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一一章 同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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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一一章 同榻
這一刻方勝也是豁出去了,有道是狹路相逢勇者勝,他和賀無為已經誰也沒有退路,隻能一條道走到黑。
事實上他是有些後悔的,因為整個戰局已經對他們馭龍洲修真界十分有利,他犯不著和賀無為拚命。可是這老頭子也實在太陰了,一開始的確氣得跟什麽似的,他就想給這老頭一個公平一戰的機會,但是後來明明已經清醒了,竟然還裝得跟瘋子一樣在那演戲坑他。
這時候方勝就想起了之前他把冥火紫金胄留在鶴回峰讓人假扮他,而他自己則跑到外麵殺四宗門這件事,現在就是不折不扣的報應,他以為此時的賀無為隻是個瘋老頭,可是真正的賀無為已經回來了……
生死將分的一瞬,倆人心頭都是湧起無數念頭,不過卻全是有關這一拳一劍的前因後果。
而後便聽細碎的骨頭碎裂聲響起,方勝的右拳直接陷進了賀無為麵門,與此同時天海劍也從賀無為手中飛出,直斬向了方勝胸口,這麽近的距離,以天海劍的速度神仙也未必躲得過去。
“嗆!”
方勝一拳轟實,然後便覺胸前一股大力湧來,整個人便如斷了線的風箏般往後飛去,半空中嘴中噴出一片血霧。
方勝往後倒飛了足有百丈,這才在空中勉強停穩,之後幾乎連呼吸都不敢了,因為此時冥火紫金胄的胸甲已經深深地陷進了他的身體裏,又壓斷了他三根肋骨,似乎已經刺進了肺裏。
然而雖然如此,方勝心裏還是說不出的快意,因為他剛才那一拳直接打進了賀無為那老東西腦袋裏,幾乎連手腕都陷了進去,賀無為絕不可能活了!
方勝一邊在心裏告誡自己以後與敵人鬥法絕不能手下留情,一邊靜靜看著遠處空中的賀無為。
事實上不僅僅是他看著賀無為,此時戰場上的絕大多數人都在看著賀無為,方勝還活著是不用說了,畢竟他倒飛出去近百丈後又穩穩停了下來,但是賀無為這老頭自中了方勝地一拳後就再也一動不動了,也沒出聲,其生死實在有點懸。
馭龍洲一方的人自然恨不得賀無為再也一動不動,而四宗門一方則全期盼著賀無為趕緊說句話,哪怕是說“我認輸”都行,這樣一動不動可讓他們如何是好?
一息,兩息,三息……
十息之後,半空中的賀無為終於動了,不過是既不是發號施令也不是站直了身體,而是緩緩從他飛劍上栽了下去……
賀無為下墜的速度越來越快,身體軟綿綿的沒有任何力道,他似乎真的死了。
不論馭龍洲一方還是四宗門一方都無法相信這個事實,哪怕馭龍洲一方明知會贏得這場戰爭,哪怕四宗門一方早猜到可能會輸,但是他們從沒想過賀無為會死。
哪怕是輸,這老頭也一定得活著,因為他是他們四宗門的領頭羊,是和是守是逃全都得聽他的意思,他死了,剩下的那些人可怎麽辦?!
而後敵我雙方的人就看著賀無為的身體從空中墜往地麵,盡管他的速度越來越快,但是對大多數人來說此時的時間就像是被減慢到真實時間的百分之一一般,他的這一墜,關係到的事情實在太多太重要了。
直到這時四宗門還有相當一部分人不死心,執拗地認為賀無為一定會在落到地麵之前再次站穩。
賀無為其實也很想站穩,但是這會他已經能感覺到他的生機正在飛速流逝,頭部的傷實在太重了,根本就沒有恢複過來的可能。這一刻他心中不無後悔,想要殺方勝,實在不該過於執著的,以致到了現在這個地步。他其實也沒想過自己會死,他以前最壞的打算便是卷鋪蓋走人,帶著他的那些徒子徒孫回震靈大陸,丟人就丟人吧,總比丟了命好。可是現在,說什麽都晚了,他已經感覺到自己的身體正變冷,想要維持任何一個念頭都要拚盡全力,然而又根本使不上力……
自己的一生難道要就此結束了嗎,很不甘心啊,很不甘心啊……
“砰!”
