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道法初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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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 道法初成
真實還是虛幻?許瓊在看見那光霧的時候忽然生出一絲明悟來,這絲明悟其實應該從他為這世界而崇拜造物的時候就應該出現的,可是畢竟道心一出差錯便謬之千裏,知道此刻他才明白自己走錯了路。
難道是虛像?
許瓊心念電轉之間回頭看去,卻見那長著翅膀的西方惡龍已經到了他身後,見他後頭就惡狠狠地撲來,身上的皺褶和翅膀曆曆在目,甚至嘴裏的黏稠的唾液……許瓊怪叫一聲加速逃去,卻不敢再向著那團光華的方向跑,一時改不了方向,便圍著幾十個星係繞起了圈子。
許瓊之所以不靠近那五彩的光華,是有他自己考慮的。
因為那團光一出現在許瓊麵前的時候,許瓊便已經意識到那不是道家該出現的東西,而是佛門的特色產物——佛光。
可是這世界莫不是自己的精神意識造就的麽?怎麽會有佛光的出現?找不到外在原因,便隻好繼續疏理自己的思想體係了。
於是許瓊在這完全依靠心念力量的逃竄過程中,開始了他第一次的思想總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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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許瓊識海中的時間和外麵的時間可以對應的話,那麽在許瓊剛剛開始思想總結的時候,外麵的眾人已經看到了另一個奇怪的景象。
許瓊懷中的千佛菩提鈴似乎已經在衣服裏呆不住了,躍躍欲試的要出來……眾人這陣子已經手忙腳亂,有的想上去幫助薛孟祺可又不知能否奏效還在猶豫,有的在換班救助射月。關於徐瓊的事情倒是暫時放在一邊了,具體最後他能落個什麽下場,眾人也都已經知道自己隻能是束手無策的。
而這個時候變化又出現了,就在許瓊開始梳理自己思想內容的時候,他的本體就開始了強烈地掙紮。
在虛空中,猛烈地掙紮,手舞足蹈地掙紮,卻半點也不受力道,隻能讓眾人知道他的“痛苦”罷了。
射月在眾人的扶持下軟軟站著,眼睜睜看著許瓊在半空中手足亂舞,渾身都向外更加猛烈地散發著五彩的光芒,她隻是輕輕閉上眼睛,兩行苦淚慢慢劃下腮邊。
公子,別了。
射月不能救你,卻是可以陪你的!
就在此時,薛孟祺再也扛不住千佛菩提鈴光環的力量,一個倒栽蔥從房簷上掉了下來,卻被下麵候著的風漫天等人順手接住。
在這一刻,眾人心裏都開始了最後一次的心灰意冷。
還會有希望麽?高深莫測的射月已經折戟,突飛猛進的薛孟祺已經慘敗,公子這個樣子,還能有什麽希望?
諸位堂主無疑是其中最心痛的人,許瓊帶給了他們希望,他們卻隻能眼睜睜看著許瓊在一個個計劃都還沒有真正開始的時候就死在他的修道路上。
“還有希望!”
此時一個有些默默無聞的聲音在眾人耳邊響起,眾人紛紛向那人望去,卻是燕原生,他負手仰望著空中的許瓊,然後平視著眾人,一字一句道:“這便是公子的劫數,他說過這是會有高人襄助於他。”
希望……
忽然東北方向似乎出現了一陣驚天動地的響動,又似乎沒有一絲一毫的動靜,大家的心忽上忽下,都不知道下一步還會發生什麽。
這時許瓊懷中的千佛菩提鈴,終於鑽出了衣服,通體散發著乳白色的光芒,慢慢旋轉著,上升到許瓊的麵前。
“公子!”射月“哇”地一聲哭了出來,那淚中似乎都帶著血色,不知是哭出來的,還是先前就粘在淚痕上的。
千佛菩提鈴卻像是被射月的哭聲震動了一樣,忽然上升的勢頭緩了緩,仍是發著光,不停旋轉著,有兩次差點就被許瓊揮舞的胳膊打中了。
卻隻是緩了一緩而已,隨後再上升。
可是眾人的臉上卻有了喜色,包括射月都有了一絲驚喜的表情。
千佛菩提鈴,雖然還在上升著,卻離許瓊越來越遠了。在它上升的過程中像是被什麽東西吸引著一般,漸漸遠去,漸行漸遠,漸漸的……
遠了!
