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2章 從地獄裏爬上來的惡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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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2從地獄裏爬上來的惡鬼
傅靖雯沒有說話,直勾勾地盯著她的臉。
“雷古勒斯?雷古勒斯?”謝安羽試探地向記憶中的方向呼喚,意料之中的,並沒有得到回應。謝安羽的一顆心沉到了穀底。
如果麵對的是林侯,謝安羽說不定還能自我安慰一下也許是這個中二病少年在玩什麽嚇唬人的遊戲,可是……
禍不單行,在謝安羽還沒有想好對策的時候,她感到自己肩上一重,一個完全失去力氣的軟綿身體向她靠來,所有的重量都壓在了她的身上。謝安羽往側麵一個踉蹌,險些摔倒。“邁克!”現在霧氣已經濃的幾乎要看不清近在咫尺的邁克的臉色了,她伸手一摸,還好,額頭並沒有發燙,隻是無法喚醒。也不知道究竟是窒息導致還是黑霧自帶的致人昏迷的效果。
“黑霧隻會越來越濃,要下決心就趁早,謝安羽。”尚存意識的隻剩他們兩個,趴在謝安羽背上的奧林安德也不去在意假名什麽的細節了。他喘息的厲害,似乎灌進肺中的黑霧正在自內而外燃燒著他病弱的軀體。劇烈的咳嗽兩聲:“阻止黑色礦石繼續氣化,把它密閉起來就可以!”
謝安羽咬咬牙,不死心地又喊了一聲雷古勒斯的名字後終於下定決心。
將邁克小心翼翼的放在地板上,放下奧林安德的時候動作就更輕巧了,她甚至脫下自己的外套給他墊在地上,還特意強調了一句:“不要再到處亂動,我剛才蹭了一下地板,這一塊很光滑,不像是有血液噴濺過的,即使你身上有傷口也不會被感染,但如果你自己作死那誰也救不了你。”
雖然知道謝安羽看不見,奧林安德依然點了點頭,保證道:“我不會亂動,但你可要早點回來。我早就說了,直接去飛機那裏更好。”最後一句是他在聽到謝安羽轉身離去的腳步聲後才小聲嘟噥的。他以為謝安羽沒有聽見,可是在如此靜謐死寂的環境中,哪怕是一根細針掉落在地上的聲音都會被無限放大。
謝安羽一邊摸索前進一邊呲牙,合著你要是死了就全怪我咯?
在完全的黑暗中前行是很困難的,盡管謝安羽早就知道在她前麵的阻礙物隻會有倒下的張猛和一架飛機,可是內心卻依然忍不住惴惴不安的胡思亂想。因為黑霧的原因,空氣的粘稠度已經很高了,謝安羽甚至有一種自己在濃羹湯裏行進的錯覺,唯一值得慶幸的就是自己並沒有因此而產生呼吸困難的窒息感。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腳下突然被什麽東西一絆。
絆她的東西也是極輕微的一聲悶哼。
毫無防備的謝安羽立即撲了個狗啃泥,不過沒關係,別說現在沒人,就是有人站在她身側三十厘米的地方也看不到她此時丟臉的糗態。謝安羽一摸身下的“絆腳石”,肌肉結實的大漢。低聲對張猛說了句抱歉,又在他身上摸索了一番,拿走他的錘子。
張猛都找到了,飛機還會遠嗎?謝安羽一時間信心大增。
信心來源還有另外一個方麵,那就是行進至此,謝安羽幾乎還沒有感受到除了異能被封鎖、和眼睛有些受刺激之外的其他負麵影響。
看來奧林安德那家夥說的有些道理,這濃霧拿自己沒轍。
一時也想不通原理,謝安羽索性不去自尋煩惱。她掂了掂張猛的雷神之錘,深吸一口氣,像是打水漂似的,用力平行地往前方一甩,然後豎起耳朵自信傾聽。
錘子似乎是砸到了什麽,然後又被彈到地上。
謝安羽笑了。
她向著方才發出聲響的地方摸過去,很快摸到了一個冰冷而圓滑的巨大物體。謝安羽蹲下/身,往那東西的下麵一探,空的。看來這就是那架小型私人飛機沒錯了。左右平移摸索片刻,終於讓她找到了懸梯。
小心翼翼地上腳踩踩,謝安羽謹慎地緩慢走進機艙。
機艙中的黑霧濃稠到了一個令人難以想象的地步,謝安羽覺得自己簡直像是暴盲了一樣,即使把手掌放在距離鼻尖一公分處的地方晃動都看不到任何影子,甚至難以感受到因為手掌晃動而產生的氣流變化。這裏的黑霧仿佛稠密的已經凝固了。
但這麽說似乎確實也沒錯,畢竟就像奧林安德之前提到的那樣,黑霧是由一種特殊的礦石氣化而來,謝安羽僅僅站立片刻,就立即感覺到裸/露在外的皮膚上覆蓋上了一層宛如極其細密的灰塵一樣的東西,上手一搓,這種感覺就更加明顯了。
謝安羽幹脆閉上了因為受到刺激一直不太爽利的雙眼,反正就現在的情況來說,閉眼可能反而會更加舒適一些。
進入機艙後,盡管不抱什麽希望,她還是試探性地呼喚了一句:“林侯?”
