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好戲？

    青竹笑得滿麵紅光。可石玥卻已經被他這句話恨得牙根都發癢了，白皙的小臉因憎恨而染上了紅暈，以至於模樣愈發嬌媚迷人。

    被她用這種眼神一看，聖女府眾人齊刷刷的變了臉色，唯有青竹一人不為所動，依舊用看獵物的眼神上下打量了一番，嘖嘖笑道：“七兒，不就是死了條小蛇，何必擺出這種臉色，記得你以前殺起人來連眼睛都不會眨一下，怎麽，記憶被七竅洗了後連本性也忘了？”

    “我從來沒有殺過人！唔……”說了一半，石玥就慌忙用手捂住了嘴巴，唇瓣輕顫著，泄lou了心底的驚懼。

    不對，這不是我的聲音！

    方才那說話的聲音分明就是柔美似水，嬌言軟語，哪裏聽得出絲毫怒意。聲音一變，整個人的感覺也就變得奇怪了許多，眼睛看人總覺得像是蒙了一層薄紗，有的時候又像是隔著簾水幕。扭曲而又模糊。

    所謂蛻皮，難道不是去掉一層表皮嗎？為何會連聲音和視覺也變了？

    “怎麽不說了？”見石玥僵在那裏，青竹不為所動的笑了笑，眸光連閃，“看看你現在的樣子，可憐啊可憐，要不要叫上七竅同你說上幾句？這可能就是你們姐妹最後一麵了。”

    明知自己恨七竅恨到極點，他卻還故意這麽說著，分明就是想逼自己更動怒。可石玥明知他不安好心，卻還是無法抑製的腦門充血，蹭的一下站了起來。

    “不要在我麵前提七竅！你們一個兩個都不是好東西，殺了小環，誰都別想好過，以後自會有人找你們索命的。”

    這話她絕不是危言聳聽，看他們的樣子顯然還不知曉小環的身份，就這樣不計後果的把他害死了，今後神遊寨的人絕對不會放過他們。

    “嗬嗬，誰要來就讓他們來吧，螳臂擋車，自不量力，我就不信有人動得了童山林分毫！”

    青竹果真不信，隻當她是在做無謂的掙紮，哈哈大笑幾聲後就朝七竅看去。看到七竅已經隱忍到變色的臉時，眸光閃動了幾下，想要說什麽，卻被石玥打斷了。

    “好，好。算你們有種，我就不信玄鏡會對付不了你們！”

    是啊，自己若是死了，玄鏡一定不會放過他們，就算他們能掩蓋罪證，但冤有頭債有主，總有一天他們會得到報應的！

    石玥暗暗發著毒誓，故意說得很慢，以便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更有氣勢些，感覺情況差不多了，她才大叫一聲，美目溢出異樣的神采來。

    “陛下！你可算來了！”

    一聲陛下，立刻讓青竹的笑容凝結在臉上，倉皇之中轉過身去。同他一道扭過頭去的還有七竅等人，一時之間都沒人看向自己，見目的已經達成，石玥趕緊將所有力氣都集中到雙腿上，迅速朝前奔去。

    這一幕發生得極快，幾乎是在瞬息之間，石玥就衝到了那幾頭怪物身前。正想再施展輕功繞到它們身後去，可是那些怪獸已經察覺出異狀。一條尾巴狠狠掃到，小腿一軟就栽了下去。

    借助緩衝的力量，她又往前打了幾個滾才停了下來，等身子好不容易穩住時，潔白的手臂上已經磨破了好些道血痕，而腳下更是火辣辣的痛，才這麽一下，小腿上就被抽腫了！

    從石玥栽倒的那一刻，意識到上當的眾人都回過頭來，每個人的表情都不盡相同。青竹的神情尚好，依舊眯著狹長的眼睛看著熱鬧，但是七竅的反應卻強烈得多，臉色已經完全陰沉下來。

    “等陛下救你？想都別想了！我特意選的水路掩蓋掉氣味，若不是這金環蛇深諳水性，否則誰都別想追來。”

    七竅的話石玥隻當沒有聽見，鼻子哼了一下就蹲了下去。方才的冒險之舉她本來就沒有逃跑的打算，前方都是怪獸和聖女府的人，後麵又是那一片茫茫湖海，就算她想逃，也沒辦法跨海而去。

    雖然沒有逃離虎口，但是她的目的總算達到了，小環靜靜的躺在腳邊，若不是身下的血水多得駭人，還真以為他隻是暫時的昏睡過去。

    見石玥沒有搭理，七竅早就按耐不住想要追過來，可她隻要一有所動就會被青竹的怪獸攔住，到了最後終於忍不住大罵起來。

    “郎君，你這是什麽意思？一而再，再而三的不讓我動她。莫不是你想饒她一命吧？”

    “聖女莫急，我這徒兒還未lou出原形，等好戲開場了再動手也不遲。”

    “還要等？這種怪物有什麽好看的，現在就殺了她！”

    “莫急，莫急……”

    那邊兩人在你一言我一語的討論著如何處置自己，石玥的心思卻全都放在了傷痕累累的小環身上，雙手在他鼻前試探了幾下，沒有預期的氣息後又不死心的移到胸口上，等得快要放棄時，才隱約察覺到一絲微動從他心口處傳出，緩慢得好似隨時會停掉。

    果然是這樣！

    方才她就想起銀灼曾說過他曆經了生死難關才突破初劫的事，那麽再回想小環曾透lou過的訊息，就不難猜出當初他肯定在禾府就遭遇過不測，而後卻奇跡般的活了過來。既然這事能碰巧發生一次，那會不會還有第二次呢？