賀無為的身體直挺挺地摔在了地上,正是這一摔,最後一絲生機也從他身上消散掉。
“啊……”
這一刻敵我雙方不知有多少人驚呼出聲,賀無為真的死了!
其後發生的事情便有些出乎止境真人的預料,在他看來,賀無為之死一定會使四宗門的士氣徹底崩潰,而後他們馭龍洲修真界隻要痛打落水狗就好了。但是事實卻是,賀無為的死對四宗門的低階修士來說完全無法接受,賀無為就是他們的天他們的地他們的希望他們的未來,現在,馭龍洲一方竟然將賀無為殺了,那一瞬間很多四宗門的修士都覺得一下子失去了一切。反正已經一無所有,已經退無可退,那就拚了!
四宗門的那些低階修士瘋狂地朝馭龍洲一方撲了過去,起初人數不多,但是這種拚命的情緒似乎也是會傳染的,而後越來越多的人不要命地衝向了馭龍洲修士。
這中間衝向方勝的人最多,隻因為賀無為正是被他殺死的。
這時候方勝也是暗暗叫苦,勉強催動靈力便逃,連停在不遠處空中的天海劍也顧不得撿了。
而後神獸、啖魂獸、玉漱還有止境真人就全衝了過來,他們在方勝身前一擋,連一個能接近方勝的都沒有。
神獸殺得興起,啖魂獸吞食靈魂也吞上癮,將第一波修士全殺了後,它們倆就又衝了出去,再也不管方勝的死活。
不過有三晶血麒麟在,就算來再多結丹期修士也未必傷得了方勝。這時候玉漱就停在了方勝身邊,正皺著眉為方勝取下冥火紫金胄。
很快頭盔、肩甲、護臂全都摘掉了,接著就輪到了最重要的胸甲。其實之前做的全是準備工作,方勝之所以讓玉漱幫忙就是想讓她幫他把胸甲取下來,不然他的骨頭根本就接不好。
冥火紫金胄的胸甲在方勝胸前出現了一條深深的凹痕,長近一尺,深約半尺,若是尋常人被這樣的一件胸甲硬套在身上八成已經擠扁了。
看到玉漱這就要幫他解胸甲,方勝也緊張起來,因為此時一動不動都疼得要命,待會再一活動肯定會更疼。
玉漱是不怕疼的,但是那是在她自己受傷的情況下,為自己上傷藥的時候,她連眉頭都不帶皺一下的。
可是當胡妖兒手上紮了刺時,她用針幫小丫頭挑刺時就膽戰心驚,隻因為她太關心小丫頭了。而她對方勝的關心又勝於胡妖兒,所以這會手還沒碰到胸甲她的眉頭就皺得更狠了,想狠狠心動手卻遲遲下不了手。
將玉漱的表情看在眼裏,方勝便大大咧咧道:“沒事,你動手吧!”然而可惜的是,這時候由於胸腔氣流受阻,他連說話都不敢大聲,所以雖然說的光棍氣十足,但是實在沒什麽氣勢。
玉漱白了方勝一眼,右手這才輕輕放在方勝背後。那胸甲在後麵有一個活扣,隻要將那個活扣解開就可以輕鬆地將胸甲取下來,但是問題時,要想將那活扣解開反而還得先用力將胸甲緊上一緊……
“你忍著點。”玉漱在方勝身後輕聲道。
“嗯。”方勝硬著頭皮道。
然而一等兩等卻一直沒動靜,方勝的神經一直緊繃著,這時候也有點受了不了,便催道:“好玉漱,你倒是快點啊,你這一動不動的,嚇也把我嚇死了。”
玉漱也緊張得不行,聽了方勝的話不由狠下心來,輕聲道:“你忍著啊。”
