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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衣女子微微眯眼,輕咦了聲:“上古靈血族的聖器權杖?”
她如同一尊聳立在天地之間的神像,巋然不動,隻輕輕一抬手,便卸去了聖器的攻擊:“你能夠駕馭上古靈血族聖器權杖的力量,如此說來,是自己人了。也罷,本座看在你是同門的份上,就暫且不跟你計較冒犯本座的罪名。但你記住,本座的脾氣不好,沒有下一次了。”
雲溪感覺有一股力道輕輕地推了她一下,她腳下就不自覺地倒退了數步,抬頭,怔怔地看向藍衣女子,露出驚奇:“你說你是引渡使者,如何證明?”
藍衣女子淺淺一笑,道:“說起來,與你們上古靈血族的先祖有些淵源,你所修煉的殘花秘錄,有半數的內容便是出自我手。你能夠修煉成殘花秘錄的最高一重術法,才得以有緣見到本座,也算是你的造化。既然你我有緣,我自會助你掃清在這個空間的一切障礙,讓你有機會可以重整這個空間的秩序。”
雲溪回首,與母親對視一眼,心中的疑竇解開了不少,原來殘花秘錄是出自此人之手,不過,也是因為殘花秘錄的最後一重術法,才使得母親陷入夢魘的折磨,經曆苦難良多,說起來,這女子也忒坑人了!
“你既然創造了秘錄,那為何不是完整的,偏偏是殘缺的呢?”雲溪忍不住問道。
“本座剛剛說了,殘花秘錄隻有半數的內容出自本座之手,另外的半數……”藍衣女子淺淺地勾唇,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這笑容飽含了各種複雜的情緒,讓人難以讀懂,“好了,不說這些了。本座的時間有限,如果你暫時沒有什麽人需要本座對付的,本座就要走了。”
臨走前,她不忘伸手一指,指向了雲曦:“你,跟我走吧!”
雲曦被她點到,渾身輕輕一顫,不舍地看向了自己的女兒。
雲溪一把抱住了母親:“媽媽,我不許你走!說好的,你會留下來陪我,你不能走!”
“溪兒,別這樣!你都是兩個孩子的母親了,怎麽還跟孩子一樣?你瞧,小月牙都在笑話你了。”雲曦溫柔地輕撫著女兒的秀發,柔軟的語氣說道,仔細看時,她的眼底泛起了晶瑩的淚光。
雲溪低頭,對上了女兒好奇的目光,她蹲下身來,將女兒抱了起來,又將小墨喚了來:“小月牙、小墨,快叫外婆!她才是你們真正的外婆!”
“外婆!”
“外婆!”
兄妹倆皆好奇地凝望著雲曦,心想外婆和娘親長得好像哦,幾乎分辨不出來誰是誰。
龍千絕聞言,邁步走上前來,對著雲曦恭敬地拜道:“小婿龍千絕,拜見母親大人!”
雲曦頷首,將父子三人一一巡視一遍,開口道:“你們或許是第一次見我,我卻已經認識你們許久了。小墨,外婆是看著你長大的,你很聰明、很勇敢,也很孝順,以後要繼續孝順娘親、保護娘親,知道嗎?”
小墨乖巧地點頭:“小墨一定會的。”
“還有小月牙,外婆是看著你出生的,你娘親十月懷胎才辛苦地生下你,你也要好好地孝順娘親,知道嗎?”
小月牙跟著乖巧地點頭:“外婆,萱萱很乖的。”
雲曦莞爾,輕柔地撫摸了下小月牙的臉蛋,轉首看向了龍千絕:“千絕,我看著你和溪兒一路相愛相守,共同經曆了無數的風雨,我相信你會好好地照顧溪兒。以後,溪兒就交給你了,不要讓我失望。我會在雲之端等著你們,總有一日,我們會在雲之端相聚,到時候,如果你沒有兌現今日的承諾,我絕對不會對你手下留情!”
“請母親大人放心,孩兒定會以自己的性命去保護妻兒,決不讓他們受到傷害!”龍千絕鄭重地回道。
雲曦滿意地頷首,最後看向了自己的女兒,此時,雲溪的眼眶已經濕潤,淚水淌滿臉頰。
“溪兒,別哭了。你現在是雲族的宗主,任重道遠,還記得你答應媽媽的承諾嗎?雲族的未來就交給你了,不要讓媽媽失望!”
未等雲溪開口,在場的所有雲族高手紛紛跪倒在地,對著雲曦叩拜起來:“拜見先祖大人!請先祖大人不要丟下我們!”
雲曦目光一轉,俯視著眾雲族高手,道:“雲溪是本座的親生女兒,本座離開之後,她便是雲族之主。你們要像敬重本座一樣敬重她,本座相信,雲族在她的手中,會比在本座的手中更加繁榮昌盛。你們務必要盡心盡力,輔佐於她,不能有絲毫的懈怠,聽到了嗎?”
“是,我等必當盡心竭力,輔佐雲溪大人!”眾雲族高手齊聲呼道。
“媽媽!真的不能留下來嗎?”雲溪一手抱著女兒,一手牽著兒子,淚眼朦朧地凝望著母親,喉中哽咽。
雲曦輕輕搖頭:“每個空間有每個空間的規則,我縱使勉強留了下來,也會遭受規則的懲罰,稍有不慎,很可能陷入萬劫不複。不僅如此,還可能連累到我的家人,我不能如此冒險。溪兒,你應該懂的。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媽媽與你相處的這段日子,已經感覺很滿足了,現在你我母女之間的緣分已盡,是到了我離開的時候了。你記住,每一次的分離,或許是為了下一次的重聚,媽媽會在雲之端等著你,等你完成了所有的心願,到時候我們母女在另外的空間重聚。”
雲溪垂眸,淚水止不住地下趟,她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直到一隻小手撫上了她的臉頰,輕輕擦拭著她臉上的淚水:“娘親,別哭了!到時候,萱萱和哥哥陪你一起去找外婆!”
“傻孩子!”雲溪破涕為笑,舉目,隔著水霧,再度凝望著母親,想要將母親的一切深深印刻在自己的腦海裏。
“走吧,別磨磨蹭蹭的了,本座最受不得哭哭啼啼的場麵。”藍衣女子看似不耐煩地轉身,在無人可見的角度,她抬眼向上,努力揮發掉那顆欲落不落的可疑淚珠。真是討厭!為什麽每次都是她來做惡人?下回她再也不要來出差事了,下回總該輪到某人了吧?
“媽媽!”
“外婆!”
“外婆!”
“母親大人,走好!”
一家四口,抱在一起,朝著雲曦揮別。
雲曦努力地隱忍住即將奪眶而出的淚水,在一家四口人的身上一一掃過,最後她的視線一轉,落在了人群的一個角落,她的目光微微閃動了下,有片刻的遲疑和迷失,不過很快的,她收回了視線。
雲溪好奇地回頭,循著母親的視線望去,隻見人群的中央,父親茫然地站在原地,失魂落魄一般,陷入了怔愣中。當她再次回頭時,母親已經跟隨著迦藍使者,徹底消失在了雲層中。
“媽媽!”
“先祖大人!”
離別的氣氛,維持了許久,眾人才終於回過神來。
“爹,您怎麽了?為什麽臉色看上去如此蒼白?”雲中天察覺到了父親的異樣,忍不住詢問。
雲暮凡迷茫地搖搖頭:“我也不知道怎麽了,剛剛看到她看我的眼神,我總覺得我們好像前世就見過,那麽熟悉,那麽深刻。”
雲溪聽到了父親的話,忍不住插話道:“爹,您還記得我跟您的,說過關於我在現代的那位父親嗎?您和我的父親外貌上幾乎長得一模一樣,我父親是病死的,我有時候忍不住會懷疑,您是不是就是他轉世重生來到這個世界的。”
雲暮凡的心頭猛然震動了下,腦海中快速地飛掠過片段殘影,這一刻,他什麽都想起來了。
“不!怎麽可能?她是雲兒,她真的是雲兒……如果她是雲兒,那我……我豈不是背叛了她?”
他忽然什麽都明白了,雲兒離去前那複雜的一眼,他現在什麽都明白了。
雲兒一定已經知道了一切,但是她沒有點破,因為她不想讓他為難,不想讓他感到負疚,她獨自一人承受了所有,帶著遺憾,帶著他們曾經的愛情和回憶,她離開了。
“爹,您不能這麽想,您根本不知道她的存在,她也早已消失在了您的記憶中,何談背叛之說?”雲中天寬慰道。
“是啊!爹,您就別多想了。我想媽媽也是知道您已經失去了前世的記憶,所以才沒有和您相認,她是希望您能好好地生活,忘記過去,忘記她。”雲溪說道。
雲暮凡深深一歎,握住了女兒的手:“溪兒,不管怎麽樣,爸爸總算是記起了以前的事。你是我的女兒,你的的確確是我的女兒,爸爸很欣慰。”
雲溪的眼睛再度濕潤了,一下子撲入了父親的懷中,悶悶的聲音哭訴起來:“爸爸!真討厭,人家好不容易不哭的。”
“沒事!誰也不會笑話你的。”父女倆緊緊地相擁,心貼得更近了。
渡劫過後,一切慢慢歸於平靜。
龍千絕緊緊地擁著愛妻,有種失而複得的珍惜,明明隻是分開了短短時日,他卻感覺分離了數年,那種度日如年的煎熬,他是一刻也不想再嚐試了。
“溪兒,告訴我,一切的劫難真的都已經過去了嗎?你不會再離開我了吧?”
“過去了,都已經過去了。從今往後,再也沒有什麽可以分開我們了。”雲溪雙手環在他的頭頸,埋首在他的頸窩,感受著他患得患失的心情,她說不出的甜蜜。
母親離開後的傷感,也在此刻一掃而空。
母親走了,至少她還有千絕,還有兩個孩子,還有父親和兄長,還有更多她和千絕的親人朋友們。
“溪兒,不準再離開我了!”龍千絕的目光深邃,頭一低,便牢牢地擒住了她的雙唇,輾轉纏綿地吻了下去,雙手抱在她的腰際,慢慢地收緊,仿佛要將她整個兒揉化在懷裏。
“嗯。”雲溪慢慢地回應他,迷失在彼此的熱情中。
“妹子!你快救救阿鯉吧!再這麽下去,阿鯉一定會崩潰的!”遠遠的,戰天翊闖了進來,人未到,聲先至。
夫妻倆被人打斷了纏綿的氣氛,相互無奈地對視一眼,各自分開,迎向了門外的戰天翊。
“大哥,怎麽了?阿鯉發生什麽事了?”雲溪問。
“阿鯉昏迷了,她在夢裏一直胡亂喊著她殺人了,她一直被那件事困擾著,我怕再這麽下去,她一定會瘋了的。溪兒,你懂得醫理,也會煉製各種丹藥,大哥求你,你想辦法治治阿鯉吧。”戰天翊迫切道。
“戰大哥,你先別急,我們還是先去看看阿鯉,待確認具體症狀之後,再做決定吧。”龍千絕勸慰道。
“是啊,我總得仔細看過之後,才能給她開藥。”雲溪道。
“好,那你趕緊隨我去!”戰天翊一刻也等不及了,匆匆拉著雲溪離開了房間,龍千絕沒有跟上去,遠遠地目送著,露出無奈的笑。
等來到阿鯉的房間,雲溪看到哥哥也在場,他的眉宇緊蹙著,略帶憂鬱。她知道,哥哥之所以如此關心阿鯉,怕是內心裏存著一份憐惜之情。在哥哥陷入危機,遭受眾人攻訐的時候,阿鯉不顧一切地站了出來,而此刻,阿鯉陷入了困境,他也不可能袖手旁觀。
“哥哥,情況怎麽樣了?”
“我點了她的睡穴,讓她可以睡得安穩些,不過她的情況看起來非常不好。那件事對她的影響太大了,即便大掌櫃已死,也難以消除她記憶中的汙點。記得那一次在雲城的城主府,她曾經跳湖自殺,是我將她救了回來,我擔心她會一時想不開,再次尋死……”
雲溪皺眉,深深一歎:“阿鯉平日裏看起來無憂無慮,她的心事其實藏得很深,她是那麽純潔善良的一個人,卻在他人的逼迫下,做了那般肮髒不堪的醜事,換做是誰,都是無法接受的。依我看,最好的辦法,就是抹去她那一段的記憶,讓那些肮髒的記憶徹底從她的記憶中消失。”
“抹去她的記憶?”戰天翊遲疑了,擔憂地看著妹妹,無法決斷。
百裏冰璿上前,勸道:“溪兒說的不錯,想要讓阿鯉快樂起來,重新變回從前無憂無慮的阿鯉,最好的辦法,就是抹去她不快樂的記憶。翊,你就相信溪兒吧,我願意和你一起,用餘生的時間來照顧阿鯉,讓她可以無憂無慮地生活下去。”
戰天翊目光一閃,動情地握住了她的手,兩人無聲地對望。
良久,戰天翊開口道:“妹子,就按你說的做吧!隻要能讓阿鯉開朗快樂起來,其他的後果,都由我來承擔。”
雲溪長籲了口氣,點頭道:“好吧,你們先出去,等我喊你們了,你們再進來。”
雲中天跟隨著戰天翊和百裏冰璿二人離開了房間,在門外等候,也不知等了多久,房間的門被推開了,一張青春活潑的臉龐出現在了門口,門外的三人撞見,齊齊一愣,忘記了反應。
阿鯉靈動的眸子輕轉著,視線在三人的臉上一一掠過,在掠過雲中天時,她輕蹙了下眉頭,好奇問道:“哥哥,他是誰啊?咱們不是說好了,要去山裏曆練嗎?他也跟我們一起去?”
雲中天眉宇一緊,戰天翊則是明顯一愣,旋即試探問道:“阿鯉,你還記得什麽?”
阿鯉看著兄長,突然雙手插腰,撅起了小嘴,不滿道:“哥哥,不是已經說好了,要帶我去嗎?你現在又要反悔了?百裏姐姐,你快說說哥哥,他說話不算話!”
被阿鯉纏上了手臂的百裏冰璿,好一陣才反應過來,她喉中哽咽了下,眼露濕潤之色,伸手,拍拍阿鯉的手背,道:“阿鯉,你哥哥他沒有要反悔,我們來,就是來找你一起去山中曆練的。”
“真的嗎?這還差不多!”阿鯉得意地笑了起來,明媚的笑容,不含半點雜質,清純得宛如天邊第一縷晨曦,美好而動人。
雲中天凝望著她的笑容,會心地莞爾。
這才是真正的阿鯉,屬於簡單快樂、無憂無慮的阿鯉。
默默地,他離開了,徹底消失在了她的視野中。
阿鯉轉首,目送著他漸趨漸遠的背影,歪頭,有片刻的迷茫,腦海中好像有什麽東西快速地掠過,但是又捕捉不到,留不住。
好奇怪啊!
這人到底是誰?
為什麽她會對他產生如此奇怪的感覺?
來不及多想,她已經被戰天翊和百裏冰璿簇擁著重新進入了房間,噓寒問暖。
當晚,皇宮裏舉行了盛大的宴會。
雲家一家人也被請到了宴會上,與雲溪一家人團聚,賓客盡歡,其樂融融。
兩個小家夥受到了雲家人的熱情歡迎,尤其是可愛小巧又嘴甜的小月牙,簡直魅力不可阻擋,大到雲老將軍和雲老夫人,小到雲清剛出生的嬰兒,都被她迷得團團轉,喜歡得不得了。
譬如現在,小月牙又在開始賣萌:“呼,好熱!大家不要再抱萱萱了,爹爹已經吃醋了。”小手扇著鼻子,精致的鼻梁上蒙著一層晶瑩的汗珠,小大人般的口吻,讓人忍俊不禁。
“爹爹,你現在可以抱萱萱了,萱萱最最愛你哦!”一句甜甜的話語,立即哄得龍千絕眉開眼笑。
雲溪看著女兒耍寶,捂嘴偷笑,轉頭,再看看被幾個小女孩包圍的兒子,其中有刁蠻任性公主脾氣的南宮櫻、有文靜懂事的端木靜,還有小小年紀就有禦姐女皇範兒的軒轅睨兒,強大的後宮啊,小小年紀,就已經不缺後宮人選了,她做娘的,是不是該自豪該驕傲呢?
“雲溪姑娘、龍尊主,有件事,朕想跟你們商量。”龍座的主位上,傳來了東方雲翔的說話聲。
雲溪回頭,與龍千絕快速交換了個眼神,東方雲翔想要說什麽,他們彼此心知肚明。
“皇上請說。”雲溪道。
東方雲翔溫潤一笑,目光落在了離他較近的小墨的身上:“小墨,你過來朕的身邊。”
小墨依言,快步上前。
東方雲翔溫柔地看著他,娓娓說道:“小墨,朕打算封你為太子,在你成年之後,就將皇位傳給你,你可願意替翔叔叔分擔重責、治理天下?”
話落,全場嘩然。
如此重要的決定,在他口中如同閑話家常,誰都知道他和小墨沒有任何的血緣關係,卻要將皇位傳授給小墨,而且不是等他百年之後,而是等他一成年就繼位。這絕對是一個非凡的決定!不是任何一個君主所能做出的決定!
雲溪和龍千絕相互對視一眼,沒有發話,他們想將決定權交給小墨,由他自己來決定。因為東方雲翔對小墨的父子情誼,深深感動了他們,為了能讓小墨平安,能夠毫不猶豫地將皇位拱手相讓之人,他們如何還會懷疑他的誠信?
雲老將軍一家人訝異地相互對望著,皇上的這個決定,勢必會在朝中掀起波瀾,甚至是整個傲天大陸的百姓,都會產生爭議,皇上是否做好了麵對一切的準備?
小蔓震驚地看看東方雲翔,再轉首看看雲溪,她知道,皇上再喜歡小墨,其實也有半數的原因是因為愛屋及烏,是因為喜歡雲姐姐的緣故。心驀地涼了,她清楚地知道,或許這輩子,皇上都沒有辦法將雲姐姐忘記了。
失落、嫉妒……
雲清敏銳地察覺到了,伸手,拍拍她的肩頭,給了她一個提醒的眼神,那眼神仿佛在暗示,你已經錯過一次了,不能再錯第二次,下一次,沒有人會再原諒你了。
小蔓輕輕點了點頭,失魂落魄地垂下頭去。
整個大殿的賓客們都把焦點放在了小墨的身上,他是否會答應接受太子的封賞呢?一旦他接受了,等待他的就是整個傲天大陸的權杖,成為傲天大陸第一人,掌握生殺大權!
隻見小墨微微愣了下,似乎沒有料到翔叔叔會在此時說起這件事,他回頭,不自覺地望向了爹爹和娘親,如此大事,他需要得到他們的許可。
“小墨,你自己決定吧!娘親和你爹爹都會支持你任何決定的。”雲溪給了他一個鼓勵的眼神,龍千絕跟著點了點頭,表示讚同。
小墨抿著嘴唇,慢慢收回了視線,重新看向東方雲翔,他抿著的唇瓣慢慢咧開,綻放出了一抹迷人的笑:“翔叔叔,我願意!我願意幫你分擔重任,你盡管吩咐我做任何事吧。”
東方雲翔欣喜,輕輕擁住了他,抬頭時,他淡淡地說了句:“從今天開始,小墨便是我東陵國的儲君,等他年滿二十歲,他就是我東陵國的新君!”
