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有膽子再來？還不給我滾出去！”

    那個滾字被她咬得特別緊。而且還動用了內力，聲音雖然已經停止了，但石玥的耳中仍在嗡鳴不明，唯有拉住銀灼才能穩住身體。

    “出了這麽大的事也不知道通知我，萬一海女真出了什麽事，你就再也別想再進我的屋子！快滾，我現在不想見你！”

    屋內之人吼了幾聲還不夠解氣，裏麵很快又傳來巨大的石頭破裂聲，感覺新一波戰鬥又要開始了，銀灼趕緊出聲打斷了她的話：“大夫人，是我！”

    屋內沉默了一下，石玥耳朵尖，聽見有什麽重物被輕輕的放下，如此又過了一會，才有急促的腳步聲走了出來。

    “原來不是那個死老鬼，你這臭小子來了也不招呼一聲。”

    說出來的話老氣橫秋，可實際上出來的卻是一個三十來歲的女人，身穿天青色羅裙，頭發用一根石簪盤在腦後，容貌樸素大方，隻有眼角時隱時現的魚尾紋稍稍附和了老前輩的特征。

    剛看見銀灼時。大夫人臉上的怒意還未完全褪去，可是等她再看到躲在身後的石玥時，麵色一下子就平靜了。

    “你說的女人就是她？”

    “正是。”

    “過來。”沒有太多廢話，大夫人雙腿一盤就在蒲團上坐了下來，可即使是坐下了，她的視線也沒有移開過石玥身上，大多數的時候都在默默打量她的臉蛋和犄角。

    石玥被她看得渾身不自在，尤其是對上她的眼睛，她在注視自己的時候眼珠子會慢慢轉動，顏色也會變得極淺極淡，幾近透明。

    “這位就是我同你說過的前輩，大夫人是鄺老爺子的夫人，也是神遊寨的祭司。”銀灼將大夫人的身份說了出來，可是說到鄺弓時，她的眼皮子劇烈抽*動了幾下，眸色一下就恢複正常了。

    感覺石玥在緊張，銀灼拉著她就地坐了下來，“她是玄域第七護，不久前玄王陛下請老爺子去尋的王妃就是她。”

    “難怪。”銀灼說了那麽多，而大夫人卻隻是眼角一挑，慢慢撥弄起地上的石頭來，“你怎麽不說說她童山林的身份？”

    “石玥以前雖是童山弟子，但她的師父則是白活林林主，而且現在童山林裏有好幾個林主都失了蹤，所以她已經與那裏沒有關係了。”

    “哪個林子的林主失蹤了？是不是我師父？”第一次聽到童山林的近況，石玥隻覺得如遭雷擊，早已忘了身在何處。“我師父怎麽樣了？”

    “不是白老前輩，你別緊張。”銀灼一把按住她的肩膀，讓她先冷靜下來，回頭見大夫人又變作淺瞳在盯著她看，趕緊搖頭笑道，“之前我怕你擔心就一直未說，是優色林林主不見了，自從上次七竅壽誕之後，優色就帶著隨行弟子一去不歸，這件事也隻有極少數人知道。”

    “不是師父，不是師父……”石玥把他的話又重複了兩遍，說完隻覺得眼眶裏有什麽東西在轉動，還未眨眼淚水就掉出來了。

    “那老家夥什麽時候學會挑徒弟了。”石玥一哭，大夫人的淺瞳隻好再次收了起來，伸手將地上的石子有規律的排成一行，如此做好了，手也平舉了過去。

    “大夫人讓你過去呢。”摸了摸石玥的腦袋，銀灼趕緊把前麵的位置讓出來，自己則站到大夫人的後麵，同她四目相對。

    石玥才試著kao近，手就被大夫人牢牢抓住按在地上。眼睛對上那排石子了，才聽見她的聲音出來：“你自己選吧。”

    選什麽？選石頭？石玥莫名其妙的對著地上一模一樣的石頭看了又看，實在想不明白她到底要自己做什麽。

    “別擔心，隨便挑一個，你覺得哪個順眼就挑哪個好了。”

    銀灼在一旁鼓勵著，石玥這才將手朝著離自己最近的一塊石頭摸去，入手果真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石頭，可是這東西交到大夫人手裏後，她的眼睛就立刻闔上去了。

    “我知道了，你可以走了。”

    “結束了？”石玥傻愣愣的看著她開始趕人，一時之間也忘了銀灼交代過自己不能隨便惹惱了她的話，說完後她就立刻後悔了，忙不著痕跡的低下頭來。

    “不結束你還想怎樣？”大夫人的眉頭輕輕皺了起來，那塊石頭被她放在中間位置，又擺成了奇怪的形狀，“我看了看了，摸也摸了，方才為了我們家銀小子還多替你占卜了一次，現在結局已經揭曉，你可以走了。”

    “大夫人，可是我這對角……”

    “快了，要不了多久就會自然隱去。”

    “太好了，謝謝大夫人！”一句話就讓石玥喜笑顏開，千恩萬謝的站了起來，抬頭也銀灼也帶著笑意，忙拉著他的袖袍道，“也謝謝你！”