然後方勝還沒來得及回答,便覺整個胸甲忽地一緊,胸口那個凹陷處又往裏陷了一些,那一瞬間他甚至聽到了他骨頭斷口交錯而過的聲音。
“嗷……”戰場上忽然傳來方勝那鬼哭狼嚎般的聲音。
止境真人一直在旁邊看著,看到玉漱竟然下得了手他的眉毛也是顫了顫,要讓他親自上陣,他還真未必敢。不過這時候聽到了方勝的這聲叫喚他就知道方勝已經沒事了,但是這一聲實在是太難聽了,這老頭一時沒忍住,竟是看著方勝笑了起來。
方勝那邊疼得臉都白了,嘴唇上已經沒有一丁點血色,全身都在打著顫。
方勝已經一動不會動了,玉漱將他的兩條胳膊扳到了身體正前方,像是僵屍一樣在那橫著,然後便輕輕將那胸甲摘了下來。
玉漱長出了一口氣,將胸甲收到儲物袋裏,看向方勝,苦笑道:“好了。”
“疼……疼死我了……”方勝哆嗦著嘴唇道。
“一會還有更疼的……”玉漱也是難得逮著機會整治方勝,一瞬間忽然覺得能逗逗方勝還是不錯的,於是便微笑著看著方勝道。
“還有更疼的?噝……”方勝心中一驚,說話就快了些,結果胸口又是一陣劇痛。
為了表示對方勝的同情,玉漱就斂了笑容,鄭重道:“你這骨頭越早接上越好,你再忍著點,我給你正骨。”
“好,最好快點……”方勝提心吊膽地道。
“最快我可以讓你隻疼一下,不過會疼得特別厲害,你有可能會疼暈過去;若是慢一些的話就沒那麽疼,但是會疼久一點。你到底想讓我怎樣?”玉漱強忍住笑,一本正經地問道。
“呃,你說慢一點沒那麽疼,到底是有多疼?”方勝忍不住問道。
“就是讓你疼得不至於暈過去。”玉漱一臉平靜地答道。
“呃……老天爺啊,我到底是造了什麽孽啊……得,你來幫我決定吧,我忍著就是。”這時候方勝已是沒有一丁點辦法。
玉漱輕聲道:“那好吧,我可動手了。”
“嗯。”方勝硬著頭皮道。
玉漱站在方勝身前,故意伸出手掌在方勝胸前比劃過來比劃過去,似乎在盤算先以何種手法接哪根骨頭好,把方勝看得心裏直發毛。
比劃了一會,玉漱已經快要忍不住笑出來了,便在這時,方勝實在忍不住了,忽然道:“要不你還是先把我打暈吧,怎麽樣?”
這一下玉漱終於忍不住了,展顏笑了起來,眼睛忽閃忽閃地眨了兩下,戲謔地看著方勝。
“啊!你是故意的!好啊你……”方勝終於發現玉漱是在和他開玩笑。
“好吧,我不和你開玩笑了,你快站好!”玉漱一下板起臉來,認真地道。
“不行,我求換大夫,止境前輩,快過來啊……”方勝喊了起來,可惜聲音卻不太大。
玉漱卻不理方勝的抗議,隻道:“我要開始了,還不站好,一會太疼了可別怪我。”
“呃……”方勝也怕玉漱忽然動手,還是站直了身體。
而後他便感覺到玉漱的手掌輕輕按在了他胸口傷處,不過卻一點也不疼。而後玉漱的靈力就透過方勝的肌理裹住了裏麵的骨頭,等將斷開的三根六截肋骨全裹住,凝了凝神,而後猛一發力!
“啊!”
方勝短促地驚呼了一聲,不過卻沒暈過去,而是還好好地在雲瀑上站著。
過了數息,方勝終於反應過來,看向玉漱納悶道:“你不是說會疼暈過去嗎,剛才也不是多疼嘛?”
玉漱笑道:“不疼還不好?”