淡淡的話語,飄在大殿的上空,久久地回蕩。
整個大殿一度陷入了沉寂,緊接著爆發出來的難以抑製的歡呼聲。
“小墨,恭喜了!”
“哈哈,咱家的小乖乖要做皇帝了,老夫也能沾沾光了。”
“爹,你搞清楚了,是太子,十三年後才是皇帝呢。”
“一樣的,都是一樣的!哈哈,小墨,以後記得一定要孝敬太姥爺,給太姥爺天底下最好的酒喝。”
看著軒轅老爺子耍酒瘋,眾人忍不住哄然大笑,整個大殿的氣氛推向了高潮。
這時候,玉樹臨風四人站了出來,主動要求為眾人舞劍助興。
“小墨,丁叔叔四人為了慶賀你成為太子,特意為你舞劍助興。以後你發達了,可要記得叔叔四人。”
小墨嗬嗬一笑,回道:“放心吧!我一定會給四位叔叔討媳婦兒的。”
玉樹臨風四人麵上微微尷尬,沒好氣地瞪小墨一眼,丁風臨了,還是忍不住對著小墨擠擠眼:“一定要找漂亮的,醜的我可不要!”
一句話,遭來三位兄長的眼神鄙視。
四位美男的舞劍表演,賞心悅目,再加上四隻六尾狐的伴舞,一下子點燃了大殿的氣氛,喝彩聲此起彼伏。
小月牙窩在爹爹的懷裏,小手使勁拍著,看得津津有味。
雲溪卻在溜號,她的目光在鳳家的一堆人當中流連,發現鳳家的四姐妹鬼鬼祟祟地溜出了大殿,頗為神秘。想到玉樹臨風四兄弟和姹紫嫣紅四姐妹之間的淵源,她就忍不住好笑,當日丁風打死也不要和鳳家結姻,原因就是鳳家的小女兒鳳沫紅長得太肥太粗,嚇到了他,他打死也不肯從,不過現在嘛……雲溪神秘地勾笑,今日的鳳沫紅,早已不是昔日的鳳沫紅了。
待得玉樹臨風四兄弟表演結束,鳳清屏站了起來:“諸位,今日喜事連連,接下來就由我的四個女兒來為大家舞上一曲助興吧。”
“好!”眾人歡呼。
玉樹臨風四人退到了一邊,丁玉、丁樹和丁臨三人翹首張望著,充滿期盼,唯獨丁風一人興趣缺缺,隻要一想到鳳沫紅那可怕的噸位身材,他就覺得倒胃口,這樣的身材也能跳舞嗎?他深表懷疑。
琴弦撥動,鍾磬奏響。
伴隨著一陣香風,四名女子,身著舞衣,盈盈款步舞來。
讚歎聲連成了一片。
整個大殿安靜了。
“真美啊。”
“跳得太棒了!”
“嗯。”
丁玉、丁樹和丁臨兄弟三人同時發出了讚歎聲,目不轉睛地看著四名女子,越看越激動。
“四弟,你快看啊!太美了!”丁臨扯了扯丁風的衣袖,丁風至始至終就沒有拿正眼瞄過舞池中央,“有什麽好看的,我才不看!”
“不看拉倒!你可別後悔!”丁臨沒好氣地瞪向弟弟,威脅道,“我和大哥二哥可是商量過了,我們決定要向鳳老夫人求親,娶鳳家的三個女兒,以後見了各位嫂嫂,你可不許失禮!”
“什麽?你們什麽時候決定的?為什麽沒有跟我商量?”丁風急了,轉首間,視線恰好掠過舞池中央,見到了舞動著水蛇腰,舞姿妖嬈動人的四名女子,他的目光微微一頓,眨眨眼,再眨眨眼,懷疑自己的眼睛是不是出現了問題?
四名女子,長得一模一樣,除卻外貌和衣裳,身材也一模一樣。
奇了!
鳳沫紅呢?那位鳳四小姐去哪兒了?
正疑惑間,其中一名女子朝他方向投來了一道羞怯的目光,欲言又止,丁風整個人如遭雷擊,怔住了。
難道說,她就是鳳沫紅?
天哪,這前後的變化差異也太大了吧?
心如鹿撞,丁風整個人緊繃了起來,又是激動又是雀躍。
她真的做到了,瘦下來了,而且還變得這麽美……丁風的腦海裏開始胡亂地心猿意馬。
丁玉、丁樹和丁臨兄弟三人在一旁偷瞄著弟弟,私下竊笑,這個傻小子,先前一直嫌棄人家的身材不好,現在人家身材變好了,看他怎麽挽回局麵。
“大哥、二哥,關於向鳳家求親的事,我看我們是不是應該再考慮考慮?好歹咱們是四兄弟,應該考慮一下四弟的感受,隻顧著自己的幸福,置四弟的幸福於不顧,太不仗義了!”丁臨故意放大聲音道。
丁玉和丁樹二人相互對視一眼,暗自竊笑,丁樹酷酷道:“三弟說的是,身為兄長,怎麽能隻顧自己的終身幸福?依我說,既然四弟這麽不喜歡紅姑娘,咱們也不能勉強了他,還是去跟鳳老夫人說清楚,我們不能跟鳳家的小姐求親了吧。”
“不行!那絕對不行!”丁風焦急地脫口而出,迎向三位兄長質疑的目光,他故作慷慨大義道,“我怎麽能如此自私,因為自己的緣故而耽誤了三位哥哥的終身大事呢?那是絕對不行的!你們不必顧慮我,盡管去做你們想做的事吧!”
“切!”
兄弟三人一點也不給他麵子。
待一曲停歇,姹紫嫣紅四姐妹從舞池中央退了出來,丁玉、丁樹和丁臨三人連忙追了上去。丁風見狀,猶豫了半天,又想跟過去,又覺得自己理虧,不好意思。想了半天,眼見著他們的人影就要消失了,他什麽也顧不得了,高喊一聲“等等我”,然後風馳電掣般追趕了出去,引得知情的眾人哄堂大笑。
皇宮的冰窟,躺著一具沉睡的身體,數人圍繞著他,陷入商討中。
“我又仔細研究了下,煉製造化丹所需要的藥材基本上已經齊備,目前唯一麻煩的,就是在煉製造化丹的過程中,需要加入十種擁有靈性的神獸的鮮血,融入其中,並且由它們來鎮守各個方位,協助煉丹。我們這裏已經有了千絕的天龍神獸和青麟神獸、我的白虎神獸、千辰的翼龍神獸,不過也隻有四隻神獸而已,想要集齊所有的神獸,頗有難度。”雲溪分析道。
“除了十大神獸,難道就沒有別的辦法了?”昆侖老者犯愁了,現在萬事具備,隻欠東風,難道說先祖想要醒來就這麽困難?
“其他幾隻神獸,分別在獨孤謀、赫連紫風、南宮翼和雲萱的身上,就算我們全部找到了,還是差了一隻。”龍千絕道。
“是啊,迄今為止,紫雕神獸的下落,尚未有人知曉,短時間內想要煉丹成功,談何容易?”雲溪道。
“那該如何是好?先祖這樣子怕是堅持不了多久了。”昆侖老者急道。
雲溪與龍千絕相互對視一眼,開口道:“我們先在此逗留一個月,一邊打探紫雕神獸的下落,一邊稍作調整,一旦我們尋到了紫雕神獸的下落,我們就可以實施煉丹計劃了。”
昆侖老者默然,良久,歎息了聲:“也隻能如此了。”
他們這一逗留,便是三個月。
所有高手跟隨著龍千絕夫婦回到了淩天宮,三個月的時間內,眾人各自修煉,小有成就,奈何始終還是沒有紫雕神獸的下落。煉丹的時間再也拖不得了,無奈之下,雲溪隻好決定,率先帶領部分的高手,重新返回龍翔大陸。
離開前,所有人聚在一起,各自做出了部署。
並不是所有人都想重新回到龍翔大陸,譬如藍慕軒一家子。
“師父,我和晚晴、大哥,還有爺爺,都商量好了,決定留在傲天大陸。我們打算在傲天大陸開辦新的丹學院,讓這裏擁有煉丹天賦的人也能有機會進入丹學院學習,我們還打算到傲天大陸的各個地方看看,或許能夠找到更多可以利用的藥材和資源。”藍慕軒微笑道。
已經為人夫的藍慕軒,始終保持著一顆赤子之心,一心撲在煉丹的事業上,雲溪很欣慰,也確實感覺到,他不適合身處紛爭和是非之地。與其讓他繼續跟著自己奔波,不如就讓他和他的家人一起,創立屬於自己的一份事業,可以過上安穩舒適的生活。
“我尊重你們的決定,有什麽需要我幫忙的,盡管開口。”雲溪道。
“師父,無論何時何地,您永遠都是我的師父。但凡你需要我,我一定會第一時間趕來。”藍慕軒收起了笑容,認真說道。
雲溪拍拍他的肩頭,莞爾:“小軒子,別一心隻想著煉丹,也是時候考慮一下生個孩子了,別將晚晴的青春給耽誤了,知道嗎?”
“這個……”藍慕軒不好意思地紅了臉,吞吐道,“其實……晴兒已經有了……四個月了。”
慕晚晴在一旁捂著自己的肚子,也跟著不好意思地抿嘴笑起來。
雲溪呆了一呆,這時候才發現,慕晚晴的肚子還真是比之前大了許多:“都四個月了?小軒子,你藏得夠深的啊,怎麽都不告訴我?如果我知道晚晴已經有了身孕,我就不會讓你們一家人跟著我到處奔波了。”
她忽然歎息了聲:“也怪我疏忽,照顧不周到,連發生這麽大的事,我都沒有察覺。”
“師父,您別這麽說,是我讓慕軒別告訴你的。你身上的擔子重,已經操了不少心,我們不能再因為一點小事,讓你費心了。”慕晚晴賢惠地說道。
“晚晴由我們照顧著,出不了什麽事,倒是丫頭你,現在身份地位越高,身上的擔子也就越重了。我們慕家在這個時候選擇離開,說起來有些不道義,但是現在晚晴肚子裏懷了孩子,的確不適宜到處奔波了。”慕老歉意道。
雲溪擺手:“都是一家人,休要說兩家話。知道晚晴有了身孕,別說你們主動要求留下,就算你們不肯留下,我也會讓你們留下的。什麽也別說了,好好地照顧晚晴,我等著看我徒兒的孩子出生呢。”
慕老欣慰點頭,慕城主微笑頷首,藍慕軒和慕晚晴對視一眼,一家人溫馨無處不在。
這時候,容少華牽著冰護法走了出來:“溪兒,我和冰兒怕是也不能跟你們走了。”
在他的身後,冰護法藏藏躲躲,不肯露臉。
雲溪一瞧,忍不住脫口而出:“難道,表嫂也有了?幾個月了?”
冰護法原本就已經羞臊得無地自容,聽她這麽一說,恨不得就地挖個坑,直接把自己給埋了。
“快了,快了!”容少華大方地回答,腰上立即遭來一記襲擊,他挺直了背脊,繼續說道,“是這樣的,我離開容家有些時日了,我打算帶著冰兒回去拜望一下爹娘。這個,醜媳婦也是要見公婆的,更何況冰兒也不醜,早該跟我去見見爹娘了……嗯!”
又是一記突襲。
雲溪假裝沒有看到兩人之間的小動作,點頭道:“成!那你們回容家吧!先前你們的婚禮辦得太草率了,這一次回容家之後,再重新隆重地辦一次,怎麽說……你也有個當太子的表侄子,可以風光風光。”
得,這回是借了小墨的光了。
容少華爽朗一笑,打開他的折扇,風騷地搖了起來:“咱現在也算是皇親國戚了,改天混個官兒當當,光宗耀祖了!”
“表舅舅,我知道有個官兒很適合你。”小墨神秘地笑了起來,小嘴兒上揚。
“什麽官兒啊?”容少華斜睨著他,總覺得背後冷風颼颼,不是什麽好的預感。
“就是可以在皇宮裏隨意行走的官兒啊,就像……何公公那樣。”小墨說完,撒腿就跑,躲到了翔叔叔的背後。也虧得他逃快一步,才免遭挨打,其餘眾人忍不住笑了起來,這一大一小,也夠沒正經的。
“臭小子,連表舅舅都敢耍?”容少華故作怒瞪,下一刻,自己也跟著笑了。
經過一番商議,除去藍慕軒一家子和容少華夫婦留在了傲天大陸之外,戰天翊帶著妹妹阿鯉和百裏冰璿也留了下來,三人決定一起去四處遊曆,陪著阿鯉,讓她忘卻從前一切的不愉快。
小墨暫時還是跟著爹娘離開了,不過有了太子的頭銜,他早晚還是會回到這裏。
最依依不舍的,還是雲家的人,雖然沒有真正的血緣關係,但是誰也不會認為雲溪是外人,這也正是雲溪最為珍惜的地方。
終於,他們還是離開了。
匆匆而來,匆匆而走。
雲溪一行人離開的消息,很快傳遍了整個東陵國,對於傲天大陸的人們來說,他們這一行人宛如神一般的存在,是他們所仰望的,遙不可及的。那些平日裏自以為天下無敵的高手們,也紛紛歇了菜,躲了起來。現在聽說他們離開了,這些自以為是的高手們便又重新露出了他們的真麵目,開始作威作福。
六王府的別院,不起眼的角落裏,有一名破衣爛衫的男子,瘋瘋癲癲地遊蕩在花園裏,時而撲食地上的蟲鳥,時而追逐蝶蛾,如遊魂野鬼,又似不開竅的孩童,但凡見到他的人,都會忍不住搖頭歎息,為他感歎。
因為他不是別人,他正是昔日裏名動南熙國,一襲銀袍傾天下的靖王爺——南宮翼!
昔日的皇孫貴族,今日的瘋癲之徒,換做是誰,都會忍不住感歎,為何他會淪落到今日的田地?
“聽說了嗎?雲家大小姐帶著小太子離開了皇宮,據說是去很遙遠的地方了,他們這一走啊,大街上的地痞流氓又開始出來橫行霸道,作威作福了。”
“可不是嘛?跟隨雲家大小姐一同前來的,全部都是一等一的頂尖高手,先前有幾個流氓不長眼,得罪了他們,結果三兩下就被揍得慘不忍睹。從此以後,地痞流氓們就再也不敢到大街上遊逛了,現在好,人一走,他們又開始囂張放肆了。”
“雲家大小姐也真是了得,從前是靖王爺的未婚妻,還未婚先孕,弄得整個南熙國風言風語。誰想一轉眼的工夫,她搖身一變,變得如此厲害,連當今的皇上都對她十分禮遇,更別說她和靖王爺天差地別的境遇了。你瞧瞧,現在的靖王爺已經瘋了,成了一個廢人,和現在的雲大小姐相比,簡直一個是天邊的雲彩,一個是地裏的爛泥……”
“小聲點,別說了!他好歹也是個王爺,若是被六王爺聽到了,咱們回受罰的。”
兩名下人鬼鬼祟祟地離開了。在他們走後不久,破衣爛衫的男子慢慢抬起了頭顱,散亂的長發中央,露出了一雙炯亮有神的眼睛,這雙眼睛銳利如刀鋒,仿佛能割裂世間一切堅硬之物。這樣的一雙眼睛,安在了一個發瘋的人身上,怎麽看怎麽不搭調。
“區區一個低賤之人,也敢羞辱本王?找死!”
話音落,從牆角躍入兩人,他身著灰衣,臉上罩有麵巾,遮住了大半張臉。其中一人躬身道:“主人,要不要屬下去殺了這兩個丫環?”
南宮翼冷哼一聲:“不必了!本王忍辱負重,裝瘋賣傻,終於艱難地忍受過來了,怎麽能因為兩個賤人而毀了本王的大計?”
“主人英明!主人為了騙過龍千絕和雲溪,忍辱負重,屬下對主人佩服萬分。現在龍千絕和雲溪夫婦都已經離開了,區區一個東方雲翔,根本不是主人的對手。”
“恭喜主人!主人重見天日的日子終於到了!”
“那龍千絕雖然費了主人的武功,可是他卻忘記了,主人還有兩隻神獸護身,單是神獸的力量,試問整個傲天大陸,誰人能敵?”
聽著兩名手下的交談,南宮翼冷笑漣漣,笑意中帶著深深的恨意:“龍千絕廢了本王的武功,這筆賬,本王一定要討回來!”
“主人,那麽接下來,您有什麽計劃?”
南宮翼沉吟了片刻,眯眼,謹慎道:“你們再去仔細調查清楚,龍千絕和雲溪是否真的已經離開,在沒有徹底調查清楚之前,本王暫時不會有任何的動作。這一次,無論如何都要謹慎小心,本王不能再犯第二次錯誤了。”
“是,主人!我們這就去查探。”下人的話音落,遠處傳來了腳步聲,兩名下人彎身,無聲地作了一揖,隨後快速地消失在了花園。
南宮翼眼神一滑,伸手,重新弄亂了垂落在兩頰的長發,俯下身去,繼續在花園裏“瘋癲”地玩耍。
南宮櫻在兩名同齡孩子的陪伴下來到花園,遠遠地看到了趴在地上瘋玩的南宮翼,她腳下頓住,咬唇,露出複雜的神色。那是她的三叔,從前她還是挺願意和三叔玩的,隻是不知從何時開始,她的三叔就變了,不再與她親近了,甚至在上一次,三叔差點就要了她和爺爺的性命。
盡管她有些無法理解三叔,覺得三叔越來越陌生,但是看到三叔現在這樣的瘋模樣,她心裏還是挺難受的。
跟隨她而來的兩個孩子,他們並不知道南宮翼的身份,看到南宮翼沒形沒樣地趴在花園裏,便起了玩心,邁步朝他走了過去。其中一個男孩,提腳,往南宮翼的屁股上狠踹了一腳,南宮翼被廢武功之後,本身的力量就非常薄弱,現在他又不能暴露自己,他隻得作勢倒了下去,撲倒在花圃的泥土裏。
男孩見狀,哈哈大笑起來,對著同伴招手:“櫻子、阿楠,這裏有個瘋子,我們一起來逗他玩吧!”
“好啊!”另一個小男孩玩心大起,跟著跑了過去,兩個男孩對著南宮翼一頓踢踹,看著他一次次地跌倒,一次次栽入泥土裏,兩個男孩玩得更加起勁了。
南宮櫻呆了許久,忍不住大喊起來:“你們快住手!他是我三叔,不許你們欺負他!”
她三步並作兩步,飛奔了過去,將兩個男孩拖到一旁,斥聲道:“他是我三叔,不許欺負我三叔!”
“你三叔?櫻子,你沒搞錯吧?他就是個瘋子,他這麽大的人了,披頭散發,穿著破衣裳,還趴在泥土裏捉蟲子,這樣的瘋子,怎麽可能是你三叔?”
“對啊,櫻子,你搞錯了吧?你以前好歹也是個公主,你三叔應該是王爺之類的人,身份高貴,怎麽可能會是個瘋子?”