那速度卻像是尚未驚醒的寂伏一般,如夢初醒的,漸漸加快。
漸漸地……
突然千佛菩提鈴遠遠離開了許瓊,待著那一圈凝重的光環向許府外麵飛去。
眾人看的目瞪口呆,忽然燕原生大呼一聲,向著千佛菩提鈴飛去的方向跑了過去,他剛剛反應過來原來救了許瓊的高人不一定會親身來此的,跑的也匆忙,腳下一絆,一個趔趄倒在地上,卻一點不知疼痛般的立刻爬了起來,鞋掉了一隻都顧不得撿,就這麽跟著去了。
他這一去,卻真是一個天上一個人間,再和許瓊見麵的時候已經是很久以後,而再和曾苦苦相逼他的薛孟祺見麵,便更要往後數日子啦。
現在眾人哪裏有空管他?見他跑了便罷,目光還是牢牢係在許瓊的身上,卻見許瓊已經出奇地停止著掙紮,而是大口喘息著,也已經不再向外散發五彩的光芒了。
許瓊又有了些什麽遭遇呢?
自己的思想,到底可以分析些什麽出來?
其實根本不需要怎麽分析,隻是稍微一想,他便發現自己的世界觀出現了殘缺。
那是一種隱隱地說不出來的純粹感覺。許瓊在奔逃的過程中細細思考,本來他的世界觀包含了宏觀的對“道”這一世界運行變化總規律的的理解,簡言之就是各不相幹卻又互相對立統一的循環過程,這種唯心主義辯證法下麵包含的他的個人思想,其中同時包括了唯物和唯心史觀。
世界生而有之,變化隻是表象,目前的中觀形態是唯物的物質宇宙,而許瓊自己的理解這就是人間界。其他的世界他也並不是感悟不到,卻並不清晰。在唯物的人類世界中,星球和宇宙有規律的運行著,人類社會依照法家規範運作,整個精神世界和物質世界都是循環的。在精神上,道家和禪宗的思想是同一事物,互有表裏。物質上,道家、儒家、佛門為表,法家為用,更有理論基礎和表現方式,而且是可以互相包容的,這些都沒有什麽破綻。
而那佛光到底是為什麽而出現的?
因為千佛菩提鈴?僅僅因為千佛菩提鈴在自己的身上,就會出現這種世界觀的殘缺麽?甚至會出現這條以西方惡龍為體現的心魔?
忽然許瓊心中靈光一現,他明白了問題出在微觀上,在於他的潛意識。道家和禪宗並不主張崇拜,而他卻對宇宙表象出現了膜拜意識,致使自己和自己心中的宇宙不再是平等的,繼而也影響到整個微觀與宏觀、內在與外在的融合和循環。
原來仍是因為千佛菩提鈴的影響!是他乃乃的佛門崇拜思想!
許瓊就在這電光石火的一刻想通了這一切,然後才開始真正地進入了心魔。
真正進入心魔的狀態,就是他已經無法離開這個世界,並不是能力欠缺,而是想不起來。事後連許瓊自己的想起來的時候都覺得後怕,原來心被心魔蒙蔽的時候,就像自己再以為自己很清楚,也始終會把問題想的一塌糊塗。
為了躲避心魔,他在自己的識海中逃了大半天,而在自己終於“想通”了的時候,卻是真正被心魔吞噬的時候。
那條惡龍不但沒有追上他咬一口,而且連個影子都找不到了,可是許瓊卻並沒有什麽慶幸的感覺,隻是感到深深地無奈。
這麽大的時候,如何才能找到自己的所在的,扔掉自己身上的千佛菩提鈴?
修道之人的走火入魔,豈非就是這樣執假作真麽?
於是許瓊就開始在自己識海中虛構的世界裏,瘋狂的一個星係一個星係地搜索著銀河係、太陽、地球的身影。
如此的日複一日……
年複一年。
如果那千佛菩提鈴一直不能脫離他的控製範圍,就算是晚個一時三刻離開,許瓊也必定會在他自己精神的世界裏熬個油盡燈枯。
然而千佛菩提鈴忽然就這麽離開了,不管是何方高人在幫他,許瓊總算擁有了可以“清醒”過來,可以區分物質和精神世界的分辨能力了。
房簷上躡空站立著的許瓊,終於停止了大口大口地喘息,隨後,淡淡地月白色光暈又開始從他的身上反射出來,那種說不出的溫和靜謐使射月的眼淚再一次淌滿了麵頰。
公子啊公子……
公子啊公子!