“還是娘子體貼。”方勝小聲道。
玉漱白了方勝一眼,然後便拉開了方勝的衣襟,輕聲道:“現在給你上藥,很快就會沒事了。”
“嗯。”方勝輕輕應了一聲,而後就一動不動了,隻靜靜著看著玉漱忙碌著。
玉漱先是從儲物袋裏取出一個綠玉瓶來,從玉瓶裏倒出一些半透明的綠色藥膏在掌心,然後雙手合攏將藥膏揉勻,然後手掌就輕輕貼在了方勝赤裸的胸口上。
那一瞬間方勝隻覺胸口一陣清涼,,然後玉漱柔軟的手掌就在那裏輕輕移動起來,雖然同時還有隱隱約約的痛楚,但是方勝卻覺得無比銷魂,心中大歎,沒想到讓玉漱療傷也會這般享受。
而後玉漱靈力一催,那些藥膏便徹底化開,直接滲入方勝的肌理,而後到了斷骨的斷口處,又涼又癢的感覺從哪裏傳來,就像是有十幾隻小螞蟻在那裏爬一樣。
好一會之後玉漱才停下動作收回了手掌,長出了一口氣道:“好了。”
而後玉漱就一下怔住了,因為她忽然聽到方勝十分動情地道:“別把手拿開,你把手放在那裏我很舒服。”
若是在他們屋裏玉漱說不定會答應方勝,但現在是在大庭廣眾之下,玉漱哪裏會答應,抬頭白了方勝一眼,伸手幫方勝把衣襟合攏,而後就主動拉住了方勝的手,嗔道:“你說什麽胡話!”
這時候方勝也反應過來,便老實道:“剛才忘了這是在哪了。”
然後他倆便拉著手停在雲瀑劍上哪也沒去,隻凝神看著周圍的戰況。
打了這麽久,這場決戰已經進入尾聲了,那些因為賀無為的死而精神崩潰要與馭龍洲修士拚命的人已經快死光了。其中的絕大部分都是神獸、啖魂獸、蒼背雁、老雲妖還有另外的一些強大靈獸殺的,至於馭龍洲的修士,已然不屑於與那一群瘋子拚命,所以隻是竭力防守著。
四宗門還能活動的人越來越少,而後這些人便漸漸絕望了,一些人竟傻了一般一臉呆滯地停在了空中,一動也不動了,還有一些要麽逃回了陣地,要麽直接往遠處飛去。
很快,天空中所有人都不再動手了,毫無疑問,馭龍洲修真界贏得了這場戰爭!
然而卻沒有任何的歡呼聲,每一個在戰火中飽嚐痛苦的人都覺得他們的心中的怒氣,他們委屈,他們的痛苦還沒有宣泄出去。
直到這一刻他們才知道,僅僅是勝利還無法讓他們滿足,他們要那胸中那壓抑了幾十幾百年的情緒宣泄出去!
他們要享受勝利的果實!
但是,什麽才算是勝利的果實?
他們打不過四宗門的時候,隻能被動挨打,隻能在法陣裏躲著,被殺再多人再無法報仇,而現在,他們的勝利果實便是打回去,攻打四宗門的陣地,殺他們的修士,把無助、卑微、絕望這一切全都還給四宗門!
知道已經得勝,止境真人其實已經很滿足了,不過這時候他完全能體會他們馭龍洲的那些修士的心情,他們已經壓抑了太久了,如果不讓他們發泄出來,或許他們會憋出病來吧。四宗門已經敗了,但是四宗門並未正式宣布認輸不是嗎,四宗門的人殺了他們那麽多人,向四宗門討回那些人命也不算過分吧……
然後止境真人的話便如滾雷般在戰場上傳開了,不過卻是借用的方勝的一句話,隻見他右手劍指指向四宗門的陣地,高聲道:“把四宗門送給我們的全都還給他們!!”