麵對兩個男孩的質疑,南宮櫻義正言辭道:“他就是我三叔,沒有什麽為什麽的,你們統統給我走開,不許你們再欺負我三叔。”
她走上前,將南宮翼從地上吃力地扶了起來:“三叔,你快正常起來吧,你現在的樣子真的好嚇人,你快變回以前的三叔好不好?以前的三叔對櫻子很好的,櫻子想要什麽,你都會幫櫻子去辦,櫻子被人欺負的時候,三叔也會第一個站出來幫我。三叔,你快好起來吧,櫻子不怪你將爺爺和我捉起來了。三叔……”
說到傷心處,南宮櫻啜泣了起來,發乎於情。
淩亂的發絲中間,南宮翼的眼神微微發生了變化,心中幽幽一歎。想不到我南宮翼淪落到今時今日,身邊的人大多都離棄了我,漠視我的存在,卻還有這麽一個小丫頭把我放在心上。就為了她這點真心實意,我也要回報她,讓她得到她想要的。
表麵上,他沒有任何的反應,依舊裝瘋賣傻。
南宮櫻看他完全沒有反應,不禁絕望了,喊了幾個下人,帶著他去沐浴更衣,自己則抹著眼淚,跟同伴們玩耍去了。
南宮翼沒有拒絕下人給他沐浴,這一身臭兮兮的衣著,他已經受夠了。前段日子,龍千絕和雲溪還沒有離開,他怕遭來他們的懷疑,不得已才逼迫自己穿著這一身臭烘烘髒兮兮的衣裳,現在他們終於走了,他也就可以稍微放鬆些了。
然而,虎落平陽被犬欺,區區幾個下人,見他是個瘋子,完全不把他放在眼裏,對待他如同對待一隻狗。才剛來到浴池邊,幾個下人就直接將他推入了水池,水花飛濺,南宮翼紮入了池水中,猛灌了幾口水。
目光乍冷,南宮翼雙拳緊握,露出了凶光。
可惡!
出水的一瞬間,他幾乎就要爆發,召喚出神獸來拍死這幾個無知之人。
然而,千鈞一發間,他收了手。疑心頗重的他,不禁懷疑,這些人會不會是龍千絕或者是六王爺派來試探他的呢?
對,有這個可能!
在他還沒有確認自己是安全的前提下,他不能這麽快就暴露了自己的實力。
他要忍!
他都已經忍耐到了現在,隻要再忍耐一下,或許他就可以成功了。一旦他奪得了皇位,擁有了千軍萬馬,他還怕鬥不過龍千絕夫婦嗎?
在幾個下人非人一般的“伺候”下,他將自己的身體清洗了一番,換上了幹爽的衣裳,“瘋瘋癲癲”地回到了六王爺給他安排的住處。
房門與外界隔絕的一刹,他混沌的目光瞬間變得清明,犀利的華光,不斷掠過他的眼底:“所有欺淩過本王的人,本王一個都不會放過,你們給本王等著吧!”
夜色逐漸暗將下來,窗外傳來了別樣的鳥鳴,緊接著有道暗影跳窗而入。
“主人,屬下已經查探清楚了,龍千絕和雲溪一行人的確已經離開了。屬下等是親眼看著他們從要塞離開的,絕不會有錯。”暗影回道。
躺在床上的人影,彈射一般坐了起來,突然發出了一連串的長笑:“哈哈哈哈,太好了!本王出頭的日子終於到了!吩咐下去,按計劃進行!你先去將殷尚書給本王請到這裏來,這個貪生怕死的小人,本王就從他身上開始下手!”
“是,主人!”
這一夜,尚書府發生了大事,不僅殷尚書不見了,連同他的家眷也跟著失去了蹤跡。
再然後,六王府開始閉門謝客,沒有人再看到有人從六王府進出,隻有到了夜晚的時候,才會偶爾看到有人影從牆頭跳入王府。
幾日後,朝堂之上,有半數的大臣缺席,其中就包括了殷尚書和其他位列重職的大臣們。
一時間,在場的大臣們議論紛紛,人心惶惶。
有半數以上的大臣缺席早朝,這是非常不正常的跡象,絕對是有事要發生的前兆。
東方雲翔擰著眉頭,俯視著下麵的朝臣,麵露凝重。
“快去查探一下,這些大臣們都到哪裏去了?朕要知道他們每個人的下落和不來早朝的原因。”
“是,奴才這就去調查。”
良久,宮人去而複返,匆匆地回稟道:“皇上,不好了!宮門外聚集了大量的百姓,他們受人煽動,說皇上您……”
宮人麵露難色,不敢直言。
“他們說什麽?”東方雲翔麵色一肅,露出威嚴。
“他們說……他們說皇上您已經駕崩了,現在坐在皇宮大殿上的人,不是皇上您本人,而是有不軌之人化妝成了皇上的模樣,想要混淆視聽、蒙騙天下。”宮人小心地打量著皇上的神色變化,當看到皇上變了臉,他立即低下頭顱去,不敢直視。
東方雲翔的目光翻湧起一層墨色,他清冷的口吻道:“還有呢?”
“還有,殷尚書和其他大人們也在他們中間,正是殷尚書他們煽動百姓,讓他們相信坐在大殿上的皇上您不是真正的皇上,而是有人假冒的。”
“原來如此。”東方雲翔長身立了起來,目光遙望向殿外,逐漸深邃而神秘。
殿下的大臣們紛紛焦急了,上前爭相獻計。
“皇上,殷尚書他帶頭妖言惑眾,決不能輕饒了他,不如先召集高手,讓他們將殷尚書等人拿下!”有大臣提議道。
“不可!如此做,隻會讓百姓誤會加深,以為皇上真的是假冒的。依下臣看,皇上您還是親自前往宮外看看,讓天下百姓都能夠清楚地看到您本人,一旦百姓們見到了您本人,謠言也就不攻自破了。”
“是啊,皇上!民心不可欺,民心不可傷啊!”
越來越多的人讚成了他的意見。
一直沒有發言的雲清,目不轉睛地注視著東方雲翔,莫名的,他就是相信皇上一定會有辦法處理好此事,他隻須聽命行事即可。
終於,東方雲翔開口說話了:“諸愛卿且跟隨朕往宮外看看,清者自清,朕不信他們還能將真的朕說成了假的。”
“皇上英明!”眾大臣們齊聲高呼。
皇宮的宮門外,無數的人潮圍堵在這裏,人山人海。
這些人的最前排,赫然就是殷尚書和一眾大臣們,他們舉頭仰望著宮牆的上方,那裏,出現了一道明黃色的身影。
“皇上駕到!”伴隨著宮人的一聲高呼,霎時間,整個宮門內外和上下都安靜了。
“皇上在此,還不快快下跪?”雲清拔劍,立在了宮牆邊,劍指蒼天,厲聲高呼。
宮牆外的百姓們紛紛陷入了迷茫,這人真的是他們的皇上嗎?若說是真的,那麽那些傳聞又是怎麽來的?若說是假的,那麽這人又是誰,為何身上有如此高貴的王者氣質?
這時候,有人在人群中高呼了一聲:“他不是真的皇上,他是假的!是他害死了皇上,我們要誅伐逆賊,血債血償!”
人群中,有人響應了他:“誅伐逆賊,血債血償!”
“誅伐逆賊,血債血償!”
越來越多的聲音附和他,宮門外沸騰了,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混亂。
東方雲翔目光微微幽黯了下去,看著殷尚書和幾位大臣們,他感到了心痛。他如此誠心誠意地對待他們,給他們名譽地位,給他們官銜尊崇,沒想到最後還是背叛了他。
雲清憤怒地朝著殷尚書等人冷喝:“殷大人,皇上待你不薄,你為何要陷害皇上,你還有良知嗎?”
殷尚書眼底劃過歉意,然而想到自己的女兒和家人,他再也顧不得了:“雲清,就是你!就是你找來這個人冒充皇上,試圖借此來控製朝政,好讓你雲家真正成為東陵國的主人,為所欲為,你才是真正的罪魁禍首!百姓們,你們看清楚了這個人的真麵目,他和他身邊的那個人都是居心叵測之人,是害死皇上的真正凶手!咱們一起殺進宮門去,斬殺了他們!”
“殺!”
“殺!”
受他的煽動,百姓們的心情高亢起來,人潮開始朝著宮門方向擁擠。
宮牆上,眾朝臣們開始著急了。
“皇上,情形不妙,您還是先躲躲吧。”
“是啊,皇上,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現在不適宜與百姓麵對麵地對抗,咱們還是先躲躲,避開風頭,容日後再與他們一般計較。”
大臣們紛紛相勸,東方雲翔卻置若罔聞,對著宮牆下喊話道:“如果朕真是假的,你們欲意何為?”
下麵傳來有人的起哄:“殺了他,重新推選有德之人,登上皇位!”
這才是重點所在。
東方雲翔低低一笑,繼續開口道:“朕倒要問問,你們打算推選何人?”
殷尚書上前,揚聲道:“我要推選之人,乃是皇室出身,血統高貴,乃是最為合適的皇位人選。他便是昔日南熙國的靖王爺!”
人群中開始騷亂,聚集的人群逐漸分開兩邊,有一銀袍男子,在眾人的簇擁下,緩步走來。
銀冠、玉麵,高貴氣質,盡顯無疑。
當他慢慢抬起頭顱,英挺的眉毛下是一雙炯亮有神的眼睛,睿光四射,他的唇邊慢慢浮起一抹笑,是勝利者的笑容!
“南宮翼!”東方雲翔一字一句,雙目緊緊地盯牢了南宮翼,“你沒有瘋?”
南宮翼冷笑一聲:“本王自然沒有瘋,你很失望吧?若非本王裝瘋賣傻,如何能騙過龍千絕和雲溪,有今日東山再起的機會?”
東方雲翔低低笑了聲,絲毫不見慌亂之色。
“賊子,你冒充當今皇上,想要蒙騙世人。現在是到了揭開你真麵目的時候了,來人,給我殺了這亂臣賊子,替皇上報仇!”南宮翼一聲令下,在他的身側,有兩名頂尖高手飛身而起,直逼向宮牆上的東方雲翔。
在沒有了龍千絕和雲溪等高手的存在,這兩名來自龍翔大陸的頂尖高手,可以說是這個大陸的至尊高手,試問誰能抵擋得了他們的攻擊?
南宮翼得意而笑,他幾乎可以想象東方雲翔即將如何慘死在他的手上,一旦東方雲翔死了,那麽皇位就是他的了。他才是真正的王者!
他唇邊的笑意越來越大……
東方雲翔沒有表現出任何的驚慌,他猶如高貴的皇者,立在那裏,俯視天下眾生。
漸漸的,南宮翼察覺到了異樣,按說東方雲翔不該如此鎮定才是,難道還有什麽是他沒有算計到的嗎?
很快的,他看到了東方雲翔唇邊的笑容慢慢綻放,溢出了神采。
在他的身邊,原本不起眼的兩名侍衛,突然飛身而起,迎擊向了他的兩位高手。
當他們高高地抬起頭顱,露出真容時,他吃了一驚,那兩名侍衛不是別人,正是雲暮凡和雲中天父子倆!
“怎麽可能?”南宮翼腳下倒退了一步,露出訝異,“雲中天……你們沒有走?”
雲中天也是一襲銀色的長袍,天神之姿,從容地飛渡在空中,數招之下,便已擊退了強敵。
“我們早料到你不是真瘋,所以在此等候多時。”雲中天的目光一轉,落在了南宮翼的身上,淡淡一笑道,“溪兒說的不錯,這身銀色穿在你的身上,簡直是對它的侮辱!冰雪蜂皇,毀了他的銀袍!”
嗡嗡嗡嗡——
無數的皇蜂,鋪天蓋地,飛向了南宮翼。
以南宮翼為中心,所有人疾呼著退散開去,將南宮翼整個兒暴露在了皇蜂群的攻擊範圍。
“本王才是真正的王者!你算什麽東西?”南宮翼目露凶光,對著天空中召喚,“鶴仙神獸!金獅神獸!給本王抵擋住它們!”
話音落,天空中飛出了鶴仙神獸,陸地上,飛奔著的是金色的巨獅。
南宮翼見狀,不由地露出了喜色,就算雲中天父子留在了此地,那又如何?他們能抵擋得住他的兩隻神獸?他的兩隻神獸,才是他最後的殺手鐧!
“殺了他們父子!殺了東方雲翔!這個天下是本王的,皇位也是本王的!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南宮翼,你未免高興得太早了吧?誰說天下是你的,誰說皇位是你的?”天空中傳來了一個女子的聲音,這個聲音,南宮翼到死都不會忘記,他的笑聲截然而止,慢慢地扭頭,看向了身後的天空。那裏,陽光最為璀璨處,走出來兩個人,一男一女,女子身著白衣,飄飄若仙,男子一身的墨色,他拿一頭比驕陽更為濃烈的金色長發,卻將當空的日光都比將了下去。
“雲溪!龍千絕!怎麽是你們?!”
南宮翼難以置信。
他以為自己隱藏得很好,他的武功已經被廢,他的人也瘋了,對於龍千絕和雲溪來說,他對他們已經沒有了任何的威脅,他們不應該再注意到他才是。
為什麽?這是為什麽?
“我們等的就是你的兩隻神獸,給我收!”龍千絕的手中亮出了金和塔,青色的光芒大放,籠罩住了其中一隻鶴仙神獸,強勢地將它收入了金和塔中。
金獅神獸見形勢不妙,轉身欲逃,青色的光從天空中橫掃而下,一旦掃在它身體的某個部位,它整個身體就不受控製地被拖入了青光籠罩中,伴隨著一聲聲嘶聲的獅吼,它最終還是難以逃脫被收入金和塔的厄運。
“不!我的神獸!”
“龍千絕,你還本王的神獸!”
“不!這不是真的!這不是真的!”
南宮翼瘋狂地嘶吼著,整個人陷入了癲狂的境界。
這時候,無數的皇峰趁勢而入,爬滿了他整個身體,他身上的銀袍瞬間毀於無形。
這世上隻有它們的主人才有資格穿銀色的長袍,其他人統統沒有資格!
南宮翼的兩名手下,看到這一幕,紛紛回身來救援,隻可惜,雲暮凡和雲中天沒有給他們機會。
隻聽得噗嗤、噗嗤兩聲,兩柄長劍從他們的背後穿心而過!
雲溪抬手,揉了揉眉心,這些人若是安分一些,選擇好好過日子,她是絕對不會為難他們的,隻可惜啊,他們偏偏不想安分,那麽對不起,她也不能讓他們安安分分地過日子了!
殷尚書等大臣們見到事態發展到了這一步,一個個嚇得掉了魂,他們知道,他們已經沒有活路了。
“皇上,皇上冤枉啊!臣等也是被逼無奈,臣等的家小都被南宮翼扣押了,臣若是不聽從他的號令,臣就死定了。微臣真的是迫不得已的,請皇上明查!”
“皇上,請饒了臣等吧!”
“皇上,饒命啊!”
眾大臣們紛紛匍匐在地,死命地磕頭求饒。
東方雲翔淡淡地掃過他們,沒有理會,轉首看向了雲溪夫婦:“多謝二位相助,助朕除去了心頭大患!”
“這沒什麽!我們早看出他不是真瘋,更何況,我們還需要他的兩隻神獸來煉丹。如果不逼得他召喚出兩隻神獸,我們還真不好對他的神獸下手。現在好了,我們又多了兩隻神獸,是時候趕往龍翔大陸,去找齊其他的幾隻神獸了。”雲溪莞爾道。
龍千絕眯眼,看著陷入癲狂中的南宮翼,問雲溪道:“他怎麽辦?要不要殺了他?”
雲溪往南宮翼身上瞄了一眼,他的雙瞳泛起了白色,頭上的發髻早已散落,身上的衣裳被毀得不成樣,整個人更是被皇蜂盯得瞧不出人形。這樣的南宮翼怕是比死還要難受吧?
“留著他的性命吧,有時候活著比死了更加痛苦。”
龍千絕低低冷哼了聲,吃味道:“這等沒品之人,從前居然是你的未婚夫,我真想一把掐死他!”
雲溪撲哧一笑,沒好氣地衝他瞪眼:“都是幾百年前的事了,你還記著?不過說起來,如果不是他,或許還沒有你我什麽事呢。”
龍千絕吃癟地撇撇嘴,大手一攬,將嬌妻攬入了懷中:“好吧,看在他還算起過一點作用的份上,我就饒過他的性命了。”說完,啪嗒一聲脆響,是偷香的證據。
“別鬧!”雲溪笑得甜蜜,又不得不推開他幾分,“東方,這次,我們真的要離開了。剩下的事,你自己處理吧,後會有期。”
東方雲翔輕歎了聲,難免多了幾分落寞,朝著夫婦倆拱手:“後會有期!”
目送著一行人遠去,東方雲翔良久才回過神來,看著眼前的殘局,他連續頒下幾道聖旨,雷厲風行、有條不紊。
首先,發了瘋的南宮翼被關入了皇宮的地牢,終身監禁;
其次,殷尚書等大臣們被全體革職查辦,終身不得再入朝為官;
至於六王爺,查證他和他的孫女在事件中被囚禁了起來,沒有參與其中,東方雲翔免去了南宮一族誅九族的罪名,或許這就是南宮翼為南宮櫻留下的一條活路吧。
從此後,皇宮的地牢,日日都能聽到有人瘋喊的聲音:“本王是天下之主!你們統統給本王下跪,本王是天底下最尊貴的人!”
每每此時,所有的獄卒都會兩耳塞上異物,隻等他喊累了喊乏了,這才將耳塞重新拿下。
新的一日,開始了……
北辰家族,浴池。
水霧彌漫的浴池,兩名白發男子,占據浴池的一北一南。
北邊的男子,慵懶妖嬈,隨意地斜倚在浴池邊,一頭妖嬈的白發,隨意地披散著,任由發稍如繁花在水中綻放。男子微闔著他的一雙狹長而魅惑人心的桃花眼,指尖輕點著水麵,不知思索著什麽,神情迷離;
南邊的男子,英挺冷酷,他挺拔的背脊無論何時何地,都挺立如劍,一頭泛著光澤的白發,垂直落在他的肩頭,哪怕是泡在水中的部分,也是乖順地垂直而立。他一邊泡在池水裏,一邊暗自運功修煉,對他來說,每時每刻都是非常珍貴的,他一刻都不能浪費。
兩個同樣出眾的男子,同時出現在了一個浴池裏,這絕對是視覺上的享受。然而此刻,兩人卻各懷心思。
良久,南邊的男子渾身顫抖起來,冷酷的臉龐上忽掠過紫色的幽光,他麵部的肌肉不規律地抽搐起來,隱隱有走火入魔的跡象。
突然,一隻手拍打在了他的胸口,源源不斷的玄氣輸入他的體內,將體內那股躁動不受控製的力量慢慢壓了下去。
“風兒,你修煉攝魂術,為何事先不告訴本座?你可知道修煉攝魂術的凶險?”
赫連紫風像是剛剛經曆了一場惡戰,滿臉的汗珠,也不知是熱水蒸出來的,還是被嚇出來的。他睜開眼,用盡量平靜的語氣道:“想要在最短的時間內超越你,修煉攝魂術是唯一的辦法,不是嗎?”
狹長的桃花眼微微眯起,紫妖邪氣地笑了起來:“你就這麽想要超越本座?很好!本座也希望你能青出於藍,不過,你未免太小覷了攝魂術的凶險。當年本座修煉攝魂術之時,除卻攝魂燈的襄助,同時也少不了家族各位高手們的鼎力支持,本座是在他們的合力襄助之下,才克製住了修煉攝魂術所帶來的反噬之力,最終功力突飛猛進。”
赫連紫風神色一頓,問道:“那倘若沒有攝魂燈的襄助,也沒有頂尖高手的襄助,如果強行修煉攝魂術,結果會怎麽樣?”
