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 找到了黃胡子的窩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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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胡子似乎預料到我會答應他,爽朗地笑了:“男人!楊遠,好樣的,我佩服你,絕對男人!”
不男人我能怎麽樣?別他媽來這套了,我裝做無所謂的樣子,哈哈一笑:“我什麽時候把錢給你?”
黃胡子頓了頓:“不是我姓黃的犯小人,我不放心你,等著吧,以後我再通知你。---瀏覽器上輸入-看最新更新---”
我怕他掛電話,慌忙喂喂了兩聲:“別急呀,你管怎麽得給我個確切時間吧?相信我好了,我不會難為你的。”
黃胡子又笑了:“這話你說得沒什麽水平啊,誰難為誰?嗬,不跟你羅嗦了,等我的電話吧。”
我稍一遲疑,黃胡子已經掛了電話,我茫然了……什麽聲音也沒有,隻有錄音機沙沙的轉動聲。
金高關了錄音機,焦急地問我:“他是怎麽說的?要錢?要多少?”
我沒有說話,站起來走到了窗前,天陰得連是否下雨都看不清楚,帶著腥味的風裹挾著幾片落葉掃過我的眼前。我想往遠處看看,讓自己的視野開闊一些,那樣或許會使我的心胸也隨之開闊,可以我看到的是一片黑暗。金高把錄音機重新打開,黃胡子的聲音仿佛就在身邊,我回頭讓他把錄音機關了,繼續往外看。烏雲做成的幕布裂開了一條參差的口子,口子是黃色的,與四周的黑色融為一體,有一種曖昧的荒唐。黃色映照下,我看見了淋漓的雨,我懷疑這些雨是從那抹黃色之中流出來的,那個黃色的口子一定是從黑色的身體上割開的,就像人的胸膛被利刃豁然劃開,銀色的雨水應該就是紅色的鮮血……如果林武在這裏那該多好啊,我把剛才的發現告訴他,他一定會詩興大發,沒準兒會給我來上一段比“啊,人生”還要經典的詩歌呢。他會怎麽表現這種意境呢?啊,烏雲……或者,啊,鮮血,操。
“大金,你想不想林武?”我沒有目的地問了金高一聲。
“什麽意思?”金高被我問糊塗了,他似乎不理解我在這個當口為什麽突然問他這個問題。
“嗬,沒什麽意思……”這話問的確實沒什麽意思,我尷尬地笑了笑,我算不算傻了?
“沒什麽意思你是什麽意思?”金高還是納悶。
我離開了窗口,在金高的麵前來回踱步:“我在想,為什麽我就不能稍微安穩一些呢?”
金高哼了一聲:“你安不安穩與林武有什麽關係?操,誰還安穩過?大家都一樣啊。”
不會的,不會一樣的,我沒有看到任何人像我這樣整天戰戰兢兢的,我說:“從我記事兒起就沒有安穩過。”
“錯啦,大家都這樣,無非是你把很多不安穩的事情集中在一起爆發就是了,”金高扔給我一根煙,冷冷地笑,“你就說我吧,看起來我比你要安穩一些,可是我自己覺得我比你還要慘……我在六歲的時候就沒有了爸爸,我媽在東北一個親戚也沒有,她一個人拉扯著我和我姐姐,生活有多麽的艱難啊。我記得我直到十歲那年才知道什麽是香腸,那還是在我舅舅家,就是老牛家吃的……我媽在東北生活不下去了,帶著我和我姐姐回到了娘家,那時候我姥姥還活著,我們一家三口就住在我姥姥家。我媽沒有工作,我姥姥養活不起我們三個人,我媽就把我姐姐送人了,送給了我舅舅的的一個同事,後來他們搬家了,我再也沒有見過我姐姐……我媽去世的時候她來過,哭都沒哭一聲,她一直記恨我媽,她不理解我媽為什麽不要她了……我呢,從小就不聽話,老是惹我媽生氣,長大了不是拘留就是勞改,日子剛開始好點兒了,她老人家竟然死了……你看看我這個家,空空蕩蕩,什麽人也沒有,隻有我姥姥和我媽的魂兒在這裏陪著我,我每天都失眠,想要睡覺就必須把自己灌醉了……我安穩嗎?不安穩,無非是跟你的情況不一樣罷了。”
是啊,我比他強,我有家,家裏有我爹和我弟弟……不,現在家裏沒有我弟弟了。
我倒吸了一口涼氣,衝口而出的話連我自己都嚇了一跳:“趕緊走,召集弟兄們,我要殺了黃胡子!”
