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的神采飛揚娛樂城裏依然人頭湧動，一樓遊戲機廳關閉之後，客人們按照慣例紛紛去了樓上。隻是在星期天的夜裏，客人們明顯少了一些，葉欣明和徐亮習慣性的晃到了酒吧內，不出多少時候果然又看到了那個女老板。

    “這幾天打聽得怎麽樣了？”葉欣明悠閑的盯著那個時髦的女人，問身邊的徐亮。徐亮這幾天按照他的指示，沒日沒夜的注意著女老板，葉欣明覺得他應該掌握了有用的東西。

    “嗯，這個女人……不是很簡單的角色。”徐亮有些膽怯地看著那個女人，卻把目光從她的身上移開了，“她今年三十五歲，喪偶一次，離婚一次。但她每一次都會從前夫那裏弄到相當多的財產。聽說這個夜總會就是用她第二任前夫的資金開的……”

    “有意思。還有呢？”

    “他的第二任丈夫好像在道上混過，和這個女老板離婚後過得不是很好。所以看見前妻開了這家娛樂城，不時的會帶人來騷擾她。前不久報紙上說的大興路暴力事件，好像就是說的這家娛樂城……”

    “哼哼，挺有意思的一家人麽……”葉欣明點上了一枝煙，冷冷地盯著那個女人，“她叫什麽，平時都幹些什麽？知道了這些我才好動手啊……”

    “她……她叫淩海蓉。”徐亮的額頭上滲出了汗珠，“平時的活動很豐富，除了打理娛樂城，還喜歡去健身房裏鍛煉，或者做一些戶外運動，偶爾會去周邊旅遊……”

    “不錯的生活習慣麽……”葉欣明吐出一口煙，“她有男朋友嗎？”

    “誰……誰敢和她交往啊……”徐亮緊張地看著葉欣明，突然抓住了他的手：“明哥，現在你都知道了吧，這個女人可不好惹，她的前夫更不好惹！我看你還是算了吧，咱們再想想別的辦法……”

    “閉嘴！”葉欣明扔掉了煙頭，一把甩開了他的手，“這娘們人長得不錯，又這麽有錢，能碰上她是我的運氣。我一定會想辦法把她搞到手，到那個時候不會忘了你。”

    “明哥……”

    “你他媽怎麽越來越膿包了？”葉欣明再次擰住了他的衣領，“是我上，又不是要你上，你怕什麽？你不想給你爸媽還債嗎？你不想掙大錢嗎？你放心，等我把她追到手，接管了這家娛樂城，我讓你當總經理！”

    “……”迫於太大的壓力與誘惑，徐亮沒敢再拒絕，“明哥你別發火，你……你想要我幫你做什麽？”

    “這件事不能急……”葉欣明見他同意了，臉上露出了笑容。他鬆開了徐亮的衣領，慢慢地說：“我還得回家慢慢的想想，慢慢的接近這個女人，慢慢的把她搞到手。”葉欣明說著，眯上眼睛開始思索著什麽；徐亮看著他的樣子，輕輕地叫了一聲：“明哥！”

    “什麽事？”葉欣明被打斷了思路，皺著眉頭看著他。徐亮怯生生地問：“如果明哥想追這個女人，那……她怎麽辦？”

    “她？哪個她？”

    “那個……”徐亮把頭垂了下來，“蘇蘇啊……”

    “是她啊……”葉欣明的心裏微微跳動了一下，隨後又恢複了平靜。“她跟我有什麽關係？可笑……”葉欣明說著又望向了吧台，但那個嬌豔的女老板已經不在那裏了。他輕輕了吐出一口氣，拍了拍徐亮的肩：“走吧，今天沒有必要再玩得那麽晚了！”徐亮點了點頭，懷著複雜的心緒跟著他慢慢地出了酒吧。

    我沒有做錯！葉欣明慢慢的踏著步子，與一些時尚前衛的人們交錯在燈紅酒綠之中。葉欣怡，那個傻丫頭，就算她幹一輩子也不可能買下一套房子，但她卻那麽的執迷不悟，這讓葉欣明感到一陣陣的心痛。是的，人如果想要過上好日子，就隻能走捷徑，除此之外不會有任何辦法。這也是打破這個不平等的格局唯一的辦法……

