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8章 如何幫助一隻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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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88如何幫助一隻怪物

    這是……外星人入侵了嗎?

    耳邊的幻聽聲似乎有越來越密集的傾向,謝安羽甚至感覺到周身的黑霧又開始濃烈起來。盡管她心中清楚這不過是自己的心理作用,或是另一段來自記憶傳承的虛幻片段,但她偏偏像是被定身催眠了一般,被困頓在此無法行動。

    那些雖然嚴厲卻帶著善意的警告聲被陌生的瘋狂大笑取代了。那笑聲極其難聽,並非單純因為笑聲裏包涵的各種負麵情感,而且還有發出聲音的男人本身聲音就特別令人難受的關係——像是被關在深山老林裏百八十年的老男巫。如果聲音能具現化成圖像,就算是最惹人厭的尖銳聲音也隻能變形成光滑的剪刀尖,而他的……表麵的疙瘩恐怕比苦瓜還要多。

    值得慶幸的是,擾民的噪音沒有困擾她多久,她身邊還有一個等待聽者回應的說書人。

    “你還好嗎?”

    簡簡單單的幾個字乘風破浪而來,劈散了濃霧,讓狂妄的笑聲不得不黯然退場。

    謝安羽深吸一口氣:“是的,我還好。”看向奧林安德的瞬間她似乎看到了另一個模糊的影子在他身上一晃而過,也許隻是記憶的殘像。她告訴自己。摘下墨鏡,使勁兒揉了揉臉,重點關照了疲憊不堪的雙眼。最近幾天頻繁地看到這些淩亂片段的事情讓她多少覺得有些不安。“如果黑色礦石是這片大陸上原有的東西,為什麽我從來沒在新聞和書籍上看到過它們?”

    自打重生之後,前世本就是優等生的謝安羽搖身一變成了“別人家的孩子”,打小的課外書籍閱讀量都是同齡人的好幾倍。縱然科普讀物不是她鑽研的方麵,也不至於會對這種一遇到空氣就會氣化的神奇礦石一點印象都沒有。

    “也許隻是那個時候普通人類還沒有發現它的特殊用途,要知道諾維爾的土著們既謝絕我們的參觀也堅決不來我們這兒旅遊,哪像現在,喪屍遍地走,異能者多如狗。”奧林安德撇撇嘴角,似乎還在為暫時失去異能這件事情耿耿於懷,畢竟他現在真是連狗都不如。

    “或許是你說的那樣,也有可能……”謝安羽的視線在實驗室內掠過一圈,意有所指地說,“黑色礦石的存在被什麽人掩藏起來了,我可是聽說這家公司的老板和前老板勢力都很大,隻手遮天的那種。好了,我們不說這個,反正就是我們絞盡腦汁也沒法在四十八小時內找到它們的答案,你說的對,我還是應該先關心自己。虎鯊小隊在你的煽動下驅車去了水壩,然後怎麽樣了?我沒看到他們中的誰被改造成怪物了。”

    “對,他們當然沒有被變成怪物,而是他們在水壩裏遇到了怪物。”

    外形拉風的戰車在距離水壩大約三公裏的地方停下。按照夾竹桃的描述,再往前就該有隨機的巡邏人員了。山鼠自願留下來看車,甚至表示自己可以最後挑選戰利品,但虎哥毫不猶豫地拒絕了他,反倒是點名了另外兩個幾乎沒有存在感的成員留下來。

    他們登上巴士二層,用價值不菲地軍用望遠鏡觀察水壩附近的情況。

    “怎麽樣怎麽樣?”山鼠迭聲詢問,生怕從刀疤口中聽到不好的消息。虎哥雖然不至於像山鼠如此失態,但臉上的焦慮還是掩不住的。水壩可是一筆大買賣,虎鯊小隊沒有本錢再去搞砸了。

    “就目前看到的情況來說,一切正常。沒有巡邏兵。”刀疤緩緩放下望遠鏡,用審視地目光觀察一臉沒睡醒模樣的夾竹桃,難道這個水壩真的如他所說是塊香饃饃?隻可惜除了一雙微微有些腫的眼泡和不斷打著嗬欠的嘴巴他什麽也沒從夾竹桃臉上看出來。

    聽到正常二字的山鼠和虎哥擊掌相慶,至於刀疤語氣中的遲疑則被二人自動忽略了。“也許是天氣太熱了,”山鼠探頭出窗外,看了一眼即將逼近頭頂的烈日,臉上難掩鬱色,小聲嘟噥著,“這種鬼天氣,換我也願意呆在室內啊。”抱怨為他收獲了虎哥的一聲嗬斥,他不情不願地往自己背包裏多塞了兩瓶水,下了樓梯。

    奧林安德聽到他在下麵點了一個又一個陌生的名字,對,是名字,而非代號,命令他們一起跟上。哀嚎和懇求聲響起,兩秒後又戛然而止——槍/械上膛的聲音打斷了它們。

    “我們該下去了。”刀疤最後檢查一遍自己的裝備,他招呼奧林安德。

    奧林安德不難感覺到,虎鯊小隊裏此人對自己戒備之心最重,他並不知道自己哪裏得罪了刀疤。奧林安德為自己的遲疑迅速找好了借口:“真的不給我一把防身的武器嗎?”

