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山小區招待所內，鄒國強正一臉鬱悶的坐在床上；汪嬸責帶著幾分怒容坐在他對麵的椅子裏。電視機播放著連續劇，但母子二人誰也沒有去看。鄒國強的情緒從剛看到葉欣怡的最高點落到了最低點，他甚至於不想繼續留在這裏。若不是單位交代他出差的事情還沒有去落實，鄒國強恨不得現在就坐火車回去。

    時隔半年的相見，並沒有在這對母子的身上顯現出因有的熱情。

    “媽，我總覺得這件親事談不成。”看著陪在自己身邊的母親，鄒國強的神色有些低落，“沈阿姨的女兒太年輕了，人也很漂亮。說實話，和她交往我沒有信心……”說這話時，那些大學生的眼神浮現在了鄒國強的腦海裏；特別是那個給葉欣怡獻殷勤的小男生，給了他相當大的刺激。

    “你這孩子怎麽會有這種想法？”汪嬸的情緒有些激動，“年輕漂亮算什麽？哪個女人年輕的時候不漂亮？葉欣怡的條件是不錯，可你也不差啊？和她們家比起來，你的條件他們可是想都不能想的！你可是三十多歲的大男人了，怎麽會對自己沒有信心？”

    “我不是對我沒有信心！”鄒國強有些激動，“我是……我是對她沒有信心……像這樣的女人，肯定是心氣很高的。你想，連小風那樣的女人都會如此，那葉欣怡……她難道就沒有想過傍大款嗎？今天和她在一起的那個小男生你不是也看見了嗎？要真是這樣，我可是再也賠不起了。”

    汪嬸聽了兒子的話，沒有去辯駁。畢竟那次失敗的婚姻給這對母子的打擊太大了。汪嬸有些難過地看著兒子，問他道：“國強，你喜歡葉欣怡嗎？”鄒國強的臉抽搐了一下，慢慢地說：“葉欣怡她……真的很漂亮，看樣子性格也不錯，挺討人喜歡的。說實話，她給我的印象比小風要好……”

    “我是問你喜不喜歡她！”汪嬸有些見不得兒子婆婆媽媽的樣子。真不能想象被老婆甩了之後，他比原來還要磨嘰。鄒國強咬了咬牙，小聲說道：“喜歡……”汪嬸點了點頭：“這就行。隻要你喜歡，媽就會幫你安排。你放心，葉欣怡聽她媽的話，她的媽要聽我的話！隻要有我在，這門親事就算說成了！”

    汪嬸說著站起身來，準備回宿舍：“那改天我就約個時間讓你和小葉見個麵。你從外地回來，肯定累了吧？今天先好好休息一下，明天不要忘了把出差的事情辦完了。畢竟工作最重要。”鄒國強看見媽媽要走，急得過來攔住她道：“媽，還是先等幾天再說吧，萬一葉欣怡看不上我，那我豈不是……”

    “我說了，有媽在！”汪嬸提高了聲音，有些不解氣地說道。

    “我是說萬一……”鄒國強好像下了很大的決心，才又開口說出了心裏話，“不是咱們一定要掰開餑餑說餡兒啊……葉欣怡條件那麽好，和她搞對象總得花錢吧？萬一她哪天把我甩了，那我豈不是又弄得跟小風似的，落得人財兩空？媽，咱們家可不是有錢人，經不起再這麽鬧騰了！”

    他的話正說中了汪嬸的心事。汪嬸點了點頭，輕輕地喘了一口氣：“也對。那這麽辦吧，你們交往的時候注意點，別亂花錢。她們家要問，你就說是留著成家用的……”鄒國強聽了母親的話，似乎放了一點心。

    汪嬸離開了招待所，慢慢的朝宿舍走去。鄒國強躺在床上，回想著葉欣怡那曼妙的身影，一時間想入非非；但偶爾的一點思潮，又會打破這份甜蜜。怎麽辦呢，就算結了婚，她要跑還不是一樣會跑？小風就是個典型的例子……況且葉欣怡比小風漂亮多了，又這麽年輕，自己管得住她嗎？

    那幹脆拒絕這門相親？鄒國強實在是舍不得，至少和她交往一下，也不枉自己回來這趟……但如果兩個人交往沒有結果，那可真是人財兩空了……鄒國強毫無目的地把電視不停的換著頻道，急躁得在床上翻來滾去。

    …

    …

    出租樓，葉欣怡的家裏。

    “什麽？”葉欣明打了個酒嗝，發出了一陣冷笑，“三十多歲了，還沒有混出個人樣不說，房子存款都跟著老婆一起飛了！這種人也敢打我妹妹的主意？他簡直癩蛤蟆想吃天鵝肉！”聽著兒子的話，沈梅皺著眉辯駁道：“別這麽說人家，他可是個老實人。汪嬸其實也是個好心，雖然她兒子人品是差了點，可要說起過日子來，和欣怡還是挺般配的……”

    “放她娘的狗臭屁！”葉欣明有些憤怒了，“他這種貨色滿大街都是，還用得著專門相親去認識？葉欣怡是什麽人品你當媽的會不知道？隻要你不反對，追她的人可以組一個加強連！她用得著去相親嗎？那姓汪的老太婆也太不識好歹了，做事情總得講究個分寸吧！有她這麽相親的嗎？”沈梅聽著他的聲音，也有些著急了：“可欣怡畢竟有她為難的地方，不像你說的那樣好找婆家！”她此言一出，餐桌上頓時靜了下來；葉欣明用手抓著啤酒瓶，似乎想說些什麽，卻沒有說出來。