紫妖低笑了聲,答:“輕則沉睡不醒或神智錯亂,重則……經脈盡斷而亡。”
雙瞳猛然一縮,赫連紫風有預料過修煉攝魂術的危險,但是沒料到後果會是如此嚴重。
不等他回應,紫妖又說道:“當初南宮翼私藏了攝魂燈,偷偷修煉攝魂術,本座就已經有所察覺了。本座料定他修煉不成攝魂術,反倒會自取滅亡,所以本座才沒有阻止他。而你,在沒有經過本座的應允之下,也在修煉攝魂術。你應該慶幸,本座有惜才之心,不會眼睜睜地看著你走火入魔,遭受攝魂術的反噬,否則的話,你的後果跟南宮翼不會相差太遠。”
“那你派遣大掌櫃前往傲天大陸,難道是……”赫連紫風問。
紫妖頷首:“不錯!本座遣他前往,便是讓他去替本座清理門戶。本座絕對不允許背叛本座的人,繼續留存在人世!”
“大掌櫃去了這麽久,還沒有回來,該不會出了什麽事吧?”赫連紫風道。
“不可能!以他的實力,就算是遇上龍閣主,他也未必會輸。本座看,他多半是去忙別的事去了……說起來,這些年北辰家族也虧了他一手支撐,才沒有讓整個家族的血脈全部折損。若非你身上擁有我北辰家族最為純正的血脈,本座倒是有意傳位於他,以慰他這麽多年對北辰家族所作出的巨大貢獻。”紫妖道。
赫連紫風低哼一聲,他壓根就沒有將北辰家族的一切放在眼裏,隻不過此時此刻,北辰家族已經站在了整個龍翔大陸的風口浪尖,成為其他家族和門派的公敵。還記得三個月前,他去追趕雲溪一行人,結果被眾高手圍堵,想要殺之而後快。從那一刻起,他就知道,他已經沒有退路,隻能與北辰家族共同進退。
所以,即便他不想繼任北辰家族,他也沒得選擇了。
與其做一個任人宰割之人,倒不如先掌握至高的權勢,等他擁有話語權的時候,他才能去決定他人的生死,他自己的生死。
三個月過去,也不知道溪兒怎麽樣了,她是否已經清醒過來?
深思慢慢飄遠……
“你在想什麽?”紫妖的話,打斷了他的思緒,“是在想駱琳兒?”
紫妖突然笑了起來,頗有點曖昧:“聽說你跟那丫頭近來打得火熱,這樣很好!本座看那丫頭挺機靈的,長相也還算過得去,嫁給你,成為我們北辰家族的兒媳,也不算太差。本座就替你決定了,過了這月月末,你們就正式成親,我們北辰家族也需要有件喜事來錦上添花了。”
“不行!”赫連紫風幾乎是下意識地脫口而出。
紫妖的臉色立即黯了下來,露出危險的神色。赫連紫風輕咳了聲,改換語氣道:“我的意思是,成親之事不急,我想先專心修煉攝魂術,等我的攝魂術有些成就之後,再商談婚事不遲。”
“婚事是婚事,與修煉無關。這事兒就這麽決定了,本座會吩咐二掌櫃去操辦所有與婚事相關的事宜,你到時候隻需要出席自己的婚禮便成。”紫妖的臉色稍緩,隨意地說道。
“不行!太快了!我還沒打算好要這麽早成親!”赫連紫風實在找不出其他的理由來,內心裏他是不願意成親的,何況他和駱琳兒之間,壓根一點關係都沒有,他們之間僅僅隻有彼此利用的關係而已。他是為了敷衍老祖宗,暫時穩住老祖宗,而駱琳兒則是為了保護她的妹妹,他們各取所需,所以才維持了這麽長時間的交易關係。在外人看來,他們似乎是夜夜“纏綿”,唯有他們自己知道,這其中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紫妖虛眼,定定地看著他,沒有說話,然而浴池四周的氣壓已然降下來,隨時可能爆發。
“風兒,你最好別告訴本座,你心裏麵還在惦記著別的女人。”
“我……我沒有。”赫連紫風言不由衷,他緊擰的眉頭,已經出賣了他。
紫妖冷哼一聲,厲色道:“果然如此!你還是沒有忘記她!這麽說來,你拚命地修煉,想要超越本座,也是為了她?本座就不明白了,她已經是有夫之婦,你又不打算將她強搶過來,你們之間根本不會有任何的結果,那你還在執著什麽?你到底在做什麽盤算?”
“老祖宗問我為什麽,你自己何嚐不是也陷入了同樣的難題?”赫連紫風整了整神色,看到老祖宗的臉色微變,他鬥著膽子,繼續說道,“你千裏追趕,沒有阻止溪兒他們逃離要塞,卻將雲萱帶了回來。你可曾問過自己為什麽?為什麽因為一個已經不存在於世上、一個心係在別的男子身上的女人,輕易就放棄了你的初衷?”
“為什麽……”紫妖露出了困惑,他在心中自問,他自己也沒有答案。這些日子,他想盡一切的辦法,與雲萱相處,和她在一起的每時每刻,都要勝過他奪得天下之後的成就感。他甚至已經忘記了去繼續稱雄稱霸,仿佛隻要和她在一起,一切就足夠了,再無所求。
這到底是什麽樣的感覺?
為什麽?
誰能告訴他?
赫連紫風觀察著他的神色,娓娓說道:“還記得我初次見到溪兒,那已經是八年前的事了,當時的我,心中充滿了仇恨,我隻想一心一意地練劍,早日有所成就,這樣我就可以奪回屬於我的一切。然而,在我的心充滿仇恨的時候,她出現了。她突如其來地出現在了我的世界裏,打得我措手不及。我一直想要去回避她,用我冷漠無情的一麵麵對她,想要將她逐出我的世界。我不需要友情、不需要愛情,更不需要他人的同情和關愛。”
“然而,我越是想要將她推遠,她的身影越是時不時地出現在我的眼前、我的腦海。慢慢的,我發現自己隻要和她在一起,我就可以忘記一切的仇恨,我真正感受到了快樂的滋味,是她帶給了我陽光和快樂,帶給了我溫暖。我的心慢慢地被融化了,我心中的仇恨也慢慢消失了……我開始害怕,害怕自己如果失去了仇恨之心,那麽我還有什麽理由活下去?”
“我開始自殘身體,來不斷提醒自己,提醒自己心中的仇恨,永遠不要忘記仇恨。因為有一度,我堅持相信,我是為仇恨而活的,我的生命裏如果沒有了仇恨,我的生命也就結束了。”
“那些日子,我的心在痛苦和快樂中掙紮煎熬。我怕見到她,我的仇恨之心就會消退,可是不見她,我又控製不住自己去想她。隻有和她在一起的時候,我才覺得自己的心是可以劇烈跳動的……”
赫連紫風捂上了自己的心口,此時此刻,那裏還是在劇烈跳動著,因為她……
紫妖認真聆聽著他的每句話,右手不自覺地捂上自己的心口,他忽然有些理解他了,或許他此刻正在經曆的就是他曾經有過的心跳感覺。
明知道是不可能在一起的人,卻又控製不住自己地去想她,想要和她在一起,哪怕什麽也不做,隻是靜靜地呆在一起,他內心也是非常滿足的。他的心也是可以劇烈跳動的,因為有她……
“按你的說法,難道本座是真的愛上她了?”紫妖低喃,不隻是自言自語,還是在詢問赫連紫風。
赫連紫風怎會不知他口中的“她”是指何人,他忽然有些同情老祖宗,亦或是有種同病相憐之感:“愛上一個人並不可恥,知道自己已經愛上,卻還在欺騙自己,這才是可恥的。當你真正領悟過來的時候,卻發現已經遲了,你會追悔莫及。”
紫妖的身子在水中一震,突然挺直坐了起來:“那要怎麽做,才能讓一個女人愛上你?”
赫連紫風突然覺得有些諷刺,嗤笑道:“如果我知道的話,現在也不會獨自一人,在此神傷了。”
紫妖不屑地瞥一眼對方道:“真沒用!既然喜歡,那就把她搶過來!如果是本座看上的女人,本座絕對會毫不猶豫地將她搶過來!”
赫連紫風不服氣,反駁道:“說的好聽!你以為強搶有用嗎?如果強搶有用的話,為何到現在她還是對你多有芥蒂?”
“這……”紫妖擰眉,這也正是他頭疼之處,他永遠弄不清,雲萱心裏到底在想什麽,為何他做什麽說什麽,都無法讓她對他改變態度?
“那按你的意思,本座要怎麽做,才能讓她對本座改變態度?”
原本針鋒相對的兩個人,這會兒開始探討起感情的事來,若是被其他人聽到,一定會大跌眼鏡。浴池裏的這兩個人物,哪個都是擁有生殺予奪大權的人物,手底下不知道積攢了多少條人命。這樣的人物,卻在這裏泡澡,談論如何追求女人……這情形實在詭異。
赫連紫風思索了下,見老祖宗如此困擾,他忍不住想要替他出主意,想了想,說道:“說到討女人歡心的本事,還非得數龍千絕不可。”說這話的時候,他的壓根癢癢,若非龍千絕半路殺出來,撬他的牆腳,說不定經過他的努力追求,總有一日他可以打動溪兒,讓她接受自己呢。不過現在,說這些都是白搭。
他自己失敗了,他倒是願意幫老祖宗一把,從他失敗的經驗中總結教訓。
紫妖的眼睛一亮,覺得他說的有理,論追女人的本事,還真得從成功者身上的案例下手:“你仔細說說。”
“讓我想想……”赫連紫風一邊思索,一邊說道,“根據我的分析,溪兒之所以如此喜歡龍千絕,我估計,多半是因為龍千絕狡猾多端、滿嘴跑舌,擅長在溪兒的麵前說些不著邊際的甜言蜜語,哄騙溪兒。沒錯,溪兒就是因為涉世未深,才會被他的甜言蜜語哄騙了去!”
他越想越憤怒,一拳砸出了水花。
雲溪若是聽到他說自己涉世未深,是個極容易被哄的女孩兒,她多半會自慚形穢地掩麵而逃。都是活了兩世的人了,還怎麽涉世未深?壓根就是沒影的事兒。
不過,有一點,他還真是分析對了。男人說甜言蜜語,總是會討女人喜歡的。
紫妖聽著他的分析,點點頭,深以為然:“還有呢?”
“還有就是……對了!龍千絕送了不少禮物給溪兒,像是儲物戒指、手鐲、還有很多的聘禮……投其所好,溪兒就喜歡錢財和寶物。”說到這裏,他又忍不住朝著水麵砸出一拳的水花,懊惱道,“我以前怎麽就沒有想到呢?如果我一早想到溪兒喜歡金銀財寶,我就多送些金銀財寶給她就是了,以我赫連家族當時的財力,絕對不會比不上他龍千絕的淩天宮!說起來,龍千絕還曾經劫過我一批財寶……”
幸好他不知道自己那批被劫的財寶,其實就是讓龍千絕劫了去,借花獻佛,送給了雲溪做聘禮,如果知道了真相,他多半會氣得吐血。
“甜言蜜語,投其所好……嗯,有道理!這個龍千絕是個人物,在這方麵,本座和你都遠遠不如他。”難得自視過高、向來自詡天下第一的紫妖,也有對人服輸的時候。
赫連紫風冷哼了聲,忿忿不平:“這算什麽本事?有本事,他堂堂正正與我對戰一場,我絕對不會輸給他!”
“輸了就是輸了,你不服氣也沒有用。你還是幫本座想想辦法,到底如何才能打動雲萱?你已經輸了,本座卻還沒有輸!”紫妖精神一振,突然之間意氣奮發,頗有欲放手大幹一場的氣勢。
赫連紫風歎息了聲,泄了氣,也是,他現在再不服氣也沒有用了,他已經輸了個徹底,無法挽回戰局。
“我勸你還是不要太樂觀了,雲萱的脾氣跟溪兒相比,沒有好到哪裏去。她們這類人,內心都是非常堅毅的,尋常的辦法是不可能輕易打動她們的,而且,一旦她們心中已經認定了一個人,就再難回心轉意了。”
“是嗎?本座難道還比不過一個丁逍遙?”
嘩啦啦,一陣水花被高高掀起,原本還泡在浴池裏的人,突然之間消失了,留下的隻有飛濺的水花的痕跡。
“風少爺,我們剛剛得到消息,雲溪姑娘帶領著雲族和龍家的一行人又回到了龍翔大陸。”
“又回來了?可知是什麽原因?”
府邸的偏遠角落,赫連紫風正在聽取下屬的匯報,他沒有注意到的是,有一隻金色的小鳳凰正悄悄地臨近。
“聽說是因為要煉丹,雲溪姑娘打算煉製一種丹藥,煉製這種丹藥需要集齊十隻神獸,采集神獸的血入藥,為此,雲溪姑娘還發出了懸賞令,說誰能找到神獸獻上,她就封誰為雲族的客卿元老。懸賞令已經在龍翔大陸傳開了,人盡皆知。”
“原來是為了煉丹……嗬,找到神獸,就能成為雲族的客卿元老。她這麽做,分明就是要跟老祖宗打擂啊,不過,知道她已經平安無事,我也就放心多了。”赫連紫風淡笑了聲,又問,“那我讓你跟蹤大掌櫃的事,查得怎麽樣了?”
“回風少爺的話,大掌櫃已經死了,事情是這樣的……”屬下細細描述了大掌櫃死的經過,赫連紫風的臉色不斷變化,這時候,躲藏在角落裏的金色小鳳凰再也藏不住了,飛到了赫連紫風跟前。
“你們說的是真的嗎?雲溪真的打算開始煉製丹藥了?”
赫連紫風被小鳳凰突如其來的出現,嚇了一跳,連忙噓聲,製止了它激動的聲音:“你小聲點!根據我的情報,應該是不會有錯了,不過他們回來的消息,很快就會傳到老祖宗的耳中,我擔心老祖宗會對他們不利。到時候別說是煉丹了,就算是立足,都有困難。”
“我一定不會讓他阻止雲溪煉丹的,煉丹必須成功!”雲萱的心猛然跳動起來,她等了這麽久,終於等到了。一旦造化丹煉製成功,逍遙就可以醒來,逍遙醒來後,會不會還記得她呢?她要對他說些什麽?
一下子,她開始緊張雀躍起來,像個懷春的少女,手足無措。
“對了,我記得你身上擁有一隻鯤鵬神獸,雲溪煉丹,肯定需要你的神獸,你會幫她嗎?”
赫連紫風沉吟片刻,點頭道:“如果溪兒需要我,我自然會幫她。”
雲萱欣喜,急切道:“那太好了!她肯定也需要萬凰之皇的血,我們一起想辦法,離開北辰家族。”
“這……”赫連紫風為難了,他一個人走,他會毫不猶豫,但是要帶著雲萱一起走,他遲疑了。自從在浴池,與老祖宗坦誠相見,傾談了心事之後,他對老祖宗有了同病相憐之感,他真心希望老祖宗能夠實現他的願望,得到他的幸福。隻是雲萱的態度……老祖宗想要心想事成,怕是會艱難重重啊。
“你是怕被你老祖宗發現後,受到懲罰嗎?你放心,若是被發現了,我會獨力承擔所有的罪責,絕不會連累你的。”雲萱也曾想過自己獨自離開,但是北辰家族守衛重重,她一旦有動靜,紫妖就會立即發現,所以她現在隻能求助於赫連紫風,也隻有他有辦法,將她神不知鬼不覺地帶離府邸。
赫連紫風還在遲疑,這時候,不遠處傳來了下人們的說話聲,打斷了他的思緒:“大家快點找!北辰大人找不到小鳳凰,正在發脾氣呢。”
一人一鳳聞言,相互對視一眼,露出了憂色。
“你還是快些回去吧,老祖宗若是找不到你,會把整座府邸都拆了。”赫連紫風道。
雲萱歎息了聲,她絕對相信赫連紫風的話,北辰那家夥陰晴不定,性情莫測,若是不順他的意,他真的什麽都幹得出來:“你打算什麽時候動身?我來找你!”
“我沒有說,我要動身。”赫連紫風回避道。
“你休想騙我!我不要求你真心幫我,我隻需要順利地混出北辰家族即可。”雲萱篤定的眼神道。
赫連紫風猶豫了良久,隨著下人們的腳步聲越來越臨近,他隻好點頭答應:“好吧,此事宜早不宜遲,今晚子時,我會找個借口,離開府邸,我們還是在這裏見麵。你記住,過時不候。”
雲萱大喜,連連點頭:“好,一言為定!”回身,她如箭的身影,穿梭而行,故意在府邸的其他地方繞了幾圈,吸引其他人的注意,隨後才飛回了紫妖為她專門準備的廂房。
回到廂房的時候,紫妖就坐在房間內,進屋的刹那,他抬頭,望向她的眼神,讓她驚懼。轉眼即逝的眼神,複雜而具有穿透力,那眼神仿佛在說,一旦你背叛了我,你的下場隻有一個……毀滅!
“你去哪裏了?”紫妖恢複了平靜的眼神,盡量用著溫柔的口吻問道。
“我去哪裏,關你什麽事?你若不想我跑了,就用籠子關住我好了。你一邊惺惺作態,說要給我自由,一邊又不斷地監視我,追查我的行蹤,北辰,你也未免太虛偽了!”小鳳凰輕輕地落在了桌麵,一低頭,就能喝到杯子裏的水,它毫不客氣地飲用起來。喝到一半,它的動作微頓,察覺到了異樣。
紫妖的眼神一閃,微笑展顏:“這是我特意為你準備的靈果果露,味道如何,可合你的口味?”
“這是鳳仙果的汁液,你……奢侈!”雲萱冷哼了聲,低頭,繼續將杯子裏的果露喝完,果露進入腹中,她能明顯感覺到充裕的靈氣在體內流竄,如此精純的靈果,他隨隨便便就拿來磨汁喝,真夠奢侈的!
狹長的眸子輕挑,紫妖並沒有在意,看她喝得津津有味,他非常有成就感,又從手裏變出了幾顆鳳仙果的果子,稍稍用力,直接充當了人工的榨汁機,剛剛見底的杯子,立即又有了果露的充盈。
雲萱看著那汁液慢慢將杯子重新填滿,她本該不屑一顧的,然而那滋味太誘人了,她無法抗拒,誰讓她寄身在了一個吃貨的身上呢?
“慢慢喝,你要是喜歡,以後我每天親手擠給你喝。”
雲萱渾身抖動了下,實在不習慣他如此溫柔的神色和話語,忍不住好奇問道:“北辰,你沒受什麽刺激吧?怎麽看起來如此反常?”
紫妖的麵部狠狠抽動了下,欲怒不怒,好不容易才將升騰起來的怒火,強行壓製了下去,微笑道:“我沒事。”
他的眼神定了定,落在雲萱一身金色的羽毛上,躊躇良久,他開口道:“你……你的羽毛真漂亮!”
雲萱滴汗,他這是在誇讚她嗎,可是,羽毛不是她的好嗎?
“我還記得第一次見你的時候,你英姿颯爽的身姿,讓我眼前一亮,我當時就對你產生了好奇,你到底是個怎樣的女子,為何會如此特別?”紫妖的眼神迷蒙,像是在回憶著什麽。
雲萱打量著他,摸不準他的真正用意,隻覺得上下不安,眼前的紫妖,跟平常的他太不像了,他到底是要做什麽?
“我還清楚記得,你跟我說的第一句話,你說:‘你可以代表北辰家族嗎?如果代表不了,那就閃到一邊去’。我當時就想,這女子究竟是什麽人,態度居然比我還囂張?”