得到的唯一回應是瘋狂往她口裏倒灌的黑霧。
好吧,謝安羽也知道是自己苛求了。她摸索到機頭,在摸到一手爛肉的時候忍不住咒罵了一句。用腳趾也能想到這並不是林侯,就算黑霧對非異能者——林侯是變異者——有著難以估測的強大殺傷力,也不至於能在十幾分鍾內把林侯腐爛成這幅鬼樣子。
她不太利索地扶著客座走向機艙尾部,一邊走一邊下意識地把手在座位的靠背上擦幹淨。自覺已經差不多了之後,放到鼻邊一嗅……嗯,好吧,失策了,這不是個好主意。謝安羽強忍著吐意,加快了腳步。她現在隻想盡快結束這一場不太美妙的探索,眼睛,口腔,皮膚,都在叫囂著它們需要清水的滋潤。
突然,她又被什麽東西絆了一下。還好這次旁邊有可以作為支撐物的座椅,謝安羽的臉才沒有再度和地麵親密接觸。
“……希望你是林侯。”謝安羽默默祈禱,麵帶不忍之色用那隻已經染上屍臭的手小心翼翼地抹了上去。
首先摸到的是背部的衣服,謝安羽試探性地用力按了按,衣服下的軀體很結實,沒有腐肉那種一按就塌陷下去的觸感。這讓她微微鬆了一口氣:躺倒的家夥很有可能就是林侯。
林侯身上有什麽可以讓人瞬間確認他的顯著特征嗎?
當然。
謝安羽的手一路向上,摸到頭頂中間光禿禿的一片。河童頭。是林侯沒錯。往他鼻下一探,呼吸雖然微弱,但人還沒領便當。
手繼續摸索,謝安羽在林侯手邊摸到了一個戒指盒大小的小盒子,手指伸進去一探,空心的。
這大約就是原本裝著黑色礦石的容器了。謝安羽甚至都能腦補到當時的場景:林侯意外發現了這個古怪的盒子,以他猴急的性格自然是等不到雷古勒斯等人到來就毫不設防地打開了這個看似無害的盒子。甚至他很有可能把盒子拿的離麵部很近,然後在盒子打開的瞬間,氣化出的第一股濃霧正迎麵撲在林侯臉上。林侯就光榮的撲街了。
好奇心害死貓,林侯真是天真的讓她心疼。順便還讓雷古勒斯等人頭疼,奧林安德全身都疼。謝安羽無奈地搖搖頭,跪趴在地上,雙手在地毯上以輕輕拍打的方式搜索著不知掉到那個角落裏去的黑色礦石。
“遠離它!”
耳邊又傳來陌生的警告。嚇的謝安羽一怔。當她想要仔細去傾聽那種聲音的時候,聲音卻鬧別扭似的不再出現了。
難道這也是某種意義上的記憶傳承?先放電視劇再來音樂劇?