金高的眼睛一下子直了:“你怎麽了?!難道……蝴蝶,冷靜點兒,你這樣會誤事的。”
我的腦子裏什麽也沒有了,裏麵塞滿了我弟弟的影象,他像是一塊沉重的鑄鐵,死死地焊在了我的腦子裏。
金高快步跑到門口,掏出鑰匙把門鎖上了。我在納悶,他這是幹什麽?我剛才說了什麽讓他如此驚慌?
見我站在那裏發呆,金高冷眼看了我一陣,把手衝我勾了勾:“你過來,坐下,讓我好好開導開導你。”
我不需要別人開導,我心裏清楚得很,如果我找不到我的弟弟,我會殺人的,我不管你逃到哪裏。
“蝴蝶,你承認不承認你是咱們這幫人裏麵的老大?”金高不再強迫我坐下,開口說。
“我承認。”
“既然承認,我來問你,你想不想讓弟兄們都跟著你過上好日子?”
“我想。”
“你想是吧?那麽就你現在這種狀態,你還怎麽想?你一衝動,出了麻煩,大家怎麽辦?散夥?”
“我不聽你講這些混帳道理,我隻知道我弟弟被人綁架了,我弟弟是個傻子,他很可憐,什麽都不知道。”
金高的眼圈忽然紅了,嗓子眼咕嚕咕嚕響了幾下:“我知道,我知道……我比你還著急,從認識你的那天起我就喜歡二子,我沒有弟弟,他就跟我的親弟弟一樣。現在他被人綁走了,下落不明,我的心一直在懸著……不光我,還有咱們的全體兄弟!你這幾天沒在家,你知道兄弟們都是什麽表情嗎?大家幾乎都在低著腦袋,生怕碰了目光,誰也不敢提二子這事兒,大家都在回避……昨天,曹傑不小心對一個兄弟說,二子沒事兒,他的腦子不夠用的,救出來他就忘記了,話還沒說完就被花子一板凳砸倒了,腦袋上流了很多血……我的意思是,在這個關鍵時刻,你千萬不能衝動,你一衝動大家都跟著你衝動,那會產生什麽樣的後果?怕的是還沒找到二子,先血洗了黃胡子所有的親屬……別搖頭,我說的前提是你衝動了以後。要知道,大家在這件事情上都卯足了勁,全在看你的眼色,你稍微有點發狠的表情,大家就容易受到鼓勵,然後……明白了?所以,你不能表現出一點兒反常的舉動,幾十號人不能一下子亂了營。”
他說得有道理,我楊遠有一幫多麽好的兄弟啊……我的心像被火烤著,陣陣發熱:“我知道了,不衝動了。”
金高穩了穩神,動情地說:“咱們的兄弟應該是港上一流的好漢,當然,他們也跟了個一流的大哥。”
我算什麽大哥?一些灰色的往事刀劈一般掠過腦際……有我這樣的大哥嗎?我沒讓自己的兄弟過上一天平靜的日子,不是這個事兒就是那個事兒,大家跟著我像一群綁在戰車上的戰馬,四處亂撞……廣元死了,小傑、常青、長法跑了,無數的兄弟提心吊膽……這是一個一流的大哥應該帶出來的風采嗎?問題到底出在哪裏?是我做事兒不夠謹慎嗎?好象不是,我做的任何事情都經過了深思熟慮;是我做事兒過於細致嗎?那更不是了,做得細致了是不會出這麽多問題的!那是因為什麽呢?我為人不夠義氣,還是我的魄力不足?應該都不是吧……到底是因為什麽呢?我陷入了沉思。我好象從什麽地方拿來了一張籮,細細地籮著我所做過的一切事情,我似乎明白了,我的心不夠狠。
我抽了最後一口煙,猛地將煙蒂戳在手心裏,疼痛讓我感覺很爽,腦子似乎一下子清晰起來。
金高抽了兩下鼻子,撇著嘴巴嘟囔道:“又他媽作踐自己了,你以為你還是個孩子?”