“我們第一次見麵,就打了一架。我以為你是個女人,多少讓你點,誰想你的實力那麽強大,對我窮追猛打,沒有半點兒相讓之意。那一次,我略占上風,我就告訴自己,下一次,我一定要輕鬆地勝過那個女人,讓她不敢再在我麵前囂張!”
“後來,我盼著能再與你遇上,與你大戰一場,同時又怕與你遇上,因為你每次出現,都是來破壞我的計劃。我們之間似乎說不上幾句話,就必定會大幹一場。”
“萱兒,你說,我們之間是不是很有緣呢?”一雙桃花眼輕眨,柔柔地落在了雲萱的身上,電得雲萱渾身上下爬起了雞皮疙瘩。
“誰許你喊我萱兒了?北辰,你到底在玩什麽花樣?要殺要剮,隨你便,別費盡心思想方設法來戲弄我了,我沒有工夫陪你玩。我困了,要休息了,你走吧!”
紫妖期盼的眼神沒有得到任何的回應,他的臉色驀地發生了變化,黑色的霧氣浮起在他的臉頰:“雲、萱!”
雲萱沒有理會他,扇扇翅膀,就落在了床榻,她倒頭就睡,心裏還在惦記著今晚的逃脫之計。
紫妖的怒氣越來越盛,誰說的,隻要甜言蜜語和投其所好,就可以收服她的心?他看這些伎倆,一點用處都沒有,反而是在自取其辱。他越想越氣,他堂堂北辰家族的領袖,卻在對著一個女人低聲下氣,這太不符合他的身份了,他氣惱得轉身就走。
聽到他離去的腳步聲,雲萱微微睜開眼,忍不住自言自語:“他到底在搞什麽鬼?一會兒獻殷勤,一會兒甩臉色,真是搞不懂!”
紫妖快步遠離房間後,雙腳又不自覺地慢了下來:“不行,不能就這麽認輸!”
雲萱剛想從床上爬起,誰想紫妖又折返了回來,她隻得閉上眼,繼續裝睡。床榻微微一震,有人爬上了床榻,她的身子跟著一輕,被人摟在了懷裏。
一刹那,雲萱感覺自己快要炸毛。
老流氓!他這樣算是在占她的便宜嗎?
“別動!不然把你烤了吃了!”居然還威脅她?
怎麽辦?離相約的時間,還有幾個時辰,她得想辦法脫身才是。
於是,一張床上,一人一獸展開了持久戰,一個躲,一個捉,最終以紫妖壓倒性的力量獲勝,將小鳳凰牢牢地捉在了懷裏,露出滿足的笑容。
雲萱粗喘著,被他抱得喘不過氣來的同時,也是被他給氣的,天知曉他到底哪根筋不對了,突然做出如此反常的舉動。萬一他一直呆在這裏,不肯離開,那她還怎麽跟赫連紫風碰頭?
時間在煎熬中一點點過去……
終於到了約定的時間,赫連紫風如約等候在了相約的地點,等了良久,遲遲不見雲萱來,他立即意識到,事情可能有變。
要不要繼續等她呢?
根據他的消息,溪兒煉丹,需要十隻神獸齊聚,缺一不可。他現在若是單獨前往,到時候溪兒他們還是會想辦法前來盜走小鳳凰,溪兒若是來了,很有可能會身陷險境,與其這樣,倒不如他直接想辦法帶走小鳳凰。
想清楚之後,他來到了雲萱的房間外,叩門。
“誰?”
回答他的,是老祖宗的聲音。
赫連紫風有些措手不及,急中生智下,他回道:“老祖宗,我剛剛得到消息,雲族和龍家的人已經回到了龍翔大陸,我們要不要對他們采取一些措施,防備他們對付我們呢?”
房間內傳出一聲輕蔑的冷笑:“本座早就已經得到消息,由著他們去,就憑他們這些人,掀不起什麽風浪。”
見老祖宗沒有任何動靜,赫連紫風擰眉,不由地再加猛料:“我還聽說,他們將丁逍遙從雲族內宗救了出來,現在他們打算煉製造化丹來救活丁逍遙。”
聽到“丁逍遙”三個字,房間內終於有了明顯的動靜,沒過多久,房門被推開了,露出了紫妖深沉陰冷的麵孔:“本座不會讓丁逍遙有機會活過來!”
說完,他擦著赫連紫風的肩,離開了。
下一刻,小鳳凰飛到了門外,不善的目光瞪視著赫連紫風,質問道:“為什麽要告訴他關於逍遙的事?你想要害死逍遙嗎?”
赫連紫風冷酷地笑道:“就算我不說,他很快也會知道的,你以為我都能知道的事,能瞞得住他?”
雲萱歎息了聲,不得不承認,他說的是對的,以紫妖現在的耳目,他很快就能查到一切:“我們現在怎麽辦?”
赫連紫風目光一銳,說道:“我們現在要做的事,就是先離開府邸,盡快找到溪兒他們,讓他們早有防範。”
“好,趁北辰還沒有回過神來顧及我,我們趕快走!”
一人一獸不敢耽擱,趁夜離開了北辰家族。
人來人往的渡口,赫連紫風易裝而行,以一頂鬥笠遮蓋了他帶有明顯特征的白發,在他的腰間,掛著一隻布囊,布囊裏鼓鼓的,時而出現動靜,不知裝載著什麽活物。
他行走在人群中,立即引來了周圍人的目光打量,竊竊私語的聲音,不時傳入他的耳中。
“你們看那人,像不像傳說中的刺客聯盟新的天字一號?”
“天字一號?我聽說天字一號從來都是一身黑色,頭戴黑色鬥笠,這鬥笠倒是對了,不過他身上穿的是紫衣,有出入啊。”
“笨啊,你就不許人家天字一號換換口味,偶爾換上一身紫衣?”
“不對不對,天字一號是刺客,他怎麽可能堂而皇之地出現在渡口?就不怕仇家追殺他?”
“你還真說對了!有仇家追查到了天字一號的家人下落,據說近日裏要對他的家人下手,目的就是為了逼天字一號現身。有可靠消息,他的家人近日裏會出現在渡口,這下有好戲看了。”
赫連紫風心神一動,在前不久,老祖宗曾經派人去搗過刺客聯盟的老巢,據說刺客聯盟隕落了不少的高手,就連他們的天字一號也不幸重傷。之後,刺客聯盟推選出了新的天字一號,近日裏,此人十分活躍,專門刺殺那些出賣刺客聯盟,或是對刺客聯盟造成威脅之人。據說此人的裝束,是一身的黑色,黑色鬥笠、黑色長袍、黑色長靴,每每出戰時,身邊總會跟著一位藍衣女子,依他判斷,此人必是獨孤謀無疑。
他記得獨孤謀的身邊也擁有一隻銀蛇神獸,這次溪兒故意四處散布懸賞令,有一部分原因,也是想吸引他前往吧。
也罷,反正他們的目的一致,那就先會會他。
赫連紫風沒有急著趕路,而是在渡口的某個客棧落了腳,準備暫歇一日。
客棧大堂,人聲鼎沸,正是用餐的時間。
客棧門外,走進來一行人,一個個表情肅冷,腰間挎有兵器,來者不善。
原本還哄鬧的客人們,被這一行人的氣場所懾,紛紛噤了聲,小心地打量著這一行人,隱約中,聽到他們的說話聲。
“消息確切嗎?你確定天字一號的家人近日會來客棧借宿?”
“老大,我搜集的消息,何時出過錯?您放心,我在獨孤家的家人當中安插了內線,他告訴我,這次獨孤家一起來的一共有五個人,其中一個是獨孤家主,正是天字一號的親生父親,還有一個叫獨孤梟,是天字一號的親弟弟,另外的三個人是獨孤家的長老。據說,他們這一行人打算尋找通往傲天大陸的要塞,回他們的老家去。”
“老家?難道他們不是龍翔大陸的人?”
“當然不是!聽說他們獨孤家族原本在傲天大陸也是響當當的大家族,三大聖地之一獨孤嶺的主人,不想來到了龍翔大陸之後,先是與三大聖地的其他兩家關係破裂,緊跟著投靠了華家,後來華家被人滅了,他們獨孤家的人也死了大半,最後隻剩下了少數的幾個人。現如今,他們打算返回他們的老家去,準備東山再起。隻可惜啊,他們遇上了咱們,他們是沒有那命再回故土了。”
“獨孤家主的兒子不是成了刺客聯盟的首領嗎?他怎麽不去投靠他兒子?現如今,整個龍翔大陸,幾乎都在北辰家族的控製之下,包括龍家和雲族也離開了龍翔大陸,唯有刺客聯盟是百足之蟲,死而不僵,還在背地裏活躍著,與北辰家族作對,說起來,老子倒是有幾分佩服刺客聯盟的人。”
“這我就不清楚了,人家的家務事,咱們也管不著,不是嗎?”
說話間,一行人各自尋了位置入座,他們有序地分散在大堂的四周,餘光牢牢地鎖定在大門口,等待著他們的獵物。
赫連紫風坐在靠近門邊的位置,聽著這一行人的說話聲,心裏已經有了數。沒過多久,他就看到有五人一行進入了客棧大堂,這五人一腳踏入客棧的大門,整個大堂內立即殺機四伏。
他們等的人,終於到了。
剛剛進門的五人,卻沒有察覺到異樣,四男一女,相互交談著。
“家主,咱們就在這裏過一夜吧,趕了一天的路,怪累的。”率先說話的是中年女子,瞧她的模樣,風韻猶存,眼角的皺紋還是不經意間出賣了她的年齡。
“梟兒,你去安排一下,咱們今晚就在客棧過夜了。”沉穩的中年男子威嚴說道,從他略顯蒼老的容顏,可以看到他的疲憊。
年輕男子躬了躬身,轉身前往辦理入住事宜。
剩餘的四人來到了赫連紫風鄰桌的位子,相繼入座,赫連紫風能夠清晰聽到四人的對話。
“家主,咱們這次回傲天大陸,要不要跟大公子知會一聲?聽說大公子現在已經是刺客聯盟的第一把交椅,響當當的天字一號,如果我們能夠得到大公子的支持,獨孤嶺想要東山再起,簡直輕而易舉。”其中一位長老道。
不想獨孤家主冷哼一聲,斥道:“不要在我麵前提那小畜牲!他自己不自愛,自甘墮落,跑去當殺手當刺客,我獨孤家沒有他這樣的子孫!”
“家主,您也別嫌老夫囉嗦,現如今這世道,還分什麽正邪善惡?誰有實力,誰就有說話權!大公子能夠成為刺客聯盟的天字一號,也算得上是一方的霸主了,比起逐漸走向沒落的獨孤嶺,大公子算是出人頭地了。”長老道。
“出人頭地又如何?一個連自己的親生母親都敢殺的人,他天生就是個殺手刺客的命!”中年女子適時插話,成功地看到獨孤家主黑了臉,露出怒意。
哐當一聲清響,長劍落地的聲音。
一桌人抬頭,看到了神色慌亂的獨孤梟,察覺到自己的失態,獨孤梟連忙彎身,去撿地上的長劍。
中年女子皺皺眉頭,不悅道:“梟兒,你怎麽回事?做事怎麽毛毛燥燥的?”
獨孤梟麵色冷凝,沒有答話。
中年女子見狀,心情更加不爽了,忍不住數落:“真是沒用!難怪自己的未婚妻會跟人跑了!就你這樣,遇事連吭都不敢吭一聲,那華家的姑娘肯嫁給你才怪!”
獨孤梟的臉色驟然沉了下來,將手中的長劍往桌上重重一拋,這一動靜,立即引發了一係列的反應,形勢一觸即發,埋伏在大堂內的高手們紛紛暴動起來,快速地朝著獨孤家主一桌包圍。
“怎麽回事?”中年女子驚叫起來,連忙往獨孤家主的身上躲去。
獨孤家主的臉色跟著變化,但畢竟是經曆過大風大浪的人,沒有顯露出過多的驚慌,他的目光快速一掃,落在了其中為首的一名高手身上:“你們到底是什麽人?我獨孤家族與你們無怨無仇,你們為何要埋伏我們?”
“無怨無仇?獨孤家主,你可說錯了,你們獨孤家族與我們的仇可算是結大了。”為首之人說道。
“此話怎講?”獨孤家主訝異,他平日裏行事已經很小心了,無論是誰,他都盡量地忍讓,不與對方發生衝突,怕的就是惹來其他的事端,引火燒身。
為首之人低低冷笑了起來:“這你得去問問你們獨孤家的大公子了!”
“獨孤謀?!”獨孤家主雙瞳一縮,露出了複雜的神色,最終還是怒斥了聲,“小畜牲犯下的事,你們找他去,幹我們何事?他早就已經被我獨孤家族逐出了家門,不再是我獨孤家族的子孫,我想你們是找錯人了。就算你們將我們幾人全部殺了,他也不會出現的,因為我們已經跟他沒有任何的瓜葛。”
“是嗎?那我們不妨拭目以待!來人,動手!”為首之人壓根不信他的話,下令就捉人。
霎時間,整個大堂陷入了混戰。
大部分的客人們四下裏逃竄,逃離了大堂,隻有一個桌子的客人旁若無人一般,繼續坐在原地,若無其事地喝茶。
“這些人武功平平,是非倒不少,你接下來打算怎麽做?我們的時間可不多了。”雲萱不耐煩地傳音給赫連紫風,這些人的實力,在她眼中,如同過家家一般,不值一提。
“不急!我等的人,應該很快就到了。”赫連紫風淡定地喝完一杯茶,餘光處掃到了什麽,眉梢驀地挑動,唇畔微微上揚了起來。
咻——
一柄犀利的寶劍破空而至,帶著無盡的殺氣!
叮!咣!
一劍同時擊落了兩柄長劍。
獨孤家主倒退一步,詫異地轉首,看向劍的主人,這一劍來得恰到好處,替他同時擊落了兩柄致命的長劍。
到底是誰救了他?
當他看清楚來人時,他整個人怔住了,臉上的表情千變萬化。
怎麽會是他?為什麽偏偏是他?
“大……大哥!”獨孤梟聲音結巴,看向突然到來的黑衣人,他的心情久久難以平複。
埋伏的高手,看到來人,一個個目露凶光。
“天字一號,你終於出現了!今天就算你插上翅膀,也飛不出去了,這是你自投羅網,自尋死路!哈哈哈……”為首的高手放聲狂笑不止。
不等天字一號說話,跟隨他而來的藍衣女子,輕盈地邁步向前,道:“喂,你也高興得太早了吧?就你們這些人也想殺我謀哥哥,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實力。”
“臭丫頭,你以為整個渡口想要取天字一號性命的,隻有我們這些人嗎?”高手冷笑,對著門外擊掌。
華楚楚嘻嘻一笑,眉眼彎彎:“那你盡管喊他們進來試試!讓我算算,我們剛剛在岸邊解決了三個人,客棧的門口,解決了兩個,客棧的後門解決了三個,還有客棧的房頂上,又解決了兩個……請問,還有漏網之魚嗎?”
高手的臉色一點點變綠,見門外遲遲沒有動靜,他知道,這次他們是真的栽了。
“怎麽可能?就憑你們兩個,能殺掉我們這麽多的高手?”
華楚楚得意地往獨孤謀的身上一靠,頗有些狐假虎威的氣勢:“笨蛋!我謀哥哥現在可是刺客聯盟的天字一號,他想要殺人,還需要親曆親為嗎?”
說著,她朝著天空中打了個響指:“二號、三號、四號、五號、六號、七號、八號、九號、十號……”
伴隨著她的說話聲,客棧的房頂上,陸續跳下九名男子,統一的著裝和打扮,手抱長劍,挺拔側立,一個個有型有款,冷酷十足。
仔細看時,會發現,他們的著裝,基本上與獨孤謀一模一樣,除去高低不同的個子,幾乎就是一個模子裏生產出來的。
華楚楚滿意地看著幾人,在她的調教之下,果然一個個的氣質都有點接近她的謀哥哥了,不過,再像也不可能比得過她的謀哥哥,隻是她看著順眼罷了。
她雙手背負身後,大搖大擺地自這些人的跟前走過,說教道:“今天是你們表現的好機會,待會兒我會幫你們統計一下,按殺敵的人數,給你們重新排名!誰殺的人多,誰就能得到靠前的排名,懂了嗎?”
沒有一個人吱聲,華楚楚不滿地努努小嘴,直到獨孤謀咳嗽了聲,才打破了尷尬的局麵。
“懂了!”九人齊聲應道。
幾名高手早就察覺到不妙,想要趁機逃走,可惜已經遲了。
刺客聯盟九位最優秀的殺手同時出動,哪裏還有漏網之魚的可能?
最快的劍!最犀利的殺招!最鬼魅的步伐!
殺人的藝術,盡顯無疑!
獨孤家主一行人看呆了。
他們一直以為所謂的刺客,都是些沒有身份、無法在江湖上露臉,隻能靠殺人來生存的一類人,然而,當真正見識了最優秀的九位刺客殺人的手法之後,他們徹底改變了觀念。
他們這哪裏是在殺人?分明就是一種冷色的藝術!
不到短短的片刻,所有埋伏的高手,盡皆喪命當場。
獨孤家主震驚地抬眼,穿過人群,看向了那個站在刺客們當中,未曾挪動過一步,氣場卻最為強大的黑衣男子。那個人,真的是他的兒子嗎?那個曾經被他逐出家門,不再被他承認的兒子嗎?
“謀兒……”
獨孤謀的身子微微一僵,他悠悠轉身,邁步欲走。
“大哥!”獨孤梟喊住了他。
獨孤謀腳步一頓,靜靜地矗立在了原地。
“大哥,是我對不起你,都是我的錯,才讓你背負了這麽多年的委屈和痛苦。”撲通一聲,獨孤梟跪倒在地,雙目緊盯著獨孤謀的後背,仿佛要將他看穿。
獨孤謀的身子變得更加僵硬。
“爹,你不要再誤會大哥了,其實當年……”還沒等獨孤梟說完,獨孤謀突然回身,喝止了他,“不要說了!永遠都不許說!”
獨孤家主、二夫人和兩位長老都徹底弄懵了,不解兄弟倆之間到底打的什麽啞謎。
獨孤梟凝視著大哥,眼圈逐漸泛紅,再也抑製不住自己的情緒,哽咽起來:“大哥!這麽多年了,你還是這麽維護我,而我呢……我心安理得地享受著本該屬於你的一切,我是畜牲,我不是人!”
“夠了!過去的事,我不想再提!”獨孤謀的聲音冷漠如冰,唯有華楚楚聽出了他話語背後的落寞,她走上前,輕輕地扶上他的手臂,就這麽靜靜地站在他的身邊,給他安慰。
“梟兒,到底是怎麽回事?”獨孤家主的好奇心整個兒被釣了起來,不弄明白,他誓不甘休!
獨孤梟回身,伏跪在了父親的跟前,埋首道:“爹,你錯怪大哥了。當年誤傷母親,讓母親意外身亡的人是我,不是大哥!大哥是為了保護我,才替我頂罪的!”
