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5章 唯手熟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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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鬥依然繼續著。
接下來的幾個小時謝安羽決定把它計入“謝安羽的人生史冊”中,歸類大概是“一生中再也不想回想起的記憶”那一欄。盡管她也曾經在各種紀錄片裏看過或真實或模擬的戰爭場景,可是當事實真的發生在眼前時,她還是忍不住感到難受——盡管他們的敵人是喪屍也一樣。
大街上堆滿了擁擠的喪屍,它們仿佛是浩浩蕩蕩參加□□的群眾,從街道的另一端擁堵到這一頭。如果使用一些輔助設備的話,甚至能看到遙遠的十字路口處也有大片喪屍從左右兩邊擠向這條街道。
獅子之心小隊沒有準備血袋什麽的來吸引喪屍注意,張猛告訴謝安羽,喪屍們並不喜歡血液保存劑的味道,甚至反感,它們腐爛的大腦很神奇的能分辨出這點。但他們拿出了另外一樣東西:頭戴式耳機。每人一副,在傅靖雯和謝安羽看鬼一樣的眼神中鄭重戴好。
幾分鍾後,謝安羽不住感歎會想到要戴耳機出來打屍潮的人是多麽的有遠見:子彈與炮擊的轟鳴聲在耳膜上敲打著最爆裂的鼓點,她覺得自己腦仁都要炸了。
一大堆活靶子在樓下不遠處遊蕩,密集的讓人根本不知道從哪裏下手更好,恐懼讓腎上腺素飆升,人們此時能做的似乎就隻有掃射掃射掃射,換彈夾,繼續掃射,如此循環。林候和張猛在陽台上各架起一挺機關槍,火光在槍口不斷閃爍,像是雷暴雲層中從不停歇的閃電。
城市上空烏拉烏拉的防空警報毫不疲倦地鳴奏著。不隻是他們這裏,附近的幾個街區同樣開始了戰鬥,甚至有些捕晶者小隊直接用上了炸彈什麽的,夜風卷來熱浪與硫磺的味道,火光燒紅了半邊天空。
然而比密集槍聲更讓人難以忍受的是喪屍們的淒厲嚎叫。
阿明和邁克瞬間被嚇哭,謝安羽看到邁克做著媽媽媽媽的嘴型,往她身邊直靠。她大聲回應,卻連自己的聲音也聽不到,仿佛是在演一場無聲默劇一般。
她想起來自己似乎還有一隻耳機,原本屬於丁滿的那隻。感謝他的死亡。她剛千辛萬苦地集中精神將之從【背包】裏翻出來,正要給哭唧唧的邁克戴上,有人拍自己肩膀。
傅靖雯向謝安羽發起了榮譽決鬥。
決鬥方式,石頭剪子布,決鬥內容,耳機。
三秒鍾之後,因為謝安羽自帶幸運e,阿明拿到了那隻對他來說實在太寬鬆的耳機——盡管頭戴式耳機可以調節,可是那隻已經被丁滿肥胖的頭顱撐的幾乎成了一字型,阿明不得不雙手捂緊,才能保證它不會輕易地就滑落下去。
邁克心裏難過,表情也難過,但猶豫了一下,卻用雙手捂住了看上去更加難過的謝安羽的雙耳。他害怕,惶恐,難受,卻努力擠出安慰的笑容。
謝安羽一窒,鼻子微酸。