在這一刻,他其實還有另一層意思,那便是成全方勝,讓方勝真正成為馭龍洲的第一號人物。如今戰事將要結束,也是時候把手中的權力讓出去了,雖然方勝並不喜歡肩負這個責任,但是馭龍洲修真界將來隻需要休養生息就好了,方勝也不必做太多事,再說了,方勝有那麽多朋友,真不行連他止境都可以給方勝當副手。
而後便有一少部分人去將那些呆在半空中的四宗門修士捆綁起來,剩下的人則全都去攻打四宗門的陣地去了。
很快陣地外圍的四宗門的修士全部被擒,而後馭龍洲一方便集中所有力量去攻打四宗門的陣地。
很快,隻聽“嗡”一聲低沉的震鳴傳來,四宗門陣地上的防禦護罩完全消失了。
而後馭龍洲一方的修士便直接衝殺進去,那一瞬間,四宗門曾一次次施加在馭龍洲修真界身上的場景終於倒過來在四宗門身上上演!
陣地裏的四宗門修士倉惶逃躥,那些沒什麽本事也沒什麽膽子的就哭喊起來,隻覺得世界末日到了。
這一次,馭龍洲是追的一方,四宗門是逃的一方!以前四宗門從未對馭龍洲修士手下留情,這一次馭龍洲修真界也絲毫未對四宗門手下留情!殺!除了殺還是殺!
這根本就怪不了馭龍洲修士,幾乎每個人都有親友死在四宗門修士手上,四宗門殺他們的親友的時候怎麽就不知道留情?這時候,就怎麽有臉來指望他們手下留情?!
方勝也完全能理解那些馭龍洲修士的心情,所有他也根本沒有任何阻止的意思。
也不知在空中停了多久,他忽然反應過來,向玉漱快速道:“壞了,那郭義長可別被殺了,咱們下去找找!”
玉漱也反應過來,催動雲瀑便往四宗門的陣地裏飛去。
此時隻有玉漱在維持著神識,很快她就在神識中看到了啖魂獸和步野,便徑直飛了過去。
等到了地方,方勝張嘴便問:“步前輩,找到郭義長了沒?”
步野朝方勝笑了笑,指著前方的一間屋子道:“就在裏麵了。”
“那你怎麽不進去?”方勝納悶道。
“他此時還昏迷著,身上全是傷。”步野平靜道。
“你的意思是,想等他養好了傷再說?”方勝問道。
“沒那個必要,算了,咱們馬上進去吧。”步野說完便當先走了進去。
方勝和玉漱緊跟而入,啖魂獸則最後一個跟了進去。
那郭義長除了長相不賴外,實是個大大地壞胚,以前殺馭龍洲修士時手段相當狠辣,方勝對此人沒有絲毫同情。
而後的情況就讓方勝哭笑不得,原來啖魂獸見郭義長病懨懨的,竟然還不太樂意吞郭義長的靈魂。方勝向啖魂獸說了兩句好話,它這才大嘴一張,直接將昏迷中的郭義長的魂魄吸了出來。
那邊步野早準備好《大五行附神之術》,一凝神便直接朝躺在床上的郭義長身上飛了過去。
而後更尷尬的事出現了,郭義長之所以昏迷其實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為身體太虛弱,這時候步野鑽進去後僅僅是相當於給郭義長換了個魂罷了,他的身體照樣和原來一樣虛弱,這時候步野照樣醒不過來……
“呃……我算是知道了,原來步前輩遲遲不進來是因為這個。”
玉漱微笑道:“我們把他帶回鶴回峰養傷便是。”
“也隻有這樣了,哈哈,也不知道我和他誰會先痊愈。”方勝笑道。
至此步野、穀老頭五人全部找到元嬰期的身體,隻需假以時日,定然還會過上正常人的生活。方勝也算是了了一大心願,不由大大地鬆了一口氣。
沒用多久四宗門陣地便被清掃一空,包括人和東西。
然後馭龍洲的修士們就也沒往別的四宗門陣地追,其實此時追也來不及了,之前跑了不少結丹期修士,一旦把賀無為已死的消息帶回去,那邊的人肯定撒腿就跑。
馭龍洲一方的修士陸續撤回鶴回峰的時候,王雪心和林小小忽然鑽了出來,也不知道碰上了什麽大喜事,一個個高興的跟什麽似的。
不待倆人開口,方勝便打趣道:“怎麽,你們兩個撿什麽寶貝了?”