    “要謝我的方法多的是，你可不可以換上一種？”銀灼把袖口舉了起來，lou出來的地方已經赫然印上幾根黑色的爪印。見石玥羞得眼睛都能滴出水來，才回頭躬身道，“謝大夫人，那我們就告辭了。”

    “等等！”兩人才轉身，大夫人就從蒲團上站了起來，朝著石玥瞥了一眼，又道，“要這丫頭在洞外等著，我還有話同你說。”

    大夫人的麵色似乎有些不悅，見她這樣石玥也不便多言，同銀灼對視一眼就慢慢走了出去。隻是即便出去了，她的耳朵也緊緊貼在石壁上，屏息傾聽裏麵的細微談話聲。

    “你過來。”大夫人的聲音沒有絲毫變化，聽動靜仍然在原來的位置上，“最上麵的那顆原石，你看出什麽了嗎？”

    方才被石玥取出，而後又被大夫人放在卦象之中的石子被銀灼挑了出來，對它看了一眼，他的嘴角也抿了起來。

    “這塊，是離石？”

    “你果然一學就會，是離石，所以她遲早都要離開這裏。”

    銀灼的聲音停頓了一下，再次傳來已變得平靜無波：“石玥本就是玄妃。她離開這裏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你明知道我說的離開是指的什麽，有些該做的事情一定要趁早做掉，不然一定會後悔莫及。”大夫人的聲音突然有些激動，說到後悔莫及幾個字時，她的眉頭擰得更緊，“那個死老鬼已經同我說了海女的事情，這事不能再拖了，你犧牲了這多，若不趕快把養魂放回去，你同小環就再也……”

    “夫人，等等！”眼看著她的聲音越說越大。銀灼連忙做了個噤聲的動作，側頭朝洞外聽了聽，嘴角一勾就笑了起來，“龍筋已經有了，海女很快就會沒事。”

    “但願如此，怕隻怕那龍筋會不會也是死的！現在明明有個辦法就在眼前，有些時候犧牲一些外人還是值得的！”

    “不可，這件事灼在十年前就已經預料到了，後果灼自願承擔。”洞外響起幾不可聞的腳步聲，銀灼手袖一揮，連忙轉身告辭，“今日之事多謝大夫人，還望大夫人在老爺子麵前多替她說些好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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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麽是養魂？他和小環會怎麽樣？之前還能隱約聽見他們在說什麽，可是到後麵就像是蒙著被子說話，石玥隱隱覺得氣氛有些不對勁，可是等她剛試著kao近些再聽，卻發現裏麵突然安靜了。

    隻不過這種安靜很快就被一聲怒吼打破，銀灼的身影也緊跟著出現了。

    “告訴那死鬼，海女醫不好就不要來找我！”

    “我會轉告的，大夫人就安心閉關吧！”

    銀灼一出來就帶著曖昧不明的笑，石玥一陣心虛還以為自己偷聽的事被他發現了，正打算來個拒不承認時，卻又被他下一句話嚇得抱頭縮了回去。

    “娘子心事已了，現在就隨為夫回家歇息去吧。”

    “家，什麽家？你家嗎？”一時心慌，石玥竟然連上了他的當也沒有發現，隻想把漲紅的臉壓到最低，急急往外走去，“我們快離開吧，免得一會惹惱了大夫人。”

    “娘子莫急，我們家就在不遠的地方，你這樣急匆匆的走恐怕會錯過一路好風光。”

    “誰！誰急了！”這廝簡直是得寸進尺了，臉蛋好似火燒，可石玥還是忍不住的抬起頭來，“你方才不是說了我是玄王妃嗎？你這樣叫就不怕玄鏡殺了你？”

    “原來娘子都聽見了啊！”一抬頭，銀灼早已lou出願者上鉤的表情，卻在石玥就要爆發時先一步將她的小角捂住。“玄鏡納的是玲瓏為妃，而我麵前的小娘子則叫石玥，這明明就是兩個人，陛下又為何要殺我？”

    “油嘴滑舌！”石玥重重啐了一句，心中卻因他這句話泛起絲絲甜意，小角被他弄得麻麻癢癢的，這隻妖孽似乎還不知道自己對這東西是有感受的。

    “娘子隨我來！”

    玩笑過後，兩人並肩往回走去，這回他們都沒有用上輕功，而是學著普通人的樣子慢慢走回去。沿途泉水叮咚，天上海鳥屢屢飛過，偶爾驚得水中魚群四處遊竄，再遠處有人在田地裏勞作，也有孩童追逐嬉戲，儼然一幅普通至極的海島風光。

    眼前的一幕正是自己所期望的那種依山傍水的生活，石玥默默的看著，一邊為神遊寨的大隱於世驚歎，一邊又為自己莫名其妙的心動而驚慌，現在姻緣石已碎，那個水中之人又在何方？

    銀灼就在身旁，烏發飛揚，豐神俊朗，輕盈飄逸得宛如世外謫仙。對上他，石玥的心一下子就亂了，唇瓣嚅動了幾下，發出的聲音卻微不可聞。

    “你腰上的……”

    “娘子，我們到家了。”

    銀灼好似沒有聽見，眉眼一挑就攬著她往前走去，前方突然多出一片清泉，泉水清澈透明，皆由西山之水匯聚而成，而他所指的方向正是那片水簾之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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