這邊的情況被張猛注意到,他停止手中機械化的射擊,摘下耳機將之戴在了謝安羽腦袋上。他的嘴巴快速張合,聲音卻淹沒在轟鳴的背景音樂中。很快,他自己也意識到說話是沒有任何實際用途的——更何況對方腦袋上還帶著自己剛戴上去的耳機,而對方因為震驚並沒有意識到要把它摘下來。
張猛連比劃帶拉,把謝安羽按到自己原本的位置上,告訴謝安羽讓她專心在這裏玩“反恐精英”,自己會帶著其他沒有耳機的小朋友們去找點替代品。這裏可是居民區,上至金銀首飾,下到拉鏈鞋帶,甚至還有些不宜描述的歪門邪道,什麽都有,破門而入找幾個耳機是再簡單不過的事情。
傅靖雯倒是擺擺手,表示自己不需要,常年的警察精力讓她比普通人更能承受這樣的噪音和畫麵。再說了,開戰之前雷古勒斯就告訴過她們,獅子之心小隊的財產分配是多勞多得製,像以前謝安羽和她帶上小朋友們吃大鍋飯的好日子是一去不複返了。
謝安羽還好說,畢竟屬於後勤人員,丁玲玲是技術人員,對於她們雷古勒斯不做要求,也明確表示即使她們帶上耳機放著催眠曲在平台上曬月光浴也能在戰鬥結束後獲得基礎工資,其他人就沒有這麽好的待遇了,不管有沒有能力,沒有人頭就沒有獎勵,未成年人也一樣。
鑒於此,兩個妹子對張猛犧牲自己利益來照顧他人的行為就更加感激了,謝安羽衝張猛點點頭,“請幫我照顧好邁克!”她盡力做出標準口型,
張猛也頷首表示自己明白。他拍拍有些戀戀不舍的邁克的肩膀,拉著他和捂緊耳朵臉上明顯掛著不耐煩的奧林安德離開了。
戰鬥依然繼續著。
盡管經過身體強化,謝安羽還是感覺自己的手指手腕疲倦的似乎不是自己的了,而肩膀已經在後坐力不斷的撞擊下失去了知覺,她有些絕望地看了一眼傅靖雯——這時候無限子彈搭配充能槍的好處就充分的提現了出來:
充能槍的後坐力小到幾乎可以忽略,直直的一片白光掃過去,喪屍們立即就被切成兩半。
“啊!!!”謝安羽憤怒了,惡狠狠地把耳機一摘,就你有異能我沒有嗎?套用時下流行的句式就是,她並不想繼續射擊然後向喪屍堆裏扔了一個巨大的金屬球。她扔的角度巧妙,再加上高度造成的重力勢力,巨大的金屬球一路碾壓過那些不自量力的“螳螂”們,一些躲避不及的直接被壓成了肉醬。
金屬球順著馬路一直滾出老遠,巨大的震動感就像是一列火車強行行駛在馬路上。依稀可以看到金屬球的表麵上偶爾會冒出點點火花,興許是別的捕晶者們在試圖攻擊這個突然出現的奇怪家夥。
獅子之心小隊的攻擊停止兩秒,這短暫的停止剛好足以讓謝安羽聽到雷古勒斯在她身邊的一聲輕笑:“保齡球玩的挺棒的嘛。”他衝遠方勾勾手指,一根金屬線遊蛇般從空中飛來,落進他的手裏,宛如一條韁繩。
這條韁繩上尚帶著可疑的汙漬。
雷古勒斯把金屬繩索往謝安羽手中一交:“再來一次。”
“什麽?”謝安羽的臉上是迷茫的。繩索的這一頭到底是什麽東西?
“我看功夫電影裏總有一種說法,功夫的最高境界就是拳頭打的出去,也縮的回來,來,再來一次,溜溜球。”
謝安羽瞬間明白了雷古勒斯的意圖,繩索的另外一端就是那個巨大的金屬球:“……你知道這個金屬球上沾著什麽嗎?”
