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心情還是有些緊張，總覺得這半個時辰的路很快就到了，等三人陸續下了馬車，就見橫波樓門口站著個迎客的小丫頭，見著幾人來了便嬉笑著迎過來，招呼著他們快些進去。

    等進了樓才發現橫波樓與想象中的樣子完全兩般，樓內空曠冷清並未見著任何賓客，隻有些三三兩兩的雜役在做簡單的清掃工作。石玥猜想是不是禾小姐聽取了她的建議而刻意回避了些閑雜人等，哪知師朗聽到這話露出怪異的表情一本正經說道，“現在是白天，這裏的女人辛苦一個晚上應該正在休息。”

    石玥的臉唰的一下紅到耳根，趕緊扭頭老老實實跟在榆木牙後麵不再東張西望，師朗看著石玥小巧粉紅的耳朵露出絲絲笑意，天知道剛才他說出這話時費了多大的力氣才壓製住笑意，更不曾料到她窘迫的樣子會是這般嬌俏可愛。

    “木牙，你別太緊張了。”自打進了橫波樓榆木牙臉上就沒了笑意，表情嚴肅的徑自走在前麵，石玥有些擔憂，適時的拍了拍他僵硬的肩膀，“你放鬆點，一會別叫禾小姐看出來。”

    小丫頭捂嘴一笑先推門進去，榆木牙扭頭苦笑，“說來也怪，剛在車上我真是一點都不緊張，可是到了這裏就心怦怦亂跳的厲害，你說莫不是要發生啥不好的事？”

    “別迷信，你太緊張了。”石玥最見不得這些神乎其神的預測，見榆木牙踟躕不前幹脆拉著他的胳膊就往門裏拖。

    待進屋後石玥隻覺得頭發一陣發麻，隻見整個橫波樓的姑娘都聚集到大廳內，個個打扮的花枝招展，容光煥發的很。數十雙美目齊刷刷朝自己這邊看來，或猜疑，或挑釁，總之沒有一個好臉色。石玥暗罵榆木牙真是烏鴉嘴，說啥來啥，哪知榆木牙已經傻愣在門邊不敢進來。石玥見並沒有象師朗說的人都在睡覺，美目朝他一瞪才繼續把視線放到這些姑娘身上。

    “就這樣的人還肖想我們禾公子，也不好好看看自己的樣子。”一群女人嘰嘰喳喳討論起榆木牙，從衣著到相貌，可憐木牙那曾見過這番世麵，一個好好的少年公子被說得一文不值。

    “好了，不用再和他囉唆。”等說的差不多了，禾小姐才從軟榻上慢慢悠悠坐起來，“姐妹們，今天我和這個人在這裏做場比試，要是我贏了……”

    “贏了他就滾回家！”小環突然從門外竄進來，出奇不備的把榆木牙撞了個趔趄，“就這幅身子還想娶我家小姐，做夢去吧。”

    榆木牙下唇咬得發白，瘦弱的身子因憤怒而發抖，沒想到一個小小的丫頭也能恥笑他，當場恨不得甩門而去。

    “木牙，冷靜。”石玥眼明手快拉住他，“他們這就是故意激你，你要是出去了就算自動認輸了。”

    禾小姐笑嘻嘻的攬過小環，故作哀怨道：“若是我輸了，就得乖乖回家相夫教子，真是可憐我今後再也看不到各位美麗姐姐，隻有每天對著那張呆臉。”

    禾小姐朝榆木牙一指，一句話激得所有女子一致對外，看向木牙的眼神又多了些仇恨。石玥沒料到禾小姐在這幫女子心中竟有如此地位，更未曾想到她會當著這麽多人的麵侮辱榆木牙。莫非她在報複那天自己替木牙說話？石玥驚訝的朝禾小姐看去，正好對上她得意的臉。

    現場一片混亂，好在木牙的小廝機靈，拉過僵掉的主子坐到另一邊的主桌上，俯身和榆木牙說了些什麽後才見他臉色稍微回暖，安靜地坐在桌邊等候比試開始。

    “小環，要你去請的師席呢？怎麽還未到？”禾小姐完全無視木牙等人，懶懶的靠在軟椅上，一群女人圍坐在後麵，嘰嘰喳喳好不熱鬧。

    “回小姐，那師席本說好了來出題，哪知他竟然中途反悔不願進咱橫波樓，剛才奴婢可費了好些心思才把他拉來。”小環甩甩胳膊，得意洋洋道，“我這就叫人把他帶進來。”

    大門被人用腳踢開，兩名曾在禾小姐身邊見過的壯漢扛著一個用麻繩捆綁住的灰袍老頭走了進來。老頭嘴裏塞了布頭，怒目圓睜，滿臉通紅，扭動著身子摔倒在長椅上，大漢才解開繩索布頭，就立刻聽見他開口怒罵：“荒唐，簡直荒唐！”

