我說:“真幸福啊你,事業家庭雙豐收啊。”

    這小子又想說什麽?除了我爹還硬硬朗朗的,我弟弟還精神著,我哪裏還豐收了?我衝他胡亂一笑。

    “小子,失身了吧?”胡四曖昧地瞥了我一眼。

    “我操,你是這麽個意思啊,”我恍然大悟,“你才失身了呢,哥們兒還是童男子。”

    “不說實話,”胡四咕咚咽了一口酒,“人家芳子在我這裏呆了一天,什麽都告訴我啦!”

    “她到你這裏來了?”我後悔不迭,怎麽把她給忘了呢?

    我爹走了,胡四就喝得很快,所以醉得也很快,說話有些語無倫次:“裝,你他媽跟我裝,把一個黃花大閨女給收拾了還在這裏跟我裝處男……我就納了悶了,你說我哪一點對不住你了?遠的不說,就說你從勞改隊裏出來,我胡四第一個給你接風,你缺錢,我他媽二話不說,給!還不帶說個還的……砸他媽黃胡子,你倒是一下子豎起杆子來了,我呢?我得到了點兒什麽?別跟我吹胡子瞪眼的,哥哥我心裏亮堂著呢。你砸了黃胡子,一拍屁股走人了,後麵那些擦屁股的事情還不都是我來替你辦的?你以為人家黃胡子白讓你砸?黑的他不敢,可是你知道他找了多少次白道上的人?全是我替你壓下的,辦這些事情不花錢?我胡四曾經對你提過嗎?沒有!我他媽默默無聞的在背後支持你……到頭來我得到了什麽?得到了你跟我玩腦子……你他媽真好意思的你,竟然,竟然連操個逼的事兒都藏著……”

    “去你媽的!”我被他這一頓胡言亂語搞得無地自容,“我他媽是你說的那種人嗎?”

    “好,不賴,”胡四把酒杯衝我一晃,“罵我,好,罵的好……”

    “我罵你了嗎?”我有些糊塗了,“沒有吧?我隻記得剛才你一直在罵我。”

    “你不該罵嗎?”胡四把那杯酒倒進嘴裏,大口地往外噴著氣,“我他媽還要罵你,怎麽了,連我都想砸?”

    我猛地攥緊了拳頭,長這麽大我還沒被人當麵罵過呢:“你再罵我一句試試?”

    胡四停止了噴氣,不相信似的看著我:“蝴蝶,這真的是你嗎?”

    我承認,那一刻我真的有些失去了理智:“是我,你跟我講道理可以,但是不許罵我。”

    胡四把兩隻手拿到眼前,一下一下地往外推著:“好,好好,我不罵了,對不起。”

    冷場了,屋裏沒有一絲聲響,隔壁的劃拳聲格外的清晰起來。操你媽,跟我扯什麽蛋?你會白幫我嗎?幫我豎起杆子你就沒撈到好處?你搶孫朝陽的飯碗,孫朝陽為什麽不敢跟你鬥?那是怕惹毛了我,我幫你跟他明著幹呢。可是……我的心一緊,在監獄的時候他幫我了,那段感情是真的……我直直地瞪著胡四,心裏百感交際……往日的一切風一般掠過我的腦際。我看見幾年前年輕的胡四舉著為我寫的申訴書,大步向我跑來,兄弟,來吧,哥們兒把全部的技術都釋放出來了,你就等著回家吃你娘做的吧;我看見胡四推著飯車神秘兮兮地衝我眨眼,我走過去,胡四掀開蓋饅頭的被子,拎出一個裝滿排骨的飯盒塞進我的手裏;我還看見胡四和林武站在肅殺的寒風裏,大聲地向我喊,兄弟,快出來呀,哥哥給你接風啦……我甚至看見了胡四點頭哈腰地在酒桌上給幾個警察敬酒,哥哥們,拜托啦。我的心像一塊雪糕在陽光下逐漸融化,一點一點地溶進了我的血管,我的眼睛模糊了,伸出手來,一把握住了胡四的手。

    胡四抬起頭來定定地看著我:“兄弟,我喝多了……唉,話多了。”

    我竟然說不出話來了,就那麽緊緊地攥著他的手看他焦黃的臉。

    胡四想把手抽回去,可是他沒有我的力氣大,無奈地任我攥著:“我操,不是男人啊,哭什麽?”