方勝本隻是開玩笑,沒想到王雪心和林小小全是一怔,而後便聽林小小道:“你怎麽知道的?”
王雪心則問道:“你看見了?”
“呃……還真是撿了寶貝……”方勝苦笑道。
而後便見王雪心一摸儲物袋,隻見藍光一閃,下一瞬她手中就多出一把光芒璀璨的小劍來。
“天海劍?!”方勝不由驚呼出來。
玉漱也有些動容,這天海劍絕對是整個馭龍洲現存的最好的寶物了,當然,前提是由修士煉製出來的。
“嘿嘿,就知道你會吃驚。哪,送你了!”說著王雪心便將天海劍遞了過來。
“呃……真的給我?”方勝問道。
“咱們整個馭龍洲就你離元嬰期最近,不給你給誰,快拿著呀,晚了我可就後悔了。”王雪心笑道。
“嘿,這不還沒到元嬰期嗎,放你們那裏也一樣。”方勝話是那麽說,一雙眼睛卻是盯著天海劍一眨不眨,而後便猛一轉折,道,“那好吧,就先放我這裏吧。”
說完之後方勝便伸手去接天海劍,不料王雪心卻又突然將手收了回去,瞪了方勝一眼,氣道:“淨說大話,連聲謝也不說!”
“咱們兄妹倆還有什麽好謝的。”方勝也氣道。
“這是小小撿來的啊。”王雪心嗔道。
“呃……原來如此,你早說啊!”說完方勝便看向了林小小,見林小小正笑嘻嘻地看著他,便厚著臉皮道,“我和小小雖非兄妹,卻勝似兄妹,我有什麽好東西都給她留著,她有好東西送給我也是正常,也不用謝。是不是,小小?”
“不是!”林小小一點也不配合。
“呃……那要不這樣吧,再叫上王衝,咱們再結拜一次,小小當老四。”方勝笑道。
方勝本是開玩笑的,沒想到那邊林小小卻一下來了精神,立刻道:“那好,一言為定,我馬上就去把王衝哥找來。”
“等等,等等,你真要和我結拜?”方勝鄭重問道。
林小小一聽不樂意了,撇嘴道:“你要不想那就算了。”
見林小小要生氣了,方勝連忙道:“怎麽會,我巴不得有你這麽個妹子呢,不過,咱們總得想個結拜的理由吧,嘿,到時候總不能說‘林小小增方某仙器天海劍,恩同再造,今日以過往神明為證,方某就此與林小小結為異姓兄妹’吧。”
林小小一聽就樂了,瞪了方勝一眼,然後便道:“我去找王衝哥了,你可不能甩賴!在這裏好好等著!”
“好好好,你快去吧。”
林小小剛走王雪心便將天海劍遞給了方勝,那把小劍入手的一刻,方勝立刻就是一怔,不是因為這把小劍太神奇,而是因為太普通!