我把煙蒂燙起來的死皮掀掉,冷笑道:“我找到了不安穩的根源,從今往後我要做一個真正的大哥!”
金高拿過那半瓶白酒,倒出一點兒在一塊餐巾紙上,遞給我說:“攥在手裏,別惡發了,操,又‘膘’了。”
有機會我再跟他解釋吧,我攥著餐巾紙,灌了一口啤酒:“別怪我反常,你如果有個弟弟也這樣了……”
金高打斷了我:“得,還是‘膘’。現在你哪裏也別去,就呆在這裏等大家的消息,李俊海的人很管用的。”
我知道他的人全是些雞鳴狗盜之徒,這樣的人掌握信息是非常快的,可是他們怎麽還沒有消息呢?
不行,我等不得了,再等一天我的腦子就爆炸了!我抓起大哥大撥通了李俊海的電話。
響了沒幾聲,李俊海就接起了電話:“有了黃胡子的消息了?”
我簡單把黃胡子剛才的電話內容說了一遍,最後問:“你的兄弟沒給你打電話嗎?”
李俊海說:“剛才接了一個,他們說黃胡子很可能藏在劉各莊,有人看見幾個相貌特殊的人在街上晃蕩過。”
劉各莊?這個名字怎麽這麽熟悉呢?我的腦子一閃,對,濤哥提到過這個名字,湯勇開著車去了劉各莊!奇怪,湯勇去那裏幹什麽?難道他也參與了綁架我弟弟的事情?如果黃胡子他們真的是在劉各莊,那麽這事兒還真有了蹊蹺,湯勇跟黃胡子肯定有聯係!回想起黃胡子跟我說話時的底氣,我恍然大悟,原來是湯勇在替他撐腰!湯勇,你果然惦記上我了,你跟孫朝陽這是雙管齊下啊……難道是黃胡子奉了湯勇或者孫朝陽的命令才去綁架我弟弟的?完全有可能,因為黃胡子不可能在一夜之間突然由老鼠變成了老虎!腦子一清,我問:“你的人已經去了劉各莊?”
李俊海說:“已經去了,消息要是準確的話,估計很快就給我回電話了,你在家裏等著好了。”
我的心跳得幾乎讓我說不成話了:“好,我等著,一有消息馬上給我電話……你到了哪裏?”
李俊海在問別人這是什麽地方,我聽見那個人說“濰坊”,我直接說了一聲:“知道了。”
夠快的,我倒頭瞄了一眼窗外,漆黑一團,又是一個夜晚來臨了。
“楊遠,濟南那邊你都安排好了嗎?”李俊海問。
“安排好了,你在濟南火車站下車,有人過去接你。”
“濟南的朋友把一切方便都提供了?”