“你說什麽?”獨孤家主身子猛然搖晃,站立不穩。
“還記得那一日,我剛剛從父親那裏學習了新的劍法,我很高興,便來到母親跟前,想要舞劍給她看,得到她的讚許。這時候,大哥也來了,母親剛剛給大哥縫製了一件衣裳,於是想拿給大哥試穿。大哥一來,母親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大哥一人的身上,把我徹底給忽略了。我很氣惱,為什麽母親隻給大哥縫製衣裳,為什麽隻喜歡大哥?我的嫉妒心突然萌發,於是就執劍刺向了那件衣裳,我想要毀了那件衣裳。誰知,這時候,母親突然轉身,我的劍來不及收住,直接刺在了母親的身上……”獨孤梟說到這裏,他痛苦地哽咽,再也無法繼續說下去了。
獨孤家主整個人癱坐在了椅子上,難以置信地看看自己的兩個兒子:“錯了,錯了,一切都錯了!”
“謀兒,既然不是你殺害的你的母親,你為什麽不說?為什麽要默認下罪名?”獨孤家主悔恨地望向自己的大兒子,當年為了愛妻之死,他想要殺了兒子的心都有了,最後還是在各位長老們的勸說之下,才將他逐出獨孤嶺,放任他自生自滅。然而,時隔這麽多年,他才知道,原來一切都錯了。
獨孤謀默立在原地,始終沒有吭聲,誰也不知道鬥笠下麵,他究竟是怎樣的表情。
華楚楚實在看不下去,替謀哥哥心疼,挺身而出道:“獨孤伯伯,您到現在還不明白嗎?那是因為謀哥哥他善良,他想要保護自己的親弟弟,所以才會默認一切的罪名。他死了母親,本來就已經傷心死了,結果還要替他的弟弟背負下殺母的罪名,遭受你們的各種淩辱,被逐出獨孤嶺。你們實在是太狠心了!我的謀哥哥太可憐了!我真想把你們這些欺負過謀哥哥的人,統統給殺了!”
華楚楚說著說著,忍不住抱著獨孤謀流淚,感同身受。
“大哥,我對不起你!”獨孤梟伏跪在地上,抬不起頭來。
獨孤家主懊悔地看著大兒子,一時語塞了,原來自己真的做了這麽多的錯事,錯得離譜。
“謀兒,爹……對不起你!你讓爹補償你吧。”
華楚楚明顯感覺到,獨孤謀的身體在輕輕地顫抖,這麽多年了,謀哥哥一直不說,但是她知道,謀哥哥是多麽渴望能夠得到家人的認同,重新回到獨孤嶺。現在,謀哥哥的父親終於知道了真相,想要重拾父子之間的親情,這是謀哥哥最想得到的吧?
可是,這樣豈不是太便宜他們?
謀哥哥受了這麽多的苦,怎麽能讓他們三言兩語,就哄騙了過去,輕易就原諒了他們?
“你們如此惡劣地對待謀哥哥,想要得到他的原諒,你們至少得拿出十倍的誠意來!嗯……至少得先過了我這關!”
獨孤家主一改往日裏嚴肅的神色,轉而對著華楚楚湊笑道:“楚楚說的不錯!在下往日裏對謀兒做了太多錯事,傷透了他的心,從今往後,我一定會加倍補償他。這樣,以後我就聽楚楚你的,你讓我做什麽,我就做什麽。怎麽說,你也是我獨孤家的未來兒媳,等你和謀兒成親之後,我就把家主之位正式傳給謀兒,以後你就是我獨孤家族的主母。咱們整個獨孤家族,都由你說了算!”
“主母?”華楚楚眼睛一亮,雙頰泛起了霞色,偷偷瞄向獨孤謀,嘿嘿傻笑起來。笑到一半,她突然醒過神來,雙手叉腰,斥聲道:“你太狡猾了!區區一個主母之位,就像賄賂我,草草了事?門兒都沒有!”
獨孤家主訕訕而笑,他怎麽就狡猾了呢?他說的可都是實情,看來這位未來兒媳,不是那麽好糊弄的。
終於,獨孤謀出聲了:“此地不宜久留,有什麽話,日後再說。”
什麽話,日後再說……
那是否說明,兒子肯原諒他了?
獨孤家主露出欣喜,滿目期盼地看著大兒子,越看越滿意,越看越自豪。
“楚楚,讓他起來!”獨孤謀道。
華楚楚會意,邁步上前,對著獨孤梟狠踹了一腳:“獨孤梟,你能有謀哥哥這樣的大哥,是你的幸運。這一腳是我替謀哥哥踹你的!以前發生的事,謀哥哥不想再跟你計較了,你也不要再時刻放在心上。不過,你要記住,你這條命是謀哥哥的,如果你日後再做出什麽對不起謀哥哥的事來,別說他是否會原諒你,我第一個就饒不了你!”
獨孤梟抬起頭來,赤紅的雙目,含著淚水,朦朧地看向自己的大哥,他沒有理會華楚楚的話,深深地拜了一拜,一切盡在不言中。
赫連紫風這時候站了起來,擊掌道:“獨孤,士別三日,刮目相待。恭喜你榮升為刺客聯盟的天字一號。”
獨孤謀慢慢轉首,方才就已經注意到了赫連紫風的存在,隻是無法確認對方的身份,現在聽到他的聲音,他認了出來,低低應了聲,沒有多言。
赫連紫風已經習慣了他的作風,不以為意,繼續說道:“獨孤兄可曾聽聞溪兒一行重新回到龍翔大陸之事?”
華楚楚搶話道:“原來是你啊!我們早聽說了,打算處理完了這邊的事,緊接著就去找雲姑娘他們呢。”
“如此甚好,在下也是同樣的目的,不如一道同行?”赫連紫風道。
華楚楚擰眉,遲疑了下:“可是,你是北辰家族的人,我們怎麽知道,你是不是想要害雲姑娘他們的?”
“他不會的!”獨孤謀插入一句,打消了華楚楚的顧慮。
“好吧,我聽謀哥哥的,他說你不會,你就不會吧。”
赫連紫風無聲而笑。
丹盟。
雲溪之所以選擇丹盟作為煉製造化丹的地點,一來她需要盟主和各位煉丹高手的協助,二來她也是想要讓整個龍翔大陸的人知道,她雲溪又回來了。
一時間,整個大陸的人開始奔走相告,關於雲族和龍家重返龍翔大陸的傳聞,傳得沸沸揚揚。
許多被北辰家族打壓下去,一直處於隱忍狀態的家族,這個時候又悄然冒了出來,暗地裏關注著雙方勢態的發展。
自來到丹盟之後,雲溪不止一次與盟主和各位煉丹高手進行商議交流,設計出最佳的煉丹方案。隻可惜,還沒等她準備就緒,情勢急轉而下,容不得她繼續耽誤時間了。
“怎麽回事?他的七竅怎麽又開始流血了?”雲溪查看著丁逍遙的軀體,發現他的情況出現了異樣,若是不能在短時間內煉製成功造化丹,他怕是真的救不活了。
“龍公子,我求求你,你讓我見見逍遙吧!龍公子,求你了!”被關押在金和塔中的雲清宛苦苦地哀求,想到她昔日裏身為雲族宗主的風光,今日卻如同喪家之犬,不斷哀求,龍千絕看不過眼,最終還是心軟,將她從金和塔中放了出來。
“逍遙,你一定要撐住!你已經堅持了這麽久,如果現在就放棄了,你怎麽對得起我這麽多年來的辛苦和努力?”
“逍遙,隻要你能醒來,我什麽都不求了。你還記得雲萱嗎?她還沒有死,她也在等著你醒來。隻要你能醒過來,你們就又可以在一起了。”
“逍遙……”
雲溪皺眉,退了開去,雖然她心裏十分不喜歡宗主,甚至想要將她碎屍萬段,但是看到她如此癡情的一麵,她還是動容了。
“雲溪,你快煉製造化丹吧!再遲,就來不及了!”雲清宛突然反身相撲,扒住了雲溪的雙腳,“我知道你討厭我、恨我,我不會乞求你饒過我的性命,隻要你能救活逍遙,你讓我現在立即去死,我也願意!”
雲溪抬腳,無情地踢開了她,她不是聖母,不會因為對方突然從一個凶殘的女人變成情聖,就對她產生憐憫,更加不會忘記她曾經對自己造成過的傷害和屈辱。不殺她,隻是想要將她的性命留給赫連大哥。
做錯了事,就要受到懲罰!
“我會想辦法救他,但絕對不是為了你!”
雲清宛跌倒在地,露出了落寞的神色:“不管你是為了什麽原因,隻要你救他,我就感激你。隻是,有件事,能否請你答應我?”
雲溪冷冷看她一眼,沒有說話,但已經默認她繼續說下去。
“等逍遙醒來之後,我希望你們不要向他提起我,我不想在他心中留下殘忍惡毒的印象。”
“難道你也不想讓他知道,這麽多年,是你一直在想方設法,幫他醫治?”雲溪問。
雲清宛深吸了一口氣,抹去臉上的淚水,屬於宗主的那股子氣質又重新回到了她的身上,她說道:“不需要了!為他所做的一切,都是我心甘情願的。”
雲溪不願去評價她對丁逍遙的感情,她也不想,誰也沒有資格為了保護一個人而去傷害更多的人。她轉首,看向了龍千絕:“千絕,就讓她留在這裏吧,我們出去商議一下煉丹的事宜。”
留下雲清宛,夫婦倆來到了室外,雲溪心存憂慮。
“別愁眉不展了,一切順其自然吧!如果真的煉丹不成功,那也是天意,你已經盡力了。”龍千絕洞悉她的心思,為她撫平微皺的眉頭,安慰道。
雲溪傾身,倚靠在了他的胸前,輕輕歎息:“你說的對,不求事事盡如人意,但求無愧於心。能不能煉丹成功,丁逍遙能不能醒來,一切皆看天意了。其實我更加擔心的是,我們這次大張旗鼓地宣揚煉丹之事,想必紫妖很快就會得到消息,到時候他一定會前來阻止和破壞,我們得想一個萬全之策來對付他才行。”
“以紫妖的功力,我估計他已經接近要被引渡到雲之端的實力,咱們不如幫他一把,讓他能夠順利晉升,前往其他的空間,如此一來,他也就沒有辦法對我們造成威脅了,你說呢?”龍千絕抬了抬眉毛,獻計道。
雲溪頓了頓,仰頭,古怪地看了龍千絕一眼,忍不住嗤笑:“我發現你真的是越來越狡猾了,連這樣的主意也想得出來,打不過他,就幫他晉升引渡,這是不是就是傳說中的送佛送到西?”
龍千絕眯眼,完美地彎唇:“我可以把它視作是你對我的誇讚嗎?”
雲溪忍不住啐他一口:“不要臉!”
龍千絕大笑一聲,將愛妻抱了個滿懷,得意地輕輕搖晃:“我就喜歡你誇讚我不要臉!我的溪兒,連誇人都這麽與眾不同,這讓為夫我甚感自豪啊!我怎麽會這麽幸運,娶到像你這樣一位品貌出眾、端莊賢淑又才華橫溢的美嬌妻呢?”
雲溪笑得抽抽,被他雷死人不償命的話語,震得花枝亂顫:“你確定你說的是我嗎?”
“不是你,還能是誰?”龍千絕理所當然道。
夫婦倆打情罵俏間,雲護法快步走來,稟報:“尊主、夫人,好消息,赫連紫風、獨孤謀和華楚楚小姐來了,跟他們一同前來的,還有小鳳凰。”
雲溪和龍千絕二人相互對視一眼,齊齊露出了驚奇,獨孤謀和華楚楚一起到來,這是正常的,不正常的是,赫連紫風怎麽也來了,而且一起來的還有被雲萱附了體的小鳳凰?
“快去看看!”雲溪道。
當夫婦二人來到迎客廳的時候,一眼就看到了矗立在門前,充當各路門神的黑衣人,這誇張的陣仗,乍一看還真挺嚇唬人的。
在黑衣人當中,有一名藍衣女子跑了出來,清越的聲音,傳入耳中:“哈,雲溪姑娘,咱們又見麵了。”
依舊是那麽得活潑,富有活力。
雲溪笑看著華楚楚,說道:“恭喜你們了,步步高升!”
華楚楚歡喜道:“你們都知道了?這都是謀哥哥努力的結果,我隻是幫他做了一點點事而已。”
“何止一點點?你才是真正的功臣,沒有你,獨孤怎麽可能會有今日的成就?”雲溪打趣道。
華楚楚得意地揚眉,也不推辭,大方地接受了:“那倒是!沒有我在背後支持謀哥哥,他也不會這麽順利,就鬥倒那些妖魔鬼怪,我現在還要幫著他一起打理刺客聯盟,好好地調教他的手下們呢。”
聽到她這句話,所有的刺客們齊齊側轉身去,無視她。一個小丫頭騙子,也想馴服他們這些刺客?若非看在頭兒的麵子上,他們甩都懶得甩她,在他們這些刺客的心目中,實力和技術活兒才是一切!
華楚楚絲毫不介意他們的反應,她很有信心,他們早晚有一天會屈服在她的淫威之下。連最難搞的前任天字一號和謀哥哥,她都能搞定,何況是這些人呢?
沒有和華楚楚多聊,雲溪和龍千絕二人邁步走入了大廳,在那裏,他們看到了赫連紫風和獨孤謀二人。獨孤謀靜靜地坐在一個角落,很沒有存在感,又讓人無法忽視他的存在感,而赫連紫風則不同,他坐在整個大廳最醒目的位置,如同他那一頭醒目的白發,一下子就躍入了雲溪的眼簾。
“赫連大哥!”雲溪直接跳過了獨孤謀,將視線落定在赫連紫風的身上,同時也落在了停在他肩頭的小鳳凰的身上。
“雲萱?”雲溪看到她,有格外的驚喜。
“逍遙呢?他在哪裏?”雲萱一開口,就是詢問丁逍遙的下落。
“雲護法,你帶她去。”雲溪沒有留她,直接讓雲護法帶她去看人。
等雲萱離開之後,赫連紫風終於開口說話:“我聽說你需要十大神獸的血來煉丹,所以特意趕來襄助,希望我的鯤鵬神獸可以幫到你。”
“赫連大哥……”還沒等雲溪說完,龍千絕搶先一步道,“赫連兄的消息還真是靈通,你獨自貿然前來,難道就不怕再像上次在要塞一樣,被眾高手圍攻嗎?別忘了,你是北辰家族的人,是異族,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赫連紫風垂眸,臉色有些異樣。
雲溪蹙眉,沒好氣地瞪了龍千絕一眼:“什麽異族?我還是從幾千年後來的呢,我出生的地方,也不是我們現在所生活的地方,按照這麽算,我豈不是也屬於異族?你是不是也打算把我給誅殺了?”
龍千絕連忙賠笑道:“我跟赫連兄開個玩笑而已,赫連兄,你說是吧?”暗中朝赫連紫風擠擠眼,誰想赫連紫風根本不買他的賬,假裝沒看到。
“溪兒,你能醒來就太好了!這世上也就隻有你相信我、維護我,不像其他某些人,逮著機會就誣蔑我,將我視作異族。上一次在要塞的時候,我被人圍攻,差一點就被他們給圍殲了。”赫連紫風憂傷道。
龍千絕冷眼一瞪:“赫連紫風,你這就沒意思了吧?你還算不算個男人,居然學女人告狀?”
赫連紫風哼笑了聲,冷嘲熱諷:“我的確不如龍兄你男人,隻有你懂得如何在溪兒麵前做一套,在溪兒背後又是做另一套。不像我,我沒有你那麽多的心計,隻會表裏如一。”
“你表裏如一?你唱大戲呢?唱給誰聽?誰會相信?”龍千絕冷笑。
赫連紫風譏笑道:“龍兄既然敢做,為何不敢承認?你在背後對我施的那些小詭計還不夠多嗎?要不要我一一列舉,讓溪兒知道你的真麵目?”
“我龍千絕光明正大,有什麽見不得人的詭計?你有膽就說出來,我奉陪到底!”
兩個男人越靠越近,針鋒相對,整個大殿的溫度急劇上升,火花四濺,將雲溪這個當事人忽略了個徹底。
雲溪無奈地翻翻白眼,她發現但凡這兩個男人見麵,總是會出現各種“激情四射”的爭吵畫麵,兩個人的口才都會這時變得無比高端爆棚,她很難融入他們的世界。
沒辦法,她隻能轉移目標,去找獨孤謀敘舊。
可惜,獨孤謀是屬於沉默寡言、惜字如金型的,聊個半天才好不容易憋出一個屁來,不得不說,跟這樣三個男人同處一室,是一種非人的折磨。
在赫連紫風、獨孤謀和雲萱的到來後,十大神獸聚齊了九大神獸,唯獨缺了一隻紫雕神獸,然而,時不我待,煉丹的進程不得不提前進行。
煉丹當日,天色陰沉,空氣中充斥著陰鬱的味道,仿佛隨時都會迎來一場大暴雨。
整個丹盟閉門謝客,隻留下少數丹盟的元老和盟主留下來協助雲溪煉丹。
皇級的丹爐,小白的純淨火焰,九大神獸鎮守丹爐的九個方位,一切準備就緒。
被冰封的丁逍遙躺在了不遠處,由雲清宛照顧著,龍千絕帶領高手護衛著。
深吸了一口氣,雲溪便靜下心來,專注地投入煉丹當中。
所有的元老包括盟主,全部充當了她的助手,給她打下手,對他們來說,沒有什麽比見證造化丹的誕生,更加興奮的事了。
煉丹在如火如荼中進行,在丹盟的不遠處,大批的高手正在往城中湧入。
在這些高手當中,為首的兩人,一人的外貌特征尤為明顯,一頭醒目的白發,已經暴露了他的身份。他旁若無人地邁步走在大街上,周身漂浮著一種生人勿近的氣場,陰沉的臉色,讓人驚懼,不敢靠近他半分。
二掌櫃與他保持著一段距離,遙遙地詢問道:“主子,看樣子,他們已經在開始煉丹了。咱們是不是要阻止他們煉丹呢?”
紫妖凝著臉色,平靜的聲音道:“不必!本座就讓他們先把造化丹煉製出來,有時候得而複失,才是最為殘酷的懲罰!”
越是平靜,越是暴風雨來臨之前的預兆。
二掌櫃暗自縮了縮脖子,忽然有些同情紫風少爺和雲溪一行人了,他們大概還不知道主子這一次是真的發怒了。當他知道雲萱連同紫風少爺,一起背叛了他,擅自逃離北辰家族之後,他的憤怒有多狂爆,他幾乎將北辰家族的府邸毀滅了大半,現在終於來毀滅丹盟來了。
九大神獸的血被一一滴入了丹爐。
滋滋滋滋……
血液沸騰的聲音入耳,雲溪清晰聞到了神獸的血液融入藥材之後的沁香,沒錯,這應該就是造化丹的味道了。
清新中混雜著一種讓人欲仙欲醉、不能自拔的香味,稍稍吸一口氣,她整個人就飄飄然起來,猶如造化重生。
血液沸騰到一半,滋滋的聲響驟停,丹爐裏突然冒出了濃煙,有部分的藥材自燃了。
雲溪大驚,這是煉丹失敗的征兆!
看樣子,還是必須有十隻神獸的鮮血,才能鎮得住造化丹的丹威。
怎麽辦呢?
“千絕,重新再取一遍九隻神獸身上的血,必須將造化丹的丹威給壓下去!”