這一刻他竟感覺不出這件仙器的任何異常來,和賀無為用的時候差別實在是太大了。
試著將靈力灌進去,結果所有靈力都被排斥在了外麵,這倒不是尋常法寶可以做到的了。
方勝又看了幾眼,然後便遞給玉漱,歎道:“看樣子隻有到了元嬰期才能感覺到這把劍的神妙了。”
玉漱試了試,又將天海劍遞向方勝,輕聲道:“不知元嬰初期修士是否能發揮這把劍的全部威力。”
“嘿,不好說。就算是為了這把天海劍,咱們也要快點突破啊!”方勝開玩笑笑道。
又過了片刻林小小便將王衝找了來,眾人一起把步野安頓好,然後就在鶴回峰上找了個幽靜之處,鄭重地舉行結拜儀式。
他們的誓言還和當初差不多,隻不過是又加上了一個林小小罷了。
儀式完成之後,林小小別提多高興了,然後就坦白出來,原來這丫頭其實早就想和方勝結拜了,隻是一直沒逮著好機會,她又臉皮薄,一直沒好意思說。
她如今雖然看起來還不到二十,說話做事全都跟個丫頭片子一樣,其實早就明白了男女之防,很多小時候關係很好的師兄、師弟現在見了麵全得一本正經,別提多別傷感了,唯獨方勝一直不曾改變,又因為王雪心的那層關係,她就越來越喜歡方勝,想像王雪心那樣也和方勝做個異性兄妹。
這時候夙願得償,自然分外興奮,不停地用“大哥、老大、哥”稱呼方勝,玩得不亦樂乎,直把餘人看得哭笑不得。
胡妖兒這小丫頭一直在他們身邊跟著,原本也想湊熱鬧當個老五的,但是方勝死活不答應,差點被氣哭了,不過最後卻被方勝一句話就哄了回來,方勝趴在她耳朵邊小聲道:“妖兒,你就是我親妹子,哪有親妹子再結拜的道理。”
接下來直到晚上方勝的心情一直不錯,他卻沒想到,當晚他竟因為身受重傷而又碰到了一點讓他心情更好的事。事實上那已經不是心情好那麽簡單,他已經快要美死了。
他和玉漱、胡妖兒一直住在一個屋裏,但是由於玉漱臉皮薄,再加上他也很容易知足,就一直沒和玉漱一個床上睡過,平時全都拚板凳、桌子,或者是直接打地鋪,反正被褥是現在的,睡起來也沒啥不舒服的。
這天回到屋裏,仨人說了沒多大會話胡妖兒就困了,玉漱就給小丫頭脫了衣服,讓她先睡,而後她和方勝繼續在屋裏幹呆著。他們倆其實經常這樣,隻是輕輕依在一起,有時候半天也不說一句話,卻覺得很舒服。
方勝到底身上有傷,坐了許多之後終於倦了,打了個哈欠之後便道:“要不,休息吧。”
“嗯。你先等著。”
方勝行動不便,玉漱說完便去給方勝拚板凳,若是以前,就全是方勝親自動手。
等鋪好了被褥,方勝便像往常一樣走了過去,然而半天都沒能躺下去,因為實在他胸口的傷實在是太礙事了,想自己躺下去都很難。
“你怎麽了?”見方勝坐在那一直沒動彈,玉漱問道。
方勝看向玉漱,苦笑道:“我躺不下去。”
這時候玉漱也反應過來,便走到方勝身邊挨著方勝坐下,想了一會臉就紅了起來,不過一時卻沒說話。
方勝不由有些納悶,轉頭看向玉漱,問道:“怎麽了?”
玉漱看向方勝,張了張嘴,卻沒說出一個字來,臉卻越來越紅,好一會之後,玉漱終於道:“要不,今天你也睡床吧。”
“我睡床?那你睡哪?”這時候方勝還是慣性思維,根本沒反應過來,見玉漱白了他一眼,似乎有些生氣,便在這時他腦中忽然有電光閃過,忽然道,“你剛才說,我也睡床?啊……”
玉漱也不知道方勝到底是故意難為她還是真反應慢,仔細地看著方勝的眼睛,見方勝不似作偽,便道:“你先等一會,我讓你過來你再來。”
方勝知道玉漱是害羞,剛要答應下來,忽然又想一事,為難道:“你要是先躺下,沒你幫忙我還是躺不下去啊……”
玉漱也反應過來,不由為難起來,不過轉念一想,都已經是夫妻了,也沒必要在乎那麽多了,說起來,她有時候也覺得自己做的太過分了,相比於別的夫妻,方勝實在是相當委屈的一個丈夫。但是這也不能全怪她,這種事她是不可能主動的,但是方勝這個在任何事都喜歡主動的人偏偏不敢主動碰她,早在很早以前,她就將一部分罪過推到了方勝身上。
而後玉漱便決定下來,輕聲道:“那我先扶你躺下,妖兒睡裏麵,你睡中間,我睡外邊。”
“呃……”
方勝記得很清楚,他們家總是他爹睡外麵,他娘睡裏麵,所以他從小就一直覺得,夫妻倆丈夫就應該睡外麵。至於原因,他覺得應該是若是出了什麽事,外麵的人更容易保護裏麵的人。這時候聽到玉漱說要讓他睡中間,她則睡外麵,方勝心裏倒有些別扭。不過難得玉漱提出來要在一個床上睡,就算有些附加條件,也隻能全盤接受。
而後方勝就答應下來,讓玉漱幫著他脫了外衣、靴子,然後把被子掀開了一個角,又讓玉漱扶著他躺到了床上。
即便有玉漱幫忙,方勝還是疼得額上見汗,看得玉漱甚是不忍。
仰麵躺好之後方勝就好受了些,片刻間就喘勻了氣。他們的床本就是雙人的,胡妖兒又能占得了多大的地方,方勝躺下後外麵還空出很大一塊地方,足夠玉漱躺下了。而後方勝便扭頭看向玉漱,小聲道:“我沒事了,該你了。”
玉漱一聽就心中有氣,心道方勝一定是故意這麽說的,什麽呢“該你了”?