    “如果在水壩裏找到了好東西,我會和虎哥建議的。”刀疤一副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的模樣,右手做了個請的姿勢。他看著奧林安德下樓,然後表情凝重地帶上了巴士一層與二層之間的大門。這扇門和巴士外麵的那些鐵刺尖錐一樣,都是後期改造的,並非特別厚重牢固,不過對於夾竹桃這種一隻手就能捏碎的小身板來說完全夠用了。

    一同出發前往水壩的一共有八人,算上奧林安德,虎鯊小隊派出了五人,另外點了三名看上去老實聽話的男性,其中就有被黃毛當成狗呼來喝去的那個。

    本來奧林安德對這種除了“汪汪汪”連句正經台詞都沒有的路人甲是沒什麽深刻印象的,甚至因為厭惡弱者的原因,他雖然不至於欺辱此人,卻也不會把他當人看。之所以會想起此人身份的原因有二:

    第一,在前往水壩的途中,缺少煙賭刺激的黃毛又想故技重施,他惡狠狠地一腳踹向那人的膝蓋,迫使他跪在地上繼續用四肢行走,和狗一樣的探路,反正水壩是上風位,鼻子如果靈敏的話還能派上不少用場——不過他的行為很快被刀疤製止了。不是刀疤麵惡心善,而是他覺得鬧出這些動靜很快會被水壩中的偵查員發現。

    第二,在那個姓名不具的路人甲起身後不久,奧林安德就又感覺到了一股熟悉的視線,隱忍卻又陰冷。

    真棒。一條擁有獠牙的狗。奧林安德對他反而有些讚賞了。

    甚至還有些期待。

    通向水壩的路果然十分安全,不僅安全,還特別安靜,除了幾人行走時身體與草木摩擦發出的聲音之外就隻能聽到蟬鳴與水流聲了。偶爾出現的幾個鏽跡斑斑的捕獸夾也都被黃毛一一排除,至於是大量的血液還是夏季充沛的雨水導致的捕獸夾生鏽那就不是眾人該操心的事情了。

    “你們聞到沒有?”快要到達水壩的時候,刀疤突然一揚手示意大家停止下來,“有血腥味從水壩那邊飄過來。”他比劃了一個警戒的手勢,動作熟練姿勢也很到位,大約在末世前幹過雇傭兵什麽的。

    聽到這句話,奧林安德突然想到之前黃毛指示別人當狗的事情,忍不住笑了一聲。他很快把笑容收回去,禮貌地向不悅地看過來的刀疤點點頭。

    “你沒說過這裏會有這麽濃重的血腥味。”

    “末世就像夜晚的海洋,瞬息萬變,我離開水壩已經超過二十四小時了,這裏哪怕就是被外星人攻占了我都不感到奇怪。”奧林安德攤手聳肩。

    見兩人似乎還有繼續爭執下去的意圖,作為老大的虎哥連忙壓低聲音喝止他們:“有什麽東西要出來了,你們安靜!”他伸手把沒有任何隱蔽意識的奧林安德的腦袋壓下樹叢,隨便撤了幾把葉子蓋在他頭上。奧林安德頂著那幾片滿是汗臭味的樹葉回想了一下一路上虎哥都用那隻手幹了什麽,除了多次抹脖子上的汗水之外,好像還摳過鼻屎和腳丫,他惡心的快要吐出來。

    發出動靜的東西很快衝出了水壩入口,動物的體形不大,遠遠看上去像是條狼——也許是這深山中本就有的原是動物,當然更可能的是從某個小城市的動物園裏一路跑過來的。狼的嘴裏叼著些什麽,奧林安德沒有望遠設備看不太清,他問話最多的山鼠,後者嘴唇有些哆嗦地告訴他,是一條人類的大腿。

    粗壯的野狼大腿對於這條瘦小的狼來說似乎太過於壯實了,它站在水壩入口處警惕地四顧一番,發現沒有敵人後放下食物,似乎是想要讓疲憊的下頜得到暫時的休息。突然間,它像是感覺到了什麽,猛地又叼起那條沾滿血跡的大腿快速奔跑起來,隻是還沒跑出兩米遠,一條黑色的,宛如藤蔓一樣的東西以閃電般的速度從水壩深處射了出來!