龍千絕沒有二話,立即照著她的話,在九隻神獸身上重新取了一遍血。
雲溪接過,滴下去一滴,整個丹爐的濃煙不但沒有被澆滅,反而更加濃密了。
“雲溪姑娘,這個法子不行!煉製丹藥所需要的各種藥材和成分的劑量都是固定的,一旦其中一樣的劑量發生了變化,那麽整顆丹藥的質量也就變了,所以,這個法子是萬萬行不通的!”盟主開口阻止道。
雲溪仔細想了想,盟主的話不無道理,她也是沒有辦法了,才會想出如此的下策。
“實在不行,就隻能用我身上的血試試了。”雲溪斂眉道。
盟主和各位丹盟的元老們相互對望著,誰也拿不出個主意來,雲溪狠了狠心,顧不上了,若是等丹爐內所有的藥材都被自燃光了,那麽造化丹的煉製就算徹底毀了。
驚鴻劍出鞘,劃著驚灩的冷光,就要切入雲溪的手腕。
這時候,天邊傳來一聲清嘯,隱約的,像是有一隻飛獸破空而來。
飛獸的身體周圍,縈繞著一圈淡淡的白光,似曾相識。
雲溪的眼睛一亮,露出了驚喜:“紫雕神獸!”
不錯,那飛獸正是她期盼已久的紫雕神獸,想不到她遲遲找不到的紫雕神獸,這時候自己出現了,莫非真是天意?
紫雕神獸慢慢近了,雲溪看清了,在紫雕神獸的背上,還馱著一個人。
那是一個光頭的僧人,僧人的麵容清秀,麵帶霜塵,身上卻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邪氣,很是神秘。看他的著裝,跟小斑頗為相似,莫非他是來自梵音寺的僧人?
沒等她問話,來人率先開口了:“阿彌陀佛!貧僧來得還不算晚,閑話暫且不說,雲溪施主還是快快取紫雕神獸的血煉丹吧。”他一開口,說的居然是漢語。
雲溪來不及多想,既然他願意將紫雕神獸獻出來,那就再好不過了。
重新恢複了信心,雲溪取血煉丹。
丹盟的外圍,紫妖親眼見著紫雕神獸飛進了丹盟,狹長的眸子眯起:“梵音寺的老禿驢,他怎麽來了?”
“主子,您認得他?”二掌櫃好奇問道。
“有過數麵之緣……”紫妖陷入了沉思中。
二掌櫃看著主子如此陌生的表情,心底怪怪的,總覺得有什麽不好的事發生。
這時候,從丹盟的內部,釋放出來一道驚人的華光,耀眼得令人不敢直視。隔著如此遠的距離,他都能聞到丹香的沁鼻,莫非這便是造化丹釋放出來的丹香?
雲溪煉製造化丹成功了?
還沒等他反應過來,主子的身影一閃,很快消失在了他的眼前,他定了定神,連忙下令,讓手下的人衝往丹盟。
雲溪看著丹爐內獨一無二的造化丹,欣喜的同時,感到遺憾,若非先前十隻神獸沒有聚集齊全,自燃了部分的藥材,她或許可以煉製出更多的造化丹來。隻可惜,現在隻煉製成功了一顆。
“老夫今日有幸能見到傳說中的造化丹,此生無憾了!”盟主激動得淚花閃閃,對著雲溪誠懇地拱手一拜,“雲溪姑娘,你讓老夫一一見證了各種隻存在於傳說中的丹藥的煉製過程,圓了老夫一生的夢,老夫多謝你了。”
其他的元老們也紛紛激動不已。
雲溪汗顏,麵對盟主如此大的禮遇,她不知該如何回應了。
“雲溪,快些將造化丹給我,我這就給逍遙服下。”雲萱迫不及待了。
雲溪依依不舍地最後看了一眼造化丹,說真的,她真舍不得就這麽將丹藥送出去,可是不送又能怎麽辦呢?難道眼睜睜看著丁逍遙去死嗎?她將丹藥給了雲萱,任由她用嘴叼著,前去送給丁逍遙服用。
這時候,意外發生了。
天空中出現了一隻巨大的手,五指大張,猶如五座山峰,鋪天蓋地地覆下。
雲萱來不及躲避,被巨大的手吸入了掌心。
下意識的,雲萱驚叫了聲,叼在她嘴裏的丹藥順勢掉落。
雲溪見狀,連忙施展挪移術,去搶奪那丹藥。
“砰!”
另外一隻巨手破空而至,擊打在了雲溪的胸前,將她遠遠地擊打了出去。
“噗!”雲溪的後背重重落地,連續折斷了幾根肋骨,她的口中噴出了鮮血,疼痛難忍。
“溪兒!啊——”龍千絕飛身撲來相救時,已經遲了一步,那隻巨大的手,再次出掌,他的後背中招,跌落在了雲溪的身側。
事發突然,夫婦倆先後重傷,現場頓時亂了。
“快保護尊主和夫人!”
“快去搶丹藥!”
天空中傳來了笑聲,紫妖的身影慢慢浮現在了天空中,他居高臨下,以絕對傲然的上位者姿態,俯視著地麵上的人,一手捉著小鳳凰,一手輕撚著世上獨一無二的造化丹,慢慢悠悠地說道:“這就是傳說中的造化丹嗎?隻可惜,隻有這麽一顆。如果本座將它毀了,你猜會怎麽樣?”
“不要!”雲萱急了,撲騰著翅膀,想要去搶奪造化丹,奈何無法逃離他的掌心,“北辰,你不能毀了它!”
“不能毀了它?就因為它可以救丁逍遙的命?你告訴本座,本座為什麽要留下丹藥,讓你去救一個對本座來說沒有任何關係,甚至讓本座討厭之人?”紫妖的眸中閃動著笑意,那是一種危險的笑,笑中暗藏殺機。
雲萱的腦子快速地轉動著,她絕不能讓紫妖毀了逍遙最後的希望,她試著對他服軟,放低聲音道:“北辰,我求你了,你將丹藥還給我。隻要你把丹藥還給我,我願意答應你一切的要求!”
“你認為你在本座這裏還有信用可言嗎?”紫妖冷笑。
雲萱急切道:“是,我沒有得到你的同意,就擅自離開了,是我的不對。但是我這麽做,也是萬不得已,如果錯過了這次煉丹的機會,逍遙很可能就再也救不活了。我一直苦苦地支撐到現在,為的就是想要再見逍遙一眼,現在隻有造化丹可以救他的性命,它是逍遙唯一的希望,也是我最後的希望了。北辰,我求你,我放下一切的自尊求你,求你把丹藥給逍遙服下吧!”
紫妖近距離地注視著雲萱,深邃的眸子深處暗潮洶湧,他在笑,他的笑容充滿了危險。
他無法容忍,自己看中的女人,居然為了另外一個男人,在向他苦苦哀求。這是對他莫大的羞辱!
“很好!你為了他,連自尊都不要了,很好,真的很好!”紫妖握著丹藥的手慢慢收緊,麵容上浮現出了狠色,“你想要救他,本座偏偏不讓你如意,本座現在就毀了丹藥,毀了你和他最後的希望,本座倒要看看,你們還如何在一起?”
“不要!”雲萱驚叫一聲,突然渾身的力量爆發,掙脫了紫妖的手掌束縛,飛撲向了他的另外一隻手。
紫妖沒有躲避,也沒有以玄氣震開她,他的手背上被劃開了一道深深的口子,那是小鳳凰的尖嘴攻擊,留下的痕跡。
雲萱絕望地凝視著他握緊的手,整個身子在劇烈地抖動。
毀了,一切都毀了!
逍遙……
小鳳凰從半空中墜落下來,雲萱已經失去了意識,腦海中隻有不斷重複的兩個字:“逍遙……逍遙……逍遙……”
紫妖的目光中,燃燒起了熊熊的火焰,雲萱的一係列反應,落入他的眼中,猶如一柄柄的利刀,深深插入他的心髒。她的緊張、她的不顧一切、她的絕望、她的失魂落魄……全部都收入他的眼底,他的心在滴血。
原來,在她的眼中,他什麽也不是,他連丁逍遙的一根頭發都比不上。
“啊——”伴隨著他憤怒的咆哮,整個丹盟籠罩在了黑暗的恐怖中,四周圍房屋上的瓦礫應聲碎裂,嘩啦啦,碎了一地。
整個地麵震顫了起來。
“大家快走!”
龍千絕扶起了雲溪,夫婦倆相互攙扶著,暫時躲避紫妖的瘋狂發泄。
雲清宛眼睜睜地看著丹藥毀在了紫妖的手中,她什麽也顧不得了,甚至忘記了自己的功力已經被廢,她執劍衝殺了出來:“紫妖,你毀了丹藥,就如同殺了逍遙,我要為逍遙報仇!”
沒有了任何功力的她,執劍都是一件費力的事,她向前衝殺著,如同一個紙人,在紫妖的麵前耀武揚威。紫妖冷哼了聲,正想著要找人發泄,這會兒就有人自動送上門來,他大手一抓,毫不費力地將雲清宛吸到了跟前,虎口扼住她的咽喉,將她架到了半天高。
“就憑你,也想殺本座?不自量力!”
“是,我的實力不如你!但是你毀了我最心愛的人最後的希望,我也不想活了!既然我殺不了你,那你就殺了我吧!”雲清宛將脖子一仰,眼睛一閉,情願赴死。
紫妖不屑地瞥了她一眼,突然將手向前一送,將她遠遠地丟了出去:“殺你,還髒了本座的手!”
雲清宛重重落地,摔得雙腿站不起來。
紫妖從天空中邁步而下,一步步地走向了被冰封的丁逍遙:“本座倒要看看,丁逍遙究竟是何許人,居然能讓兩個女人心甘情願地為他送死?”
“不許你碰先祖!”昆侖老者衝上前,護在了丁逍遙的跟前,在他之後,玉樹臨風四人也相繼衝殺了過去,一個個持劍相向,誓死護衛先祖的遺體。
“螻蟻之光,也敢放華?”紫妖的身體內爆發出了一股巨大的力量,他一頭白色的長發飛揚了起來,一根根的青絲滾動著雷珠,雷光閃爍。
像是應景一般,天空中轟隆隆巨響,打下了一道雷。
霎時間,天地變色,烏雲滾滾而來,遮蓋了丹盟的上空。
天,逐漸暗了下來。
紫妖的一頭白發,在黑暗中變得鬼魅而妖冶。
他的白發突然飛出一縷,無限地伸長,纏上了昆侖老者的脖子,緊緊地勒住,勒得對方喘不過氣來。
“師父!”
“師父!”
“師父!”
“師父!”
玉樹臨風四人齊齊高喊,飛身救他們的師父。
“不自量力!去死吧!”紫妖的手臂一震,洶湧的玄氣潮水般奔襲,這力道,若是打在玉樹臨風四人的身上,四人必死無疑。
咻!
咻!
兩柄長劍在這時候突然飛至,一柄長劍擊向了紫妖的那縷白發,另一柄長劍刺向了他的手臂。
千鈞一發,紫妖不得不收回了部分的功力,讓昆侖老者師徒五人暫時躲避了送命的危險。
回首,看清了兩柄劍的主人,分別就是雲溪和龍千絕。
紫妖盛怒,立即轉移了目標,對著雲溪夫婦發動一係列的攻擊。
龍閣主和無心、無熙、無傷三位元老跟著加入了戰鬥。
也是在這個時候,二掌櫃率領的北辰家族的高手殺入了丹盟,與埋伏在丹盟裏麵的雲族和龍家、軒轅家族以及刺客聯盟的高手混戰在了一處。
戰局陷入了白熱化。
赫連紫風觀察著雙方的戰況,眉頭緊皺起來,陷入兩難之境。
按理來說,他應該幫著北辰家族的,因為他身上流淌著的就是北辰家族的血液,他沒有理由幫著外人,對付自家人。然而,他又如何能對溪兒和她的朋友下手?
所以,他選擇了中立。
盡管如此,他的目光還是一瞬不瞬地追逐著雲溪的身影,擔憂著她安危。
這時候,雲族和龍家、軒轅家族的高手當中,有人注意到了赫連紫風,部分的人不熟悉他和雲溪之間的交情,隻知道他也是北辰家族的人,於是有部分人的劍紛紛指向了赫連紫風,將他拖入了戰局。
“龍血劍!飛龍在天!”
“聖器之威!”
龍千絕和雲溪二人交替地施展各自的絕技,再加上龍閣主和三位元老的幫襯,他們頂住了來自紫妖的壓力,雙方僵持,不分上下。
激烈的戰局,幾乎將在場的大部分人都拖入了其中,然而卻沒有人發現,現場還有一個人,正以詭異的目光鎖定在雲溪的身上,唇邊勾起了一抹詭異的笑。
無聲無息的,他慢慢逼近了雲溪的身後,隔了十步的距離,他的目光專注,穿過混亂的人群,牢牢地盯緊了雲溪一人。
凜冽的寒光在他袖中一閃,他突然出手,一支冷鏢從袖中飛出,射向了雲溪的背心!
“溪兒,快躲開!”龍千絕的餘光掠過冷光,他發現了,飛撲著將雲溪推到了一邊,隻聽得“噗嗤”的聲響,冷鏢射入了他的肩頭,穿骨飛出,哢哢,骨骼碎裂的聲音,清晰可聞。
龍千絕身影輕晃,從半空中墜落。
“千絕!”雲溪被他用力一推,順勢往一個方向傾倒,待見得龍千絕中鏢,她在空中一頓,下一刻挪移到了龍千絕的身邊,抱住了他,“千絕,你怎麽樣了?”
他的左肩處,被冷鏢直接捅出了一個窟窿,可見擲鏢之人,力道之強勁。
“千絕,你感覺怎麽樣?”
龍千絕悶吭了聲,咬牙,強忍住身上的痛意:“沒事,死不了!”
雲溪的眼底泛起了淚光,她很害怕,萬一方才飛鏢射入的位置不是肩頭,而是心髒,那怎麽辦?千絕豈不是……
正胡思亂想間,身後突然又再襲來一陣勁風,那強勁的罡風,直有毀天滅地的恐怖氣勢。雲溪回頭,心跳刹那停滯,如此可怕的力量,她根本來不及躲避了。
轟隆隆!
天空中驚雷狂奏,像是故意在渲染那恐怖的力量,欲將她連同她身前的龍千絕一起吞噬。
生死刹那,她緊緊地抱住了龍千絕,哪怕是死,她也要和他死在一起!
閉上雙目,迎接那致命的一擊。
轟隆隆!
夾雜著雷聲,雲溪隱約聽到了雷聲中藏著的人的聲音,有人撞擊在了她的後背,將她和龍千絕一起遠遠地撞飛了開去。
三人一起倒地。
胸腔被震得劇烈顫動,體內的熱血翻湧,雲溪睜開眼,對上了正對她的龍千絕的眼睛,她頓時鬆了口氣。不對,她的身後還有一人,方才似乎就是這人擋在了她的身後,替她抵擋住了致命的一擊,才使得力量緩衝,不至於讓她和龍千絕兩人一命嗚呼。
會是誰呢?誰替他們擋了一擊?
雲溪慢慢回首,還沒等她完全回頭,龍千絕越過她的肩頭,已然看清了那人的模樣,他倒吸了一口冷氣,露出驚詫。
雲溪感覺更加不妙了,能讓龍千絕表現如此驚詫之人,可能是與他們親近的人……她猛然回頭,一刹那,體內的血液停止了流淌!
“赫連……赫連大哥!”
她看到了,她看到了赫連紫風倒在了血泊中,正微笑著看著她。
他的白發淩亂地披散了一地,被鮮血浸染過的白發,變成了鮮紅的顏色,那樣妖冶、那樣觸目驚心……
而偷襲他們的僧人,暫時被雲暮凡和龍天澤阻擋住,分散了注意力。
“赫連大哥!”雲溪飛撲了過去,緊緊地握住他的手,將他從血泊中扶了起來,“赫連大哥,你一定要撐住,我……我再去煉製造化丹,我去煉製各種丹藥,我一定會讓你好起來的!”
雲溪徹底亂了心神,她握著的手的部位,脈搏已經漸趨漸弱,這代表著什麽涵義,對於一個懂醫術的人來說,她再清楚不過了。
龍千絕怔怔地看著赫連紫風,一時之間,竟是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方才若沒有他替他們擋去致命的一擊,這會兒送命的怕是他們夫婦倆了。
赫連紫風的目光從雲溪的臉上跳過,落在了龍千絕身上,虛弱的聲音道:“龍千絕,咳咳……你不必感謝我……我要救的……隻是溪兒一人!”
到這時候,他還是喜歡和龍千絕抬杠,不願意向他服輸。
龍千絕眼睛微微濕潤,跟他鬥了這麽多年,他們雖是對手是情敵,卻早已惺惺相惜,彼此都欣賞對方,又不肯相互服輸。
“我知道,你肯定巴不得我死!”龍千絕言不由衷。
赫連紫風蒼白地笑了笑,恰時,天空中一道驚雷劈落,電光閃爍,映襯得他的臉更加慘白。
“溪兒,跟他……跟他好好過吧。若有來生……我一定不會再讓他……讓他搶先一步了。”
雲溪淚流滿麵,使勁地搖頭:“別說這些喪氣話了,我不會讓你死的!我會想辦法救活你的……”
“你聽我把我話說完……我怕我不說,就再也沒有機會了……咳咳……咳咳咳……”赫連紫風咳得喘不過氣來,整個人虛弱得好似隻要吹一陣風,就能將他飄向天邊。
“你說,我聽著呢。你有什麽心願,你盡管說,我一定會替你辦到。”雲溪側耳,傾身到他耳邊,耳邊傳來了他輕微的聲音,隻有他們兩個才能聽到的聲音,“……我永遠忘不了,青樓的那一夜……”
一股熱潮湧上心頭,雲溪的臉頰泛起了異樣的潮紅,她知道他指的那一夜究竟是什麽事。她早將那件事給忘記了,不想他還清楚地記得。
越過雲溪的臉龐,赫連紫風看到了龍千絕好奇的目光,他的嘴角輕輕一咧,扯出了一抹得意的笑。和他鬥了這麽多年,一直都是他在輸,這一次,他終於贏了一局。因為,龍千絕永遠也不會知道他和溪兒之間的秘密,而這個秘密,也是他心中最為甜蜜的秘密。
帶著他得逞的笑容,他的頭一歪,整個人癱軟了下去。
“赫連大哥!”雲溪破聲叫了出來。
暴雨瘋狂而下,劈裏啪啦,沒有節製地落下,砸在人的臉上,跟針紮般疼痛。
雲溪掀起衣袖的一角,遮擋在了赫連紫風的臉上,不願讓暴雨無情地肆虐他。
“風兒!”紫妖察覺到了這邊的異樣,咆哮一聲,震開了幾名高手,飛身來到了赫連紫風的身側,他拂袖,揮開了雲溪,伸手將赫連紫風從地上拉起來。
“風兒,你給本座挺住!你是我北辰家族的唯一傳人,本座不能讓你死!”
啪啪啪啪!
他連續幾掌落下,拍打在了赫連紫風的幾處要穴,將自身的玄氣輸入他的體內,為他續命。
雲溪靜靜地看著,沒有打擾他,龍千絕立在她的身側,陪伴著她。
時間一點點過去,赫連紫風的臉色在雨水的衝刷中,終於緩和了許多。
“師叔,你為什麽要傷人?”小斑的聲音,打破了現場的氣氛,將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部拉向了戰局。
“小斑,你忘記自己的使命了嗎?離開梵音寺這麽多日,你還是沒有將佛主舍利珠帶回梵音寺,你如何對得起梵音寺的列位先祖?”僧人一邊遊刃有餘地與龍天澤、雲暮凡和軒轅霸天等高手對戰,一邊拿質問的語氣對小斑說道。
“我……”小斑被問得啞口無言,尋找佛主舍利珠的確是他的使命,但是佛主舍利珠一直就佩戴在小月牙的身上,他如何能從小月牙的身上搶奪佛珠呢?