    老頭發髻散開，掉了一縷白發在麵前，他羞惱的往後擼了擼卻怎麽也捋不順，反而給眾女子增添了笑料，老頭臉紅得能滴血，幹脆不管頭發幹咳一聲端坐在椅子上，眼觀鼻，鼻觀口打起盹來。

    “既然師席已經來了，我們可以開始了。”禾小姐從榻上起身，繞著大廳慢悠悠走了一圈，在一片鼓動聲中大聲說道，“第一題就由我來出，榆木牙你沒意見吧？”

    此時榆木牙已經冷靜下來，他起身朝師席鞠了一躬，再向禾小姐施禮道：“小姐請出題！”

    “小環，取畫。”禾小姐直接轉過身去，讓榆木牙吃了個悶虧，小環從幾個姑娘手裏接過四幅卷軸，在眾人的注視下一一揭開。

    石玥的注意力被那四幅畫卷吸引住，隻見畫上分別畫了四名神態不一，衣著不同的美人，從左到右依次穿著繡著春夏秋冬四季花卉的錦衣。美人或依或躺，或笑或嗔，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各有風華。石玥想不通禾小姐拿出這些美人圖來做什麽，卻見著她臉上浮現壞笑，接過著其中一幅畫卷一步一搖地向同樣莫名其妙的榆木牙走來。

    “這美人美嗎？”

    “美。”禾小姐靠的很近，吐氣如蘭，學著畫中美人的坐姿依在桌邊，榆木牙臉色微窘，額頭溢出汗來。

    “當然美了，這畫上畫的可是當今四大美人，沒有哪個男子看了心不喜歡。”禾小姐伸出玉指朝畫上點了點，讓榆木牙看的更清楚些，“我的題目是要你看看這四幅畫中哪一個不是室女。”

    “啊！”榆木牙突然一聲怪叫，見了鬼似的往後退去，石玥趕緊拽住師朗的衣袖，小聲問道，“師兄，室女是什麽？木牙為何怕成這樣？”

    師朗身子一僵，見石玥滿臉嚴肅不似玩笑，嘴角動了動，“你真想知道？室女就是未行男女之事的……”

    “停！別說，我知道了。”石玥慌忙打斷師朗的話，麵紅耳赤的看向榆木牙，難怪他反應那麽劇烈，這禾小姐也真是厲害，都是未婚男女竟然當眾提出這種問題。

    “荒唐！荒唐！”老師席捶胸頓足，幾欲插嘴卻沒人搭理。

    榆木牙被逼到牆角，大汗淋漓麵色泛白，小廝趕緊上前將其扶住，把禾小姐擋在一臂之外。

    “公子，這題我也不知啊，不如我們隨便猜一個？”小廝對上畫中美人嬌顏，青澀的臉瞬間換了顏色，低著頭不敢再看。

    見主仆二人狼狽不堪地縮在牆角，禾小姐收回畫，嗤笑道，“若答不出就速速認輸。”

    榆木牙被逼得急了，嘴巴動了動就要隨便說個答案，剛開口就被師朗攔住，“木牙不要亂猜，這些美人都是貴族世家，一旦叫人聽了去後果不堪設想。”

    “哎呀，差點犯了糊塗。”榆木牙一拍腦門，趕緊改了口，“這題就算小姐贏了，下題由我來出。”

    禾小姐見榆木牙沒有上當，瞪了師朗一眼悻悻回到位置上，同眾女一起朝榆木牙看來，猜想他會出個什麽題目。

    “師兄，還是你聰明，這些我都沒有想到。”石玥嘿嘿拍著馬屁，若是自己的性子剛才還真會隨便猜一個，不管勝負總歸有一絲希望，卻沒有想到這麽深層複雜的關係上去。

    師朗朝榆木牙看了看，眉頭緊鎖：“現在就看木牙的了，若是這題被答上，就直接輸了。”

    二人麵帶憂色地朝榆木牙看去，卻見他抬頭神秘一笑，喚過小廝端來一個大盆放在桌上，盆中已經盛滿清水，眾人不明其意，紛紛起身朝桌子走來。

    榆木牙沒有看向任何人，徑自背轉身去解開上衣，伸手往內衣裏抓了抓，再回轉身時手上已經多了一塊黑色石片，扁平無光的石頭看不出絲毫異常。眾女子看見這樣一塊破石頭被榆木牙小心翼翼藏在身上頓覺他有些故弄玄虛，三三兩兩湊在一起議論開去。

    “清禾，把門窗都合上。”榆木牙視若無睹，吩咐小廝將光線都擋住，屋內慢慢暗下來。

    “又是什麽鬼花樣？”禾小姐伸過頭，視線落在平淡無奇的石頭上，隨著光線越來越暗，黑色的石頭竟然猶如夜明珠般發出淡淡紫光。

    黑暗中，師朗挑起眉角，眼中透出奇異的色彩來……（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