“它就是沾著外星人的腦漿你也得把它收進【背包】,你的手還能扣扳機嗎?屍潮不是今晚,不是今天,它是持續性的,每個月都得來一次,你想成為獨行俠嗎?我會玩弄金屬但不會製造機械臂。”雷古勒斯做了一個請的手勢,然後退到了一側。
他把馬路上那些看起來還算完好的喪屍腦袋用金屬絲挑起,掛在電線或是各家涼台的晾衣杆上,把本來隻是惡心的場麵平添了幾分恐怖。
“你可以把溜溜球收回來了。”
謝安羽沉默良久,念頭微動,金屬韁繩帶著它所牽引的主體消失了。而在謝安羽的【背包】中,果然多出了一個巨大到似乎要占滿整個格子的金屬球。【背包】具有清潔物品的效果,金屬球現在看起來一塵不染十分幹淨。
“扔出去。你說過,不要把你當成普通的空間係,你能自保,你會戰鬥。”
謝安羽氣運丹田,雙手舉高,把金屬球往下一砸。
球扔了出去。
帶著金屬繩索一起。
也許是扔的角度不對,也許是滾動中金屬繩索對路徑造成的幹擾和阻礙,這一次金屬球反而殺傷力小了許多,它沒有沿馬路的方向壓出一條肉醬馬路,而是身子一歪,一頭撞上了路旁消防栓。高壓水柱噴湧出來,豆大的水珠砸落在地上,把這裏變成一潭腐肉泥淖。
“說好的,打出去,收回來呢?”雷古勒斯簡直懷疑這家夥根本沒有玩過溜溜球這麽高端的東西。
“我又沒試過!”謝安羽可以從【背包】裏快速扔出去一件物品,也可以快速收回來一件物品,但這種扔出去一半,留下特定的另一半在手中的行為卻從來不曾嚐試過。“你再拉條繩索回來讓我試試!再試一次。”
雷古勒斯歎息:“不必了,普通喪屍排斥水火,短時間內它們不會過來了。再說今天收獲不錯,大家也都辛苦了。休整一晚,明天正午喪屍最不願出來閑晃的時候再去撿晶石。”雷古勒斯雖然能把消防栓上的缺口用金屬粘合起來,卻沒辦法讓一地黏糊糊的肉糜迅速脫水幹燥。“今晚收工吧。”他離開陽台,摘下耳機隨手扔在電腦桌上,“丁玲玲,給張猛打電話,讓他們回來。”
他目光掃過,槍械自動收起,陽台上那些原本被卸下來妥善放在地麵上的鋁合金玻璃窗依次懸浮起來,嵌合進軌道。窗戶完全閉合起來,嚴絲合縫,不給任何酸腐臭味往屋子裏湧的機會。
深夜,當戰火和慘叫終於被困意打敗時,謝安羽躡手躡腳穿過那些睡的橫七豎八的人們,站在雷古勒斯身邊。今晚輪到他守上半夜。他用金屬給自己製造了一張舒適躺椅,手電亮度調到最小,看著一本科幻小說。
“該換班了。”謝安羽掃了一眼小說封麵:“我媽媽是這本書的忠實粉絲。”
雷古勒斯差點沒把書掉在地上:“你媽媽?是拉夏爾的忠實粉絲?”他指著書脊上的作者名,很是有些不可置信。
“嗯,對。”謝安羽含糊了一句,“……抱歉,你肯定覺得我剛剛很蠢吧,把一次好好的狩獵搞砸了。”雷古勒斯後來說的那些話不過是在給她找台階下,謝安羽明白,遠方街區現在依然沒有停歇的戰火聲就是最好的證明。
“不,你說的對,你缺乏訓練,你知道運用你的能力,但是卻不知道怎麽充分利用它。”雷古勒斯右手輕輕一握,躺椅扶手少了一截。斷裂的扶手在他手中扭曲變形,最後形成了一個正常體形的溜溜球:“這就是訓練的第一課。”他合上科幻小說,伸展身體,打著嗬欠去尋覓睡覺地點。
謝安羽看著手中的溜溜球,神色複雜地坐上了躺椅。她無意識地摩挲著手中的溜溜球,琢磨雷古勒斯的話。忽然,她感覺眼前一暗,似乎有什麽東西在窗外迅速閃過遮蔽了明亮的月光。她警惕的起身,充能槍出現在手中。
窗外似乎並沒有什麽異常——如果忽略被雷古勒斯懸吊在空中的那些喪屍頭顱的話。
“是我多心了?”她嘟噥一句,轉身折回躺椅。
窗外,在她看不見的死角處,也就是玻璃窗的正上方的空中,一個穿著黑色蝙蝠衫的女人嘴角微翹,抱著一隻喪屍頭顱迅速消失在了夜空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