“提供了,你盡管辦你的事情就是了,我再囑咐你一句,如果今晚沒有把握就暫時放棄,等待機會。”
“我知道,我很會把握火候的,”李俊海笑了,“哈哈,放心吧,車上說話不方便,掛電話吧。”
放下電話,我把關於劉各莊與湯勇和黃胡子的聯想對金高一說,金高猛地跳了起來:“肯定了!他媽的!”我拉他坐下,淺笑道:“聽好了啊,關鍵時刻我絕對沉穩啊,嗬嗬,我的表現比你怎麽樣?”金高這才覺察到自己剛才有些失態,摸著頭皮笑了:“我操,說你的時候你看我那些道理,其實我更他媽沉不住氣……怎麽辦,在家裏等電話還是帶人直接撲到劉各莊?”我問:“你知道劉各莊在哪裏嗎?”金高說:“還用知道?老七是幹什麽的?客運啊,他什麽地方不知道?”看了看表:“快八點了,老七應該剛回市場,給他打個電話?正好可以拉著弟兄們一起去……”
“哈哈,老金哥哥啊,”我反倒鎮靜下來,“你這麽安排豈不是更衝動了?去那麽多人幹什麽?打群架?”
“我這不是在征求你的意見嘛,那你說怎麽辦?”
“讓老七開車過來是對的,過來待命,人一個不能動,要動也得等得到了確切的消息再說。”
“那就等,”金高把手搓得沙沙響,“李俊海怎麽還不來電話呢?”
“剛放下電話他就來嗎?哈哈,”我這聲笑變得像喊,“等吧,估計很快。”
果然,剛給老七打完了電話,李俊海就來了電話:“楊遠,確定了,劉各莊鎮13號,房主姓韓……”
我高聲叫了起來:“俊海,替我謝謝弟兄們!繼續說!快!”
李俊海的聲音很沉著:“沒發現湯勇,房子三間,兩間空著,一間有三個人,黃胡子、二子、黃三。”
哈哈!好機會!我進一步落實道:“消息準確?”
李俊海說:“絕對準確,我那邊有四個人,埋伏在老韓家後麵的胡同裏。”
我的心像是有一塊石頭落了地:“掛電話吧,”這話是說給我們兩個人聽的,“一路順風。”
金高的眼睛變成了兩個紅色的玻璃球:“湯勇不在那裏?什麽意思?難道不關他的事兒?不可能!世上沒有那麽湊巧的事情……別急,讓我來分析一下,他為什麽走了呢?他幹什麽去了?對,他一定是跟黃胡子見了一麵,至於他為什麽跑那麽遠的路去見黃胡子,這裏麵肯定有什麽要緊的事情,不然他是不會這麽幹的……不管他,抓到黃胡子就什麽也清楚了!操他媽的,黃胡子這小子也忒他媽大膽了,辦這麽大的事情就他跟他弟弟兩個人?不會吧……”
“不會的,”我搖了搖頭:“不是李俊海的人沒有看仔細就是別的幫手暫時離開了一下。”
“有可能,不管他,重要的是咱們知道了他藏在哪裏,這基本上就算是成功了一半!二子啊,老金要去抱你啦!”
“老七這小子怎麽還不過來呢?”我瞅了瞅掛鍾,“八點多了……不行,不能等了,大金,咱們走!”
“不差這幾分鍾了,自己有車方便,再說,咱們應該多帶幾個人去,這樣還穩妥些。”
“也好,花子那邊有沒有類似春明那樣的夥計?”
“讓我想想,”金高皺著眉頭想了一陣,沮喪地搖了搖頭,“都差那麽一點點……要是林武在就好了。”
“來不及了,”我用力壓著胸口,咬緊牙根說,“帶好家夥,就咱們兩個人!”
金高把他的獵槍拿出來,檢查了一下子彈,又從褥子底下找出了一盒新子彈,倒在桌子上,一粒一粒地數,一、二、三、四、五、六……我從褲腰裏拽出我的手槍,卸下彈夾,用手壓了壓彈簧,幾乎不動,是滿的,我把它重新插回褲腰,抓起喝了一半的啤酒,一口氣幹了,抹抹嘴道:“不用裝那麽多子彈,說不定不費一槍就把事兒辦了呢。”
金高數出了十發拇指粗的子彈,扯著口袋,用手掌嘩啦一聲扒拉進去,哈哈一笑:“有備無患啊這叫。”
話音剛落,外麵就響起了敲門聲:“遠哥,金哥,老七來也!”
我拉起金高就走:“哥們兒,上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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