    突然聽得一聲脆響，葉欣明手上的啤酒瓶竟然被他捏破了！沈梅嚇得直了眼，沒再敢說出一句話來。葉欣明把玻璃片扔在了桌上，恨恨地說道：“因為你是我媽，我才不會和你計較。以後要是再有人敢拿我妹妹的隱私做文章，我會捏碎他的喉嚨！”他說著轉身回了屋裏，連燈也沒開就躺在了床上。

    “欣怡……”沈梅回頭看著葉欣怡，才發現她不知什麽時候已經流出了眼淚。沈梅的心裏一陣難過，拍了拍小欣月的肩：“你先回房睡覺去吧，乖……”小欣月慢慢地走到葉欣怡的身邊，安慰她道：“姐姐不要難過了，要是你不喜歡那個醜哥哥，欣月替你嫁過去！”葉欣怡聽著她天真的話，露出了一個笑容：“姐姐不會做這種事情的，一定要讓欣月過得幸福！”她說著抹了抹眼淚，將小欣月抱到自己的床上睡好，慢慢地回到了客廳裏。

    桌上的菜肴還剩下一大半，但母女二人卻都沒有心情再吃一口。沈梅歎了口氣，望著委屈的女兒，眼角也變得濕潤起來。“欣怡，媽也知道你心裏委屈，但這也是沒有辦法。我們家的條件，你的條件，都不能讓你順順當當的找一個好婆家……而且……而且媽以前做過的事，更讓媽在別人麵前沒有說話的餘地……是媽害了你，我要怪就怪媽吧……”

    “我……我不可能喜歡男人的……”葉欣怡呆呆地坐在那裏，輕輕地說了一句話，“難道我就不能自己過嗎？……”

    “媽知道……”沈梅終於流出了眼淚，“但你不能真這樣孤零零地過一輩子吧。再說……再說……”沈梅鼓了鼓勇氣，接著說道：“汪嬸這件事固然做得不太對，可她並沒有壞心，我們不好拒絕別人……以前汪嬸也經常照顧你媽媽的，要不是她，就沒有我們一家團聚的日子。媽知道你委屈，但人活在世上，不可能事事都順心的……”

    “那也不能斷送自己女兒的幸福去報答別人吧！”葉欣明突然從房間裏衝了出來，“那個姓鄒的如果敢來，我會打斷他的腿！”他的聲音是如此之大，嚇得房間裏的小欣月哭了起來。沈梅自知理虧，也不敢和他去辯駁，回房間裏抱出了小欣月。

    “如果你實在不願意，媽也不難為你。明天媽就去和汪嬸說說，要打要罵，媽也由別人去了。”沈梅說著，慢慢地走到了門外，“今天晚上我還要去值夜班，你累了一天了，早點休息吧……”她說著，抱著小欣月慢慢地關上了門。

    葉欣明一腳踢在了桌腳上。一個菜碗掉在了地下，傾刻間摔成了碎片。葉欣怡呆呆地看著大門，身上輕輕地發著抖。

    …

    …

    沈梅抱著小欣月坐在門房裏，靜靜地哄著她睡覺。初冬的夜晚已經頗冷，看著窗外的街道，沈梅突然周身一陣陣的冷戰。

    我該怎麽辦？看著已經熟睡的小欣月，沈梅感覺心力交瘁。她無法想象汪嬸在得到她拒絕的答案後會怎麽樣，但沈梅現在能夠做的，隻有等待著自已不敢麵對的事情。或許這樣做是對的？或許自己真不能因為自身的原因斷送了女兒的幸福？被攪成了一團亂麻的頭腦已經不能再思考任何問題，沈梅呆呆地坐在桌子前麵，開始有些昏昏欲睡。

    “媽……”一聲輕柔的聲音傳進了她的耳朵；沈梅睜眼看去，卻是葉欣怡。“你怎麽跟來了……”沈梅看著楚楚動人的女兒，心裏一陣感慨，“早點回去休息吧，你明天還要上班的。”葉欣怡露出了一個笑容，但沈梅依然能看見她紅紅的眼圈。

    “考試已經結束了，明天學校停課，我早上可以多睡一會兒的。”葉欣怡抱起睡著的小欣月放在了沈梅的懷裏，“您帶著欣月回去休息吧，今天晚上我替您值班。”沈梅看了窗外一眼，擔心地說：“不可以，要是讓趙主任知道她會罵死我的……”

    “趙主任隻是這麽一說，您不要擔心這些事。”葉欣怡坐在了沈梅的椅子上，“您年紀大了，欣月又這麽小，不能在這裏過夜。趙主任要是問，我會跟她解釋的……”見沈梅還在猶豫，葉欣怡笑著將她推到了門房的外麵：“不會有事的媽！以後隻要我下班早，每天都來替你值班，您保重好身體才是最重要的！”

    “……”沈梅看著這個孝順的女兒，一種無形的力量慢慢打消了她的顧慮，“你也要注意自己的身體，累了就給你哥打個電話，媽媽會來換你休息的！”葉欣怡笑著說：“您放心，我的身體是鐵打的，壞不了！”沈梅會心地笑了笑，抱著小欣月慢慢地走了出來。多好的女兒啊，為了她我受點委屈又能怎樣呢……雖然下了這個無奈的決心，但沈梅依然不知道自己是否有勇氣麵對汪嬸的暴風驟雨？

    “媽……”葉欣怡突然追到了門口，叫住了沈梅。沈梅回過身，問道：“還有什麽事？”葉欣怡咬了咬嘴唇，說道：“關於汪嬸說的事，不能讓媽媽為難。我……我可以去和他兒子見一麵……也算是對別人有個交代……”

    沈梅吃驚地看著她，有些痛心地點了點頭。寒風吹撫著少女的發絲，使她的臉顯得有些蒼白。（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