射月無力地倒在向文忠臂彎裏,像個受盡了委屈的小女孩一樣嚶嚶輕泣著。
同一時間,不同地方。
法師和禪師麵對麵地坐著,法師是義淨法師,禪師是大安禪師。
大安的臉上閃爍著忽明忽暗地笑容,忽然他伸手拿起了木魚旁的佛槌,輕輕敲了一記,如此的輕柔,如此的渾然天成,如雁過長空不留痕跡。
義淨法師本來蒼白的臉色更像是受到重擊一樣,血色盡失。
“差了。”大安禪師微笑道。
“阿彌陀佛。”義淨法師合十念道:“貧僧差了。”
大安禪師卻忽然正色,一字一句道:“師兄可知道差在何處?”
義淨法師苦思,卻想不出因果來。
大安禪師笑了,似乎笑的十分開心,像個忽然找到一件好玩具的三歲小孩一般。這一笑,盡顯禪宗高僧的本色。
義淨法師似有些吃驚地看著大安禪師。
卻聽大安禪師仍是笑著,卻一字一句地道:“因為執著。”他站起身來,緩步向門外走去,人走著,聲音卻像永遠都留在義淨法師的身旁:“師兄你知道此子日後的成就不可限量,卻不知他最恨你佛門的執著,就算有最厲害的法寶去堅定他的信念,使他也變得執著,可是他的執著,卻是要拋棄你的執著……師兄,差了啊,差了!”
麵對空無一人的屋子,義淨法師怔坐了半天,最後又雙掌合十,念道:“阿彌陀佛。”
又是不同的地方……
千佛菩提鈴以一種修道人看來慢地出奇的速度飛掠過太行山的山峰山穀,後麵遠遠跟著一個人,那人武功似乎有些小成,可是要想跟上千佛菩提鈴的速度卻還是要用盡吃奶的力氣。到了最後他隻好無奈地失去了千佛菩提鈴的蹤影,隻是循著那飛掠的方向,繼續拚命地飛奔著。
不知過了多久,似乎千佛菩提鈴已經飛過了許瓊神識曾經路過的那個地方。千佛菩提鈴飛過,忽然兩股強大的神識又出現了。
又是在天際,那似乎震耳欲聾又似乎根本沒有出現的聲音。
“知否?”
“無可奈何。”
“為今之計,該當如何?”
“嗯……嗯?又有人來?”
“好,好。”
神識不見了,聲音也沒了。
彷佛偌大的天地,隻有燕原生一個人氣喘籲籲地跑著。
為生命而狂奔!
另一地點……
這次或者不能稱之為地點,而是這個地點的一個人的識海裏。
許瓊心中似乎開了竅一般,瞬間拋棄了執念,明白自己還是在自己的識海裏,這裏並不是真正的宇宙,而是自己的內觀境界罷了。內觀境界中產生的宇宙,裏麵怎麽會有真正的銀河係、真正的自己,和真正的千佛菩提鈴呢?
許瓊緩緩一笑,停了下來。
四周一如從前得靜謐,整個世界緩緩運轉著,這些星係,有的在他眼見之處,有的就在他的身邊,這仍是一個真實的世界。
忽然許瓊一動念,整個世界都離他而去,不管是不是無限大,總之也可以離他而去。
“開!”
隨著這一聲輕叱,與另一個宇宙相對應的虛空中,又是一團圍觀到了極點的宇宙雛形出現了。
許瓊在虛空中昂首立著,他的四麵八方,都不停地繼續誕生著宇宙。
掌控的力量,規則的力量,心念的力量和規律,在這一刻發揮得淋漓盡致。許瓊閉著雙眼,感覺自己的渾身都充滿了力量,就像在現實世界中一樣,一種神識被不斷凝煉著的感覺遍布他的心靈,使他舒服地不知所措。
一天一天。
一年一年……
忽然許瓊醒了過來。
“是時候了?”他疑惑著。
識海中的他和現實中的他同時睜開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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