    我哭了嗎?我沒有印象了,好象沒有哭,估計表情是在往哭那裏靠近。

    “好了,”胡四終於把手抽了回去,“我再也不說這些事情了……”搖著頭又添了一杯酒,瞥我一眼問,“你也來點兒?”見我點了點頭,胡四滿意地笑了,“哈哈,行啊,你心裏有我這個哥哥就行。剛才是我錯了,真的,我一喝酒話就多,也不知道在說些什麽……剛才說到哪兒了?哦,說到芳子了……芳子今天在我這裏泡了一天,好象不大高興。我忙,當時也沒問她,中午吃飯的時候,她已經一個人喝得差不多了,我問她見沒見著你?她說見著了,這幾天跟你住在一起,在那個誰家裏?哦,劉三……操他媽,劉三不就是那誰嘛,算了,不說他了。後來芳子就哭了,說你心裏沒有她,昨天晚上就回來了也不跟她打聲招呼,哈哈,把我的餐巾紙用了整整一包。最後喝成膘子啦,說要跟你這種階級敵人劃清界限,堅決不理你了。我就勸她去你家找找你,她死活不去,摔門走了,拖都拖不回來。嗬,這個小丫頭啊……對了,我還問她跟你睡覺了沒有?她說睡了,睡得像倆死豬……哈哈,弄不明白,這叫什麽話?”

    我的腦子又亂了,這都什麽事兒嘛……在心裏把自己好一頓埋怨,埋怨自己不懂風情。

    胡四忘事兒忘得很快,摸著酒杯又嘟囔上了:“剛才說到哪裏了?芳子走了?對,她走了,哭著走的。”

    我說:“四哥,你先停停,我打個電話。”

    撥通了劉三的電話,我直接問:“見著芳子了嗎?”

    “走啦,真不夠意思,把我家的茶杯茶壺全給砸了……鋪蓋也丟得到處都是。”

    “沒留個紙條什麽的?”

    “還紙條呢,不一把火把我家給燒了就算不錯了,你也是,你早就應該給她買個bb機什麽的……”

    “我知道了,我自己去找她吧,市場那邊怎麽樣?”

    “花子哥去了,我跟海哥就回西區了,你問花子哥吧,估計沒什麽事兒。”

    掛了電話,我衝胡四苦笑一聲:“嗬嗬,她走了,我暈了,難道這就是愛情?”

    胡四嘿嘿地笑個不停:“愛他媽**情,那麽回事兒罷了,互相需要,拉過來就幹,互助組啊,嘿嘿。”

    我問:“她會到哪兒去呢?會不會是去找四嫂了?”

    胡四哼了一聲:“沒跑兒,這倆逼貨一有什麽不順心的就湊一塊去了,不管,咱們說咱們的事兒。”

    我還是不放心:“要不你給四嫂打個電話問問?”

    “打個屁,女人不能慣,越拿她當回事兒她越來毛病,聽我的,悶她幾天,她急不住了自然會來找你的,這叫什麽?這叫欲擒故縱!哈哈,”胡四又幹了一杯,“男人不能讓女人降著,怕女人的那叫‘逼迷’,叫他聲老婆屎那都算表揚他。你慣她這一把,以後你就等著受吧,一他媽難受她就給你來這麽一下子,那還了得?剛開始就這樣,以後你揍她兩下,她還不得去找個情夫什麽的玩綠了你?所以呀,聽我的,背手尿尿,不理**。芳子我了解她,喜歡使個小性子,不講是你,當初她跟林武‘纏拉’的時候還嚇唬林武要跟著吳胖子去賣逼呢,操,結果她哪兒都沒去,就跟我家那塊死逼泡在一起……女人跟男人玩腦子根本不是個兒,咱們是獵手,它們是獵物,頂多算個狡猾的狐狸罷了。”

    這套理論把我逗笑了:“哈哈,狐狸再狡猾也鬥不過好獵手啊,聽你的,你這個老狐狸。”

    胡四翻了個白眼:“誰老狐狸?我不是,你也不是,芳子更不是,我家那塊死逼才是呢。”

    我開玩笑說:“你不是說你是獵手嗎?她再狐狸也不是你的對手啊。”

    胡四一敦酒杯發上了感慨:“剛才我那是吹牛,要是真那樣,狐狸早絕種了,還能有我老婆那樣的老妖精?”

    話音剛落,門就被推開了:“胡四,整天就知道喝、喝!怎麽不喝死你?”

    是胡四的老婆,我剛想站起來打個招呼,胡四就裝上醉漢了:“啊啊……這是在哪裏?”

    我用眼睛的餘光看見,門口那裏一個熟悉的身影晃過,芳子?!

    顧不上幫胡四打個圓場,我疾步攆了出去:“芳子,芳子,你回來。”

    外麵的風很大,幾乎把我刮了個趔趄,我扶著牆站穩了,茫然地看著漆黑的夜色。

    芳子已經被這漆黑的夜色隱沒了,無影無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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