    葉欣明走出了酒吧，卻看見不遠處的一對人影。好熟悉的人影，好像是塞拉帕克的那位少總和他的女朋友！看著他們，葉欣明再次回想起小食店門口的那杯水。他捏了捏拳頭，臉上露出了憤怒的神色，但很快就被一絲笑容所取代了。

    也許你們都不會相信，過不了多久我葉欣明將會成為這裏的老板。那個時候你們再來這裏玩，看見我後會是什麽樣的表情？想到這裏，葉欣明得意地踏上了手扶電梯，目送他們消失在自己的視線之中。

    …

    …

    從中午開始，傅晟雅的情緒就變得有些不安。因為一向杜決透露和喬平廣有難言之隱的傅正賢，已經沒有再刻意的否認某些東西，他現在所做的隻是在回避著傅晟雅的疑問。雖然沒有意圖去幹涉長輩之前的恩怨，但喬家所提出的要求卻讓傅晟雅越來越難以接受。

    但為了家族與企業的安寧，更為了爺爺的健康，傅晟雅不得不放下自己的尊嚴向喬安娜賠禮道歉。盡管喬安娜沒有進行更多的刁難，但這一舉動卻讓傅晟雅感到心灰意冷。如果說以前對喬安娜的陪伴是一種無奈，那現在給他的感覺簡直變成了煎熬。

    處理了公司裏的事情，傅晟雅便事陪著喬安娜履行自己的職責。吃午飯，看電影，逛街，晚飯，最後又回到這所鬧哄哄的娛樂城。傅晟雅覺得自己的精神比上次更差，情緒也更加低落。但他不斷地提醒著自己：要冷靜，要冷靜，不論如何都不能發生上次那樣的事情了……

    “晟雅，我口渴了，給我叫瓶果酒！”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喬安娜的姿態又高了一點。也許是因為傅晟雅的道歉給了她更多的暗示，現在的她比之以前更多了一絲霸道。

    “好，你等在這裏，我去幫你叫！”傅晟雅露出微笑，慢慢地來到了吧台。現在的他在喬安娜的麵前一直掛著這種笑容，這讓他覺得虛偽，但卻沒有選擇。點了一些酒和水果，傅晟雅依然保持著這種迷人的笑容，坐在了喬安娜的對麵。“玩得開心一點，我今天會一直陪著你。”

    “哼，你還知道關心我。”喬安娜喝著果酒，臉上露出了一絲得意。

    “我怎麽會不關心你呢？”傅晟雅抿著一杯幹紅，讓它的苦澀順著口腔流入了食道，體味著這種鑽心的感覺。“你，可是我的女朋友啊……”

    “那你上次還那樣對我？”喬安娜努起了嘴，將酒杯放在了桌上。傅晟雅當然知道她的意圖，笑著站起身來，坐到了喬安娜的身邊：“昨天確實是我不對，主要是因為公司裏出了點事情，所以心情一直不好。晚上喝了點酒，所以不小心把脾氣發在了你的身上。我現在想起來，一直都很內疚……”這是他為上次兩人矛盾編的理由。這個理由雖然很遷強，卻能夠讓喬安娜所接受。

    “這次我就原諒你了，你要再敢這麽對我，我爸爸可不會放過你的！”喬安娜見男朋友百依百順，得意得笑出了聲；但她的話卻讓傅晟雅的心裏一緊。喬平廣，他到底掌握了爺爺的什麽秘密，會讓爺爺對他如此害怕和屈從？喬安娜見他的臉色有了明顯的變化，連忙又哄了他幾句：“晟雅，我隻是隨便說說，你別弄得這麽緊張啊？”

    “啊，沒什麽，我剛才頭有點暈……”傅晟雅回過神來，又露出了一個笑容，“安娜，你在這裏等我一下，我去趟洗手間！”喬安娜點了點頭：“真煩人。快去快回！”傅晟雅依然微笑著回答道：“是！”隨後慢慢地走出了酒吧。