    黑色的藤蔓迅速纏上了野狼的後腿,它的力道奇大無比,明明隻有手腕粗細的它輕輕一扯就把野狼提著倒吊了起來。藤蔓像鞭子似的一揚,淩空打出一個波形抖動,把野狼狠狠地拍在地上。

    驚恐掙紮的野狼終於不動了,安靜如雞地被黑色藤蔓拖回水壩深處。

    奧林安德甚至能感覺到野狼崩裂的腦漿順著風被刮到了自己臉上。

    “……這是……外星人入侵了嗎?”片刻之後,奧林安德聽到山鼠問他。

    他還沒來得及答話,刀疤的冷笑就已經響起:“外星人?嗬嗬,隻怕我們之間出了一個叛徒,估計把我們往死路上引呐。他也許最希望的就是我們全部都死在裏麵,然後獨吞我們的物資。”

    被他說中心思的奧林安德臉上倒是沒有一絲慌亂之色,水壩的確有問題,他隻是沒想到自己才離開一天,這裏的問題就從行為怪異的軍隊變成了從未聽聞的黑色藤蔓。不過沒關係,早就預備好的答案是通用的。他就像內心真的無所愧疚的那樣直視刀疤說道:“我早就說過,給我一把槍我就能替你們衝鋒陷陣,現在這個建議依然有效。我確確實實不知道那種黑色藤蔓是什麽,不過我願意先去冒險來表達我的誠意。”

    他說的十分誠懇,心中篤定虎哥不會讓他去充當探路先鋒——不然為什麽要帶上三個炮灰?讓他們劃水撿經驗嗎?

    果然,就像他預料的那樣,虎哥思考片刻,帶著將信將疑的態度出來打圓場。看得出來,他很不擅長這個,如果不是有山鼠在一旁小聲提示,也許他會尷尬地一個字都憋不出來。隨後,他拿著槍指著炮灰乙的腦袋讓他站到水壩門口去當誘餌的動作就自然麻溜多了。

    立即就死和待會兒可能會死,炮灰非常識時務地選擇了後者。

    他一步三回頭地挪向水壩入口,眼神中流露出的希望虎哥收回命令的渴求比水壩全開時的泄洪還多。他走到距離門口尚有一小段距離的地方,絕望卻又僥幸地在胸口畫了個十字,哆哆嗦嗦地跪在地上開始禱告。

    一分鍾過去了。什麽都沒有發生。

    “看起來外星人不好這口?”山鼠似乎找回了膽子。

    “可能隻是食物味道不夠鮮美。”刀疤突然端槍,對準炮灰一個點射。

    炮灰腹部炸開了一朵血花,淒厲的嚎叫立即響徹半空。

    “來了!”

    刀疤發出警告的瞬間,黑色藤蔓再度出現在眾人的視野當中,它先是狠狠抽向那隻捂著傷口企圖逃跑的獵物,卻因為長度到達極限抽了個空,又快速縮了回去。還沒等虎哥等人鬆一口氣,一個巨大的黑色怪物從水壩入口擠了出來。

    仿佛是獵奇漫畫裏才會出現的角色如今活生生地出現在了眼前,比起怪物的模樣,喪屍看上去都要可愛幾分。

    怪物全身漆黑,和龐大且不對稱的四肢相比起來,它的腦袋小的可憐。離開水壩的怪物腳步頓了頓,沒有再去理會唾手可得的食物。它緩慢地轉過身,看向奧林安德等人藏身的方向,黑的宛如一潭死水的臉上露出了一個比哭還要難看的笑容。

    奧林安德受到了驚嚇。

    他認識這怪物——或者說,認識幾天前還是人類模樣的他。

    “奧林安德,你回來了嗎,你為什麽要丟下我自己逃跑啊……我們不是朋友嗎?那些該死的科學家把我變成了這個鬼樣子,幫幫我,奧林安德,幫幫我!”它邁著大步向這邊衝來。它的聲音很奇怪,仿佛嘴巴裏含著水在說話一樣。

    奧林安德感覺到虎哥他們正在快速後退,但他自己卻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樣,挪不開步子。他聽到自己幹巴巴的聲音:“我要……怎麽幫你?”

    “讓我吃了你!隻有吃了異能者的腦子我才能變回原樣!”怪物咆哮著撲了過來,從他張開到極致的嘴裏,奧林安德終於知道了那些奇怪的水聲是什麽。

    是遇到美食時,自動分泌的唾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