    懷著心底最後一絲僥幸，石玥不動聲色的把金鱗掏了出來，趁沒有人留意，小心翼翼的塞進他的衣襟裏。等這些都做好了，才神態自若的轉過身來。

    “我知道你在等什麽，不就是化形嗎？你隻要告訴我應該如何做就可以了。”這句話若是之前要她說，她絕對沒有這個勇氣，可是此時此刻一想到自己化形就能救他一命，便什麽都不怕了。“但是我有一個條件，你絕對不能再傷害小環的身體，我不希望他死後也得不到全屍！”

    對不起，小環，我隻能為你做這麽多了！

    “嗬嗬，七兒早該如此配合，說不定他還不會這麽早死呢。”一句話就讓青竹咧開了嘴，“放心，為師答應你，等你化形之後再把他扔到海裏去。”

    海裏？一句話又讓石玥的心懸了起來，微微扭頭看向身後。這海水一望無際還不知連向哪裏，她隻知道小環善水，卻不知他這種假死狀態同他醒著時是不是一樣，若是淹死在海裏可怎麽辦？

    心中一急，她的眼神也不由得閃爍著光芒，頻頻朝地上的小環看去，隻盼著他能早些清醒，或者喚出銀灼也行。

    可石玥想等，青竹卻等不及了，他身後的怪物分為一路，一路擋住幾欲發狂的七竅，一路朝著自己遊移過來，其中一隻怪物的嘴巴就擱在小環的頭邊，似乎隻要她稍有反悔就要將他一口吞掉。

    “化形很簡單，本來我還想著等你動怒才能逼得出原身，既然你自個兒都願意了，那也省了麻煩，將這包東西吃下吧。”

    青竹笑著解下一隻布袋遞了過來，石玥一拿到手裏就覺得這東西很熟悉，入手極輕，氣味奇甜，打開一看又是整整一袋的禦古仙草。

    “吃吧！吃吧！”青竹笑靨如花，滿滿一包禦古仙草硬是塞到石玥嘴邊，見她一直沒有動，又挑眉笑道，“想反悔了？”

    反悔二字一拖口，他身後的怪物就吧唧了幾下嘴巴，石玥的寒毛倒豎，慌忙叫了起來：“我吃！你答應我的事可要算話，不然我就算做了鬼也不放過你！”

    總歸要走上這條路，可石玥卻沒有想到自己的化形竟然和牛沒有多大區別，隻不過一個是吃草，一個是吃花。一整袋仙草都不知是如何塞進肚裏的，等好不容易見了底，身子也不受控製了軟在地上。

    不知是不是之前玄鏡給自己服下的丹藥起了效果，這一次的變化遠遠沒有蛻皮那麽痛苦。石玥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指甲變得鋒利如刀，身子一點點的拉長。青鱗也從白皙光滑的肌膚下爭先恐後的冒出來，腦子一懵，就什麽都不知道了。

    整個過程變得極其漫長，她的四肢似乎變短變粗了，頭頂兩側一直有鑽心的痛，就像什麽東西死命要破頂而出。她想伸手去摸摸看，可是伸出來的卻隻是尖利的爪子，驚慌之下又踩到一物，哢嚓一聲，卻是須草玉碎了！

    “妖怪，哈哈，你就是妖怪！”

    七竅的厲嗬讓石玥猛地抬起頭來，這一動，眼前又多了兩樣奇怪的東西，細細長長的，就像兩撇胡須……

    胡須？難道我的原形是條公蛇？

    看不見自己的樣子，石玥隻能從別人的反應暗自揣摩，但是目前唯一可以肯定的就是自己的體型絕不巨大，她現在看人隻比之前高出了那麽一點，卻正好能夠看見七竅滿臉獰笑的樣子。

    視線就這麽一下子定格在她身上，腦子裏瞬間想到了什麽，身子就如風般的動了。

    機會就在眼前，新仇舊恨必須現在了結！

    此刻石玥的腦子裏隻有七竅的樣子，隻見她的臉不斷放大，再放大，從震驚到驚駭，最後一口狠狠咬了上去。一口熱乎乎的東西噴進喉嚨裏也不解氣，四隻短短的腿也成了利器，她隻想將這個歹毒狠心的女人碎屍萬段。

    “真不乖，做事之前也不知會一聲，這剩下的人就隻能我來收拾了。”

    “痛，放手！”一隻冰冷的手突然抓在頭頂憑空多出來的硬物上，身子一瞬間就軟了下來，“我怎麽還能說話？”

    “你會的可遠不止這些，七兒，你給為師的驚喜可不少啊，為了你，我可是把聖女府的人全部殺光了。”

    死了？青竹的身後是一片殷紅，方才還對自己拔刀相向的眾聖侍女全部躺在怪物的身下，許多個一時還未斷氣的都被勒住脖頸吊在半空中，慘狀更勝她人。

    多看了幾眼，石玥立刻發現身子又有了複原的趨勢。首先是那兩撇胡須縮水般的進了身體裏，然後頭頂一陣輕鬆，身子也以肉眼看得見的速度開始變短，等化為人形時，那身不合適的青鱗立刻化作了一條綠色的布裙飄落在腿邊。

    “七兒，為師信守承諾留這人全屍，你且隨我去吧。”

    青竹笑得一臉高深莫測，小環的身子在怪物的嘴裏隱現了幾下，好似隨時就會吞入腹裏，直到她輕輕點頭，才化作一道光影向著海麵墜落而去。

    （鏡之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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