    出了娛樂城，傅晟雅坐到了上次和姚垣談心的那個地方。吹著初冬的涼風，他臉上的笑容早已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疲憊的神色。慢慢地摸出了手機，他撥通了姚垣的電話。

    “喂，睡了？”

    “嗯……這麽晚打電話給我，是不是出什麽事了？”有著職業習慣的姚垣在瞬間就變得精神起來，“難道是伯父，他的心髒病又發作了嗎？”

    “沒有，我在娛樂城……”傅晟雅的聲音顯得有些沙啞，“就在上次咱們一起坐著的地方，想起了你。所以想聽聽你的聲音。”

    “想聽我的聲音，你小子變態啊……”知道了自己被無故吵醒，年輕醫師也有些鬧情緒了，“這種話應該是和你的情人去講，不是和我！”

    “……”

    姚垣的話讓傅晟雅愣住了，因為他現在終於明白，自己從來沒有愛過喬安娜，她也不可能是自己的情侶。

    “姚垣，聽你的話，你有這種無法割舍的感情麽？”傅晟雅似乎突然忘記了什麽是愛，怎麽去愛，想從姚垣那裏找到答案，“如果現在給你打電話的是你喜歡的那個女孩，你是會像現在這樣覺得煩躁，還是會覺得很開心？”

    “……”

    一陣沉默之後，姚垣下意識地轉移了話題：“我的女朋友是趙菲菲，不要問我這些不相關的話題……”

    “你認真回答我，是不是！”傅晟雅有些激動了，酒精也隨著血液湧入了他的大腦。“你既然有自己真正喜歡的女孩，為什麽還要和我表妹交往？我逼你了嗎？還是趙菲菲逼你了嗎？沒有，誰也沒有逼你，是你自己在妥協！你這個懦夫！你為了維持自己的道貌岸然，竟然放棄了自己的最愛！你讓我覺得可悲，你更讓我覺得可笑！……”

    電話裏突然出現了忙音，傅晟雅喘了口氣，狠狠地抓著手機站了起來。羨慕，嫉妒，一瞬間湧上了他的心頭。原來姚垣雖然和自己一樣，履行著自己的人生職責，但他至少有一份真愛藏在心底。而他，傅晟雅，竟然從來沒有體會到這種感情。這樣的人生，讓他覺得自己才是可悲和可笑。

    傅晟雅抬頭看著天上的繁星，呆呆地站在那裏，許久也沒有移動。這時，他的電話突然響了起來。傅晟雅接通了電話，裏麵傳出了姚垣的聲音。

    “晟雅，你說得對，我是個懦夫。但我的懦弱並不是來源於我的妥協，而是來源於我的理智；如果那個女孩有可能喜歡上我，我將會不惜一切代價和她在一起！但是這種可能不會存在，所以這份感情我隻會藏在心裏。她將是我這一生最珍貴的回憶，所以我不允許你對她有任何褻瀆！”

    “……對不起。”傅晟雅苦笑了一下，似乎體會到了姚垣的那份真愛，這種羈絆他心靈的感情也讓傅晟雅有些感動。“對不起，我沒有別的意思。我剛才喝了點酒，情緒有些不好，請你不要介意……”

    “沒關係……”姚垣的聲音也恢複了平靜，“不要玩得太晚了，記得早點休息！”

    “嗯，你好好睡吧……”傅晟雅覺得陡然輕鬆了許多，但卻沒有辦法讓自己平靜。“如果我，能擁有你的那份感情，我將會不惜一切代價去追求。”姚垣並沒有回答，隻是掛上了電話。傅晟雅慢慢的將手機放進口袋裏，重新走進了喧鬧的娛樂城。