見玉漱有些不自在,遲遲沒有行動,方勝便明白過來,一下閉上了眼睛,輕聲道:“行了,我不看總行了吧。”
而後方勝就再不吭聲,不過等了半天也沒聽到玉漱的動靜,就在他打算睜眼詢問時,耳中終於傳來了“細細簌簌”的聲音,八成是玉漱正在寬衣。
這一刻方勝是真想睜開眼睛看看,心說就算睜眼了玉漱也肯定拿他沒任何辦法……
不過他想得卻更長遠一些,這才僅僅是第一天罷了,一定要表現好一些,那樣才會有第二次,第三次,隻要讓玉漱習慣下來了,以後天天都能和玉漱同榻而眠,那多爽!
片刻後床邊就沒了動靜,又等了數息,玉漱的氣息就大了不少,看樣子心裏頗不平靜。方勝心中暗樂,臉上卻是不動聲色,隻裝沒聽見。
然後方勝便覺身側一輕,很明顯,被子的一角被掀開了。
玉漱盡量小心地不去碰著方勝,但是她們的床雖然大,被子可沒那麽寬,由於努力在自己和方勝之間留了一個大縫,她身上的被子根本就蓋不嚴。
想想也覺得沒必要,於是玉漱又輕輕往裏挪了挪身子,然而被子還是蓋不嚴。
於是又挪,再挪,終於,她的身體挨著了方勝。
那一瞬間玉漱真是心如鹿撞,身體一下僵硬起來,正要往外挪,方勝卻已經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輕聲問道:“你還怕我嗎?”
“呼……”長出了一口氣,玉漱僵硬的身子一下放鬆下來,輕聲應道,“我有些緊張。”
“嗯。我也是,但是我也很高興。”方勝認真地道。
“嗯。”玉漱輕聲道。
“那再靠過來一點吧。”
“嗯。”輕聲答完,玉漱又往方勝的方向挪了挪。
由於方勝胸口有傷,他就隻能仰躺著睡,玉漱既不願背對著方勝,也不好意思正對著方勝,所以也隻能仰躺著,當兩人靠得足夠近的時候,玉漱終於蓋嚴了被子,而這時候倆人的手也輕輕握在一起,胳膊交疊著,肩膀靠著肩膀,說不出的溫馨。
然而在這樣的情況下,方勝無論如何也睡不著了,玉漱的情況也差不多,倆人直到大半夜都還睜著眼……
反正胡妖兒這小丫頭睡得沉,方勝便小聲問道:“這咱們倆啥時候才能睡著?”
玉漱也覺得有些好笑,便道:“那就躺著到天亮吧。”
“嘿,那咱們說話吧。”
“嗯。”
“能不能這樣,在我傷好之前,咱們都在一個床上睡?”問出來之後,方勝便支著耳朵等著玉漱回答。
玉漱想了想,輕聲道:“嗯。”
而後方勝就問出了更得寸進尺的話:“那傷好之後可不可以還這樣,好玉漱,答應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