片刻的遲疑後,謝安羽自動忽略了那些警告,繼續搜索著。
無數警告再度湧入耳中。它們或淒厲或嚴肅,或憐愛或無奈,甚至有些帶著哭意的哀求,隨著謝安羽的決心越來越堅定,那些聲音也越來越接近。從最初的遠的仿佛是天邊的一聲歎息,到現在宛如近在耳邊的低語。
謝安羽的手邊突然感覺到了一股莫名的寒意,仿佛是從地獄滲透上來的一般。
耳邊的警告適時的響起了。
隻不過,這一次,那聲音聽起來非常的耳熟。
“不要去觸碰它。無論在什麽情況下都不要去碰它,不然你會後悔的。”
是雀的聲音。但和記憶力的那清冽的少年聲音不一樣,這一次的聲音帶著成年男性特有的磁力和低沉。
來自雀的警告讓謝安羽停頓下來,她開始認真思考是不是自己過於莽撞了——林侯已經為他的沒頭腦付出了代價,自己難道要步他後塵?
有沒有什麽辦法能在不觸碰黑色礦石的條件下把它裝起來?
她化掌為指,定位那個讓她感覺到不祥的地點,另一隻手拿著小方盒扣下去。
在一片漆黑中她扣的不是很準,明顯能感覺到小方盒的邊緣壓到了什麽石頭一樣凹凸不平的硬物。左右一碾,她終於是把那顆疑似礦石的東西扣了進去。
她隻來得及鬆一口氣……在這一口氣之後,謝安羽明顯地感覺到不對勁——黑色礦石的氣化並沒有停止,即使壓的再緊,小方盒和地毯之間依然是有空隙的,絲絲涼意正從裏麵瘋狂地湧出。
這方法不行。
她想要像電影裏那些賭/神/賭/聖一樣,骰子在容器裏搖的飛起,然後迅速扣上小方盒的蓋子,可是最多也隻能想想而已了,就如同她在遊樂場裏試圖用發卡開鎖一樣,試試就好,當真就不必了。
她想找個什麽東西鏟起黑色礦石,可是機艙裏既沒有撮箕也沒有硬紙板,【背包】裏倒是有替代品,但也要拿得出來才行。
她想提起地毯的一角,讓礦石在自然重力的作用下自動滾進小方盒,可是地毯仿佛就是被澆水黏在了地板上一樣,完全撚不起來。
好吧,還有最後一招,謝安羽利落地扒光林侯上身,隔著衣服撿起了黑色礦石——林侯穿的是那種普通的運動衫,化纖麵料,謝安羽能感覺到礦石冰冷的氣息從化纖纖維中穿透過來,染得她的指尖上都是寒意。
惡魔終於被重新關進了潘多拉的魔匣。現在需要做的就是安靜等待充斥在整個房間內的黑霧自行散去。幸好頭頂上的大洞還沒被堵上,通風口什麽的也在正常運行,這個過程想必不會特別的漫長。
謝安羽坐在地上稍事歇息,嚐試把裝著礦石的小方盒裝進【背包】,結果依然是失敗。看來黑霧的效力尚未完全退去。
好吧。謝安羽咬牙,這沒什麽,上輩子這輩子,沒有異能的這麽多年自己也撐過來了。她胡亂地給林侯重新套好衣服,抬起他的雙肩,把他往機艙外拖。畢竟機艙內相對來說更加狹小封閉,還是礦石氣化的源頭,這裏的黑霧顯然濃度要比艙外高出很多。
等她費力地把林侯拖到張猛身邊時,霧氣幾乎已經消散大半了,她喘著粗氣把林侯往張猛身上一甩,自己也大剌剌地往地上一坐,委頓地駝著背,舌頭都要吊出來。
脖子上有千斤重,謝安羽低垂著腦袋好好給自己的肩頸部按摩了一番,然後在活動手臂的時候無意間發現了自己發黑的指尖。
正是當時隔著衣服感覺到黑色礦石寒意的手指。
還沒待她想明白是怎麽回事,頭頂突然傳來阿明驚詫的聲音:“傅姐姐,快來看!這個洞裏有黑煙在往外冒誒!”
謝安羽一喜,顧不上再研究自己的手指了,立即起身大喊:“阿明!我們在下麵阿明!別靠近那些黑霧,讓傅靖雯過來幫忙!”想了想,她覺得自己這樣的說法可能沒辦法引起一個小孩子的重視,萬一他也好奇心起過來瞅瞅怎麽辦?她立即大聲補充了一句:“黑霧有毒!”
正如謝安羽猜想的那樣,聽到他聲音的阿明正想探頭往洞裏看看,聽到那句有毒他立即大退一步,微微遲疑片刻,轉身就向傅靖雯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