    …

    …

    初冬的夜已經很冷，葉欣明和徐亮回到出租樓的時候已經感到了不可阻擋的涼意。正當他們拐進樓道的時候，一個熟悉的聲音輕輕叫住了葉欣明。葉欣明回頭一看，竟然是蘇蘇！

    蘇蘇裹著一件大襖子，使她的形象有些可笑；但她被風吹得有些發紅的臉卻顯得有幾分淒涼。“欣明，這麽晚，你幹什麽去了？”蘇蘇擔心的問道，也不知道她在這裏等了多久，更不知道她在這裏等了多少天。葉欣明覺得心裏有些微妙的感覺，卻馬上被自己的冷靜壓製了下去。

    “當然是出去辦事了。”他做出了一副無所謂的樣子，“男人的事情女人不要多問！”葉欣明說完，推著徐亮便準備進出租樓。蘇蘇再次叫了一聲：“欣明，你餓了嗎？你辦事這麽辛苦，要不要吃點東西？……”葉欣明停頓了一下，並沒有回過頭：“管好你自己吧，不要來煩我……”

    “欣明……”

    “還有。”葉欣明終於回過了頭，冷冷地說了一句，“我馬上就要有女朋友了，以後不要再來騷擾我。聽到了嗎？”

    說完這句話後，葉欣明頭也不回地走上了樓。不管身後的女孩在寒風中是什麽樣的表情，他不想去管，也害怕去管。一口氣跑到了自己家的門前，葉欣明回頭看了一眼樓下，寒風中的女孩已經消失了蹤影。他歎了一口氣，摸出鑰匙打開了門。家人們都在睡夢之中，葉欣明輕輕地關上了門，突然覺得一陣煩躁。

    我沒有錯！

    他在心裏對自己說著。脫去外衣後，一陣倦意湧了上來；葉欣明拉開被子，迫不及待地鑽了進去。突然被子裏傳來一聲尖叫，一隻腳將他踹在了地上！葉欣明被嚇了一跳，連忙起身打開了電燈：“誰？”床上的少女驚恐地縮在被子裏；葉欣明看著她的樣子，一腳踢在了床腿上：“你怎麽又睡過來了？”

    “哥你嚇死我了，我還以為是流氓呢！”葉欣怡抹了抹頭上的汗，“媽和妹妹睡了我的床，所以我就睡過來了……”

    “屁大點事，連睡著了都能夢見？瞧你那點出息……”葉欣明煩躁地抓了抓頭，“你把我的床睡了，那我睡哪兒？”

    “櫃子裏還有床鋪蓋，我睡到客廳裏。”葉欣怡從被子裏鑽出來，披了件衣服去取了鋪蓋，“反正不能和你一起睡……”

    “誰他媽想和你一起睡了……”葉欣明看著她的身影，似乎覺得她真的變了。也許周圍不斷發生的事情影響著她的生活，也漸漸刺激了她的一些意識；現在的葉欣怡在大哥的眼裏，已經完全是一個妹妹了。看著她嬌弱的身影，葉欣明一把按住了鋪蓋：“算了，你睡床上去吧，別生病了。”

    “不用了，我的身體是鐵打的……”葉欣怡還沒有說完，葉欣明一把將她抱了起來！但大哥的懷抱很粗野，讓葉欣怡回想到了在醫院的那個情景。大哥似乎也變了，雖然不能完全理解大哥的行為，但小時候的那個關心她的葉欣明似乎又回到了自己的身邊。

    “就你這小身板還鐵打的？”葉欣明掂了掂妹妹的分量，一把將她扔到了床上，摔得她直咧嘴。“快點睡吧，明天繼續上你的小班，賺你的小錢！”葉欣明關上了燈，慢慢地鑽進了鋪蓋。不一會兒，已經發出了一陣陣的鼾聲。

    葉欣怡卷好了被子，輕輕地閉上了眼睛。家人都圍繞在她的周圍，使她感到一陣幸福。睡夢中的流氓早已不見了，葉欣怡似乎看見了許久不見的爸爸。爸爸從工地上下班回來，接他的小女兒放學回家。小女孩打扮得很漂亮，父女二人歡樂地在路上追逐嬉戲，不時發出愉悅的笑聲。

    爸爸的小女兒，好像就是葉欣怡？……月光照亮了少女的臉，似乎還能看見隱隱的淚痕。（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