僧人的語氣依然強硬:“你自己完成不了使命,還敢在這裏質問師叔?你這麽多年的佛理都學到哪裏去了?現在師叔給你一個將功折罪的機會,快去將佛主舍利珠找來,獻給師叔,師叔回去後,就替你向你師父和各位高僧們求情,否則你連回到梵音寺的機會都沒有了!”
“師叔!”小斑為難,露出難色,想了想,使勁搖頭,“師叔,我不能這麽做!我會回去向師父認錯的,跟他說明緣由。”
僧人見指望不上他,冷哼一聲,斥道:“沒用的東西!”他雙手合十,口中唱起了佛音,霎時間,一道道暗金色的佛光穿透了雨霧,帶著攻擊力,侵襲向了眾人,在場的每個人都感覺到了頭昏腦漲,他的佛音,猶如魔音穿耳,擾亂人的心智,讓人迷失。
雲溪怒從心來,就是他方才偷襲她,才害得赫連大哥重傷。他比紫妖更為可惡!至少紫妖是光明正大的,而他身為一個僧人,卻在暗地裏偷襲,太小人行徑了!
他突然到來,送來了她最為需要的紫雕神獸,卻不想這一切都隻是他的陰謀而已。他想要讓自己先對她放鬆警惕心,然後趁著混戰,偷襲她,對她背地裏下手,目的就是為了奪回他們梵音寺的聖物——佛主舍利珠。
奶奶的!他若是好好地來討,看在他獻神獸有功的份上,她或許會試著說服女兒,將佛主舍利珠還給梵音寺。現在他不但好好來討,反而變本加厲,想要通過這種卑鄙的手段來盜取佛主舍利珠,她還偏偏不給了!
深吸了一口氣,凝神靜氣,周身的玄氣全部調動起來,集中到一點,雲溪的身子慢慢變輕,在狂暴的雷雨交加中,慢慢飛了起來。她將心中的憤怒和悲傷,化作了力量!
人們仿佛看到了,暴風雨中,她破繭成蝶,衝破了黑暗,衝破了惡劣的環境,化作了天空中最為閃亮的一道風景線!
“封、印、術!”
伴隨著冰冷的字眼,從她口中吐出,天地間霎時間安靜了。
時間之力、空間之力,隨風擴散開去。
雨停了,雷止了。
所有人陷入了靜態,包括僧人和紫妖。
在衝破了殘花秘錄最後一重術法的修煉之後,雲溪的實力大增,現在施展起封印術來,跟以往相比,簡直天差地別,就連無敵的紫妖,也沒能逃脫她封印術的威力。
這時候,濃黑的雲層被撕開了一道口子,藍衣女子從天而降。
雲溪微微訝異:“我沒有施展大召喚術,你怎麽又來了?”
“你是沒有施展大召喚術,不過這裏有人要晉升了,我需要把他們引渡到雲之端去!”藍衣女子道。
“他們?”雲溪驚訝。
藍衣女子的目光一轉,落在了紫妖的身上,伸手一指,道:“沒錯,就是他了!”
“紫妖?”
藍衣女子點頭:“是的,他之前的實力已經達到了被引渡的資格,隻不過他的執念太重,不甘心放棄他一手創立的基業,所以一再地壓製自身的實力,抗拒被引渡。這一次,他為了救人,泄露了自己的實力,不得不接受規則的引渡了,否則他就是逆天而行!”
她的手輕輕一點,被施加在紫妖身上的封印術被解開了。
雲溪心中一緊,立馬擺出了防禦的姿態。
藍衣女子淡淡一笑道:“你別緊張,他傷不了你。北辰,你的實力,已經超越了這個空間的極限,你必須遵守空間法則,隨我到更高級別的空間去,你可服氣?”
紫妖眯眼,臉上的表情風雲莫測,他看了看停落在丁逍遙遺體上的雲萱,再看了看陷入昏迷中的赫連紫風。他閉上雙目,陷入久久的思緒掙紮中,良久,他睜開眼,整個人失去了神采:“罷了,本座想要的權勢,已經得到了,可是本座並沒有感覺到快樂和滿足,再繼續爭鬥下去,也沒有什麽意義了。本座可以隨你去,但你得讓本座先將風兒救醒了。”
藍衣女子往赫連紫風的身上掃去,眉頭輕輕一皺:“他修煉了你北辰家族的攝魂術,修煉不當,無法完全掌控它的力量,又被人擊中致命的一掌,藥石無效,就算是造化丹,也救不活他。這是他命中注定的一劫,隻能等有緣人來化解了。”
她的手指探出,白色的霧氣像一張巨網般朝赫連紫風籠罩而去,霧氣接觸到赫連紫風的身體,立即凝結成了透明無色的水晶,將赫連紫風整個人塑成了一尊水晶雕像。
雲溪倒吸一口冷氣,不解地看向藍衣女子:“為什麽?”
“這是他的劫,隻有等有緣人出現時,他才能醒來。我現在將他以水晶之力封印,可以保他千年萬年不朽,等到他日,他的有緣人出現時,他自然就會醒來。”藍衣女子說道。
“有緣人?”雲溪聽著玄乎,不知該不該相信她,“那他到底多久才能醒來,他的有緣人已經出世了沒有?”
“這個……我就不知道了,這事兒也不歸我管。或許幾日,或許幾月,也或許幾年、幾十年,甚至幾百年、幾千年……都說不定!”藍衣女子搖頭道。
雲溪還想再問,藍衣女子卻轉移了目標,伸手又是一指,將小鳳凰從封印術中破解了。
雲萱恢複自由的第一時間,她厲目射向了他,含著恨意:“北辰,我永遠都不會原諒你的!”
紫妖深喘,露出氣惱:“本座還不稀罕你的原諒!你的丹藥,還你!”他的手中擲出了一顆丹藥,雲萱微愣了下,下意識地張嘴,接住了它,當她意識到自己叼住的丹藥就是造化丹的時候,她欣喜若狂。
怎麽可能?造化丹居然還在,沒有被毀掉,怎麽可能?
她不敢置信的目光凝視著紫妖,說不出是感激還是氣惱,他是故意的,故意讓她絕望,然而,她又不得不感激他,因為有了造化丹,逍遙就可以醒來了。
紫妖受不了她複雜的眼神,背轉身去,他已經想清楚了,既然自己注定要走,何不就成全了他們呢?
雲萱深深看了他一眼,轉身,飛回到了丁逍遙的身邊,又焦急地朝雲溪身上瞄去一眼。
雲溪會意,替她解開了丁逍遙身上的冰封,喂丁逍遙服下造化丹。
雲萱圍著丁逍遙,飛來又去,時間在她焦急的等待中,悄然流逝。
造化丹的藥性在丁逍遙的體內慢慢發揮了效用,他的臉色慢慢泛起紅潤,四肢的肌膚恢複了彈性和光澤。過了大概半盞茶的時間,丁逍遙終於醒來了。
“這是哪裏?”丁逍遙爬了起來,目光先是落在了小鳳凰的身上,微微一愣,頗為詫異,隨後直接跳過了它,環掃四周,四周圍陌生的一切,讓他心裏不安。很快的,他看到了雲清宛,他的眼神微微發生了變化,“小宛?小宛,你怎麽了?你怎麽不說話?”
雲萱渾身一震,殘酷的現實,將她徹底打入穀底,跌得粉碎。
她怎麽忘記了,自己現在隻是一縷魂魄而已,他壓根就認不出自己來。他現在能夠認得的就隻有雲清宛了……
好殘忍的現實!
她渾身抖動著,冷得厲害。
“到底發生什麽事了?”丁逍遙最後將視線落在了雲溪身上,追問道,“姑娘,你能否告訴我,這裏究竟發生了什麽事?”
雲溪看了眼雲萱,剛想說些什麽,卻見雲萱使勁地搖頭,阻止了她,耳朵裏,傳來了雲萱的心聲:“不要告訴他,我在這裏!我已經不可能跟他在一起了,就不要再讓他有了希望後,希望破滅了。”
“你真的甘心嗎?你為他付出了這麽多,等了這麽多年,現在真的要放手,將一切的努力,全部付諸東流?”雲溪為她覺得可惜,然而她也知道,雲萱已經不可能跟丁逍遙在一起了,他們早已是兩個不同世界的人。
“我除了放手,還能做什麽呢?”雲萱歎息,“答應我,饒小宛一條性命吧,我不希望逍遙孤孤單單過一輩子……”
雲溪感覺到了她的絕望和落寞,她仿佛聽到了她的心在滴血。
“姑娘,可有聽到在下的問話?”耳邊再度傳來丁逍遙的問話。
雲溪深吸了一口氣,回道:“你中毒昏迷了,是我煉製了造化丹,將你救醒。這裏有人要搶奪造化丹,有人要保護造化丹,陷入了混戰,我於是就施展了封印術,將所有人都封印了。”
背轉身去的紫妖,聽到這裏,詫異地轉過身去,不解地看向雲溪。
“造化丹、封印術?”丁逍遙困惑地思索良久,突然眼睛一亮,有了頭緒,“如此說來,你是雲族之人!你若是來自雲族,那你可認識雲萱?”
聽到他親口說出“雲萱”二字,小鳳凰整個身子劇烈一震,深情地望向了他,他還記得她,過了萬年,他醒來之後,還記得她,她足以欣慰了。
雲溪目光一轉,順著他的話,繼續說道:“雲萱?這個名字倒是有幾分熟悉,她是你什麽人?你為何要打聽她?”
丁逍遙麵露喜色,幾步走近她跟前,道:“雲萱是我的妻子,我一直在找她,你知道她現在在哪裏嗎?她現在可還安好?可曾脫離險境?”一字一句,盡是關切的話語。
雲萱的眼圈濕潤了。
逍遙,我就在這裏,就在你的麵前,可是……可是我卻不能和你相認!
逍遙,你要好好地活下去,忘記我吧!
雲溪觀察著雲萱的神色,於心不忍,很想替她說出事情的真相,然而,她也知道,他們之間注定是一場悲劇,一個人的痛苦,總比兩個人的痛苦要好得多。
“你說的雲萱,我想起來了。她是我們禁忌一族的先祖,是萬年前的人物了。”
“萬年前的人物?”丁逍遙身體一顫,開始心神不寧。
“不錯!我聽說,雲萱在萬年前叛離了雲族,帶著她的下屬和親信離開了雲族,不知去向。雲族將她視作禁忌,不斷派人追殺她和她的親信,至今都還沒有人知道她的具體下落。”雲溪道。
丁逍遙聞言,長舒了口氣:“原來如此!這麽說來,我是真的昏迷了很多年了。多謝你為我煉製丹藥!我聽萱兒說過,造化丹乃是記載於雲族的殘花秘錄當中的傳奇丹藥,並不是尋常之人所能夠煉製出來的。你能夠煉製出像造化丹這樣的丹藥來,可見你本事非同小可,你一定會成為雲族最優秀之人!”
“承你的吉言!”雲溪微笑道。
雲萱聽到這裏,已經淚流滿麵。萱兒,多麽熟悉親昵的稱呼,她被封印在絕壁之時,腦海中回憶了千遍萬遍,現在能夠親耳聽到他的喚聲,她無比得滿足和幸福。
“雲萱,你的機緣已到,也隨我一同前往雲之端了。”藍衣女子這時候突然插話道。
“雲萱”二字如同天邊的一道驚雷落下,丁逍遙渾身一震,舉目看向了小鳳凰,雲萱?她剛剛喊它雲萱?
紫妖的目光一閃,頗有些驚訝:“她也要前往雲之端?”
“不錯!雲萱,你與他緣分已盡,還是隨我去雲之端,開始新的生活吧。到了那裏,你就可以獲得重生,變回一個活生生的人了。”藍衣女子道。
“等一下!你剛剛喊它什麽?”丁逍遙緊盯著藍衣女子,追問。
藍衣女子沒有再說話,小鳳凰背對著他,渾身顫栗,最後,還是雲溪替她回話:“它也叫雲萱,是萬凰學院的守護神獸,萬凰之皇!也是我女兒的獸寵。我對雲萱前輩很是崇敬,所以特意給它取名叫雲萱,為了紀念雲萱前輩。”
丁逍遙目光閃動,流露出了失望:“原來如此,我還以為……”
他苦笑,搖了搖頭:“怎麽可能呢?萱兒怎麽會變成一隻小鳳凰?一定是我產生了幻覺。”
聽著他喃喃自語,雲萱的心情更加難受了,身體顫動得更加厲害。
一隻大手突然探了過來,捉住了她,她抬頭,對上了紫妖複雜的目光,她垂頭,避開了他的視線探究,不想讓他看到自己脆弱的一麵。
“何苦呢?你費盡千辛萬苦,好不容易等他醒來,就真的甘心這麽走了?”紫妖用秘音傳話道。
“留下來又能如何呢?難道讓他對著一隻魂魄……”雲萱沒有再繼續說下去。
紫妖的心情並沒有因此而好受,他的目的達到了,從此以後,她就會和他去同一個空間生存,但是,為什麽他一點兒也不開心呢?
“別耽誤時間了,我們走吧!”藍衣女子催促道。
淚水一滴滴落在紫妖的掌心,他的眉頭微擰,帶著小鳳凰跟隨在了藍衣女子的身後,在接近空間裂縫的時候,紫妖忍不住又詢問了句:“真的決定離開了嗎?不想再回頭看他一眼?”
雲萱遲疑了。
紫妖於是加快了步伐,眼見著就要邁步踏入空間裂縫,雲萱再也克製不住自己,猛然回頭張望,那裏,丁逍遙也在張望著,兩人的目光相撞!
這一刹,化作了永恒!
來不及停留,來不及回味,雲萱跟隨著紫妖和藍衣女子,一道消失在了空間裂縫。
丁逍遙輕輕搖著頭,心裏莫名得忐忑不安,剛剛那道眼神,好熟悉!看著它離開,為何他的心如此痛,好像突然之間失去了一件最為重要的東西。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困惑間,剛剛消失的空間裂縫,一道金光乍現,小鳳凰又飛了回來。
丁逍遙露出了喜色,張開雙臂,去迎接它,而小鳳凰卻繞過了他,飛回到了雲溪的懷中,受了委屈一般,對著她一頓撒嬌。
雲溪無奈地瞪它,知道回來的,是真正的小鳳鳳,而雲萱……她真的走了。
一年後。
東海的海麵上,浩浩蕩蕩地飛著一群神龍,這已經是龍王穀的最後一批神龍了,其中墊後的就是龍王和龍後。
依依不舍地回望著龍王穀,龍後忍不住傷感,生活了這麽多年的龍王穀,就要離開了,她很是不舍,可誰讓她的小龍龍就喜歡傲天大陸,想要和它的小夥伴,一起留在傲天大陸生活呢?
舍不得和自己的孩子分離,它們隻能舉全族搬遷,離開龍王穀,在傲天大陸重新尋找地方定居。
“大王,我們以後還能不能常常回來居住?”龍後道。
“當然可以,王後若是想回來,我們隨時都能回來。”龍王溫柔地說道。
“大王,你真是體貼。”
兩條神龍越挨越近,纏纏綿綿地齊頭並進。
在神龍隊伍的最前方,是雲溪一家四口,而他們的座下,正是小白的龍皇化身。
能夠讓龍皇開道,龍王和龍後壓道,調動所有神龍,護送搬遷的,他們一家四口也算是空前絕後,絕無僅有了。
雲溪靠在龍千絕的懷裏,一手支著下巴,輕輕歎氣:“梵音寺的那些和尚也太過分了,居然讓小月牙每年都要去他們那裏住上一個月,他們當他們的寺廟是旅遊勝地,還是避暑山莊?我的小月牙還這麽小,哪裏忍受得了寺廟的清苦?更何況,他們寺裏全部都是些光頭的和尚,讓我女兒一個小女孩混在他們當中,以後還怎麽嫁得出去?”
若不是為了讓小斑能夠順利地回梵音寺交差,他們夫婦倆也不會特意帶著女兒往西域的梵音寺跑一趟,結果這一去,就被對方給留了大半年,又是舉行各種儀式,又是對他們的女兒進行冊封,現在想來,雲溪都覺得有種被忽悠了的感覺。
龍千絕淡淡含笑:“寺廟清靜,也不會有那麽多的狂蜂浪蝶追在咱們的女兒屁股後麵跑,安心。”
雲溪翻眼:“安心個屁!你當和尚廟裏就沒有六根不淨的和尚了?萬一小月牙給咱們找個和尚女婿,到時候你想哭都哭不出來了。”
“他們敢?”龍千絕圓目一瞪,“如果他們敢對我女兒動歪心思,我絕對會讓他立刻有資格進宮!”
雲溪聞言,噗嗤一聲,忍俊不禁。
“為什麽他們有資格進宮?”小月牙在這時候回頭,好奇問道。她的一雙小手,撫摸逗弄著小紅紅,小紅紅享受著小主人柔軟的小手,嘴裏不時發出舒服的哼哼,而小鳳凰就隻能可憐巴巴地呆在一邊,哪裏敢跟彪悍無敵的小紅紅爭寵?
“這個……”龍千絕想了想,回道,“你哥哥以後不是要當皇帝嘛,皇帝的身邊總是需要有人照顧的,爹爹是想幫你哥哥找幾個可以進宮的人,去陪伴他。”
“哦,原來是這樣。”小月牙歪頭,可愛地想了想,語出驚人,“那我讓寺裏麵的所有大師們都進宮去陪哥哥吧,這樣哥哥就不會寂寞了。”
龍千絕和雲溪相互對視一眼,齊齊落下了黑線。虧得梵音寺的高僧們,為了籠絡擁有佛主舍利珠的小月牙,專門封了她一個聖姑的頭銜,聖姑的權利隻在住持之下,除了住持,其他所有人都必須聽從她的號令。她的一句話,就將整個寺裏的大師們的命根子給斷送了……
小墨聞言,摟著童言無忌的妹妹,笑得東倒西歪:“萱萱,哥哥不需要那麽多的人陪,哥哥隻要萱萱陪著就足夠了。”
“嗯,那萱萱以後就陪著哥哥,哥哥去哪裏,萱萱就去哪裏。”
“一言為定哦!”
兄妹倆拉鉤,相視而笑,純純的笑容,留下天下間最美好的畫麵。
雲溪伸手,摸了摸兩個孩子的頭,想到一家人的幸福溫馨,她就忍不住聯想到被水晶之力封印,至今還未醒來的赫連大哥。也不知道他的有緣人究竟何時才會出現,他何時才能醒來?
“也不知道赫連紫風何時才會醒來,老覺著欠著他,心裏不是滋味。”龍千絕察覺到她走神,於是主動替她說出了心聲。
雲溪抿了抿嘴,歎道:“現在二掌櫃在照顧赫連大哥,一旦赫連大哥醒來,二掌櫃會第一時間通知我們。希望他能盡早碰上他的有緣人,快些將他喚醒過來。”
“一定會的!”龍千絕輕摟住她的纖腰,俯首,在她額頭上烙下輕輕的一吻。
在他們之後,還有一路追隨著他們的親朋好友們,迎著晚霞,朝著幸福的方向前行……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